數據廢土 第二百三十五節 偶遇

    這裡有這麼多留言，也沒有戰鬥的痕跡，應該是安全的。陳興吃過晚餐，喝了些水，就靠著牆壁睡下了。

    「咕嚕嚕……咕嚕嚕……咕嚕嚕……」

    夜半時分，他被一陣怪異的聲音吵醒。動作輕巧地爬到窗邊，從石板和窗台的縫隙望出去。

    幽暗的月光下，一團龐大的黑影在加油站前的空地上挪動著。大約有二三十米高，七八十米長，就像一座緩慢移動的土山。

    仿佛有一股細微的電流通過，陳興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他不禁有些吃驚，這是空氣中游離電子的密度過高所產生的靜電反應。也就是說，附近有個超過千萬伏的電源。

    一個名詞逐漸浮現腦海，讓他的呼吸有些停滯。

    荒原魔神——雷澤！

    沒有人知道它們是從哪個世界碎片裡蹦出來的，也沒人知道它們吃什麼，為什麼終年在荒原里遊蕩。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靠近的存在。

    它們的體內蘊含著浩瀚如海的電能，一旦發動攻擊，方圓百米將會變成焦炭。雷電風暴卷席一切，摧枯拉朽，無堅不摧。即便是領主級的聖域強者，也不敢輕易招惹它們。

    不過雷澤的移動速度很慢，雖然性情和它的雷電一樣暴躁，但只要遠遠躲開，就不會有危險。

    陳興緩緩縮回牆角，調整呼吸，蜷縮成一團。若是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皮膚上傳來的電感，時刻提醒著他危險的存在。他一動不敢動，直到兩個多小時後，電感逐漸消失。而這時，他的頭髮已經炸成一團雞窩。

    倒了點水，澆在頭髮上，梳理了一下，至少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清晨五點，陳興再次啟程。晨曦灑在建築物的廢墟上，古老而靜謐。道路的痕跡依然存在，只是斑駁破碎，難以辨認。砂石摩擦鞋面的聲音迴蕩在耳邊，平添了一份孤寂。

    連續兩天沒睡好，陳興的精神有些萎靡。他的體質只有12點，比普通人的標準體質只高了2點，恢復能力較差。如果換成一個體質30點的，每天只要睡五六個小時就夠了。

    中午的時候，陳興遇到了一個流放者。對方也是渾身黑灰，風塵僕僕。陳興留意到，對方的眼睛是海藍色的，部分沒那麼髒的皮膚顯出淡藍色。

    這個是一個藍血人，青國的主要人種。他們的身體素質比其他人種略低，但對靈能有著天然的親和力，是天生的施法者。

    兩人隔著數百米，對望了幾眼，繞道而行。

    這是流放者和流放者之間最友好的相處模式——保持距離，互不干涉。

    為了避免被對方偷襲，陳興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觀望了半小時，確定對方沒有跟過來後才繼續前行。小心駛得萬年船，只有最謹慎的人才能活下來。

    再往前走了七八公里，幹掉幾隻食屍犬後，終於走出城市廢墟，重新進入一望無際的黑色荒原。

    相較於廢墟，荒原的視野開闊，能及時發現危險，安全性高了很多。下午三點的時候，陳興再次遇到兩名流放者。對方站在土坡上，朝他張望。

    陳興第一時間內就把狙擊步槍取下來，握在手裡，槍口向上。只要對方使用望遠鏡，或是端起槍，他就會立即還擊。

    雙方對峙了十來秒，兩人率先離開，陳興目送了一段，也跟著離開。

    傍晚時分，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堡壘式的建築物，呈半弧形，底部是白色的金屬殼，上部是透明的玻璃罩，在夕陽的照射下耀眼奪目，科技感十足。

    靠近的時候，白色的金屬殼上忽然開出一個大圓洞，一個身穿白色套頭衫的男人連滾帶爬地跑出來。臉上帶著恐懼的表情，似乎遭到了攻擊，身上沾滿鮮血。

    緊接著，兩個白色的物體從圓洞裡追出來。大約一米多高，圓柱形，下面有兩條三角履帶。看樣子，是全自動武裝機器人。

    「啊啊啊！」

    男人大喊大叫著朝陳興跑來。陳興眉頭一皺，立即避開。因為他看見圓柱體的中間開了小口，一個小巧的集束槍管伸了出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下一秒，槍管高速轉動，噴出密集的火舌。那男人的身體抖如篩糠，背後血花四濺，瞬間被打成了馬蜂窩，撲倒在地上。

    隨後，兩人機器人收回冒著青煙的槍管，滾動著履帶從陳興身邊經過，從圓柱體的兩側伸出細長的機械手，一左一右地夾住屍體的腳裸，拖向建築物的另一側。

    看著男人死在眼前，陳興有些後悔來這裡了。這些武裝機器人應該是由系統直接控制的，毫無情感，只會按照規則行動。只要雷池一步，就會招來雷霆滅殺。

    猶豫了片刻，陳興還是走過去。仿佛有感應一般，金屬殼上「唰」的一聲，開出一個大圓洞。

    一條圓形的通道出現在眼前，地面是鏤空的鐵格網，兩側和上頂是不鏽鋼。雪白銀亮，一塵不染。

    走進通道，腳下不斷傳來沙子落入網格的沙沙聲。通道的盡頭是半圓形的鐵門，陳興一靠近就自動打開，進入後又立即閉合。

    這是一個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圓形空間，牆上布滿了細小的孔洞，不知是什麼作用。

    「流放者，歡迎您來到27號安全所。」

    「請您將本次訪問的費用投入前方的投幣口。如果沒有足夠的費用，請按原路返回。如果沒有足夠的金幣，可以申請物資兌換。」

    陳興走上前，在牆上找到一個類似於地球上遊戲機的投幣口，上面寫著「in 2 gold」和「投幣2金」的字樣。

    從錢袋裡摸出兩枚金幣塞進去，機械合成女聲再次響起。

    「多謝惠顧！」

    然後兩側的金屬牆壁上翻出兩個斗狀的物體。

    「安全所內禁止攜帶任何私人物品。」

    「請您將所有物品放入左側的物品通道，將需要清洗的衣物放入右側的衣物通道，我們將會根據您的dna信息進行保管。」

    在系統制定的規則面前，陳興毫無反對的能力。卸下背包，將衣物取出來，投入左側通道，再脫掉身上的衣服，連同換洗的衣物投入右側通道。

    「請站到中間的圓盤上，我們將會對您進行全面清理。」

    「嗤……」

    陳興站到圓盤上，頭頂立即噴出水來，牆上的圓孔也射出水線。三十秒不到，陳興滿身的泥灰和汗漬就被清洗一空，清爽無比。接著，又有熱風吹來，將身上的水珠吹乾。

    沖洗完畢，幾道綠色的光線在他身上來回掃描，然後一套白色套頭衫和長褲從牆上彈出來。穿上去，大小正合適，看來剛才的綠色光束是在掃描他的體型。

    陳興不由得想起地球上的洗浴中心，真還有點兒相似，就不知道有沒有小妹服務。

    換好衣服後，朝內的門開了。走過一條長通道，一個熱鬧的大廳出現在眼前。所有人都是同樣的套頭衫白褲，分成一桌桌，聊天吹牛，喝酒吃肉。

    如果不是上頂來迴轉動的攝像頭和火神炮，以及穿梭在桌旁充當服務生的武裝機器人，他會誤以為來到了一家高檔洗浴中心。

    這裡多數都是男的，偶爾才能看到一兩個女的。她們的身邊都圍滿了男人，仿佛被一群饑渴的公狗包圍的母狗，有的奉承討好，有的展現肌肉，如同孔雀開屏，使盡渾身解術。

    大廳的中間是一張很長的長桌，目測有三四十米，上面用不鏽鋼容器裝著各色食品，有雞有魚、有羊有牛，還有各類飲料、酒水。

    陳興拿了個不鏽鋼托盤，打了碗蘑菇湯，一杯西瓜汁，兩塊黃油麵包和一塊黑椒雞扒。然後端著盤子四處張望，尋找空位。

    忽然之間，他腳步停滯，目光落在一個高大的胖子身上。那胖子生得小眉小眼，相貌憨厚端正，滿身的肥膘，卻不顯臃腫。

    大貓！

    陳興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大貓是上一世跟隨他時間最久的兄弟，一起經歷過大大小小上百場戰鬥。出生入死，肝膽相照。就連死的時候，也是死在一塊的。

    他鄉遇故知，又是最熟悉的兄弟，陳興哪能不高興，立即端著盤子，快步走過去。

    「大貓，你怎麼在這裡！」陳興下意識地問道，「你不是跟花北斗去了北橋團嗎？」

    胖子抬起頭，看著陳興。那又圓又胖的臉上，先是茫然，再是疑惑，最後是警惕。

    「我們認識嗎？」大貓冷冷地問道。

    陳興終於回過神來。他們上一世固然是好兄弟，可這一世還是陌生人。一下興奮過頭，忘記了其中的利害。

    大貓雖然看起來憨厚，卻一點兒也不傻。在原本的小隊中，大貓就是副隊長，他的左膀右臂。但凡遇到什麼棘手的問題，他都會找對方商量。

    身處黑死大陸，一個陌生人忽然叫出自己的名字和經歷，任誰都會警惕。

    不過這沒關係，大貓是他最熟悉的人，他深知對方的脾性和過往，稍稍思考就能想出合適的理由。

    「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陳興，以前是蘭花鎮第三小隊的隊長……」陳興放下餐盤，神色輕鬆地說道，「去年我在龍石鎮招募隊員，看過你的求職資料。本來想招你的，但排到隊的時候你已經被人招走了。後來一打聽，原來是北橋團那個老太婆把你招走了。可惜啊，當時我還去你家問過呢……」

    大貓的表情逐漸放鬆下來，說道，「這個我知道，我媽跟我說過……」他上下打量著陳興，半是疑惑，半是意外，「她說有個人來找我，原來就是你啊。」

    「你的屬性很合適做支援手，而我又是精確射手，所以就多留心了。」陳興一邊喝著西瓜汁，一邊說道。神色自然，沒有半分做作。

    「這個確實……」大貓沉吟道。

    精確射手和支援手是互補的職業，取長補短，各有優勢。大貓的屬性跟丹尼有點像，力量高、敏捷低、體質弱，無法像卡西那樣成為格鬥兵，只能做重武器支援手。

    「你怎麼會流落到這裡？」陳興再次問道。他心裡有些疑惑，大貓不是奸惡之徒，也不是無腦白痴，性格低調，做事沉穩，很難想像對方會犯下重罪。

    「說來話長……」大貓嘆了口氣，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陳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