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貴子(118)
作為欽差的三郎要南下了,在城外,送行的不少,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了通州了,還能看見送行的人。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就比如站在碼頭上的方長青,就叫三郎徹底的愣住了。
這個人一直是比較高冷的,在皇上的身後就跟個影子似得。偶爾偷偷摸摸的看兩眼皇后,那點子小心思,誰看不出來啊?
三郎一直覺得,這方長青的品味有問題。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不好,喜歡林雨桐那樣的?
先不管容貌,就只說一般的男人睡在他身邊能安穩嗎?不覺得做夢脖子都是涼的?醋性又大,別說多找幾個女人了,就是多看別的女人兩眼,估計那拳頭就得跟眼窩子來一次親密接觸。
喜歡她?喜歡她什麼啊?就是她跟嫦娥長了一張臉,他也不敢恭維。
不過方長青這小子膽色倒是不錯的。覬覦皇上的皇后,膽子不是一般的肥。
對於這種現實社會中的痴情種子,悲情男二號,他一般都把他們當做神經病看。人家又看不上你,你還非弄得離了人家不行的樣子。哪怕看著她跟心上人恩愛,也要堅守在身邊。想想都瘮得慌。
方長青見三郎打量他的眼神帶著怪異,就不由的低頭,將自己身上重新打量了一遍,沒有什麼地方不妥當啊。
「王爺!」他還是先拱手,行了禮。
三郎擺擺手,直接伸胳膊搭在方長青的肩膀上。方長青整個人都僵住了。
「王爺,在下來送送王爺。」方長青躲了躲,趕緊伸手從隨從的懷裡取過一個匣子,「這裡面是在下寫了幾封信,請王爺代勞」他輕輕的在匣子上拍了拍,「或許這些東西,對王爺此次的差事有些幫助。」
三郎就放下胳膊,神色也正經了,他不接過匣子,而是警惕的問道:「什麼東西?」他此次南下到底是幹什麼去的,四爺可沒宣揚。這些人要不是嗅覺特別靈敏,就是腦子特別的好使。
方長青看出了三郎的戒備,就笑了笑:「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是幾封信」
「信?」三郎嘟囔道,「怎麼又是信?」
方長青一愣:「誰還給王爺信了?」
三郎擺擺手,「沒有,就是家裡幾個不省心的女人,老家在南邊,托我給她們家帶信。」
方長青一笑,也不多問了。指將匣子往三郎懷裡一塞:「您將這些信,親自轉交給當事人,他們對王爺一定會有幫助的。」
三郎抱著個匣子,卻皺眉問道:「你得先說清楚,這都是給什麼人的?要不然,我可是萬萬不敢」
方長青一嘆:「王爺也太緊張了。這都是給一些世家中比較開明的一些人的信。王爺,您此次去江南,為了什麼,在下也猜出幾分來。像是這樣固守幾百年的家族,不管外面怎麼用力,一時半會也休想一擊制敵。有句話,叫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指了指匣子,「這些人,就是藏在蟲腹的蠱蟲。外面一時咬不破不要緊,叫他們從裡面往外面咬吧。他們知道這百足之蟲的真正弱點在哪。」
三郎趕緊將匣子往懷裡抱緊了些:「我說,兄弟,要是我沒記錯,你家也是世家吧。」
方長青這才看向三郎,然後對著他鄭重行禮,「這正是在下要求王爺的事。若是大功告成,請千萬保全」他指了指匣子,「千萬保全這些人家。還有方家,別的不敢奢求,只求留下性命吧。」
三郎趕緊將方長青扶起來,「快起來!快起來!我知道了。世家怎麼處置,這是皇上才能決定的事。但我在這裡給你個誓,不會傷害世家的任何一個人,女眷也會得到妥善的照顧,不會叫人衝撞了。家裡的家產,不能保證一點不遺失,但我盡最大努力封存。之後怎麼落,就是皇上的事了。兄弟,我能做的就這些了。」
方長青沒想到三郎這麼敞亮,馬上鄭重的又是一禮。這才躬身送三郎上船。
三郎直到做到船上,才打開匣子。看著一個個的名字,他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如果世家是盤踞在江南的大象,那麼四爺的信,就是招徠無數螞蟻的蜂糖,他們聚集起來,一點點的啃食,總能咬死大象的。但是方長青的信,卻成了召喚潛伏在大象體內的蠱蟲的藥引子。
兩廂配合,內外夾擊,世家算是完了。這次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簡單。
可是這兩人又是怎麼配合的呢?
四爺主動開口說服了方長青?這種可能不大!
世家要處理,方家不能倖免。若是四爺主動叫方長青配合,以後還怎麼處理方家。畢竟世家還在,平白叫人配合滅了自己家,然後再以施恩。這不是扯淡嗎?
四爺要真開口了,方長青心裡能沒有怨氣?
可要是不開口,這兩人又是怎麼配合的這般默契的?
他撓撓頭,有時候真是覺得,聰明人的腦子他不懂。
等三郎離開京城,天也慢慢的涼快起來了。
等連著下了兩場雨,已經有了一些秋意了。御花園的菊花慢慢的開了一下,殷老二和錢氏推著三郎特意送的嬰兒房車,在園子裡逛。
林雨桐遠遠的看見了,就笑了起來。她走了過去,「爹娘也真是的,累著就回屋子,哪裡能事事都由著這孩子。」
二老非說掌珠喜歡在外面待著,所以,總是陪著孩子在外面耗時間。其實林雨桐根本不知道兩人是怎麼從這個屁大點的孩子身上看出她的喜好的。
殷老二擺擺手,「沒關係,反正我跟你娘也沒事。要不是有咱們稀罕,我們這日子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過呢?」
林雨桐就笑,她把孩子抱出來,對錢氏道:「娘,我叫了幾個大家的夫人姑娘進宮,您趕緊去換件衣服,一會子咱們去瞧瞧。」
大郎的婚事一直是錢氏心裡的疙瘩,林雨桐見不少人家都遞了帖子,要進宮請安,乾脆就都召集到一塊,順便叫錢氏見見。
錢氏眼睛一亮,對林雨桐伸出個大拇指,然後腳下生風的拉著殷老二就走。
「你這娘們,倒是慢點。」殷老二被錢氏拉著一個踉蹌,「你去見人,又不是我去見人,你拽著我做什麼?換衣服也不用叫我瞧啊,我瞧著你穿什麼都一樣哎呦,你怎麼還打人啊?生了個皇帝兒子你了不起啊哎呦怎麼還打?沒有我你一個人生的出來了嗎?哎呦!別打了」
林雨桐抱著孩子,就止不住的笑。
然後就把已經迷糊的掌珠給吵醒了,她皺了皺眉頭,睜開烏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林雨桐,然後又迷瞪去了。還往林雨桐的懷裡縮了縮,應該是聞見熟悉的味道了。她小腦袋在胸口拱了拱,也不管隔著衣服,嘴裡根本就沒沁住乳|頭,只管嘴就一撮一撮的,吃的嘖嘖有聲,好不香甜。
「饞丫頭!」林雨桐笑著,抱著孩子往回走。
等餵了孩子,她重新梳洗,蘇嬤嬤才道:「娘娘,各位夫人帶著姑娘都來了。」
林雨桐就起身去接錢氏,見她穿著寶藍色的襖裙,倒也還好。
她豎了豎大拇指,「娘別擔心,您只管坐在上面看著,瞧著哪個姑娘好,您就叫丫頭給哪個姑娘送一盤子果子我便知道了。」
錢氏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由林雨桐扶著,往正殿裡去。
見錢氏緊張,林雨桐就笑道:「您啊,全不用管那些個什麼大家族的規矩。這全天下,就您最尊貴,您的規矩才是規矩,她們得按著您的規矩來。」您連太上皇都敢打,您絕對是這天下第一人啊。
錢氏眼裡的笑意就越的明顯了。這是兒子帶給她的榮耀,怎麼得意都不為過。
等婆媳二人進了大殿,只看到俯身的人,錢氏的心就更穩了。只要當個泥菩薩,她又不用說話,就不怕說錯話,有什麼可怕的?
林雨桐扶著錢氏坐了,才在她身邊落座。
「都起來吧。」林雨桐抬抬手。
等看著人群中有幾個規矩禮儀格外規整的姑娘時,她的眼神就冷冽起來了。
自己召集的人,可都跟世家沒有瓜葛,這些禮儀規矩格外不同的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世家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敝帚自珍。家裡泡茶的方法,做菜的菜譜,都是要傳承的。連旁支都沒有,更何況外人。這禮儀規矩可比那什麼勞什子菜譜要緊多了,會隨便傳給別人嗎?按照世家的規矩,旁支的姑娘要學規矩,都得送到主家才行。這事關傳承,何等要緊?
可偏偏的,今兒允見的人中,就混進了世家女。
這叫林雨桐不由的奇怪了起來。
這世家,還真是無孔不入。就是不知道,送這些姑娘到她的眼跟前,圖謀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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