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綜]. 1211.舊日光陰(23)三合一

    舊日光陰(23

    大原來看丹陽的時候, 林雨桐就問他, 范雲清找他啥事?

    「怕我拆穿她!」大原嗤笑了一聲, 「我又不是吃的撐了,管那閒事幹嘛?」說著, 朝斜對面指了指,「再說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 那個……對咱們丹陽瞧著挺上心的。遇上這事就夠糟心的,我能為了那事跟范雲清吵吵?如今誰去核查你哪一年生的, 沒有的事。她說她家孩子是啥時候就啥時候,我要是多問, 那就是我挑事。當然了,我真是從頭到尾都沒想挑事。是她覺得心裡不安穩,怕我會挑事,她那純粹是小人之心。還跟我說,當時上警校,是她出面幫的忙……又說看現在多好,成警察了……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 我明白那意思就是想叫我承她的人情。她其實就是想說,叫我悄悄的把事兒給辦了, 要拿如今這事的人情,抵上上次為我上學的事奔忙的人情。那我能說啥?換人情嘛……行啊!誰也不欠誰的了。我也沒經手, 只說要上廁所, 把他們的證明交到同事手裡, 叫他處理的。那兩口子本事可大著呢,單位的證明沒啥說的,直接就能開出來。可就算是從醫院要證明,師部醫院都是她的老戰友,還弄不來證明了?為難她幹啥,一點意思也沒有。」說著,他就提醒林雨桐:「聽說她在你們廠工會工作,那你可得小心著點。那女人當時我就瞧著彆扭,如今瞧著她就更彆扭。別看這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兒,心眼多著呢。跟……」他又指了指斜對面,「那曉星……倒是一點也不像是她親生的……」

    一個人一個性子,誰規定子女都隨父母的?

    林雨桐對范雲清有多少心眼沒興趣,跳過這個話題問道:「……生的是男是女?」

    大原搖頭:「管她生男生女,跟咱有啥關係?我就沒問。」

    這可真是大原的風格。

    不過這樣也好,范雲清可算是放心了。林家沒人想拿她怎麼樣。

    就像是大原說的話,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曉星跟這邊的其他人親近不親近,但雙方的關係在這裡擺著的。有她的面子在,難為范雲清彼此面子上下的來嗎?

    徒惹大家笑話而已。

    她笑了笑:「也是!生啥跟咱確實是沒啥關係。」

    都快到年跟前了,才傳出消息,說是洪副廠長得了個閨女,取名叫抗美。

    但孩子在哪,誰也沒見到。

    曉星那邊更是寒心,跟蘇瑾說:「今年回你老家吧。」去年沒回去,今年再不回去就不好看了,「要買什麼東西,你準備吧。」

    這是真生氣了。蘇瑾趕緊應了一聲。

    林曉星能不氣嗎?親媽生孩子的事,別管自己怎麼想,是不是該跟自己說一聲。就算是當媽的不好意思說,舅舅舅媽還有表姐,跟自己說一聲很難嗎?

    附屬小學那邊老師的名單年前公布了,上面有表姐的名字。

    她肯定來看過了,但卻沒有見自己一面。

    啥意思啊?

    年前,這兩口子跟林雨桐說了一聲,就要回蘇瑾的老家了。林雨桐又把家裡準備的年貨,分了一部分叫他們拿著,算是個心意。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前腳才走,後腳范家兩口子就過來接曉星了。

    要接曉星和蘇瑾兩口子回去過年,結果撲了一個空。

    要說這兩口子故意瞞著曉星,那真不會。是這半年,他們在思想學習班學習去了。這不是年前了,才給放回來了。這半年,一直是范舒拉在家照顧范雲清。兩口子出來了,才知道弄出的這事。氣的在家把范雲清就罵,又說范舒拉是死心眼!母女哪裡有什麼隔夜仇?有啥誤會,當時氣了就算是氣過去了,回頭一見面,再大的氣也都消了。你說這生孩子這麼大的事,當媽的也不跟曉星說一聲,這是想幹啥?

    愣是鬧的跟孩子生分了。

    兩口子親自來接了,人不在,說是回蘇瑾的老家去了。連句要交代的話都沒留下。

    范大嫂心疼的直哭:「……小妹確實是被慣壞了!有她這麼當媽的嗎?把親生骨肉往別人身邊推,她這個年歲了,怎麼還這麼糊塗?」

    范大哥嘆了一聲:「走!咱們去蘇瑾的老家一趟。」

    結果東西收拾好,都要走了,沒能走成。

    范雲清吃壞了東西拉肚子了,結果吃了拉肚子的媽媽的奶,孩子跟著拉的止不住。范舒拉哪裡照顧的了,洪剛就更不會帶了。

    那除了叫范家的哥嫂,還能叫誰?

    兩人在醫院幫忙,數落范雲清:「那個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真就干看著不管不顧了?」

    「沒有!」范雲清難受的捂著肚子,「真沒有!廠里什麼流言都有,我不想跟孩子走的太近,叫她被干擾。等這股子流言過去了,我就去看她。她是我親閨女……」見洪剛不在,她才又低頭道:「我自己的閨女,我能不照看嗎?放心吧!不管是曉星還是舒拉,我都放在心尖尖上。在廠里,只要我跟老洪在,誰也別想欺負她們。」

    范大哥遲疑了一下,叮囑道:「不要跟林家結仇!」

    「當然不會。」范雲清特別詫異的看她大哥,「我跟老林,也是槍林彈雨里一塊走出來的。怎麼會跟老林結仇呢!說起來,老林跟大姐生的那三個孩子,比洪家這邊的孩子可強了太多了。大垚就不說了,在戰場上。大原如今呢,也在派出所了。上次給抗美上戶口,人家孩子怕我尷尬,直接給避出去了。那妞妞也不錯,跟曉星門對門的住著,對曉星這個妹子挺關照。哥啊,你的話我都記著呢。一個好漢三個幫,曉星到底是林家的孩子,如今她們處的,我瞧著就不錯。我幹嘛為難我閨女的幫手?這不是犯傻嗎?曉星有幫襯的人,日子就不會差。曉星不會差,舒拉就差不了。表姐妹倆互相拉拔著,總能過下去的……」

    是這個道理!

    今年過年,氣氛不是很好。

    大垚沒回來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國家要壓縮兵員,壓縮百分之二十八。林百川從裡面嗅出了不同的意味。他可不是只知道打仗的莽將軍,在從軍之前,可是學生,還是有望考上大學光宗耀祖的學生。對政治的敏感度他是有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寫報告,是關於地對空作戰的一些設想的。

    大年三十晚上,都拉著四爺,兩人關著廂房的門嘀咕。林雨桐估計,是關於兵器之類的東西,想做諮詢。

    聊了大半晚上,第二天,林百川就神采奕奕,不等天亮,就找鍾南山鍾政委『拜年』去了。

    林雨桐把炕給燒了,叫四爺補覺。

    四爺蒙頭就睡:「還別說,平時不怎麼熬夜這突然一次,還有些不習慣。」

    但這一覺沒睡多久,錢思遠就急匆匆的找來了,「趕緊的,回去看看。老家來人了,說是家裡出事了,叫你們兩口子趕緊回去。」

    回哪?

    回老家去!

    來人是天不明從村里跑出來替金家報信的。

    啥事啊?

    高秀蘭死了!

    「咋死的?」林雨桐都驚訝了,不應該啊,年紀輕輕的。

    來人是村裡的牛眼,跟四爺和林雨桐之前都是相熟的。

    牛眼一邊把饅頭往嘴裡塞,一邊道:「金家嬸子……過年買了五斤豬肉……」他說著,就伸出一個巴掌,表示對買這麼多肉的吃驚,「然後全都包成白麵餃子在瓮里凍著呢。結果金家三嫂子她自己個半夜起來偷吃,把那麼些個餃子吃了個乾淨……是撐死的。」

    啊!?

    這可真是!

    五斤肉帶外面的皮,沒有十斤,也有七八斤吧。

    她是咋塞到下去的!

    「幾輩子沒吃飯了?吃這麼多幹啥啊?」林雨桐就想不明白,不知道饑飽嗎?

    牛眼嘆氣:「金嬸子跟金三嫂啊,昨兒下半晌,就打了一架。這三嫂子呢,要把包的餃子給她娘家送兩斤,金嬸子不答應,說金家的東西不能往外扒拉。還說了,那都留給金三嫂吃,是為了給孩子下奶的。金三嫂就說,既然是給她吃的,那她願意給誰就給誰,然後婆媳倆就吵了起來……還動了手。金三嫂還叫罵著說,不叫我給娘家送,我就一頓把這全吃了。金大嬸就說,有本事你吃。吃多少都是你的本事!」

    林雨桐就明白了,婆媳倆置氣呢,結果真吃死人了。

    久不見葷腥,又常年都吃六分飽的肚子,你這麼撐下去,可不就真撐出問題了嗎?

    這要是趕緊送醫院,說不定還能救過來。

    不過估計,吃的肚子疼了,家裡人也沒在意,等在意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牛眼就說:「金家叔和嬸子叫我過來報信,說高家就是潑皮,鐵定會鬧的……」

    那就真是不回去不行了。

    老太太就說:「去吧,回去一趟吧。雖然說新社會了不講究了,但是也得給你爺回去上一柱香了。孩子擱下,不能帶。」

    丹陽一歲多了,能歪歪扭扭的走路了。一直是老太太愛帶的,姥姥姥爺又經常見,跟誰都不生。而且也已經開始吃輔食了,家裡有奶粉有羊奶,也餓不著她。

    四爺和林雨桐簡單的收拾了,就跟閨女說再見。

    人家笑的樂開花了,揮舞著小手,也說再見,半點留戀都沒有。

    大年初一,哪裡去買車票去?根本就不通車的好吧。

    打了好幾通電話,還是搭了郵局的順風車,可以坐到縣城。然後再走回去。

    等到家的時候,都晚上了。

    果然,就鬧起來了。高家堵在金家的門口,躺了一排人。不給高家一個說法,這事就沒完。就堵在金家門口坐著。你家做飯,我們就進去搶著吃。

    可憐李月芬給寶貝孫子熬的米湯,都被高家的人搶了個乾淨。孩子餓的嗷嗷直哭,可這些人如狼似虎,有啥辦法呢?

    嚼了饅頭餵孩子唄。

    老三守著他媳婦的屍首嚎呢,金大山縮在炕上抽旱菸,這事誰能管?

    四爺也沒出面管,直接叫村上的人去鎮上報警了。

    人命嘛,動公家好說話。

    高家剛開始還叫囂的凶呢,派出所一來人,都慫了。

    高秀蘭的死又不是誰謀害的,跟金家無關。但高家闖進金家搶奪,這就是違法了。

    違法就得法辦,高家這才給慫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金家不予追究,高家不得再糾纏得以告終。

    林雨桐和四爺親自將人給送到村口,四爺留了自己的地址電話,說了:「以後到省城,有事直接來找我……」

    算是領了人家的人情。那邊也挺高興,出門辦事如今就是缺少不了熟人。人家就當真:「那以後可真去。」

    「沒說的。好酒好菜,在家等著。」四爺是這麼應人家的。

    等四爺和林雨桐再返回來,李月芬才真哭出來了。一整天的擔驚受怕,一整天的委屈,才有了發泄的地方了:「……她就是趕著投胎去的!吃吃吃!吃那麼多,撐死也是活該。只可憐我這大孫子,這么小就沒了親媽。以後可咋辦啊!那個挨千刀的女人,坑了我兒子,又坑我孫子……」

    「娘!」老三吼了一嗓子:「人都沒了,還罵啥啊罵。」

    李月芬倒是閉嘴了,擦了一把眼淚將小兒子和小兒媳往屋裡讓。

    有喪事,晚上也肯定是睡不成。

    四爺就問說:「壽材準備了沒有?這些東西都該準備了。」

    經過戰亂,如今的喪葬議程非常簡單。換不換壽衣都行,帶不帶被褥都行,甚至是用不用棺材都行。用蓆子卷了,也一樣就下葬了。

    四爺這麼問,就是說抓緊吧,人埋了就安心了。要不然高家還得來。人家不鬧,就是來哭靈,這也夠家裡喝一壺的。

    李月芬就說:「那明天就葬了吧。」

    老三倒是沒意見,但就一點:「把家裡的布料拿出來,來不及做衣裳,得叫孩子他娘帶著走。」

    布料是林雨桐給李月芬和金大山買的,給兩人裁剪衣服的。尺寸上呢,肯定是富裕,連給孩子做衣裳的料子都余出來了。

    而這老兩口呢,添了孫子,肯定捨不得穿的,料子還都放著。

    結果老三現在要了,說要給高秀蘭陪葬。

    李月芬當然不答應:「死都死了,還帶那麼些東西。她活著的時候就惦記我那幾身料子。如今人死了,你還要幫她惦記?那是你兄弟媳婦給我的,憑啥給你?你給人家立下啥功勞了?」

    老三悶頭沉默,好長時間才道:「總不能叫她這麼走了。」

    「不能這麼走要怎麼走?」李月芬抱著孩子,背對著林雨桐,踢了老三一腳,「你給人機立下啥功勞了,就敢張這個口!」

    這已經是李月芬第二次問老三:你給人家立下啥功勞了?

    林雨桐挑眉,嘴角勾起。李月芬這明顯是在提點老三,她到底想叫老三說什麼呢?

    果然,在李月芬又踢了老三幾腳之後,老三就說:「……弟妹還沒兒子,我把我兒子給他們兩口子,就想著能叫孩子他娘走的體面點……」

    林雨桐訝異了一瞬,把兒子給自己,倒是打的好算盤。

    這邊自己還沒說話呢,李月芬就趕緊道:「把孩子給老四兩口子?這……也行啊!老四家沒兒子,這孩子又沒了娘,也是緣分……」孩子跟著老四家的,馬上就是城裡人了。自己跟著去照看孩子,也不會看著大孫子受委屈。老三沒這孩子拖累,還能找個好對象。也不擔心老三另娶一個,後媽會對孩子不好。老四那邊條件好,多養個孩子而已。更何況,這還是個小子。上哪找這好事去。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

    如此一來,倆兒子都好了。老三沒拖累了,老四有兒子了。

    多好!

    卻怎麼也沒想到,兒媳婦會不同意。

    林雨桐還是一副虎妞的虎勁兒,直接說了一句:「我不答應。」然後誰的;臉都不看,就只說:「鄉下有句話叫做『挑豬仔得看母豬』,母豬壯小豬就差不了。擱在人也是一樣!」

    意思就是看不上自家孫子唄。說自家孫子的娘不好,剩下的他也不好。

    李月芬頓時就惱了,剛要哭嚎,林雨桐一個冷眼過去,「這是放著好日子不想過,找不自在是吧?」

    把李月芬給唬的抱著孩子連連後退。


    林雨桐真挺氣的。你要是說孩子沒媽了,挺可憐的。你們做叔叔嬸子的,要是手裡寬裕,多照看孩子兩分,這也是句人話。哪怕真想叫自己和四爺撫養這個孩子,那至少得咱坐在一起,把難處都說在明處。說家裡就這樣的情況,老四你看這事能不能這麼辦。那不管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這心裡不會這麼排斥。

    你們倒是好!提前商量好了,這會子叫自己和四爺往套子裡鑽?

    怎麼的?四爺和我是外人,你們才是自己人唄。

    那幹啥把四爺和自己往回叫呢?

    處理麻煩的時候想起有本事的兒子了,別的時候在你們眼裡我們就是隨便能糊弄的二傻子唄。想把孩子塞給自己還說是因為自己沒兒子!

    你咋知道我這輩子都不生兒子的?

    就算是我這輩子沒兒子,我就活該替別人養兒子?

    什麼毛病?!

    可李月芬是不覺得她這打算有什麼毛病,她甚至覺得這個辦法是個再好沒有的辦法了。對兩個兒子好,也是對孫子好。三全其美的事,咋就不行了?她就哭喊:「老四……」

    四爺看她:「真要把孩子給我帶回去也行。得改姓林!」

    李月芬卡殼:「啥……啥意思……意思?」

    「招贅到林家自然姓林。」四爺說的一本正經,「孩子當然得姓林。」

    誰說的?!

    「我們家啥時候說是招贅的?」李月芬大吃一驚,「沒有的事。」

    「要麼招贅,要麼丟了工作回來種地。」四爺問她:「您要是不願意我招贅,我還是回來種地算了。」

    「那……不成!」李月芬將孫子往懷裡抱了抱,嘀咕了一聲『林家太霸道』。

    四爺就說:「想叫林家霸道到他們身上的的人多了,要不我還是回來吧?」

    「不成!」李月芬堅決搖頭:「沒了工作,咱一家人咋辦?」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四爺伸手要孩子,「帶回去姓林算了?」

    「那不成!」李月芬往後躲,「雖是招贅出去了,但是錢和糧食每月都不能少。少了我可不答應。按月得寄回來,不能遲了……你大侄兒等著吃用呢。這是咱金家的唯一的苗苗了,不能受委屈……」

    然後問題就解決了。

    誰也不吵也不鬧了。

    管兒子要東西那是理直氣壯的,但管招贅出去的兒子要東西,就有些氣虛。

    兒子招贅出去跟嫁閨女似的。出了門就是別人家的人。

    李月芬對這些事分的很清楚。她就有兩個閨女嫁的不遠,家裡有事了,她從來不說叫閨女回來瞧瞧。

    不光不叫閨女回來,她還不上閨女家去。說了,娘家的便宜叫閨女別沾,但閨女家的好處娘家也不想。

    林雨桐覺得,四爺今兒一說出招贅的話,往後李月芬是不會有要去城裡小住的想法了。

    就她這重男輕女的樣兒,林雨桐還真怕她去了,丹陽會受委屈。

    一夜無話,林雨桐跟四爺在院子裡點了火,枯坐了一夜。

    天一亮,村里來幫忙的人就來了。在墳地里挖了墓穴,用破蓆子將人卷了,直接就下葬了。啥布料陪葬的,老三也不提了。

    昨晚林雨桐就聽到李月芬在屋裡罵老三呢,說別帶啥布料了,這布料將來給你娶媳婦的時候,還能用的到。

    不過下葬的這天,金家那倆出嫁的閨女到底是回來了一趟。

    哪怕李月芬沒給好臉,但也照看著把弟妹給下葬了。

    兩人瞧著日子過的挺狼狽,兩家的男人也都老實巴交的,孩子生了一串一串的,都帶來了。給高秀英披麻戴孝的把外甥外甥女的本分給盡到了。

    金大妮拿了一雙小小的貓頭鞋背著李月芬塞給林雨桐:「你跟老四成親的事我們是過後才知道的,也沒去。聽說生了個閨女,我這當大姑的,也沒啥拿的出手的。要是瞧的上眼,就拿去給孩子穿。」

    用料是布頭,但手工上是下了功夫了。

    林雨桐接了,見她滿面通紅就道:「正好我沒工夫做。我瞧著鮮亮,過幾天天一暖和,穿這個正合適。」

    金二妮塞給林雨桐一個紅布兜兜,巴掌大小:「本來還以為娘會去給你伺候月子,想叫她捎給你的。她沒去,就耽擱到現在了。孩子大了,也穿不成了。等生下個再給孩子穿吧……」

    好歹是個心意。

    林雨桐和四爺一人給了幾個外甥外甥女一點零用錢,算是回禮。

    但就這點東西,就這把倆姐妹都不自在的不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人入土了,這兩家人就匆匆的離開了。娘家的水都沒喝上一口。

    林雨桐和四爺又去林家的祖墳燒了紙,也沒回金家,直接就離開,去縣城找回去的車。

    這回,李月芬沒出來送。不知道是心裡不自在還是孩子鬧的她出不來。倒是金大山一直把他們送到村口,「別怪你娘。她從心裡來說,還是為了你們都好的。」

    從她的三觀上來說,她的安排是合適的。

    金大山自己都說:「如今都是新社會了,想法都不一樣了……你們不答應,爹也能理解……不過也別跟你娘計較,她沒壞心……」

    有壞心沒壞心的,也就這樣了。

    四爺就說:「放心,錢和糧食都少不了你們的。不會叫你們餓著。」

    林雨桐就見,金大山的肩膀明顯的鬆了。

    說到底,人是自私的。

    倒是牛眼叫了老碾子幾個人,架著驢車在村外不遠處等著:「送送你們……」

    有這心算是難能可貴了,然後到了縣上,四爺去找回省城的車的的時候,順便幫幾個人找了個活。

    啥活呢?

    農村的供銷社,會從社員的手裡收購一些雞蛋。每家每戶都養雞,雞蛋呢?捨不得吃,直接去收購站,換一些油鹽醬醋。

    然後供銷社才找社員,叫他們把雞蛋往城裡送。

    鎮上送到縣裡,縣裡送到省城。

    都是用木箱子,給裡面鋪上小麥秸稈,將雞蛋擺放在裡面。擺放一層雞蛋,碼上一層秸稈。

    如今送一趟過去,差不多是兩萬元。兩萬相當於兩毛,但這已經是很搶手的活了。

    尤其是半夜加班乾的話,還不耽擱白天的活。

    幾個人都特別不好意思,恨不能架著毛驢車親自給人家送到省城去。

    牛眼機靈啊,就說:「回頭我叫上金三哥一起……」

    四爺和林雨桐笑了笑,也不好再那麼麻煩人家,還是坐著每天必走的郵局的車回了省城。

    丹陽看見爸媽了,尖叫著在炕上轉圈圈,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兩人在一邊洗手擦臉,常秋雲端飯菜,老太太就問起了回去的事。

    林雨桐也沒瞞著,都說了,還調侃四爺說:「咱們丹陽以後就叫林丹陽了吧?」

    對于姓什麼四爺怎麼會在意?

    林雨桐說叫林丹陽,那就叫林丹陽。

    老太太才要說林雨桐胡鬧,卻不想進來的林百川樂了:「叫林丹陽好啊!林丹陽多好聽的。」這下真成了我大孫女了。好像還特別怕這邊兩口子改主意,就叫大原:「趕緊回去,給妞妞換個戶口本去,丹陽的名字改了,叫林丹陽。聽見了沒?」

    大原很少那麼聽他爹的話的,這回一聽,騎著單位配的自行車麻溜的走了。

    常秋雲多切了半盤子肘花進來,嘴上說:「胡鬧!」可卻湊過去親了丹陽一口,臉上笑的擋都擋不住。

    林百川更是叫戰友上下屬都到家裡喝酒,打著的幌子當然是因為林家有大孫女了。

    但其實,主要是還是想徵求大家的意見,對他之前寫的報告,至少得叫大部分人同意吧。

    反正不管是為了什麼吧,這個年的後半段過的比較熱鬧。

    正月十五之前,得去上班了。

    從林家又回了廠里。一開工就開會,會議的主要點有兩個:一個是針對三f,鼓勵群眾性的檢查和揭發。另一個是對d員要進行登記、審查和處理。

    第一項吧,林雨桐沒誰要揭發的,也不怕誰揭發到自己身上。聽過就算了。

    第二項呢,她和四爺都是預備d員,自然要登記的。一登記,然後就得面臨審查。兩人的出身很清楚,四爺家是僱農,林雨桐這邊,母親是貧農,父親是革|命幹部,一點問題都沒有。

    林雨桐也一直以為沒有問題的,但人家還問了,問她爺爺是幹啥的?

    爺爺……是金店的夥計,也屬於無產階級,屬於被壓迫的一類人。這也沒什麼問題。

    但緊跟著,人家還問了,說:「那你的外祖家呢?」

    也就是常秋雲的娘家。

    林雨桐哪裡說的清楚,最後人家特別負責任的還去問常秋雲了。

    這幾天,已經有好幾撥人來問常秋雲了。審查林百川的,審查林燎原的,緊跟著,就迎來了審查林雨桐。

    還沒完了。

    常秋雲就說:「我是八歲被我公公婆婆給救回家的,我家的日子過不下去了,不把我送出去就得餓死了……」

    但人家特別有耐心,就問:「有多少記憶,就說多少內容。咱們有專人調查的。只要說的是實情,我們總會調查清楚的。要不然,這只能說是背景清楚,而不能說是背景清白。不管是對林師長,還是對你的子女,前途都是有影響的。」

    常秋雲心說:咋的?這還帶給尋親的。

    她一點都不想叫尋找,但這不說明白還真就不行。

    也不是很遠的地方,隔了兩天消息就傳來了:常秋雲的父母都活著,兩個妹妹都賣的不知道去向了,只有一個弟弟在。家裡窮的叮噹亂響,不過卻落在縣城裡了,劃了城市平民的成分。家裡就靠做一些零碎的活過活呢。

    所以,這背景清楚立馬就變成了背景清白。

    而作為錢思遠呢?他的副主任被擼下來了。之前他想積極入d的。但他如果不是錢家的兒子,那爹娘到底是誰說的清嗎?如果錢家的奶媽是他的親娘,那麼親爹呢?死了還是活著?如果死了,誰能證明已經死了。誰能說的清楚他死前是個什麼樣的人?萬一出身有問題呢?如果活著,那得找出來吧。找出來什麼都明白了。

    但錢思遠還就說不明白,也不可能說明白。

    只給他擼下來了,他都挺高興的。

    還跟四爺私下嘀咕呢:「……以後,我是啥官也不當了。就這麼悄悄的當個工人挺好的。」

    再查兩次,老底子肯定得被刨出來。

    要說受到衝擊最大的,當然還得是范雲清和洪剛了。

    范家在那裡擺著呢,怎麼迴避都迴避不了。

    同時,林曉星和蘇瑾都受到了影響,雖然工作沒有停,但這提拔和進步,很可能會遙遙無期。

    林曉星看蘇瑾:「要不……咱們離婚吧。我……不能拖累你!」

    她想來想去,也說不出跟范雲清和范家劃清界限的話。

    蘇瑾瞪她:「當我是什麼人啊?要真是這麼著,我還是個人嗎?行了啊!咱們本本分分的干咱們的……」

    然後四爺誰也沒驚動,直接把蘇瑾給調離了,從廠辦給調到研究中心資料室了。他要人,趙平放人,簡單的流程,就換了個地方上班去了。

    在廠辦蘇瑾從處理日常工作的位子上下來變成打掃辦公室衛生搞後勤的,可調到研究中心不一樣啊,那是資料室。整理文獻資料,國內的國外的,這叫學有所用了。

    不由的心裡就挺感激的,回去跟曉星說了:「悄悄跟大姐說聲謝謝,這回多虧了人家了。」

    林曉星去的時候,只有老太太帶著孩子在:「我姐和我姐夫呢?」

    「不知道。」老太太給孩子餵米粥,「你姐夫神神秘秘的拉著你姐出去了。大概是覺得我這老婆子在,兩口子不好說私密的話。」

    還真叫老太太說著了,今兒四爺叫她出來,是因為今兒二月十四了,是情人節。

    兩人難得的出來小資一把,卻發現沒有浪的地方。

    最後只得去了文化宮,混在人群里跳了一支舞。

    從裡面出來四爺說:「……本來想送你一支玫瑰的……」

    還玫瑰呢?這個月份,連月季都沒有!

    林雨桐挎著他的胳膊,笑著往前走:「老夫老妻了……」講究這些做什麼?

    四爺也笑:「是啊!真是老夫老妻了!」

    感嘆完老夫老妻了,兩人突然就想起一句詩: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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