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綜]. 1238.舊日光陰(50)三合一

    舊日光陰(5

    計寒梅那裡, 林雨桐是親自請的。

    當然了,也能想辦法不打招呼就將這個人給調過來。可對於這麼一位從革|命年代走過來見多識廣的人來說,自己這點小心思根本就瞞不了人家。

    所以,她親自去了。見了人之後,把自己的難處之類的, 什麼都坦蕩的說了:「……三林屯那地方,本就是林氏宗族聚集的地方。一個村子七成的人, 都姓林。跟我都是沾親帶故的。林家人在三林屯繁衍生息十幾代, 這麼多年了,嫁進來多少外姓的媳婦,嫁出去多少本家的林家姑娘。十里八村的, 滿個鎮上,我敢說, 每個村上都有能被我叫姑姑、姑婆、老姑婆的人,那更是表叔表嬸表哥表姐的一大堆。除了這些, 還有轉著彎兒能拉上關係的。這個一張嘴說我是你三族嬸的兄弟, 那個一張嘴說我是你堂哥的老丈人。姻親故舊遍布,這話真不是一句假話。更何況,我們這還是夫妻兩個。真要是枝枝蔓蔓的各種親戚都來說人情, 真是招架不住。不是怕得罪人!如今的日子艱難,大部分親戚其實都是好些年不聯繫了。說是沾親帶故的, 但跟陌生人也沒啥區別。可這農村的問題, 是個很複雜的問題, 不是你說是陌生人就是陌生人的。當然也可以公事公辦……可是……您也該明白, 咱們廠子初立,咱們是外來的龍,他們才是地頭的蛇……這種說法可能不好聽,那就換個說法……或者能說成是咱們需要群眾基礎。我們兩人不能站在這麼多人的對立面上。我們不是不能處理,但是卻不想浪費那個時間只為了捋順這些事情。咱們想明年就開始正式生產,時間緊之又緊……所以,我今兒坦白的跟您說,我來請您,就是去當門神的,就是去得罪人的……」

    這才說完話,林雨桐第一次在計寒梅的眼裡看出了對自己的滿意。

    她說:「等我十分鐘,這就走。」

    就這麼著,重工機械總廠,多了這麼一個人。

    這個人一來,林雨桐就徹底把手裡招工的那一套交給她了。

    人事科可不光是在當地招工這些工作,這些人可都是生手。而廠里需要的是熟手,是技術骨幹,而這些技術骨幹,卻需要其他單位的支持,也就是從其他單位請人。

    因此,林雨桐為了表示誠意,得親自去啊!。

    除了外地的廠子,還得去各個高校,從新畢業的大學生里,招人。

    這個工作,是貓在家裡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當然了,如今一一五重工總廠,是在zhong央掛了號的。也說了,要人給人,要物給物。物倒是好說了,可這人吧,不親眼看,你怎麼知道要誰。技術尖子,人家廠子是捨不得給的。還得上門去做工作。做人家廠里的工作,做人家技工極其家屬的工作。

    這麼一排時間,好像這個冬天,還是沒時間管孩子。

    去肯定不是林雨桐一個人去的,廠里的一攤子可以交給趙平,四爺肯定是要去的。沒有他誰也不知道什麼樣的技術水平能達到他的要求。除了這兩口子,廠里還得去兩個,只兩個人忙不過來,怎麼著至少得四個人一塊去吧。也就是說,兩口子都得出差。而且來來去去的時間還不短。

    孩子怎麼辦呢?

    老太太回來了:「就知道你們忙起來就顧不上孩子,你娘那邊有躍進丟不開手,我回來了,該幹啥幹啥去吧。」

    然後林雨桐就發現了一個老太太的屬性,一個以前沒發現的屬性。

    好太太現在可會炫耀了。

    人家說:老嬸子,你們當年是真有眼光。

    老太太就說:當時哪裡知道嘛,主要是孩子好,看的是人品。誰知道還這麼有本事啊!

    別人夸林百川的時候她不接茬還老謙虛,可一夸孫女婿,那才是撓到痒痒了。

    林雨桐就說:「誰都知道有出息了,咱就不用這麼炫耀了……」

    「炫耀咋了?」老太太耿耿於懷,「當年這些林家的人,好些在背後笑話咱呢?說是看上一長工,把閨女嫁給沒一點家業的人。還說找了個老實聽話好拿捏的姑爺……別以為他們背後嚼咕的這些我不知道……」

    還有這些嗎?

    四爺被定義過老實聽話好拿捏嗎?

    林雨桐嘿嘿笑:「他也確實是老實聽話好拿捏……」

    話沒說完了,就聽見外面又輕輕的咳嗽聲傳來。林雨桐從咳嗽聲里聽出了『你給我等著』的意思。

    不管怎麼著吧,兩人把這一攤子扔下,開了各種證明,又專門去補辦了那種帶著照片的結婚證。把各種票都帶著,這才出門了。

    一同出門的,是新分來的廠辦主任李奎,還有廠里的總工程師海潮。

    李奎是政府辦里出來的,處理瑣事很有一套。

    而這位總工程師海潮,則是留洋回來的。

    一行人出門,衣食住行一切的瑣事,都是李奎來安排。但是選人挑人,主要還是看工程師的意見。只要他選中人,四爺認可。那麼四爺負責跟人家單位溝通,林雨桐負責做通當事人及其家人的工作。

    四個人是分工明確,沒一個多餘的。

    如今這齣公差,真要說起來,也還行。

    比如要坐火車,一個電話過去,公對公,很好解決。火車票是預留出來的,還都是儘可能給的好包廂。要是這一趟車上,沒有比你們級別更高的,那麼你們能享受最好的待遇。

    四個人,一人一個解放布的行李包。廠里的司機開車,將他們送到靈台的車站。

    李奎跑前跑後,然後跑出的結果就是可以提前進站。裡面有專門的待客區。等火車快來的時候,車站的工作人員回來請的。

    靈台現在還是過路車站。中間也就是停五分鐘。

    不過從這裡坐火車的人不多。快到檢票時間的時候,站台上才零零星星的上來幾個人。

    坐在特殊客人等待區,人家上來的茶還沒喝一口呢。這就要準備上車了!

    李奎利索的拿了林雨桐的包:「我來……我來……又不重。」

    然後四爺就主動給海潮拿包了:「海工,還是我來吧。」

    海潮四十來歲的年紀,只愣了愣就罷了。

    林雨桐笑了笑,這是個純粹的學者,是不會李奎那一套的。廠長給拎包就拎包吧,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

    而李奎也機靈,廠長給海潮拎包了,他不搶。他跟的領導多了,在他看來,這叫領導藝術。這是領導表達親近技術人員的一種態度。他不能壞了領導的事。

    綠皮的火車,似曾熟悉的感覺。

    給的果然是個包廂。因著這一趟只坐到省城就得換車,所以,隨便找了一個包廂,消磨一小會的時間就到地方了。

    一上車,海潮就拿出本書,外文的書籍,然後坦然的遞給四爺一本,遞給林雨桐一本。

    三個人都是能讀懂的。

    四爺翻開就去看了,這就把李奎給撇下了。

    很尷尬的事!

    林雨桐看了看火車上給包廂特意提供的蘋果,就拿出小刀要削。李奎趕緊要伸手:「我來我來!」

    「沒事,我來。」林雨桐拿起來削了,就是為了緩解他的尷尬的。其實哪裡是真削皮,削皮多浪費啊!吃紅薯都捨不得剝皮的,更何況是吃蘋果了。不過這如今的蘋果嘛,農藥噴灑的不及時,上面有些蟲眼這些東西,還是要用刀子掏出來的。她一邊鼓搗,一邊跟李奎搭話:「嫂子的工作不好調動吧,牽扯到幾個孩子上學,確實是暫時不動的好。」

    李奎驚訝了一瞬,「林主任真是好記性,我家的這點事,您都記住了。」

    林雨桐看過這些人的檔案,凡是新來的,每一個的家庭背景履歷,都得擱在肚子裡。李奎這個廠子裡的大管家,這麼重要的崗位,林雨桐能不放在心裡嗎?

    他媳婦是在畜牧站工作,可重工廠這邊哪裡有對口的?人家媳婦是正兒八經的獸醫,屬於專業人才。這種人調動,沒有對口的崗位,人家是不放人的。再加上幾個孩子上初中的上初中,上高中的上高中,都到了要緊的時候。沒有大人看著也不行。

    李奎也就跟林雨桐有一搭沒一搭的搭話,「……我們家,也就是我那閨女,學的好,說不定啊,能考上個大學給我長長臉。剩下幾個,也就那樣了。混個中學畢業,等著招工。所以,再過上半年,等我家閨女高考完了,我就想辦法給我們家那口子申請調工作。調到咱們廠是不行。但像是臨北區……也還是行的。不算是太遠!」

    林雨桐就說:「咱們廠怎麼不行。」她就笑,「廠里的規劃圖,你沒注意看吧。咱們現階段能占用多少土地?咱們的規劃圖,占用的大部分還都是荒地。只有不得不用的,才少量的用了一些田地……如今大家都成了居民戶口了,這土地怎麼辦?總不能閒置吧。那是咱們馬上要申報的農場,隸屬一一五的農業基地。」

    這話倒是叫海潮都抬起頭了:「農業基地?能批嗎?這根本就不搭噶。」

    四爺就把書合上:「這才是我要跟海工商量的事!咱們這農業基地不叫農業基地,叫農用機械實驗基地。咱們是重工機械總廠嘛,這機械里,自然是包括了農用機械的。有了農業機械的生產能力,咱們為什麼不能有一個實驗基地呢?」

    「嘶!」海潮吸了一口氣。這一盤棋可是夠大的。要真這麼說,這個基地批下來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這幾年旱災啊,上面的指示就有一條:大辦農業,大辦糧食。

    那我們是不是在大辦農業,在大辦糧食?

    是!

    借著這一股子東風,重工機械總廠的下面,很快就會有一個專門的農機廠。

    「好好好!」海潮雙手一拍,「我等著……等著看看,將來的重工總廠,會發展成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

    四爺就說:「所以啊,這次挑人,咱們就得留心眼了……」

    海潮秒懂:儲備人才嘛!

    關於這個農機廠的事,那邊兩人說的挺愉快的。專業術語從彼此的嘴裡往出蹦,好些沒有漢語翻譯的專有名詞的術語,還得夾雜著德語英語俄語說,林雨桐勉強能聽懂,但是李奎,卻完全不懂。

    林雨桐就跟他說別的:「……嫂子是專業的人才。咱們這將來的這農場,會開展很多的副業。比如說,草料得餵養牲口,很多不適合種地的地方,是不是能養魚。咱們地里長的草,鋤出來,還有地里的秸稈,這都是現成的飼料。牲畜的糞便,這不是就順便肥地了嗎?需要的人多了去了。就需要嫂子這樣的專業人才。將來也調過來吧。兩口子在一塊,這才叫過日子。」

    李奎連說『是』,對於缺糧的人來說,一聽說能到這麼大的農場去,那就不提什麼條件艱苦不艱苦的了。能吃飽肚子的地方,那就是樂園。

    這個話題,到這裡就止住了。

    省城車站到了,得在這裡換車。

    這一趟是去b京的,得在火車上坐一天兩夜。

    在車站倒車,倒是沒多等。不到一個小時,就換乘了。

    能提供的待遇,也就是四個人一個包廂。不安排別人住進來。

    火車上,也不存在說有女同志不方便之類的,就這麼住吧。

    海潮和李奎年紀都大,四爺和林雨桐就叫兩人睡下鋪。

    於是兩口子躺下只能臉朝外彼此對視,想伸出來拉拉手,那都是不行的。

    這種包廂,是沒有門的那種。就是這麼敞著,一頭是過道。過來過去的,誰都能看見。

    車上,乘警在車裡來來回回的走,差不多是每間隔十分鐘,就會路過一次。

    睡,其實可以很踏實的睡的。

    該吃飯的時候,四爺也不小氣。出差是有補貼的嘛,直接去火車上的餐廳就餐。

    在餐廳里只碰到一撥人,應該也是出公差的。兩隊人各占了一張桌子,吃的東西是沒啥可挑揀的。早飯是水煮蛋,黑面麵包,一杯用奶粉沖的牛奶。午飯是掛麵,一人一碗,沒有菜,就是放了點鹽,點了一點香油,吃吧。比起外面粗糧都沒有的情況,有這細糧吃就相當好了。

    至於晚飯,那個沒有!

    可能車站的領導給打過招呼,人家送來兩個蘋果兩個梨子。

    四個人分吃了兩個蘋果,剩下的兩個梨還都沒捨得吃。

    林雨桐分蘋果的時候都是給別人多半,她跟四爺少半。怕人家拒絕,她都是切開後一手拿著小半先咬一口,然後把大半遞給別人,叫人想拒絕都不能。

    等把小半嘗過一口的給四爺,人家是兩口子,這個也沒關係。

    林雨桐就是歉讓一下,畢竟水果這東西,如今更是稀罕了。有點吃的,緊著人家,這點態度還是得林雨桐替四爺做。

    可就是這一個小小的謙讓,叫林雨桐避免了一件尷尬事。

    之前在四個人也是吃過蘋果的,都是切成小塊你一塊我一塊的,林雨桐也沒太在意。可這一人半個了,林雨桐才發現。人家吃蘋果是連同果核一塊吃的。她跟四爺吃的是少半個,剛好避開中心那部分。只怕之前剩下果核的行為,都被人家定義為浪費了吧。

    這叫林雨桐心裡暗自警醒。生活上得更注意細節才對。

    尤其是出門在外的時候,更得注意這些。

    到了京城,這住的地方,基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如今的一一五,換了名字了,叫一一五兵|器裝備總廠。

    它現在是歸屬國|資|委管,因為重工機械的原因,人家現在升格了,成了y企了。

    從書記到廠長,可都是副部級別了。

    趙平要求去重工機械,未嘗不是聽到什麼風聲,先一步走了。畢竟他的級別可夠不上副部。到頭來還是得為人家騰位子。與其調離到不知道什麼企業的企業,不如自己先找好下家。

    估計趙平和四爺想的是一碼事,那就是遲早都得從一一五分割出來。

    這個農機項目,就是撬開兩者關係的一個點。

    畢竟,掛在一一五下面,太受制約了。

    不過,如今倒是因為一一五成了這麼一個新出爐的y企新寵,拿著介紹信,就能在指定的接待單位食宿。

    出了車站,想找人接站那是不行的。沒到那個級別。

    想坐出租?

    沒有!

    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公交車。

    這時候的公交車,卻也還行,不擠。一趟車也就幾分錢,可也不是誰都捨得花的。大部分情況都是騎自行車出行,覺得方便。有那坐公交的錢,攢著都能買一輛自行車。除非是走特別遠的路,才會選擇公交出行。

    上了車四爺就跟李奎說:「這事你的記在心裡。回去跑一跑總廠,然後去一下市政,得給咱們爭取一條公交專線。」

    李奎一口應下了:「這事我記下了。肯定儘快給爭取下來。」

    一個場子幾萬口子人,好些人老婆孩子都在城裡住,有一趟公交至少來往方便。


    如今正在修路呢。各種物資要拉,運輸能力得跟得上。不光是鐵路得繼續延伸,就是公路,也得配套的修起來。

    公路起來,就該通一條公交的。這是必須要爭取的事。

    海潮就說:「當廠長也是不容易……還真是千頭萬緒,什麼都得操心。」

    等下了公交,又走了得有兩三里路,才找見國|資|委指定的招待所。

    標間就是兩人一間房嘛。

    林雨桐和四爺出示了結婚證、廠里開具的證明、還有戶口本、糧油關係,又在另外兩人的作證之下,才在人家跟探照燈一樣審視的眼神下,拿了一間房的鑰匙。兩口子被允許住在一起了。

    不過好歹也是國家部門的招待所,裡面的條件還是不錯的。

    房間裡有衛生間,帶著淋雨,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

    一身狼狽的情況下,沒有比洗個熱水澡更舒服的事了。

    住的不錯,但吃的,就真心不敢恭維。連在火車上吃的都不如。

    早上,一碗能照見人影的稀飯,一小塊紅薯,一個雞蛋大小的窩窩頭,還有一筷子切成絲的醬菜。

    說一筷子,就真是一筷子。

    碟子小巧到叫人懷疑人生。

    不過價錢確實是能接受。只要一兩糧票五分錢。算是很便宜的一頓飯了。

    這次來b京,兵分兩路。林雨桐和四爺下廠找人家要技工,而海潮帶著李奎,去高校,要大學生。哪怕是去實習,咱們也歡迎。

    海潮在大學有很多做教授的朋友,他去合適。

    林雨桐和四爺呢,兩人直奔機械廠。

    四爺原本還想著,是不是在機械廠還能碰到故人。可到了地方才知道,真是想多了。

    除了廠子名稱一樣之外,連地址都不對了。

    進了廠子,給人的就是一種陌生的感覺,跟熟悉的那個廠子壓根就沒一點相似的地方。

    介紹信遞上去,人家也很熱情。

    畢竟這邊是自己生產鋼鐵的,屬於是走的開礦到各色成品的路子。而像是他們這樣的機械廠,那就是鋼材來了才按照國家下的任務加工呢。鋼材企業,就屬於他們不能離開的合作單位。要是跟這樣的廠子搞不好關係,那是要耽擱事的。比如說,人家把原材料在手裡多壓幾天,告訴你這種困難那種困難的。這一推遲,壞了,可能就影響了你完成任務的進度。

    別覺得有上面調控出不了大事,是出不了大事,可三天兩頭在這種小事上找麻煩也很討厭了。

    因著一層關係,人家很客氣。

    態度也很好,「要人?沒問題啊!」

    當天,人家就召開職工大會,說明這個情況。還叫四爺去講話,介紹廠子的情況。

    然後四爺呢,要了一個能移動的黑板。

    邊畫邊解說,從廠子是什麼性質的廠子,隸屬於哪個單位的說起。在板上畫著廠子的規劃圖。哪怕現在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清,但等會議結束了,必然是有人會過來看的。

    然後大家才發現,這哪裡是一個廠子,這是一串廠子。

    這要是按照規劃建起來,這是一個企業嗎?

    不是!

    這是一座鋼鐵之城。

    想去嗎?

    想去!

    很多人都想去。

    可是結了婚,拖家帶口的這種,很難說動人家去的。

    能去的,都是青工。一身熱血,只想著為國家做貢獻。哪裡艱苦去哪裡。

    哪怕坦白的跟人家說了,如今還都是蓋廠房的階段,非常非常艱苦,可人家就是願意。

    不怕苦嘛。

    既然人家願意,那四爺和林雨桐就都歡迎。誰要報名表都給。

    林雨桐呢,就跟人家廠子的婦女主任搭話,了解廠子裡的一些情況嘛。很快,她把目標對準了那些單職工家庭。b京這邊的廠子的情況還不一樣,像是一一五,都有那種單職工的,家裡的另一口子就是安置不了工作。而再b京,這種情況更嚴重。這種家庭里,要是孩子一多,日子過的就特別難。

    林雨桐就跟人家說:「大姐啊,您可以幫我轉達咱們的意思。只要家屬願意跟著去的,都會安置工作。包括成年子女,咱們也會給予政策允許之內的照顧。如今雖說在建設初期,但是這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國家大力支持之下,咱們每個參與到建設中的勞動者,都能吃飽飯。」

    這就是個很了不起的承諾了。

    這位大姐大腿一拍:「你等著,我這就去通知去。」

    因著這個政策,願意報名的熟練技工就多了。孩子多收入少的人家,如今想不了那麼遠,只要一家子能活下去,能吃飽飯,就暫時不考慮其他了。

    而四爺那邊呢?

    人家廠長偷著跟他說:「我這裡有些人……也有本事,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四爺馬上就明白了:「只要有本事,什麼樣的人,我都有!」

    像是有蘇美留學背景的專家啊,還有之前被打成『右』pai的一些知識分子。他們留在廠里很尷尬,在車間吧,又干不動活。不留車間吧……這裡畢竟是b京,運動一來吧,各種的敏|感。

    這廠長覺得,不管那邊說的再好,那也是山溝溝。這些人去了也好,兩者各取所需嘛。

    就這樣,這一趟收穫可謂是頗豐。

    想去的人不可能馬上就走的,敲定下來,然後才辦各種的調動手續,只要過了年,人員能到位就不錯了。這中間肯定有反悔的。可只要來一半,這一趟都算是沒白辛苦了。

    然後四個人接連走了好幾個地方。東北西南的全國各地到處跑。

    有些人不願意在山溝溝里紮根,四爺就跟人家說,借調也行。就借調兩年。咱們給的待遇好,等借調期結束,我們一準放人。

    有兩年的時間,也能培養一批自己的人了。

    所以,為了挖人,政策是各種的靈活。

    只要跟著我們走,你們要什麼我們都儘量滿足什麼。

    林雨桐感覺這段時間自己像是個人販子。

    在外面飄了兩個月,等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臘月了。

    而孩子也不在院子裡住了,都搬去了廠里建好的平房去住了。

    林雨桐家分了三間挨著的平房。排在家屬院一排三號。

    一號院歸趙平,二號院歸了副書記計寒梅。三號院才是四爺和林雨桐的。

    趙平占了一間平房,兩口子住用不了那麼多房子。

    計寒梅也是孤家寡人,一間平房足夠。

    只有林雨桐這邊拖家帶口的,給了三間。

    兩口子一間,端陽帶著朝陽一間,丹陽和驕陽一間。老太太跟倆小姑娘住就行。完全是住的開的。

    院子與院子之間,都是用籬笆隔開的小院。廚房要是不願意在屋子砌爐子的話,就自己想辦法給蓋個小廚房就行。

    兩人回來了,孩子圍在身邊過了那會子親熱勁兒之後,老太太就給兩人夸幾個孩子呢:「……幸好有端陽,家裡啥都不要我操心。看見外面的廚房沒?就是咱端陽叫了十幾個小伙子給搭起來了。瞧瞧,好多。這屋裡的床圍子牆圍子墊子,可都是丹陽再縫紉機上縫出來的。都瞧瞧!」

    廚房那是在門口就看見了,不大,但是蓋的挺好的。回來的時候老太太正做飯了,煙囪的煙冒的挺好……廚房嘛,這種簡陋的條件,廚房只要煙道做的好,在裡面做飯不嗆人,就是合格的。

    至於牆圍子,四爺說:「挺好的。好看!」

    都是舊衣服拼湊的,說好看的也就是親爹了。

    當然了,親媽也覺得好!

    至於別人覺得好不好的,有什麼關係。反正是我們家住的,別人管不著。

    爹媽回來了,孩子們就擠在身邊不願意走了。除了端陽這個大小伙子,其他幾個都要留下來跟爹媽睡。

    四爺和林雨桐也不去管他們,叫他們在炕上隨便折騰。把從各地買回來的一些零食,給放在炕桌上,叫他們隨意。

    老太太才說這段時間的事:「……家裡可熱鬧了,一個村住著的,都是一大家子的人。招工了,你們不在,都來家裡找我這老婆子,可我老婆子懂啥啊!只一味的推了!不過也得說邊上住的那個副書記厲害,誰來說情都沒用。好些人啊,都去找你爹了。你爹多機靈啊,麻溜的下部隊了,躲到部隊就不回家。找你娘,你娘帶著躍進上你二哥那邊去了。說了,今年過年都不回家。你大哥去公安大學進修去了,就你大嫂……他們還都不怎麼認識……難怪你們兩口子躲呢,這事啊,不躲是不成。也得虧你們從哪找來那麼一個人來……要不然,這公家的事裡,都安排沾親帶故的人家,這是要砸你們的飯碗的。」

    對!

    可不就是這樣嗎?

    可人人都是偏門理,只朝著自己偏,從來不去替人家想。你跟他講道理,他說你不近人情六親不認。這種利益摻雜的事,就不是說道理的事。

    四爺夸老太太處理的好,覺得可省心了。

    然後老太太欲言又止,但到底是說了:「你娘還找來了幾次,我說你們出差了,不知道年前能不能趕回來。結果就沒再來。前幾天,大概是沒等到你們回來吧……你娘跟那個靈台車站的那個站長,叫向黨的還是叫啥的,結婚了。正兒八經的那種婚禮……」

    人家那邊開著小吉普,來了可多迎親的。

    之前還帶著李月芬去買了衣服,那是穿著大紅的棉襖出嫁的。

    很多人的話都說的很難聽,這也就是有兒子出息了,沒人會當面說什麼。可要是放在以前,看唾沫星子會不會淹死人。

    丹陽都說:「……我都覺得出去的時候臉上發燒,人家還當我啥也不懂,就說你奶嫁人了咋了咋了的……」

    說什麼你們是不是多一爺爺之類的話。

    這些話都不敢學給爸爸聽,實在太難堪了。

    可孩子不說,四爺和林雨桐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想著李月芬會嫁人,可也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出去了一趟就給嫁出去了。

    林雨桐跟幾個孩子就說了:「誰樂意說什麼就什麼去,如今講究婚姻自由。做父母的無權干涉孩子的婚姻,這做子女的也無權干涉父母的婚姻自由。以後一年半年的都見不了一面,時間長了,就沒人說了。」

    一家人正說話呢,劉鈴鐺和老三來了,後面跟著疙瘩,低著頭往裡走。

    劉鈴鐺叫他叫人,他就低聲叫人。

    林雨桐笑著叫他去炕上吃東西,他看看劉鈴鐺,見對方點頭,他才歡喜的過去了。

    看得出來,沒有李月芬,這母子倆處的還不錯。

    老三吭哧吭哧的,「……我說等你回來再說婚事,娘她……說等不等都一樣的……」

    這話怎麼說的?

    劉鈴鐺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才笑道:「主要是那個向站長……老是上家裡來。我們這忙起來白天都不在家,別人的閒話就多了……老叫別人說閒話到底不是事,娘才說算了,儘快把事辦了吧。」

    李月芬要是不想叫大家說閒話,完全可以關門不待客嘛。

    林雨桐轉移了話題,就問:「他奶不在,疙瘩還適應?」

    「這孩子好帶。吃好就行!」劉鈴鐺看了疙瘩一眼,「開了學送到學校去,叫學點文化,懂道理了,就好了。」

    幾個人也沒說個啥。

    能說啥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咋辦?

    林雨桐給疙瘩帶了點吃的,就把這一家三口送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老太太就在院子裡喊呢:「妞妞,妞妞!來看看……」

    咋的了?

    林雨桐披散著頭髮出去,才發現家裡的籬笆門裡,放著個藍布白碎花的包裹。把包裹打開,裡面是十個白面的饅頭。

    誰送來的?

    正說著話呢,劉鈴鐺氣喘吁吁的跑來,手裡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藍布包裹。

    她說:「……娘當時走的時候,沒帶啥走。我硬給塞了幾尺藍布,是留給她做衣裳的。結果她做了包袱皮了……你看著針腳,是娘的……」

    所以,李月芬大半夜的回來,偷偷給倆兒子送了糧食嗎?

    老太太嘆了一聲就往屋裡走:這日子過的艱難,當娘的哪裡會不記掛孩子?別管是為啥嫁人的,可心裡念著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這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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