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來儀31
跟太子的談話沒有達到預料到的效果。
不能就說太子優柔寡斷,只能說林雨桐和四爺這兩個外來者,比起太子來說顧及和牽絆比較少而已。
要求每個人都跟她和四爺一般這是強人所難。
再者而言,太子有太子的想法。宣平帝的身體情況明顯是不好了。他的日子不多了。與其冒風險行危險且被人詬病的事,為什麼不耐著性子等一等日子已經不多了,等下去就能順利成章的繼承皇位為什麼要行兇險之事呢?
這種想法能說錯了嗎?
這麼多年都忍了再忍忍又有何妨。
在這期間,只要保證儲位不旁落,他就贏了。
不用問都知道,他肯定是這麼想的。
而他會怎麼想自己勸他的那些話呢?大概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句少年氣性就過了的事吧。
這個年紀的人鋒芒畢露,但怎麼說呢?畢竟是少年人嘛,總是少了幾分耐性。
而林雨桐是真不願意忍嗎?其實是她跟四爺都隱隱的覺得,這事是沒法再忍下去了。
宣平帝在知道自己的身體命不久矣的情況下只會越發的瘋狂。
一個瘋狂的帝王,會做出什麼糊塗的選擇都不奇怪。那暗處又藏著多少人想利用帝王的瘋狂呢。
可她和四爺又偏偏不能叫林平章知道真有那麼一個好似特別神通的女人存在。就怕一直身體就不好的太子跟宣平帝一樣被左右了性情。
真要是這樣了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所以,在說服太子的時候,尤其是在說服太子對付一個年老體弱又明顯病入膏肓的帝王的時候,怎麼說都是缺少說服力的。
怎麼辦?
林雨桐皺眉,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如今她對宮裡,對那位帝王,了解多少呢?一刀可斬斷亂麻,但也得知道這亂麻在哪裡。
所有不為人所知的,都是隱患。
她是這麼覺得的。
當然了,要是太子能動一動雷霆之怒,那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可是太子現在動了嗎?
林雨桐密詔了三娘子:「有什麼動靜?」
「往宮裡送信了。」三娘子這麼說。
林雨桐嘆了一口氣:「等……是辦法,但也不是辦法。」
三娘子嗯了一聲,太子的等是穩妥。可太孫的動卻能保證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細想想,孰對孰錯,還真不好說。
她就問了一句:「那殿下呢?您想如何?」
林雨桐苦笑一聲,隨即搖搖頭,「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三娘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太孫勸太子對皇上動手,太子猶豫不前。如今自己問太孫對太子如今的這種態度有什麼應對措施,是背著他干呢,還是逼著他干呢。太孫同樣的猶豫了。太孫為什麼猶豫了?那是因為太子是他的父親。一個做過錯事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但卻一直想盡力彌補的父親。所以,太孫心裡有一千一萬個對太子的態度不滿,卻從未升起過任何不該有的心思。反之,太子對皇上呢?早年,太子還年幼的時候,想來皇上應該算是一個好父親。那句話是怎麼說的,縱使他有千日的不好,總有一日是好的。太子的猶豫,未必沒有這一層的情感在裡面。
都說成大事者,不需拘泥於這些情感,但莫名的,不論是太子還是太孫,身上表現出來的這一絲柔軟,卻叫人莫名的安心起來。
有這麼一個懂情義的君王,應該不是壞事。
林雨桐收斂了心神,對太子的那一絲微微的不滿和失望煙消雲散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自己都做不到,何必強迫太子去做同樣的事呢。
可反過來想,這次的談話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叫她對太子的認識更近了一步。
「那現在,殿下想怎麼辦呢?」三娘子含笑問了一聲。
怎麼辦?
林雨桐擺了一下手:「叫我想想,想想該怎麼辦?」
三娘子微微一嘆:「臣等著殿下的召喚。」
林雨桐輕輕的嗯了一聲,叫三娘子先退下了。
林恕進來,伺候林雨桐梳洗:「您該早點睡了,打從回來,哪天早睡過?」
林雨桐招手叫林恕道跟前來,低聲囑咐了幾句。
林恕連猶豫都沒有,輕輕應了一聲,就去忙活去了。所以,還是從北康帶回來的人,用起來最得心應手。
這麼想著,就喊門外的明凡:「進來一趟。」
明凡不明就裡,推門進去了。
林雨桐靠在床頭,一副要睡的樣子,樣子有些疲憊,頭髮披散著,明凡不敢直啦啦的看,只微微低頭,叫了一聲:「殿下。」
「嗯。」林雨桐指了指一邊的凳子:「坐下,咱們說說話。」
明凡恭敬的坐下,等著林雨桐問話。
結果主子的話還沒說呢,那個大咧咧的丫頭就闖進來了,她端著托盤,看著明凡的眼神不是很和善,但到底沒言語,把托盤放下,從瓦罐了盛了湯出來,給了林雨桐一碗。在林雨桐示意下,也遞給明凡了一碗。
明凡有些惶恐:「奴不敢。」
林雨桐端著湯碗就喝:「你嘗嘗,味道不錯。趕緊趁熱,喝完我還有事跟你說。」
說著,又是咕咚兩口。見明凡端起碗了,林雨桐復又起身,將香爐里的香點燃了,「醒醒神。」她是這麼說的。
明凡就看邊上嘟著嘴的丫頭,沒見她有半絲要代勞的意思。這丫頭是從北康帶回來的,反正從北康帶回來的人在太孫面前都是不一樣的。就好像現在,她對於叫殿下親自動手幹活一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他只能就認為這是在北康生活的後遺症。想說一句這是不對的,這樣的奴才就該拉下去打死。想想還是算了,只要殿下覺得沒問題就沒問題了。
這麼想著,就喝了一口湯,味道確實也還算不錯。可還沒來得及細細的品咄,緊跟著,眼前好似黑了那麼一下。
再然後,身子都有些晃悠。
壞了!
他心裡一驚,手裡的碗一松就要落下,恍惚間一隻白皙修長卻又有力的手伸出來將碗穩穩的接住了。
林雨桐笑了笑,看看明凡,又看看房樑上面,這才低聲道:「不是不信任你們。是我要去宮裡辦點事,你們知道了,萬萬是不准我去的。只能委屈你們了。」
房樑上的風影一個恍惚,用盡了最後一點意識把自己固定在房樑上才沒有掉下去。
而林恕則在屋裡上下的看:「你們?除了他還有誰?」
這個傻丫頭。
「快點!」林雨桐催促林恕。
林恕把黑色的勁裝拿出來,嫻熟的給林雨桐換上:「還是趕天亮之前回來的吧?」
「嗯。」林雨桐叮囑:「警醒著些。」
林恕點頭,出了門林諒和添福都在外面。
林諒就道:「我在外面接應。」
沒有阻攔,只說怎麼配合。
添福嘆了一聲:「鸞祥居……有老奴在,有什麼變故,老奴支應。」
那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帶上林諒,就跟回到了北康那些叫人熱血奔騰的日子是一樣的。
兩人對東宮的防衛特別熟悉,想避人耳目的離開,簡直是輕而易舉。
出東宮容易,進皇宮卻難。
大靖的皇宮,本就是個城池。跟北康那種完全是不一樣的。進出這一座本身就帶著防衛職能的城池,談何容易。
宮門關閉,連只蒼蠅想隨便飛進去都不容易。
「這可怎麼辦?」林諒皺眉:「不好進啊。」
不是不好進,是壓根找不到什麼地方能進?
找蒙放嗎?
可也不能做的這麼明顯吧。
林雨桐擺手,「走!去西南角。」
皇宮內,繞著宮牆內側二十米外,是有一條人工開挖的圍繞著皇城一圈的護城河的。河面寬十二米,深五米,引河流之水,從西南角入,在西南角有一人工湖泊,水從湖泊而出繞皇城這一周之後,依舊回歸此處,出口在另一個閘口。水流傾斜而出,在西南角進入原本的河道。
河水水流非常緩慢,因著要流經皇宮,所以,有專人每日裡清理一遍。
當然了,閘口肯定是不容易進入的,但這也是唯一一個有機會悄無聲息進入的地方。
林恕皺眉:「殿下,行嗎?」
「我試試。」林雨桐低聲道:「應該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我見過皇宮的地圖,你無需擔心。在我出來之前,找套乾淨的衣服給我替換。」
說著,就一頭扎進了水裡。
深秋本已經很冷了,如今一進水裡,更冷的叫人渾身發抖。
順著水流游過去,水底下黑漆漆一片,只有水流能確定方向。大概遊了十多分鐘,划水的手碰觸到一個東西,像是某種金屬的材質,應該屬於硬度比較大的類型。如今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材質的沒時間細究。
但是,這肯定就是閘口了。
金屬網的閘口。
正想怎麼切斷這玩意,卻不想,輕輕的一拉,似乎有鬆動的跡象。
不對啊!不應該啊!這玩意要是能輕易的拉開,這進皇宮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一些。
又摸索了幾下,指尖猛的一疼。
被什麼東西劃破了。林雨桐小心的又摸過去,等摸到擰起來的鐵絲之後,心中一動。
這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早被人剪開過。這一截擰起來的鐵絲,就跟鎖子一樣,將開口暫時固定住了。至少檢查的時候不是很輕易就能被查出來。
這擰起來的鐵絲極為纖細,別說林雨桐能擰開,就是換個歲的孩子來,只能稍微用力,也能擰開。但要是想要拉扯斷,可不容易。
摸索了一番,就給擰來了。整個金屬網就跟一閃大門似的,直接洞開。
林雨桐進來,又把網子合上,用那鐵絲再輕輕的擰上去。
這才冒出水面上透氣。
宮裡可不比外面,這護城河岸上,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值房。有專人巡邏的。
每晚隨機的抽取一位大人,監管此事。
所以,一進宮,就會發現整個皇宮燈火通明。
林雨桐在水裡,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這一片是湖,湖水裡養著錦鯉,湖裡種著蓮藕。秋里的蓮藕,荷葉都已經乾枯了。稍微不小心,就會發出響動。
林雨桐在水裡,都能看見湖邊提著馬燈巡邏的禁衛。
她在水裡默默的數著,找到他們巡一圈的頻率,這才抓緊時間,插著這個空檔迅速的上岸。
上了岸就更冷了。
林雨桐直奔御膳房。
這裡離御膳房最近,那裡十二個時辰都不歇火,最要緊的是,這裡是人員出動最頻繁的地方。夜裡叫吃的人多了去了。
混進去,找了個房間,是一大排的大通鋪。
一半睡著人,一半還空著呢。只怕空著的位置上的人是在值夜。
林雨桐進去,翻找衣服,換衣服,有人睡醒也不過是嘀咕了一句,罵了一聲什麼,又去睡了。
不用問,這是把她當成值班的那一撥人。御膳廚房嘛,弄髒了衣服,弄濕了衣服,回來換一件是常有的事。
換到衣服,低頭縮肩的去了熱水房。這裡是提供禁衛和太監宮娥用水的,來往的人更多。
不過夜裡,大家都秉持著不言語或低於的習慣,就怕聲音嘈雜,吵到主子。
可這裡,實際上離主子住的地方,遠著呢。
這裡大鍋大灶的多,不是每個灶膛邊都有人守著的。一人管著好幾個灶口,負責添柴。
林雨桐蹲在灶膛前,一邊聽著這些人低聲交談,一邊默默的湊近火,把濕漉漉的頭髮烤乾。至少要半干,別人看不出破綻。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
偌大的皇宮,該去哪呢?
林雨桐首選的地方是宸旭宮。宣平帝出現在宸旭宮的此數依舊是最多的。哪怕沒有宣平帝,林雨桐也想看看,這個連太子都說不清楚來路的華映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路低著頭往前走,到了宸旭宮附近就發現,這裡並不是那麼好靠近的。埋伏在附近的,都是高手。如果不是宸旭宮的宮人,這地方想大喇喇的走過去,肯定是不行的。宸旭宮如果要熱水,那麼就會有人出來說一聲。然後有專人傳話給等在一邊的雜役宮人,這些人給把熱水提來,兩邊的宮人連個碰頭的機會都沒有。宸旭宮的人出不了這個圈子,外面的人自然不可能被這麼大喇喇的放進去。
林雨桐一個閃身,躲在假山的山石背後。
看看這防衛,林雨桐又走了一遍長秋宮。長秋宮外面也是如此。那麼,原有的計劃,就不得不改變了。現在這種情況,如果說有什麼地方是好混進去的,那必然就是立政殿正陽宮這樣的地方。宣平帝叫人守著後宮,那他自己的地方,反倒不會那麼嚴密才對。
果然,繞到正陽宮的時候,一切照常。
此刻,她距離後門最近,幾個雜役太監正在往裡面運煤炭。林雨桐恍然,燒地龍的地方,只怕就在這個角落吧。
他湊了過去,幫著推沉重的手推車。他們得趁著晚上的時候,將一天的運量都給運進去。為了不吵到主子,全程一點聲音都不能發出來。車推到地方,門從裡面被打開,招手叫他們進去。
林雨桐還以為會盤查的特別嚴格,這每天運煤的是幾個人,這應該是有定數的才對。
可門打開了,人卻沒有盤查。
林雨桐微微抬頭看開門的人,此人反倒是微微低頭在暗影里,並沒有露出正臉來。
她暗道一聲不好,自己來路不正,此人只怕也別有目的。
不過,這夜裡的皇宮,可真是夠熱鬧的。
渾身戒備,卻只做不見。邊上挨著林雨桐的太監朝這邊多看了兩眼,剛想說你是誰,一陣勁風從後面襲來,這人頓時倒了下去。林雨桐裝作吃驚,嚇的失聲一般的瞪大了眼睛。但身體的輕微晃動,叫她避開了要緊的穴位。被砍了一個手刀,她也軟軟的倒下去。
拉車的幾個人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這麼解決了。
林雨桐屏住呼吸,聽到不遠處有突然傳來蛐蛐叫,這邊開門的人就低聲應了一聲:「別催,這不是來了嗎?」
腳步聲遠去,隱約間聽有人說:「你手腳怎麼那麼不利索。」
「誰知道宮裡這麼早就燒地龍了?」開門之人這麼辯解了一句。
林雨桐刷一下睜開眼睛,兩人的對話只兩句,只能從中知道,他們原本並不是這宮裡的人。
不是宮裡的人,卻直接找了正陽宮。
想幹什麼?
她起身,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查過去,發現宮裡的太監都被算計了。不是昏迷了,就是直接被殺了。林雨桐從房間裡拖出來一個昏迷的,放在煤車的邊上。
省的那兩個人察看的時候發現端倪。
這才悄悄的跟過去。
正陽宮今晚,並沒有主人。宣平帝並不在宮裡。
可到了正殿,發現裡面的宮娥太監,不論男女,都陷入了沉睡的狀態。這就有點不對了。
林雨桐吸吸鼻子,看了看亮著的燈火,瞬間就明白了。這點著的蠟燭有貓膩。剛才在其他的房間沒發現這個問題,只怕是那一段有問題的蠟燭已經燃盡了。畢竟,奴婢用的蠟燭粗細和大殿裡用的是有些差別的,材料也有些不同。不好控制時間才對。
這麼想著,就有了幾分明悟:就說嘛,兩個宮外的人,怎麼能這麼順利的就進來了。原來是有幫手。
這宮裡的燭台,都是特製的。
燭芯里動手腳,手筆倒是不小。
她迅速的服用了兩粒解毒丹,蠟燭里的迷藥在她身上就不怎麼起作用了。
正想著,這兩人進了裡面之後又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就聽見在寢宮的方向,發出了輕微的響動聲。像是開啟暗格的聲音。
林雨桐悄悄跟過去,探頭一看,只見龍床的位置,側面洞開。冷風從裡面吹出來,吹的邊上的蠟燭在風裡搖曳。
那兩人中的一人低聲道:「這黑洞洞的,到底通到哪裡?」
「這不是暗格。」另一人道:「別忘了咱們是為了什麼來的?」
「可這不是找不到暗格嗎?」這人嘟囔了一聲:「誰知道玉璽長的什麼模樣?」
林雨桐皺眉:這兩人是為了玉璽來的。
而他們的主子又是誰,誰想著搶先一步拿到玉璽。
林雨桐對玉璽沒興趣,但卻不能由著這兩人把玉璽給帶出去。在兩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通到入口的時候,她伸手將一粒迷藥彈到了燭火上,很快的,迷藥融入蠟水之中。
然後只一息的時間,這兩人就有些晃悠。
一個說:「不對!被算計了。」
另一個說:「這密道果然有門道……」
以為是密道里的風有問題。
話沒說完,兩人就倒在密道口了。
林雨桐將兩人拖出來,左右看看,玉璽的放置地方,應該不在臥室。
她進了御書房,在龍椅的扶手上來回的摸索,猛地在一個微微突起的地方摁了一下,龍椅寬大的扶手就裂開一個口子,玉璽就靜悄悄的躺在裡面。
皇帝嘛,藏東西自然都得是體面的。
她笑了一下,將玉璽拿出來,塞到昏倒的其中一人懷裡。又在兩人嘴裡塞了兩粒藥丸子,確保兩人死不了,但也別想醒過來才罷手。
然後把一切都恢復原狀,這才朝密道走去,在密道裡面,悄悄的關上了密道的門。
這裡面,空氣是流通的。初初這一段,一點亮光也沒有。
林雨桐不知道裡面是不是有人,不敢露出一點光亮出來,只能一路摸索著走,大概走了有兩百步,微微有些光亮。亮光是從密道的牆壁上散發出來了,綠瑩瑩的,應該是一種熒光石。
這種石頭接觸的多了,對人並沒有什麼好處。
悠悠的光線照射下,往前又走了幾百米,就有了分叉口。林雨桐細細的分辨了一下,其他幾個方向的洞口都很陳舊,而且細看能看的出來,好似並沒有人長期走動。因為路上用手摸了,能摸到厚厚的塵土。只有一條道,是新建的,非常的潔淨。而這條道,延伸的方向,應該是無極宮所在的方向。
在新路與舊路之間,林雨桐捨棄了新路。
無極宮那邊,對別人或許有誘惑力,對自己來說,完全沒有。
因此,選了通往宸旭宮方向的暗道,走了過去。
這一路上,依舊有好幾個岔路口,林雨桐猜測,只怕這些暗道,能通往每個宮殿吧。
皇宮修建於前朝,誰知道前朝皇帝修建這些玩意是幹什麼使的。而顯然,知道這條密道的人,大概僅限於平宣帝跟他的親信吧。
至於修建那條信密道的人,要是沒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都給那條密道陪葬了。
估算著在密道里走的路程,當前路被擋住的話,林雨桐知道,這隻怕真就已經在宸旭宮裡面了。
至於是宸旭宮的什麼地方,這就不得而知了。
就怕一出去,剛好跟外面的人走一個面對面。
林雨桐在裡面悄悄的聽外面的動靜,手搭在石門上,不知道是不是無意識的碰到了什麼,兩道亮光一下子就照了進來。
林雨桐嚇了一跳,原來這暗道中的暗門還有這個功能呢。
門上留著兩個小孔,眼睛能看出去,聲音也能傳進來。
林雨桐嘗試著從小孔里往出看,這個位置,嚇了林雨桐一跳。這個暗門的位置,應該是在牆壁之上的,甚至位置要稍高一些,從這麼位置看,是俯瞰整個大殿。
幸好沒魯莽的將暗門打開。
林雨桐有些僥倖的想。
很快,她就想不了其他了。
因為此刻的大廳里,林雨桐看到了怎麼也沒想到的一副畫面。
宣平帝一個人坐一面,而他的對面,坐著幾個女人。
分別是皇后、陳妃、李妃,最後一個是華映雪。
皇后坐在椅子上,微微的閉著眼睛,轉著手裡的念珠,一下又一下,永不止疲憊。陳妃眼觀鼻鼻觀心,坐在那裡如同一個泥菩薩,動也不動。李妃楚楚可憐,不時的用帕子一下眼淚,抽噎一聲。華貴妃整個人都邪靠在椅子上,姿態最放鬆,甚至嘴角還帶著幾絲笑意。
宣平帝用帕子捂住嘴,不時的咳嗽一聲,林雨桐一看他的這樣,就知道,宣平帝的情況又惡化了。
「說吧。」宣平帝看向四個女人:「朕的耐心已經用完了。朕也沒時間跟你們耗下去了。」說著,他嘲諷的一笑,「你們每個人,都想置朕與死地,別以為朕不知道!」
李妃抽噎一聲,十分委屈:「陛下……您怎麼可以這麼想臣妾。臣妾愛慕陛下尚且來不及,怎麼會有暗害陛下的心思?您如此說,要置臣妾與何地?」
宣平帝起身,有些搖晃的走到李妃的面前,輕輕的捏著她的下巴:「你沒有要害朕?」他咳嗽了一聲,嘴角有了一點血色,「那朕如今這身體……又是拜誰所賜?」
李妃臉上的表情毫無破綻:「什麼……什麼……意思?陛下是吃了臣妾做的菜所以才?」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怎麼可能呢?明明是……」
「是什麼?」宣平帝盯著她的眼睛,「是什麼?你告訴朕,是什麼?」
「是……是……」李妃垂下眼瞼,「是臣妾不小心吧……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治好陛下的……您給臣妾一點時間……」
「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卑賤女子,給你時間?給你時間,你能給朕什麼呢?」說著,他的眼眸一暗,「說!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朕?朕最厭惡的就是欺騙。你老實說,說明白了,朕既往不咎,你依舊是朕的李妃……不!朕可以晉封你為皇貴妃……」
李妃猛地睜大眼睛:「陛下,臣妾不想要皇貴妃之位,臣妾盼著的是什麼,陛下真不明白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是那個女人能主宰一切的時候一樣,也希望你待我能像是待她一樣。僅此而已。
宣平帝愣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朕也想日出陪你勞作,日落陪你歇息,可朕也得能看到日出和日落才行啊。愛妃,朕的日子不多了……」
李妃伸出手,一把抓住宣平帝的手:「陛下……」
「陛下……」華映雪笑了一聲:「您希望從李妃姐姐嘴裡知道什麼呢?您別忘了,她是害您的人。您怎麼知道,她說的法子,不是繼續害您的。她面上倒是一副滿心滿眼都是陛下的樣子,可有時候啊,這人的心思轉的快……」
李妃的身子不由的僵硬了一瞬,然後猛的搖頭:「陛下……給臣妾一點時間,臣妾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宣平帝卻想著華映雪的話,什麼叫做人的心思轉的塊?繼而,他眼睛一亮,緊緊的盯著李妃:「她還在你身上,是不是?」不是同一個人的心思,自然難猜的很。
李妃猛地一縮,連手也收回來了,「臣妾……臣妾不知道……不知道陛下說的是什麼?」
「你一定知道!」宣平帝的手勒住了李妃的脖子,「說!說!你到底把她怎麼了?」
李妃的臉猛的白了起來,頭不停的搖著,慢慢的,她眼裡的可憐慢慢的褪去了,眼波流轉間,如一片死水,半點不起波瀾。
是她!
宣平帝的手猛地鬆開:「是你嗎?是你嗎?」
李妃猛烈的咳嗽了起來,等再抬起頭之時,眼裡又續上了眼淚。很顯然,李妃又回來了。她只恍惚的出現了那麼一下。
怎麼會這樣?
苦苦尋找的她,被禁錮了嗎?
「還說不是你害了她!」宣平帝的手抬起來,揚手就給了李妃一個巴掌,「說,你將她如何了?」
李妃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陛下……您對臣妾真的沒有一絲的情義嗎?您看看,臣妾還是那個人,還是這張臉,還是這個人。為什麼您就不看在眼裡呢?」
華映雪冷笑一聲:「你跟神女,也敢比?」說著,就對宣平帝道:「陛下,殺了她吧。殺了她,神女就解脫了。不必受她的禁錮了。」
李妃見宣平帝看向自己的眼神,果然越來越危險了起來,就扭臉看向華映雪,「賤人!以為殺了我,就沒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做夢!」說著,她就冷笑起來,對著宣平帝叫嚷道:「陛下,她確實還在。但她不是完整的她。她當年從臣妾身上離開,也是不願意的。她有平康,又跟陛下懷了靜樂,她捨不得陛下,也捨不得兩個孩子。但這一切,並不由她說了算。她被人算計了。臣妾不知道世間有沒有一種法術,可以抽離人的生魂。但臣妾覺得應該是有的,大概像是一種巫術。她被抽離了臣妾的身體,許是懷著靜樂,這一絲執念,叫她尚有一絲執念留在臣妾的身體裡。陛下想想,她從臣妾的身上離開後,又去了哪裡,落在了哪個人身上。那麼害她的人就找到了。」說著,就看向華映雪,「陛下,您是為的什麼冒天下之大不違非要接了她進宮呢?為此您犧牲了皇后,犧牲了長寧公主,犧牲了可憐的太孫。這是為了什麼?沒有人比您更清楚。她的大部分生魂,在那個賤人的身上。不是嗎?」
平宣帝的手慢慢的收回來,一步一步的朝華映雪走去:「她還在你身上?」
華映雪倒是光棍,只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生,她生!我死,她將灰飛煙滅。」說著看向李妃,「至於她身上的那一縷沒有消失的生魂……呵呵呵……你就不想想,您這身體驟然壞了,不是李妃,那能是誰?她為什麼拼著魂魄將不全的風險也要借人之手害你,我的陛下,您就沒想過嗎?」
平宣帝捂住胸口,看著華映雪:「你叫她出來,朕有話跟她說。」
華映雪搖頭:「臣妾可不是李妃那蠢貨,還能叫她隨意的出來支配身體。臣妾向來都不蠢。」
「你!」平宣帝的眼神冷了起來,「朕錯就錯在,不該留下你這個巫祝血脈!」
華映雪冷笑了起來:「巫家人世世代代生活在北地黑林之中,從不曾出山管過世外之事。我的陛下,您來告訴臣妾,巫家人是怎麼在一夕之間葬身火海的?您在巫家要找的是什麼?」
平宣帝的眼眸越發的冰冷起來:「你……什麼都知道?」
「何其可笑!」華映雪緩緩的站起身來,「殺盡了巫家人,才發現要找的,是巫家人的血。因為這個,叫陰家人救我,難道我對你還要感恩戴德!」
平宣帝的面色一變:「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陰家人告訴你的?」
「那你放心。」華映雪的眼裡難得露出了兩份柔和之色,「陰家人對大靖忠心耿耿,不曾背叛過分毫。」
「為陰家人說話?」平宣帝冷笑一聲:「陰家如何,不用你來告訴朕。別忘了,陰家的兩代女主人,幾個小主子,都是因誰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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