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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
悠悠歲月>
這樣的日子哪怕是曾經過過,可三五天還能撐的住,這時間長了,就覺得真不行。別的都好辦,關鍵是吃。沒一點油水就罷了,吃的實在是寡淡的很。
就這,林雨桐跟著老太太如今的日子還算是好過的。小老太的飯量小的很,一頓飯也就半碗稀粥,半拉子玉米面餅子,就算是八分飽了。她還想著,是不是老太太捨不得吃啊,為自己省糧食了。其實仔細想想,老太太一直就是這樣的飯量。聽她跟老姐妹嘮嗑的時候說過,年紀小的時候就是這麼吃的,稍微重兩斤,小腳走路就吃力。吃著吃著也就習慣了,胃口也就這麼大。後來嫁人了又是以色侍人,這形象就更重要了。那時候能吃到好的,油水也足,她吃的比現在還少。也是因此,她倒是做過兩回胎,但是孩子就是沒養下來。如此半輩子也就過了。想來胃也就那麼大,一直就這麼吃的。跟著大婆子過日子那兩年,她也沒真餓過肚子。不給乾糧,有一碗粥給她填吧就有個六七成飽了。別人看她是受罪,她自己知道是啥情況。
可能是因為她自己的身體養的不好,以至於沒生下孩子。所以對養的這個姑娘,那是在吃的上面從來不摳唆。如今就這條件了,玉米餅子管飽。中午一頓麵條,還是小麥面,不過是自己背著糧食到生產隊的磨坊叫人家給磨麵的時候,收的粗一點。麵粉黑,麥麩少,只粗粗的磨兩道就行了。
這種不能叫做白面,應該叫黑面才對。蒸出來的饅頭有點粘牙,看起來黑青黑青的。但這也得是條件好的人家,也是只有家裡的老人跟孩子才有資格吃的。
但老太太疼自家的小孫女,晌午是熱騰騰的麵條,裡面撒一把野蔥,點上一點熟油,鹽往裡面一擱就行了。
這兩天小老太覺得自家孩子的胃口不好,麵條出來後,還打開一直用老鐵鎖鎖起來的那個柜子,拿出一個只剩下一個瓶子底的香油出來,用筷子伸進去蘸了一點攪和在面里,香味馬上就出來了。
林雨桐進了廚房,就瞧見老太太又給她那黑漆的老柜子上鎖。
其實裡面除了一瓶底的香油,半斤的菜籽油,二兩的豬油,大半瓶子的醋半瓶子的醬油,半斤多粗鹽,就沒別的了。
外面放著的,永遠都是那種粗瓷的小茶杯子小半盞,油更是只有一個油碗空放著。
對這些見慣不慣的林雨桐端著麵條坐在灶膛前呼嚕嚕就吃開了。老太太白了這丫頭一眼,轉身踩著一雙小腳往出走,「是不是又忘記關門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吃好飯的時候要把門關上的。要是鄰居街坊來了,不讓吧不好意思,讓了吧,那真是沒多餘的。尤其是孩子,聞見香味跑來了,哭哭鬧鬧的要吃,這鬧起來多尷尬。
關門!是解決問題的最好的辦法。
看見人家關著門,那有事的都會等等。都知道是啥意思。
她剛起身說,「我去……」
就聽見大門口有人喊了,「嬸子,做飯沒?」
金嬸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再搭配著腳步聲,想來這會子已經進了大門了。
林雨桐想到小老太的白眼,趕緊起身,竟然是想著別叫老太太絮叨了,得機靈的先把這碗麵條藏起來再說。
老太太噯!本娘娘幾輩子都沒幹過這種事。
人都站起來了,就聽老太太的聲音不高,「正吃著呢。麵條!」
林雨桐腳步收住,把帶鎖的柜子上的那個儲物格上的帘子又拉上,轉身抱著的海碗笑眯眯的探出頭去,「嬸子來了?」
金嬸子端著個空碗,面色尷尬了一瞬,對著林雨桐『啊』了一聲,算是應答,這才對老太道:「嬸子,借一碗細面……」
林雨桐把腦袋給縮回去了。幾輩子的人了,這點事兒她一下就看明白了。就說小老太今兒的行為怎麼一反常態,主動跟人家說自家吃的啥,感情在這裡等著呢。看見這位端著碗,就知道是來幹嘛的。老太在這裡顯擺呢,看!我家孩子平時吃的都是細糧,你家那日子得頓頓借糧。
這一對比,你怎麼還好意思將來打發媒人上我家的門。
這意思吧,金大嬸肯定懂的。但那話是怎麼說的,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難聽的話得聽,難看的臉得看。誰叫自己生下的都是討債鬼呢。
聽懂了也裝著沒聽懂,笑著兀自跟小老太說她借細糧的緣由,「……二菊給他家的大小子喜娃結婚……」
老太太馬上就懂了,趕緊接過碗,「親外甥結婚,那這可是大事……」
二菊就是金家的二姑,金大嬸的二小姑子,嫁到尚勤村那個秦家的金家二姑娘。
這位二姑娘生的粗笨,沒有大姐長的好,性子敦厚的很。嫁到了那邊,不管日子窮富吧,總是本本分分的把日子過起來了。加上肚子也爭氣,一個挨著一個的給秦家生了四個兒子。說話也硬氣。
說起來那喜娃還沒金家的老大金滿城大呢。但人家家裡的拖累少,上面沒有要人伺候的爺爺奶奶都叫人覺得輕省的多。這媳婦不就找好了,婚期在這個月的十六,掰著手指一算,就是後天了。
像是家裡親戚家有喜事喪事,以這邊的習俗,那是得根據關係的遠近走禮的。走禮也有講究,就像是金嬸子說的,「給準備了一條褥子面,綢子的,前兒都叫送去了……」
親外甥結婚,親舅舅那就是極親的長輩了。要是舅舅家的這邊日子好,一條褥子面就不夠,至少得是一條被子面。綢子的緞子的都行。
金家這邊的條件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艱難嘛!這種狀況利索的拿出一條褥子面,就算是不錯了。
齊老太就點頭,「這就行了!」
禮本該是吃喜酒的時候帶去的。可如今這樣的難日子,就是過的再好的,也都是不湊手的時候多。像是送東西的禮,比如這褥子面,得提前送去。結婚嘛,準備新被子新褥子,這有了親戚提前送來的禮,就能先用上,不用花錢另外買了。
這些東西是能根據貧富在大小上、尺寸上、花色上,材質上量力而行的。但有樣東西,不管是有錢沒錢,那都得帶。
什麼東西?
花饃!
到了正日子那天,親戚都是帶著花饃去的。什麼關係帶幾個花饃,那也是有講究的。像是金大嬸這次,至少得八個花饃。
這花饃你不能再用玉米面的,它也壓根就沒法塑形。就是黑面,做出來的花饃也不好看。有些人家為了走禮好看,還專門去磨坊把糧食細加工兩遍。可看金家的情況,還在借細糧。那也就是不管好看不好看,把這一碼事應付過去再說。
齊老太把碗遞給林雨桐,「給你嬸子舀一碗去……」
面在屋裡面的大箱子裡鎖著呢。
林雨桐進去一會子出來了,碗盛的滿滿當當的,冒著尖兒。
金大嬸就笑了,「趕明嬸子給你留一碗細面,那個烙餅最好吃。」
意思是借一碗黑面,還一碗白面。
齊老太忙道:「不用了,她也是隔三差五的吃,不差那一頓。」
等把人送走了,齊老太對著林雨桐哼了一聲,催她:「去吃飯!」
林雨桐知道老太太的意思,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寫著呢:女生外向。
她趕緊解釋了:「至少要八個花饃……饃蒸的再小,估摸也不夠吧。一碗麵也就一斤多點……」
一個饅頭二兩重,那才多大?小小的一個。
花饃再小,也得頂的上兩個饅頭才會不叫人笑話吧。
齊老太白了孫女一眼,「用白面做個皮子就行,裡面塞上玉米面,是一樣的。」
哦!
也是!
那正經的花饃,人家裡面塞的是花卷,花卷弄的油香油香的,才好吃。如今這情況……好吧,塞上玉米面,圖個面上光鮮也是常事。
林雨桐感覺吧,這辦法不是想出來的,都是給逼出來的。
那邊金大嬸家去,心裡也憋屈呢。你說要是有辦法,也不會想著去齊老太那邊借。本就瞧不上自家的日子,如今只怕心裡更不願意了。可除了齊老太家,誰家家裡肯定會有細糧?這不是沒辦法嗎?
從齊家走到自家,心裡跟翻了個個似得。進了門難得給了她家老四一個好臉,「……沒事別在家裡貓著,看桐那有什麼活,趕緊給過去幫著幹了。」
能有什麼活?
柴火不用劈,都是從地里撿出來的碎柴火。
還有挑水,那不是天天給挑嗎?
再有?修房子?
人家一老太太一小姑娘,住的房子雖不大,但也比一般人家的茅草房要好。
茅草房到了如今這個季節,就得趕緊給上面再加一層草了,要不然等夏天來了,兩場暴雨一下,屋子就徹底沒法住人了。可齊老太住的可不是這種房子,土坯雖然是土坯,但是地基是好的,外面有一人多高的牆面,砌的都是青磚的,放上面蓋著稻草,但裡面是那種碎小瓦,就這,比一般人家的房子那是結實的多了。一般是三五年的,都不用怎麼管。
桐桐之前也想辦法呢,想叫自己去齊家老太面前多轉轉去,說是要蓋個雞窩。回去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嫌棄雞多了吵,根本就不叫蓋。後牆根的籠子裡有三隻老母雞,就是隔三差五的下個蛋,也差不多夠她們祖孫倆吃了。人家都是用雞蛋換鹽換醋,她不,有了蛋基本不怎麼攢著,趁著新鮮就吃了。養的多了,累人。孩子得天天給雞打草,有那功夫歇著多好。別人家的雞是散養的,到了晚上才往家裡叫,家裡的院子裡整天都是一堆雞屎一堆雞屎的,瞧著多腌臢。
得了!這計劃到這裡就算是無疾而終了。
不過這些話不必跟著老娘說的,被允許出門,也剛好是他需要的。正有正事去辦呢。
麥地里剛澆了水,地里濕的進不去,生產隊沒活,大家也都急著修補房子,自家的小伙子多,一大晌的功夫就弄好了,正好有空,就直接就出了巷子,往鎮子中心去了。
其實整個平安鎮,這東街就比西街要繁華。什麼物資站,收購站,棉站,供銷社,都在東街。從巷子裡出去,隔著街道的對面,一排過去,一家挨著一家都是公家的地方。周圍村子裡的人,可不得到平安鎮來?這時候的鎮子不叫鎮子,叫公社,叫平安公社。
四爺收回視線往前走,只七八分鐘的腳程,就是鎮子中心的十字街道。往南拐過去,也就二三十步的距離,黑色的大鐵門開著,門口沒人守著,進去發現裡面的空間很大,廣場足有一個籃球場大再往裡是一排平房,石灰粉刷的牆面,在如今就顯得很上檔次。
回頭看了一眼大門處,門口並沒有掛牌子,原先門額上是用油漆寫著的,時間久了,風吹日曬的,只剩下斑駁的痕跡,灰塵大了,連最後的痕跡也都蒙上了灰塵,那點斑駁的底子也瞧不見了。
這就是公社的畜牧站了。
其實全稱應該叫畜牧獸醫站。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眼看農活要忙了,也不會把當年的林閻王給塞到獸醫站來。一旦塞進來成功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以桐桐的本事,瞧著吧,不就是從臨時工換成正式工嗎?能有多難?
但這個路子得自己先給她趟平了。
獸醫站有幾個人?之前打聽了,一個站長,兩個副站長,三個辦事員,外加一個做飯的臨時工,順帶打掃衛生,就算完了。
看著最邊上最清淨的房間門口掛著站長的牌子,就敲了敲門。
裡面傳來的聲音帶著點起床氣,「誰啊?」語氣不是太好。
&站長,有急事。」四爺一邊應著,一邊回頭看了其他幾間房間的情況,隔壁一個姓陳的副站長鬼鬼祟祟的從窗戶上朝外瞧了一眼,就又縮回去了。
四爺耐心的在外面等著,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得有大半分鐘,門才打開了。裡面是個穿著白的確良襯衫,黑色褲子,腳上穿著皮鞋的三十來歲的男人。頭髮打理的很整齊,鬍子刮的很乾淨,初一看,還有幾分儒雅之氣。白色襯衫上面的衣兜里,別著一隻鋼筆,應該是剛別上去的,要不然這位站長不會一邊開門一邊低頭去看那個方向,手上去又下來,顯然是想調整一下,只是門已經開了,外面站著人呢,有些顧忌形象罷了。
對這人的性格又多了幾分了解,比從別人那裡聽來的,感覺直觀了很多。
&麼事?」喬站長並不認識眼前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穿著是不打眼,但這氣質倒是叫他心裡犯嘀咕。
四爺微微露出難色,眼角朝隔壁那個陳副站長的辦公室方向掃了一眼。
喬站長馬上明白,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幾乎是馬上,就將扶著門的手撤下來了,讓開位置,叫這小伙子進來。
辦公室簡陋,一張木板單人床,一個書櫃,一張辦公桌,一張靠背的木椅子,對面靠牆放著一個大長條木椅子,都是刷著朱紅色的漆。
&吧。」不清楚四爺的路數,這位站長不敢大意,還算客氣的請人坐了,又去摸熱水瓶要給四爺倒水。
四爺坐了,卻擺手不要水,「冒昧前來,是跟您說的事。」
喬站長順手就把水壺放回去了,坐在辦公椅上,沒急著問四爺什麼事,卻道:「還不知道小伙子你……」
言下之意,你哪位啊?從哪冒出來的跟我這裡人五人六的。叫我聽你說話,你也得叫我知道你是誰吧。
四爺眼皮子都不帶撩的,迴避了他的問題,只道:「聽說畜牧站要招臨時工?」
喬站長眼皮子一跳,就『哦』了一聲,「問這個啊……人招滿了?」
&滿了啊?」四爺露出幾分似笑非笑來,「招了兩個女工,一個是公社主任的外甥女,另一個是誰啊?」
喬站長面色一變,「小伙子,你這說話可得負責任……」
四爺朝外面指了指,「陳副站長在辦公室吧?」
喬站長眼睛一眯,這小伙子可真不像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農家小子啊。瞧這話說的,他裡面的背心一瞬間都被冷汗打濕了一樣。這話的意思有兩層,第一就是陳副站長在辦公室你要是不怕他聽見你就大聲嚷,嚷的人盡皆知。第二就是你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不要緊,反正陳副站長也在,出了這門我就出去找他去,想來他是有耐心聽的。
他伸手將領口的紐扣解開,起身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小伙子,招人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上面都是有規定的,這次能招上兩個人,都是公社主任找人特批的。」
這個四爺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這畜牧站是縣上畜牧局的派出單位,受畜牧局的垂直領導,但在當地,也受公社的領導。這算是個雙重領導的單位。要是過上一些年級別劃分的話,這也就是個小股級單位。這個站長都算不得什麼幹部。
這個時期公社主任的權力可大的很呢,喬站長想在這公社好好的幹下去,跟上面的領導這關係不能不走好。這位主任是他大姐拉拔大的,給他成親了,她大姐年歲大了才找了個老鰥夫成了個家。家裡有倆孩子,一個閨女一個兒子,閨女大點,今年十七了,兒子小腦子還有點傻。你說這一家子的日子往後怎麼過?把這外甥女拉拔了,這家裡的日子就能過了。畜牧站這邊呢,清閒的很,就是沒啥文化,在這裡也能幹。伺候伺候病了的牲畜什麼的,就是弄不好,畜生也說不了話。就是真闖了禍,也是幾隻雞一頭豬的事。對小姑娘來說,暫時有這麼個臨時工的身份,就挺好的。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嘛。一步步來。
這兩人是一個正瞌睡,一個趕緊就遞上了枕頭。一拍即合。
人家主任很會辦事啊,要名額就要了倆,怕一個的話人家說閒話,再一個呢,也適當的給喬鎮長點甜頭,看他有啥要安排的人沒有。
喬站長還真有。
這畜牧站里做飯大嫂的老余頭,家裡有個寡婦兒媳婦。平時農忙的時候,家裡的孩子沒人看,這兒媳婦就把孫子放在孩子爺爺這裡,反正老余頭的活清閒,這站里也沒幾個人,放個孩子也不是什麼大事。早上放晚上接的,進進出出的,三搗鼓兩搗鼓的,這寡婦小媳婦跟喬站長兩人不知道怎麼的,就看對眼了。
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就那麼巧,誰知道呢?
金家的老三知道。金滿山是金家老三的大名,可他的小名比他的大名響亮,叫金怪。
這個『怪』或可叫『乖』,乖張的乖!
從小就是淘氣包,打架鬥毆坑蒙拐騙反正是沒有他不拿手的。跟誰都能混一塊,跟誰都能混成哥們,就是這麼一個人。在金家,金老娘給自家這三兒子另取了個名字,叫夜遊神。
這傢伙十天裡有八天晚上是不著家的。東家住一宿,西家住一宿,身上的衣服不是混了這個的穿就是混了那個的穿,不管是偷的還是騙的,這傢伙總能混個肚子圓回來。
夜遊神的稱號不是白來的,那在外面混的晃蕩小伙子,晚上是最好的掩護色。這夜裡在外面晃悠的時間長了,這什麼鬼都能遇上。自以為做的機密的一些**事,按照概率的話,撞上的可能性就比較大。
這位偷摸的撞上過,還帶著幾個小伙子翻進去小寡婦家,在窗戶外聽窗戶根呢。
不光是聽了,得著機會,晚上臥談會的時候還當笑話說給家的兄弟聽。什麼那姓喬的人五人六,在炕上還不是什麼都應,什麼臨時工啊,什麼公社主任外甥女啊。不長心眼的都聽了熱鬧了,四爺就暗暗留了心眼了。
這世上的路有兩條,一條是正路,一條是歪路。
當正路走不順暢的時候,這歪路偶然是能用一用的。
這不走正規渠道辦事,辦法不外乎兩個,一個是威逼,一個是利誘。當你手裡無法拿出叫人家動心的東西時,威逼往往會比利誘更有效果。
當然了,這種辦法不可常用,要不非得叫人套麻袋悄悄的給打死。
這不,給了一個大棒,馬山就遞了甜棗,「您原來答應的臨時工的工資是多少?」
&塊!」正式工一個月有三十二塊錢,這八塊實在算不得是多高的工資。但對於鄉下人,一年裡也就家裡的雞蛋和豬能換點現錢以外,哪裡有什麼收入。這一個月八塊可是不少了。毛豬的價格才三毛一斤,沒有飼料的豬除了野菜就是泔水,養一年下來也就百十來斤,一頭豬三四十塊錢都是家裡的大進項。可這一月八塊,一年下來就是九十六,加上福利怎麼算也是過百了,頂上家裡養了三頭豬的收益了。可別忘了,哪怕是臨時工,一個月也是有三十斤糧票供應的。吃的問題就解決了。要麼為什麼招收一個臨時工,都得那位公社主任出馬呢。關鍵是牽扯到糧食配給的問題。這才是關鍵的問題。
四爺就笑:「喬站長是覺得半年內回縣城的誘惑大,還是……其他的事更大?」
喬站長眼睛閃了閃,「半年內回縣城?」他失笑,「小伙子你可真逗!」
&是沒這個本事……但有人有這個本事……」四爺含蓄的一笑,「今兒我不是給您送人來了,我是給您送登天梯來了……至於答應別人的事……臨時工嘛……工種多的是,有那您不能拿主意的,也有那您能拿主意的。我剛才進來可是看了,這畜牧站,可是連個看門的都沒有……不管什麼人,都能隨意這麼進來……」
喬站長還沒明白過來,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四爺心說怪不得發配你來做站長了,就這悟性?他提點道:「剛才瞧見掃院子的是為大爺,怎麼不叫大爺去看門呢?」
掃院子的?
喬站長真覺得自己的腦子被門夾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叫老爺頭看門掃院子,再把那小寡婦招進來安排進食堂。雖然沒有糧食補貼,但工資是有的。在站上的食堂吃飯,不光能吃飽,多少還是能貪污一點回去的。這種事屬於畜牧站內部的事,完全是可以自己做主的,誰都不用驚動,自己就能拿主意。
不管這小伙子說的是真是假吧,今兒要是不把這事給應下來,那只怕自己這個剛坐穩的站長就真得下去了。這作風問題是個大問題的,沒人說的時候屁事沒有,有人說的時候,那真能被局裡給開除了。
都不敢想什麼以後能不能升職回縣城的事了,哪怕他就是現在忽悠自己呢,今天這一茬也得接住。先招進來再說,過了這一茬哪怕再踢出去呢,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事情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他馬上就應下了,「這麼的,你後天把人帶過來,先報名再說……」
其實這位是誰他還不知道呢。想問名字吧,又怕這位犯忌諱,乾脆忍住也沒問。
四爺暫時也不想說,臨走的時候只道:「後天一早,我就帶人過來……」
喬站長那事滿口子應承,才算把這個霉星給送走了。
這事對四爺來說,只算是走完了第一步。為了把穩,這還得接著安排第二步棋。但這第二步棋,他不能出面,得找個人來。
誰呢?
老三!
在巷子口等到天麻黑的時候,老三從家裡晃悠出來了,趿著些,褲腿捲起來一邊高一邊低,上身一件背心,肩膀上搭著件軍綠的外套。反正這種外套是一年四季的穿。夏天裡面穿背心,春秋兩季裡面套線衣,冬天還能繼續套棉襖。你想啊,這衣衫穿上跟好看無關。
反正就是這麼一副一瞧就有點流氓氣質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怪。
斜眼瞧了自家老四一眼,這弟弟從小到大蔫兒。老大是吱吱哇哇的光會喊叫,屁點本事沒有,還是個事精,一闖禍回來就得弟弟們出頭給他拔份。老二看著厲害,就是心軟,對老大好,對自己也好。嘴上罵罵咧咧的,但對誰心都是實誠的。老五還小,懶得搭理,就老四,蔫吧的很。這會子往這裡一蹲,他還以為遇到啥事了,「咋的了?媽不是說給齊家幹活去了?被人家給撅出來了?」他說著,就在衣服兜里掏,摸出個五毛錢來,再摸就再沒找見,嘴裡就罵了一聲,「準時老五又偷著拿了……」說著話,就把五毛塞給四爺,「抽空帶桐出去玩去,看電影,買兩根油條……要不然這媳婦真該跑了……」
四爺能要這錢?
給他推回去,叫了一聲三哥,「……找你有事?」
啥事?
見老四難得的鬼祟起來,他就跟著蹲下,哥倆在路牙子上咬耳朵。
聽老四說了這麼一堆,老三其實還糊塗著呢,「是畜牧站的哪個孫子得罪你了?哪個?孫子是不想在這太平公社待著了吧……」
四爺趕緊給拉住了,一再交代,「……真是正事……可別忘了……後天早上八點,準時!完了肯定不叫兄弟們白干,一人一塊……」
一塊錢可不是小錢,金老三應了,瞧著自家老四四平八穩的又朝巷子裡去了。
四爺沒急著回家,先去了桐桐那邊。巷子裡傍晚的時候,都在門口坐著納涼呢。金大嬸在門口坐著,見老四回來了剛要吆喝著回家,就聽他兒子說,「媽我先去找桐說話……」
當媽的就樂了!
這老四總算開竅了,平時是一巴掌打不出半個屁來,這會子心眼總算是活絡了。這就對了嘛!叫人知道你跟那閨女是一對的,這別人想下手那心裡也得犯膈應。就是齊老太,面對這閒言碎語的,也不得不妥協吧?
這辦法是不怎麼光明,但光明有個屁用啊。這會子為兒子娶媳婦的事,愁的那是什麼辦法都想過了。再說了,自家兒子那是個個都不差的吧。不算是辱沒了人家閨女兒。
她這邊想的高興,跟對門住的宋嬸子,說話的聲音都不一樣了。
但離的不遠也在門口跟人閒話的齊老太就不怎麼高興?這不是擺明了耍無賴嘛。
回頭對著孫女就道:「明兒要下地,早歇著去吧。」
四爺過來肯定有正事的,林雨桐能歇著嗎?
再說了這個時候也是該表明態度了。正跟老太太聊天的這位嬸子,打著什麼目的來的,那也是誰一看就都瞧明白的。
這位嬸子有個兒子,年歲也就十**,跟金家的老大一樣,在飼養場幹活。這人林雨桐知道,還算是熟悉。這小伙子叫柳成,算是整個生產大隊裡,林雨桐見到的唯一還算是有上進心的聰明人。那小伙子初中畢業,在家閒了兩年,前年這不是恢復高考了嗎?人家小伙子就動了念頭了,重新把課本給撿起來,雖然是一年又一年,都給落榜了,但人家沒泄氣,就住在飼養場,天天晚上跟牛馬一個棚里,借著那點油燈看書呢。
這柳成吧,要只對這小伙子,那老太太是一百個看的上,長的斯斯文文的,見人說話又親熱又和氣,為人周到的很。這樣的人以老太太的眼光看,那就是放在哪裡日子都過不差。再加上這柳成的奶奶,那也是有點來歷的人。老太太就不止一次的在那老太太的腳腕上看見過金閃閃的鏈子。也是她們這樣的小腳老太太一見面就差不多是在炕上說話的,腿腳一伸,也就瞥見過一兩回。也是不敢偷偷的戴,只纏在腳腕上過過癮。
這在老太太的眼裡,就覺得是家底。不管什麼世道吧,這離了錢肯定是不行。
老太太就這一個嫡親的孫子,不傳給孫子還能帶到棺材裡去?
之所以猶豫到如今都沒下決心,一是自家孫女這心思真不能一點不顧及,總得給她點時間說服這丫頭。二呢,就是這柳家別的都好,只一點不好,這柳成的媽是個是非精,柳成的姐姐跟他媽一脈相承,因著比弟弟的年歲大的多,大了十五六歲,為了照顧娘家,乾脆就在家裡招贅了一個女婿,是外地人,復員的軍人,這女婿倒是老實,只這母女倆啊,一般人真應付不了。
林雨桐不知道這小老太的心思,只當她還真心想跟這家做親呢。見老太太叫她回去,忙道:「奶,我們有事呢。」
這話一出,小老太的臉都青了:你說你一大姑娘,咋就不羞呢?你們大男大女大晚上的,有啥事?
———怕大家著急先替換了九千,後面還有一千的內容,我覺得不滿意正改著,大概二十分鐘後會替換回來——看到這裡先打住吧,我換回來大家再看——
這位嬸子有個兒子,年歲也就十**,跟金家的老大一樣,在飼養場幹活。這人林雨桐知道,還算是熟悉。這小伙子叫柳成,算是整個生產大隊裡,林雨桐見到的唯一還算是有上進心的聰明人。那小伙子初中畢業,在家閒了兩年,前年這不是恢復高考了嗎?人家小伙子就動了念頭了,重新把課本給撿起來,雖然是一年又一年,都給落榜了,但人家沒泄氣,就住在飼養場,天天晚上跟牛馬一個棚里,借著那點油燈看書呢。
這柳成吧,要只對這小伙子,那老太太是一百個看的上,長的斯斯文文的,見人說話又親熱又和氣,為人周到的很。這樣的人以老太太的眼光看,那就是放在哪裡日子都過不差。再加上這柳成的奶奶,那也是有點來歷的人。老太太就不止一次的在那老太太的腳腕上看見過金閃閃的鏈子。也是她們這樣的小腳老太太一見面就差不多是在炕上說話的,腿腳一伸,也就瞥見過一兩回。也是不敢偷偷的戴,只纏在腳腕上過過癮。
這在老太太的眼裡,就覺得是家底。不管什麼世道吧,這離了錢肯定是不行。
老太太就這一個嫡親的孫子,不傳給孫子還能帶到棺材裡去?
之所以猶豫到如今都沒下決心,一是自家孫女這心思真不能一點不顧及,總得給她點時間說服這丫頭。二呢,就是這柳家別的都好,只一點不好,這柳成的媽是個是非精,柳成的姐姐跟他媽一脈相承,因著比弟弟的年歲大的多,大了十五六歲,為了照顧娘家,乾脆就在家裡招贅了一個女婿,是外地人,復員的軍人,這女婿倒是老實,只這母女倆啊,一般人真應付不了。
林雨桐不知道這小老太的心思,只當她還真心想跟這家做親呢。見老太太叫她回去,忙道:「奶,我們有事呢。」
這話一出,小老太的臉都青了:你說你一大姑娘,咋就不羞呢?你們大男大女大晚上的,有啥事?
之所以猶豫到如今都沒下決心,一是自家孫女這心思真不能一點不顧及,總得給她點時間說服這丫頭。二呢,就是這柳家別的都好,只一點不好,這柳成的媽是個是非精,柳成的姐姐跟他媽一脈相承,因著比弟弟的年歲大的多,大了十五六歲,為了照顧娘家,乾脆就在家裡招贅了一個女婿,是外地人,復員的軍人,這女婿倒是老實,只這母女倆啊,一般人真應付不了。
林雨桐不知道這小老太的心思,只當她還真心想跟這家做親呢。見老太太叫她回去,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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