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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國神遊>
林雨桐皺眉:「承恩侯府有爵位庇護,已經是天恩浩蕩了, 還要如何?正好給個恩典, 叫他們自行給孩子婚嫁便好了,實不用為此費心。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自行婚嫁, 找個上進的孩子, 不比叫上面的人隨便指來的好?幾個孩子雖是嫡女,可父親並不出色。便是指婚皇家,要麼就是宗室里的孩子, 指過去做正妻。要麼就是皇室近宗, 做側室。
憑自己的臉面想叫她們嫁弘曕或永璋, 我倒是圖什麼。
弘曆倒是愣了一下, 蘇氏今兒可不是那麼說的。但見皇額娘的樣子也不像是客套話,便道,「皇額娘做主便了。」這些確實也都是小事。
弘曆回去怎麼跟朝臣商議且不提,林雨桐只問芳嬤嬤,「今兒蘇氏來, 都見誰了?」弘曆不會無緣無故的提這個話。
芳嬤嬤早聽下面的稟報了,「跟端柔公主碰面了,一路被長公主送到門外。之後木其爾格格便被太后召見了。」
林雨桐沒言語, 但心裡已經把大概的過程還原了個七七八八。鈕鈷祿氏想管的是永璋的婚事, 她還沒膽子在弘曕的婚事上指手畫腳。把木其爾配給永璋?以前自己是瞧不上木其爾的, 但現在還覺得尚有可調|教的之處。若是沒有剛好趕上這次的滿漢通婚的當口,那麼也是可以考慮的。只是如今,卻也不行了。
漢臣家的姑娘林雨桐見的也不多, 但到底選一個什麼樣的,林雨桐打算問問永璋的意思。
因著四公主在這裡養傷,永璋這個哥哥倒是來的頻繁些。中午吃飯的空檔,就過來瞧瞧。許是被他皇阿瑪嚇破了膽,這孩子拘謹的很。本來中午吃飯時間,你就下學直接過來,說一聲皇祖母我中午在這邊吃點,那誰能攔你?人家不!總是在食堂吃了飯之後才來的,好像怕被人說把著祖父祖母是有別的野心還是什麼。可見弘曆給這孩子留下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林雨桐等了三天,每天他來了都是過來請個安。然後就去四公主那邊,給念幾頁書說說話,然後就過來請辭。林雨桐聽說蘇氏走的時候還留了嬤嬤等永璋,想著必是在婚事上對永璋有什麼交代,結果這孩子是一聲不吭。
到了第四天了,林雨桐先開口問了:「關於婚事,你怎麼想的?」
永璋愣了一下,隨即平和的微笑:「孫兒聽長輩的。」
這個長輩涵蓋的就很廣了。意思嘛就是反正最後什麼結果他都承受,但至於長輩們之間怎麼較勁,他管不了也不管。
林雨桐也笑了一下,「你們啊,就是心思太多。一天別什麼事都擱在心裡瞎琢磨。琢磨什麼呢?今兒問你的婚事,是你皇阿瑪的意思。滿漢通婚,滿漢一家,這是你皇阿瑪最近著手在做的事。因此,在你的婚事上,可能就跟你大哥有些不一樣。還是想在漢臣中,選一名門閨秀配你為妻。」
永璋沉默了一下,「孫兒知道,滿漢這個出身,孫兒倒是不在意。」有了漢女或是蒙古貴女為妻,對他應該都不是壞事。他是真沒什麼野心,如此誰都放心。
林雨桐明白了他的潛台詞,又問說:「出身選不了,那性情呢?你覺得什麼樣的你接受起來有點難,什麼樣的你覺得相處起來舒服些。」身為皇子,享受身份的便利,自然在別的上面就多少有點不自由。況且,婚姻自由這事,那壓根就不是現在喊一聲就能辦的事。便是到了現代,還有好些孩子婚姻難得真正的自由。何況現在?沒有意識的覺醒,喊什麼口號都沒用。只能在現有的條件下,給他們選彼此來說相對合適的。
可饒是這樣,永璋都不敢想。他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皇祖母竟然在問他的一絲,於是臉上帶上了幾分紅暈:「皇祖母問了,孫兒就直說。人家姑娘的性情……看幾眼也看不出來,總也還得處長了才知道。只是……漢家的閨秀,多數是纏了足的。說實話,孫兒不喜小腳……」
林雨桐恍然:蘇氏是漢女,也是小腳。
她看永璋,永璋有些躲閃。他是小時候不小心闖進內室,看見過額娘的腳,說實話,跟好看全無半點關係。那副樣子至今他仍覺得記憶猶新。
林雨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蘇氏算是高位妃嬪里比較特殊的一位,連令妃都有個出身出處,只蘇氏……他是弘曆在潛邸的時候納進府的格格,不是宮裡賜的,是江南來的。父親無官無職,就是一普通人。可說實話,普通人也把閨女送不進宮。從蘇氏已經是貴妃了,但娘家依舊沒有被提拔這一點上看,她自報的出身未必是真的。只是找了一戶清白的人家寄名的可能性更大。毫無出身背景能一生未曾被冷落,可見其手段本事。因而,林雨桐推測,這蘇氏很可能是江南送上來籠絡弘曆的美人,是專門養著送給貴人的。
她也沒興趣查到底是不是,便就是如此,到現在了,估計這點尾巴早就掃乾淨了。
不過要求不纏足的漢女,這個找起來,還真費事。漢軍旗是不纏足的,但這也絕對不能選漢軍旗的。
林雨桐先叫了和婉,在這次的學生名單里找找看。
和婉很快拿了名冊來,從裡面推了兩個姑娘,一個十四了,一個十五了,「十四歲的這個是山東學政于敏中的家的姑娘,十五的那個是兵部侍郎程景伊的女兒。」
林雨桐沒叫人家孩子,只是抽了個時間在上課的時候去看了看。和婉指給她看哪個是哪個罷了。
於姑娘氣質溫婉,身形窈窕纖瘦。坐在那裡自由婷婷之姿。
林雨桐的眼神卻在這姑娘的手腕以耳墜處稍稍停留了片刻,那手腕上的鐲子質地非常好,價值該在四五百兩銀子上下,那耳墜沒有百十兩也下不來。這樣的東西是能隨便戴出來的。
這一看,和婉就明白了。她低聲道:「於家底蘊深厚,于敏中是狀元出身,中狀元之時才二十三歲。於家又是金壇望族,在士林中名聲顯赫。」
幾代的富貴把孩子養的金貴些也是有的。
林雨桐『嗯』了一聲沒言語,目光又看向另一個程姑娘。這姑娘一張滿月臉,稍顯豐腴。皮膚白皙紅潤,杏眼瓊鼻,其實也是一副好相貌。她看向那姑娘的袖籠,毛色不鮮亮了,顯眼是家裡帶來的舊物,而且不是用了一兩年的舊物。
她跟這些孩子接觸的也不多,便叫了梅開雲來。梅開雲是先生,年紀跟這些孩子也沒差多少,倒是更熟悉些。
一說那倆姑娘她都知道,「人都很好呀!於素芬刺繡的手藝好,待人客氣有禮。程文姝愛說愛笑,棋下的好,術數也通一些。一到晚上,程文姝寢舍里最熱鬧,一排的人都往她那邊去,要是沒婆子看著,不知道晚上要鬧到什麼時候去。」
說程文姝的話比說於素芬的話要多的多。
林雨桐心裡有數了,等蘇氏再來的時候,林雨桐就叫芳嬤嬤把兩個姑娘的情況都說了。
蘇氏注意到,芳嬤嬤先說的是程家的姑娘,其後才是於家的姑娘。這就證明老娘娘嘴上說是叫自己挑,可其實還是看上了程家的姑娘。這事關孩子一輩子的大事,蘇氏大著膽子問說:「臣妾能見見這兩姑娘嗎?」
你是永璋的親娘,挑媳婦你見見也是應當的。
林雨桐叫芳嬤嬤去請人了。
兩姑娘被請,並不知道是什麼事,過來看到蘇氏也並不知道是什麼人。見了禮,林雨桐也沒有介紹蘇氏的意思,只問兩人一些話。比如在書院裡有什麼不習慣的嗎?晚上冷不冷,課能不能聽懂。有沒有覺得書院有什麼不足的,對此有什麼建議。
於素芬輕聲細語,不急不躁,端是大家閨秀做派。
程文姝開言便笑,眉眼彎彎,透著一股子朝氣。
說了幾句話,林雨桐叫芳嬤嬤把人家孩子送回去,這才看蘇氏,看她是個什麼意思。
蘇氏沉吟了一瞬,「妾想回頭問問三阿哥的意思。」
&好!」林雨桐笑了笑,也把蘇氏打發了。
顯然,蘇氏沒直接應承,便是沒瞧上程文姝,倒是看中於素芬了。
蘇氏確實看中了於素芬,回去跟兒子說:「于敏中為學政,於家又是江南望族。在士林中聲望高,如今恰逢你皇阿瑪要在下面設立義學,這學政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那程景伊雖是兵部侍郎,可兵部……太敏感了。咱們還是避著些吧。這兩個姑娘……老娘娘確實是用心選了,都是極好的人選。要是沒有那麼多顧慮,不管是哪個都是極好的。只是現在……兵部侍郎家的姑娘……」
永璋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不用!兵部……還是離遠點的好。就於家吧!讀書人家,出事也出不了大事。這事額娘不用去說……兒子去跟皇祖母說,省的額娘不好做人。」
蘇氏拍了拍永璋的胳膊,「額娘沒想要你將來如何,平安便是福。」
所以永璋來的時候林雨桐一點也不意外,就聽永璋道:「孫兒沒見過人家姑娘,不過……孫兒喜歡纖瘦些的,覺得靈巧。」
林雨桐點點頭,「我知道了,回去等著旨意吧。」
永璋也聽不出來皇祖母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便帶著幾分忐忑的退了出去。
得空跟四爺說這事的時候四爺還愣了一下:「你說誰家的姑娘?」
&敏中!」林雨桐就道,「中過狀元。」
四爺知道這個人,就聽他低聲道:「此人倒是得了善終。只是在死後,後人之間相互爭奪家產,告了御狀。把底子給露了,從于敏中家整理出兩百多萬兩白銀的家產。」
那這必事于敏中貪污的。
林雨桐面色一變,「那如今……」
四爺擺手,「如今還不到那份上。此人確實很有幾分本事,再說了,於家在讀書人中的地位有些超然,江南那邊風聲還沒過去,這邊再動,容易出亂子。先這麼著吧。姑娘沒大問題就沒問題吧。」
也是!這個圈子裡今兒好明兒不好的多的是,但該結親還得結親不是。
林雨桐給弘曆送了信兒,遞上去的也是兩個人選,不過是把於家的姑娘擺在前面,後面墜著出身。弘曆要施恩,要用讀書人,沒有比於家更合適。程家連看都沒看,直接給於家姑娘和三阿哥永璋賜了婚。
要是其他時候,這一樁婚事必然要引起不少質疑。但在義學這件事要推行的當下,選這麼一個漢官家,還恰巧是在士林頗有名聲的望族之女做福晉,好似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了。
不說在書院裡永璋怎麼被人賀喜,只說於素芬在女子書院那邊,地位一下子就超然起來了。同窗都來祝賀,應付了半日,家裡就打發人來接了,她請了假,這麼大的事,好歹要回家一趟的。
這位一走,背後說什麼的都有。尤其是想起跟於素芬一起被叫走的程文姝。
&定是沒被選中。」
&肯定了。當時就叫了她們倆去。」
&確實是沒有於姑娘好看。」
……
在飯堂吃個飯,背後這些嘀嘀咕咕,程文姝想聽不見也難。
丫頭氣的都快哭了:「她們胡說什麼呢?姑娘哪裡比誰差了?」
程文姝呵斥道:「胡說什麼?那是皇子福晉,不可無禮。只當聽不見吧,過段時間,大家就都忘了。」
本來不熟悉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原本關係好的,因怕她覺得尷尬,倒是不好像是以往那樣尋她一塊說說笑笑。只她還跟平時一樣,見了大家還是一樣主動打招呼,似乎對那些議論都不知曉,大家也才罷了。但卻刻意在她面前迴避談於素芬。
梅開雲把什麼都看在眼裡,晚上抽空就跟林雨桐說這個事:「倒是她好涵養,並不曾露出別的神色來。」
林雨桐心裡是有計較的,晚上特意叫人叫了肅英額來。這孩子辦事穩重,待人接物也慢慢的歷練出來了。婚事上,她不能虧了這孩子。
先在肅英額面前露了口風,隨後有叫了弘旺來,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倆姑娘其實都是好孩子,程家這個說實話我更看重些。本來想著這孩子能配合永璋,於家的姑娘給弘晝家的老二也算是合適。至於肅英額,那倒是不拘滿漢,找個如這個姑娘一般穩的住的孩子也行。可誰知道宮裡選了於家的姑娘,這程家姑娘給弘晝家的老二就不合適了。弘晝家的長媳不如這個姑娘穩重,放在一個屋檐下家裡容易出是非。」
弘旺心裡一樂,這是自家撿漏了。
很少有聽四伯娘這麼誇獎一個姑娘的。
他嘿嘿笑,踢了邊上紅著臉低著頭的兒子一腳:「還不謝恩。你小子走大運了。以後對人家姑娘不好試試!」
這是個進門就能當家的,最適合自家不過了。
四爺給肅英額討了個貝子的爵位,連同指婚的旨意一塊下來了。
程文姝『躲』在屋裡,手搭在胸口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沒有誰是沒有壓力的,真的!也沒有誰在面對傷害的時候是無動於衷的。
三阿哥雖是皇子阿哥,可卻被皇上厭棄了。別人誰也不敢湊的離三阿哥太近。
反之,那位貝子雖說是八爺後人,可如今誰不知道得老聖人看重,這才多久,就冊封了貝子了。要知道,三阿哥至今也還就是一光頭阿哥。
因此,這個指婚,誰的比誰的好,卻還真不好比較。
她收斂了神色,外面響起敲門聲。丫頭去開門,外面站著的是個婆子,婆子拎著兩個食盒,笑盈盈的走進來。
&是?」看著進來的婆子,程文姝不解。
婆子將盒子打開,「姑娘,這是過了明路的,收著不妨的。」
可誰送的呀。
婆子笑咪咪的,「是貝子爺託了公主身邊的嬤嬤給帶來的。說是姑娘這邊必是有許多賀喜的同窗,怕姑娘不好採買招待之物,特地捎來的。」
程文姝的臉蹭一下就紅了,只覺得燙的慌。直到丫頭給了賞錢把婆子打發了,她才去瞧食盒。然後伸手打開,裡面好幾層。
乾果水果茶葉糕點,樣樣不缺。一碟一碟的取出來,桌子上都擺不下,愣是摞了兩層。到了最下面的一層,小丫頭先驚呼,「姑娘,這下面是什麼?」
是一個個小小的荷包,繡坊里買的,沒什麼特殊的標記。裡面放著吉祥如意的銀葫蘆,這留著打賞書院裡這些雜役的。
丫頭就有些忐忑,「這……能收嗎?」
程文姝臉上越來越燙,燙著燙著就笑了,「收著吧。有人來賀喜,便用這個打賞。」
於素芬也被送來繼續上學了,過來一樣給程文姝賀喜,看著才一會子那桌上就要什麼有什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必是那位肅貝子托人捎帶來的。曾經的那些流言蜚語被眼前這些東西徹底打破了。這種被男方上心的婚事,總是忍不住叫人臉紅心熱的。
這兩樁婚事下來,端柔終於意識到不對了。她這些日子,都沒有再見過皇額娘了。
哪怕皇額娘進進出出的都得從她現在住的院子的門口過,但她都沒有碰見過。去求見也總是沒空,她終於意識到,事情好像有點不對了。
今兒又到了出去送藥的日子了,她想告假,因此找了芳嬤嬤,「皇額娘還是沒空嗎?那我跟嬤嬤說也是一樣的。出來這些日子了,我想回王府看看。有些日子不見阿瑪和額娘了,心裡惦念。」
芳嬤嬤早得了吩咐,「公主請便,些許小事,娘娘又怎會過問?」
她覺得可能真是多心了,收拾了東西直接就走,結果在路口被自家王府的管家給攔住了,「公主殿下,王府福晉馬上就到了,您這是要去哪?」
啊?
端柔這便不好走了,只得回來等著。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王府的人。打發了嬤嬤去問路口的管家,管家也還在,還是那番話,只說是估摸著有事耽擱了,今兒不來明兒是必來的。
那還是出不去,也還是送不了藥呀。
也是的!之前怎麼就沒想著這裡這麼不好進出呢?
這時候天晚了,皇額娘那邊應該得空了,正是吃飯的時間。她又起身,去求見試試。結果得了的信兒是皇額娘正給醫科的幾個學生上課,這會子忙著呢,以後吧。
這麼巧?又沒空。
她覺得她是惹了皇額娘不高興了,為什麼的?因為給烏拉那拉家的姑娘指婚的事嗎?
她真是好意!若沒有那個意思,讓十六歲的大姑娘來做什麼呢?她想著,明兒該跟額娘說說,叫額娘替自己說說好話。
卻一點都不知道外面的李冬安真是等急了,履親王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次拖延的時間也太長了一些。
果然,回去的時候王府的人已經等著了,他並不露怯。
那邊催他,「藥呢?」
他呵呵一笑,「當時王爺怎麼答應我等的,還請回去轉告王爺,做人得守信用。宮裡的消息別以為咱們就打聽不來。」
十二得了這個話眼裡閃過一些惱色,這麼長時間,確實也沒查出來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紅花會的人。從別處弄藥的可能性也不大。想著求助四嫂的,但是四嫂之前說的話還言猶在耳,他去,她也未必應呀。
事實上,因著閨女入學的事,他已經求見了三次了,可三次都沒有應答。因此,孩子如今在韶華書院念書。這便已經是對方的態度了。
這藥不知道是不是服用的量不對,孩子吃的時候,當天精神很好。可稍微一停藥,人就不對了,一點精神也沒有。孩子難受,他更難受,要論起心焦,他這當爹的比誰都心焦。
那邊沒有結果,孩子今兒一口也沒吃,他實在等不得了,他得進宮去,得求求皇上。皇上若是出面,想來一些丸藥總也是能從四嫂那裡弄來。
夜裡很晚了,十二求見。乾隆最近忙,也都沒睡呢。求見了,那就進來吧。
可誰知道是為了藥的事,他就皺眉,「十二叔糊塗。豈不知藥與毒同源的道理?這藥再好,吃的不合適了,那也是du。十二叔啊,皇阿瑪是您的兄長,如今瞧著,皇阿瑪對八叔的事這都翻過去了,跟您有什麼過不去的?您過去誠心認個錯,事就撂過牆頭了。回頭您把孩子送過去,跟永琅做個伴。有皇額娘給調理著,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十二皺眉,之前那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乾隆眼眸閃了閃,像是知道十二的想法一般,「您要不願,那朕便去說。只是皇額娘如今也固執,你且容朕幾日……」
這幾日到底是幾日呢?皇上最近有多忙,他自是知道的。按說不用那麼著急,可孩子能等嗎?
十二咬牙:「萬歲爺,老聖人對奴才不肯諒解,絕不是只因弘時。您說的對,成王敗寇,這道理老聖人豈會不懂?對弘旺和肅英額猶如親兒孫,對奴才這般……只怪奴才當年……罷了……」他起身,「萬歲爺歇著吧。奴才該有今日的。」說著就拱手退出去,腳步踉蹌。
話說的不明不白,這是幾個意思。
不是為了弘時的事,還能為了什麼事?
乾隆嘆了一聲,叫吳書來,「皇額娘上次給的乳酪還不錯,吃著提精神。先把那些裝一小罐子,給送過去。」
吳書來立馬去了。
乾隆坐下,一份摺子沒看完,心思又飄了,這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呢?皇阿瑪為何對十二叔耿耿於懷?
吳書來回來的時候,乾隆靠在椅背上問說:「可跟你說什麼了?」
&曾!」吳書來低頭,「只是……王爺說當年一個粗疏大意,誰想竟是給今日埋在了禍根。老奴也不解這是何意。」
當年的粗疏?
當年什麼事粗疏了?
吳書來的頭低的更低了,一路走回來了,他就想起履親王辦過的唯一一件粗疏事,那便是把太后娘娘的姓氏給弄錯了。
他這種縮著恨不能躲烏龜殼的樣子,乾隆能不注意?這一注意,就想到自己身上了。能叫吳書來這般害怕的,必然是跟自己這個皇帝有關的。
然後吳書來想到的,他馬上就想到了。
只有那麼一件小事——錢氏!
乾隆的臉一會子黑一會子白,都不知道做什麼表情了。十二叔剛才的意思是什麼?對自己的身世舊事重提。那意思是皇阿瑪憎恨他當年的舉動……他當年的舉動是叫他疑惑過,甚至想過皇阿瑪可能會換掉自己。直到後來——登基好幾年之後了,他才回過味來。當年稚嫩的他何嘗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這也就是他一直不敢十分信任的去用十二叔的原因,他的心思太詭了。
所以,當年很多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他給自己種了一個鬼種子。
要是這麼算,皇阿瑪是有不諒解他的理由的。為了他自己的私心,挑撥的皇子爭鬥,其心可誅!
可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了,舊事重提又是為什麼?
太后真不是自己的生母?不會!要是如此,太后那麼作,皇阿瑪早告訴自己了。畢竟,養自己的是耿額娘,生自己的另有其人,這個太后又算誰?
可如今,皇阿瑪和皇額娘從沒有說過半句關於他不是額娘親生的話。
但一個聲音又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十二叔便是筆誤,也沒有誤的那麼遠的道理呀!鈕鈷祿氏和錢氏差的遠了,有滿姓為何不用?非要用漢姓。再者說了,鈕鈷祿的漢姓為狼,又作郎。怎麼就記作錢氏了?總不會憑空捏造一個人出來的吧。
第二天得空了,他去和親王府看耿額娘。
耿氏見了乾隆挺高興的,「有些日子不見皇上你了,吃的可好?這天乍暖還寒的,可得注意著些。」
弘晝正好回來有事,在邊上陪著呢,還想說點正事了。就忙道:「額娘,您繼續玩著,我跟我四哥說點事。」
&以後再說,要忙你忙去,朕陪耿額娘說會子話。」弘曆挨著耿氏坐了,打發弘晝。
弘晝可不覺得自家四哥有那麼閒工夫陪額娘在這裡磨牙,他一邊往出走,一邊回頭看,就怕自己老額娘說錯了話。這位四哥如今的性子還真不好把握。時而像個明君,可要軸上來抽上來,罵一聲昏君也不為過。
人都打發了,乾隆才問:「耿額娘,您還記得當年太后生朕的時候的事?」
啊?
耿氏老了,但是沒糊塗。當年在王府,生孩子雖說不到相互防備的很的程度吧,但瓜田李下的,沒事上生孩子的那邊跑什麼,沒這道理呀。反正知道的時候府里就已經添了阿哥了。因此她就實話實說,「要問知情的……那肯定得問福晉呀!」
王府的女主人才能清楚。
乾隆就問說,「朕就是突然好奇,太后懷朕可辛苦?」
耿氏搖頭:「那我就更不知道了。當時福晉也慈悲,懷了身子,便連請安都免了。平時你額娘就在她自己的院子裡呆著,也不出來。我還真不記得啥樣了……」
乾隆算算日子,自己的生辰是八月十三,頭一年過年不顯懷,後來顯懷了,好似也沒什麼大日子要一個有孕的小格格出來。這麼一算,耿額娘說的倒可能是真的。她只怕是沒怎麼見過額娘懷自己的樣子。
可這就跟太后說的不一樣了。太后總說懷他辛苦,還得給福晉請安,又天天熬夜給他做小衣裳,就怕府里給做的不精細傷了他的皮膚。
不問還罷了,問了乾隆的心裡像是吃了蒼蠅了,怎麼想怎麼噁心,怎麼不得勁。
回去他就叫吳書來去查,查太后身邊可有錢姓的宮女,這一查,果然是有的。而且此女被放出去的日子,是在自己出生後的第三天。
自己沒東西證明自己不是太后生的,但要說是太后生的……這些一連串的東西又怎麼解釋。
他晚上的時候來了莊子,真就開口問四爺:「皇阿瑪,您告訴兒子,宮裡的太后,是兒子的生母嗎?」
四爺和林雨桐:「……」腦子瓦特了。
假如有懷疑,你也該懷疑是不是你皇阿瑪為了讓你名正言順的,給你額娘換了個身份。這好歹還靠譜些。
不過估計也是鈕鈷祿氏作的叫弘曆失去耐性了。尤其是永璋的婚事定了,卻壓根沒問過她這個太后的意思之後,據說又開始絕食了幾天。折騰的皇后挺著大肚子沒日過去照看。
四爺哼了一聲:「你是朕的兒子,你現在是皇帝。你有多少事忙不過來呢,閒的沒事翻騰這個做什麼?趕緊回去,摺子處理完了嗎就出來溜達!」直接把人給罵出去了。
被罵出去的弘曆並不生氣,是啊!朕是皇阿瑪的兒子,是皇帝,這就足夠了。可誰知道他回去之後,還沒坐穩呢,十二叔又來了。這次來是告訴自己一件事:「順天府一家紙紮鋪子發生了一件命案,一個錢姓的婆子,被人du死了。劇|毒鶴頂紅……是被人給灌了藥了。」
乾隆看著十二:「十二叔,你到底想說什麼?」
十二踉踉蹌蹌朝前幾步,然後跪下,「那婆子曾在雍王府當差,伺候過當今太后。今兒……順天府已經畫出了進出紙紮鋪子的人的畫像……」說著,就哆哆嗦嗦的拿出來,「萬歲爺您看,此人像誰?」
乾隆將畫像接到手裡,這畫像上的人眉間一顆痣,眼小唇厚……確實面熟。他看吳書來,「你可認得這是誰?」
吳書來面色大變,「這……慈寧宮的孟橋。」
是啊!慈寧宮的一個小總管,「悄悄將人帶來。」
可巧了,孟橋死了。
&你們去的時候死的,還是看見你們之後才尋死的?」這兩者之間差別大了去了。
吳書來低聲道:「是奴才辦事不利,手腳不利索,被他掙脫了,直接拔了藥瓶往嘴裡倒藥,那|毒|藥|性|烈,沒給人一點救他的機會。」
這就是說原本不用死的,如今怕事情敗露,所以直接死了乾脆。
他要袒護的是誰呢?能是誰呢?
吳書來瑟瑟發抖,這是說太后知道了皇上生母的事,然後叫人|毒|死了太后的生母?
乾隆背過身,誰也看不清表情,就聽他道:「十二叔,那姓錢的女人……十二叔想法子體面的安葬了。至於殺人案……到此為止,只說是自殺的。這事還得十二叔去處理……」
是!
&於太后……」乾隆交代吳書來,「你明兒一早,叫太醫過去,太后病了,病的重了,只能安心養病,怎麼處理……你可明白?」
&才明白!」吳書來說著,就朝後退了幾步。
十二這才反應過來,「那奴才告退,去辦事去了。」
去吧!
乾隆沒轉身,只朝後擺擺手,好似有些疲憊。等人出去了,吳書來才道:「萬歲爺……這事真嗎?」哪有派去殺人卻找了那麼一個面上有那麼明顯標識的人呢?這不合理!
乾隆轉過身來,面容冷肅,「真也罷假也罷,有什麼要緊?」他低聲吩咐吳書來,「你出宮一趟見傅恆,傳朕口諭,叫他秘密監視好履親王的一切行蹤……」
吳書來心中一凜,他以為萬歲爺是疑心身世,萬沒想到萬歲爺虛晃一槍,奔著十二爺去了。
是了是了!十二爺上躥下跳,確實是可疑的很。
第二天,宮裡的消息還沒傳過去,但弘暉在晨跑的路上卻被一姑娘攔住了去路,「小主子,奴婢是小桃……有要事稟報您。」
弘暉站住腳,上下打量她,卻沒說話。
小桃直接起身,很親近的樣子,「小主子,咱們一直在幫您。那個礙手礙腳,盯著咱們和『老聖人』不放的履親王,馬上要完了!」
什麼玩意?
弘暉看著小桃:「履親王要完了?」
這麼說這些人上躥下跳的是在幫自己清除異己嘍?
皇阿瑪爭儲位那是靠本事,上輩子得了皇位那是因為自己是嫡長子,這次……難不成要靠反清復明的白蓮教?
好清奇的路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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