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同在(64)
一瞬間, 林雨桐只覺得一股子陰冷之氣,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讀爸爸 m.dubaba.cc程世明的手在空中不停的畫著, 嘴裡念念有詞。這該是凌空畫符和咒語。這股子陰冷之氣來的如此猛烈, 叫她猝不及防。一直覺得這人厲害,可卻從來不知道會如此厲害。按說, 自己是會發光的, 王不易也說, 自己像是朱雀神, 連鬼差見了, 都得退避三舍。為什麼?為什麼程世明的攻擊, 效果如此明顯, 感覺似乎沒有招架之力一般。
她這時候, 確信了一件事:自己的靈魂確實是被動過手腳了。而這個動過手腳的地方,就是自己最大的破綻。
便是陰冷的氣息一點一點的吞噬過來,她也只能裝作雲淡風輕。她知道, 對方不會殺她, 而是會帶她去一個地方,跟其他幾門的『人』集合。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知道他最後的目的。
而她一直不動, 一直跟他扯淡, 也是知道,四爺來了。
剛才桂香站在門口,那便是給她報信的。為了不引起程世明的懷疑,她才把話題引到桂香身上, 甚至還光明正大的指給他看。這會子,桂香還徘徊在道觀的門口,林雨桐只要一個手勢,四爺連同四爺帶來的人和『鬼』都會現身。
但此時,真不是時候。
她面不改色的承受著,看著閉著眼睛掐訣的程世明,心裡不由的泛起了一陣殺意。她看向一邊作壁上觀的老道,卻見老道跟傻了一樣盯著門口的位置。林雨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條極細又極其鮮明的黑線從門外蜿蜒而來。然後繞過程世明,悄悄的爬到林雨桐身上。最後,默默的纏在她的手腕上。小傢伙吐著芯子,朝林雨桐搖頭晃腦,然後狠狠的張開口,探出腦袋咬在林雨桐的手上。
食指的位置猛的一疼,可身體裡被侵入的陰冷之氣,仿佛找到了宣洩口一般,一股腦的朝這個傷口湧來。幾乎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這條小蛇,變的又黑沉了幾分。
林雨桐見老道又轉過頭來,還是盯著林雨桐的手腕看,她就不由的注意他。
老道認識這個奇怪的東西。
它之前無緣無故的消失,如今又無緣無故的出現,可它到底是什麼,林雨桐卻半點也不知道。只知道這傢伙害怕四爺,能吞噬陰氣,別的倒真是不得而知了。
而老道的嘴裡,卻無意識的呢喃著一個詞,林雨桐看了口型才知道,他說的是——生靈。
生靈?
生靈這個詞原本指代是廣泛的,但這裡指代的意思,大致是說,這玩意也是一隻鬼。一個開啟了靈智的生物死後演化出來的東西。
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這個小蛇,生前是一隻開啟了靈智的蛇。
若是如此,那它到底是跟著四爺和自己呢?還是……衝著程世明來的?
這小蛇張著嘴,掉過頭去,看向程世明的時候,那一對小眼珠子變的紅彤彤的。那便是沒錯,它是奔著程世明來的。它只看了程世明一眼,便迅速的隱在林雨桐的袖子裡,但貼的更近了之後,林雨桐從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屬於四爺的氣息。
瞬間,她便明白了。這小東西只怕是四爺帶來的。看的出來,它並不敢直接對上程世明,因此,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這麼冒險出現的。
林雨桐伸手隔著衣服拍了拍它,給它以安撫。卻沒注意到,老道再她做出那個動作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卻說那邊林雨桐,在感覺到不適消失之後,毫不猶豫的,拔出那把匕|首,刺了過去。匕|首都到了跟前了,程世明才愕然的睜開眼睛,「你竟然能駕法器?」
那把匕首被蘊養成法器,一旦成了法器鬼物便不能靠近了。林雨桐已經成了一縷魂,沒想到這一縷魂識竟然能強大到藏起這樣的東西,更能馭法器攻擊人。
匪夷所思!
他抬手便打了過去:「別自不量力!」
林雨桐沒有躲閃,被他打了一個正著,手裡的匕|首瞬間便飛了過去。程世明才笑出了聲,可笑意還沒蔓延到眼角,卻瞬間愣住了,一根閃著五彩霞光的針正扎在向的太陽穴,沒等他反應過來,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金針就噗的一聲,直接便刺了進去,程世明吃痛,手上掐訣,金針瞬間便被彈了出來,然後跟有主似的,直接落在林雨桐的掌心之上。
一擊得中,各有勝負。
程世明朝後退了兩步,手摁在太陽穴上:這丫頭身上有古怪。
他呵呵一笑:「對你師叔,你可真是下的了死手。」
「下死手,對你有用嗎?」本來他都是要捨棄皮囊的,所以,這一刺過去,只是叫他知道自己並不好惹,其實真實的作用,有限的很。
她現在不是要跟這傢伙拼個你死我說,而是要弄清楚,他的改天意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改法,要不然,自己身上這個印記就消除不掉。
程世明認真的打量了林雨桐:「你身上,果然有些古怪。你師父把白門護身至寶給你了?」
白門的護身至寶?
林雨桐可沒見。但此時,並不妨礙她承認:「師父終究是師父。師徒一場,怎麼可能不護著我?」
程世明的眼裡果然就湧起幾分陰霾:「那你過來跟我死磕,還非要做黃袂,是為了你師父來的?」
「那你以為呢?」林雨桐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任何人的行為都得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動機才行。要不然,該惹人懷疑了。
程世明對這個答案也並不信:「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師徒這般情深。」
林雨桐垂下眼瞼,哼笑一聲:「告訴你也無妨。我師父叫我發下誓言,誓言是什麼我沒必要告訴你。但只要你知道,我若是不管這事……先不說因果,就只我種下的心魔,就破不了。」
「這個……倒像是你師父慣常愛幹的事。」程世明沒有再朝前,而是問林雨桐:「這麼說,你的目的是你的師父?」
「也不全是。」林雨桐看著他,「若是我師父遭遇不測,我殺了你為他報仇也算是沒違背誓言。」
「可你也拿不到白門的傳承。」程世明看她,一臉的篤定。
「我師父現在在哪,我要見見他……」話音還沒落下,她就停住了。門口,一步一步走進來的,不是白三又是誰?
程世明順著林雨桐的視線看過去,也愣了一下:「師兄……你這是……」
白三嘆了一聲,「師弟呀,你選的人不行。人有軟肋好控制是不錯,但這個弱點若是被別人利用,就會犯下大錯。我能出來……是因為你找的那條看門狗,去找他的兒子去了……」
葛水根擅離職守!
程世明『呵』了一聲:「無所謂了!」他從兜里掏出三枚玉牌來:「青門、赤門、黑門,三枚玉牌都在我身。三位長輩,也請現身吧!」
話音一落,三枚玉牌上飄出三團青赤黑三團煙霧來,這煙霧凝結起來,恍惚能看到虛幻的人影。
白三猛地上前,抬手就流給了程世明一個巴掌:「你將長輩的魂魄拘押在小小的玉牌里?」
程世明不躲不避,生生挨了一巴掌:「那又如何?師父當年被殺,他們三門,哪一個能置之度外?師父教養了我一場,這個仇我不能不報。師兄啊,五門當以白門為尊,白門的傳承真的是因為我才斷的嗎?白門的傳承,靠的是什麼?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什麼意思?
林雨桐聽的糊裡糊塗的,一時半會,倒是有點看不懂這師兄弟之間的關係了!
她從來不覺得白三是個壞人!可眼下的狀況,又該怎麼解釋呢?
她沒說話,就那麼看著白三。
白三瞧著她,跟著嘆氣:「你太莽撞了,也太著急了。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這條路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林雨桐輕笑一聲:「咱們恩怨其實已經算是了了吧。你說我是白衣,我卻沒得白衣的傳承。那麼,您不算是我師父了。如今,我是黃門黃袂,不再是您的徒弟了。」
白三搖頭:「給你玉牌的未必就是對你好,不給你的未必就是害你。」他的眼神逐漸就嚴厲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一個弄不好,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呢?」林雨桐看他,眼裡不帶任何溫度,「之前,你不答應這件事,後來,你為什麼又要答應了呢?」
「後來答應……那是我發現,你師叔走的路或許是能走通的。」他盯著林雨桐的眼睛,「元明……元明是怎麼成為人的,我親眼目睹!連一個精怪都可以,為什麼人不行?」
林雨桐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別有深意的看了白三一眼,冷然道:「那就無話可說了。」說著,她朝後退了兩步,滿身都是戒備,「想要五門聚,除非你們能拿下我。」
「拿下你做什麼?」白三呵呵一笑,「如今五門就已經齊聚福陵山了,除非你能逃出福陵山去。」
林雨桐露出幾分恍然之色來:「是你為程世明選了這麼一塊地方?」
「能孕育出精怪的地方,又被恩澤滋潤過的土壤,這福陵山,便是上吉之地。」白三指了指腳下,「你們修建山路,在山裡修建停車場,甚至要蓋很多的地下室……所用的工程隊,其實都是你師叔安排好的。如今,這裡陣法遍布……」
陣法?
不對呀!自己來來去去的,從來都沒察覺到這裡有什麼陣法。
「那是因為陣法的最後一道還沒有填上,現在嘛……」程世明微微一笑,「倒是能填上了!」他朝外指了指,「師侄,我到底是你師叔,你的那點貓膩,逃不過我的眼睛。剛才你指了那個女鬼……為什麼?因為你的援兵到了。我跟你扯,你跟我扯。你等你的救兵,我也還真怕你的援兵不來。元明……倒是好大的造化!」
明白了!他們是想拿四爺填陣眼。
林雨桐看向白三,白三也看著林雨桐。兩人默默的對視一眼,然後各自撇開視線。
林雨桐輕笑一聲:「也是,只有師父是知道當日詳情的人。陣眼吶……你們是真會選。」
程世明哈哈就笑:「此地孕育靈植,地氣靈氣逼人。早年,我便將這裡作為備選之一。之前沒想著用,還以為這棵樹怎麼著也得在幾十年後才能成精,若是那個時候用他接引地氣,事半功倍。之前還可惜,想著趕不上這次了。若是這次失敗了,那麼這個地方以後還有的用。卻沒想到,我會看走了眼,他提前成精了。」
四爺並不只是精怪,這一點白三很清楚。
可顯然,程世明並不清楚。那麼,跟自己想的一樣,白三跟程世明絕對不是完全的一夥的。那個真正的妖精其實早已經死了,這一點白三是知道的。但是很顯然,白三對程世明隱瞞了這一點。他應該是拿這個換取了程世明的信任,但是,卻也隱瞞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四爺非妖精,便是永四爺填了陣眼,這個陣法啟動之後,只怕跟程世明所預想的也有些不一樣吧。這便是自己這一方的生機所在。
只有把假的做的逼真,能才能叫程世明亮出最後的底牌。
如果把白三往好了想,他的想法應該就是這樣的。之前,楚教授說過,白三不是個壞人。黑四和黃五也說了,白三這人沒想的那麼糟。
這麼些成了精的人,都認為白三不會是個壞人。那林雨桐願意相信,他是個好人。
兩人面上都不動聲色,程世明就笑:「怎麼?不叫你的相好進來?」
「你要將他怎麼樣?」林雨桐的眉眼間帶出幾分厲色來,「你若真敢拿他如何,那誰也別想好,許是勝你有些難,可同歸於盡,我還是能做到的。」
程世明嘴角抽動:「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他若是真對你有情,難道不該生死相隨嗎?師叔是見你孤苦一人,送他來於你作伴如何?」
林雨桐還沒說話,就聽到一聲:「不用你送,我這不是來了嗎?」
正是四爺,從外面慢悠悠走了進來,然後從程世明和白三中間穿過,走到了桐桐的身邊,笑看著程世明:「你剛才說要幹嘛來著?」
程世明上下打量四爺,然後眉頭越皺越緊:「不對……不對……師兄,這不對……」
「怎麼不對?」白三也打量四爺,「你覺得一個妖精能有尊貴之氣?」
程世明露出幾分恍然來:「老難道是藤給了他什麼寶貝?」
白三搖頭:「你跟他熟,他手裡有什麼寶貝你該最清楚。不過,精怪稀有,多少年不出了……老藤對這個後輩不是一般的在意。這事之後,你得想想,他會不會來找你的後賬。那個老東西的脾氣上來,可也不是好惹的。」
「若真是成了……還有什麼可懼怕的。」程世明臉上帶著笑,「不過……師兄啊,我早前受傷了,剛才又被你這徒弟狠狠的刺了一下,別說,這會子動手,還真有些力不從心。要不,師兄你來?」
這是要白三遞投名狀呀!
可見,要說程世明多信任白三,那也是絕對沒有的。
白三沒有猶豫,「師弟既然不放心,不相信我的誠意,那……我動手便是了。只是……要在這裡動手嗎?」
程世明左右看看,「那還是別玷污了老君的地方吧。」他看林雨桐,「你是走還是不走?可別逼著你師父對你動手。」
林雨桐搖頭:「我當然不願意走了。誰能願意去送死?」
程世明朝後指了指,「這個陣法,是大陣套著小陣。若是你不肯配合,那麼對不起,小陣由葛水根去閉合,一旦閉合,那谷里你收容進來的那些孤魂野鬼,就真的魂飛魄散,消弭於天地之間了。你若是真能看著他們再莫名其妙的死一回,那咱們再動手也不遲。」
「這還真是六月的債還的快!」林雨桐看了葛平安一眼,「我用他想威脅葛平安,卻沒想到被師叔給反威脅了。師叔你也當真是睚眥必報!」
「所以啊,師叔就想教你,做惡人比做善人好,做惡人可以顧忌的少。」程世明說著,就含笑看著林雨桐,等著她做決定。
「那些鬼里的好些,都是我從你的手裡救出來的。」林雨桐長嘆一聲,「叫我看這他們去死,我還真做不到。師叔啊,還是你厲害。」說著,抬腳就要走。
「桐桐!」白三喊了一聲:「你要想好!既然是不可為,為何不選擇妥協。」
「可是師父,我都已經死了,一縷殘魂而已,再活也不會記得過往,那是生是死,又何必執著呢?」她說著,就看向白三,「若是知道結局會是如此,那天,我說什麼也不會去建大找你。」說著,就朝四爺伸手,四爺跟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
程世明滿是狐疑,這麼好說話,這麼甘心去死?怎麼這麼不信呢?
「你是不會明白的!」白三似乎是為他解惑:「一則,你的價值觀跟她不同。她覺得理所當然的選擇,在你看來是神經病。而你理所當然的選擇,她也會認為你有毛病。因此,在這事上,你別問我。人跟人不一樣,這便是答案。二則嘛,她未嘗不是知道我對她不忍心。」說著,就認真的看程世明,「不管如何,對她手下留情。」
程世明聽到最後這句話,眼裡的懷疑之色才淡了,「師兄說的哪裡話,不管如此,我都是她師叔,她都是白門的後輩,我有分寸。」
兩人相視一笑,跟著前面的兩人朝後院走去。
前面的兩人,林雨桐密切的看著四爺的手勢,他在說:白三可利用。這兩人並不在一個陣營。白三想要什麼不得而知,但於程世明而言,聚齊五門達到目的即可。所以,等會別衝動,我心裡有數。另外,老藤,方淑媛,楚教授,劉大夫,包括黑四黃五,都來了。隱在暗處,都已經安排好了,不用擔心。
驚動了這麼些人嗎?
她想握握四爺的手,可惜人鬼殊途,誰也拉不住誰。
兩人沒有再來得及說什麼,當初那個樹洞和地窖就在眼前了。兩人率先從地窖下去,緊跟著,白三和程世明便跟著下來。
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多說話,突然,四爺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在這種場合下顯得分外詭異。四爺掏出來,顯示是趙基石打來的電話,他接了起來,電話里傳來趙基石氣急敗壞的聲音:「頭……他媽的程世明那個王八蛋。剛才這邊接到電話,說是鐵家墳那一帶,七個大學,兩個附中,三個小學,十三個家屬區,下面都埋了東西,若是不配合他們,那後果自負。剛才烏金看過了,說是鼠疫……已經慢慢有溢散的危險了。這裡住著成十萬人不止,一半都是孩子,頭兒,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可這王八蛋壓根就沒說叫咱們怎麼配合。你現在在哪?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林雨桐看向站在地窖口的葛平安:「是你?」
葛平安一臉無辜的搖頭:「我是幫著放了一下東西……什麼教學樓里,宿舍樓下,圖書館,自習室,大禮堂……你知道的,我也就對那一片熟。但我真不知道放的到底是什麼。說不定程大師就是嚇唬你們的呢?要是我,我就不配合!真的,你可以不配合的,這個可以賭!」
白三回頭狠狠的呵斥了一聲:「你閉嘴!」說完,又看程世明,「何至於此?我都已經答應了,我會動手。」
程世明奇怪的一笑:「師兄,是得你動手。可也正因為是你動手,我才不放心。」他的手指向林雨桐,「這個元明身上明顯不正常……我都不敢動手,我不相信你真敢動手?便是動手了,我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殺了他?魂魄離體七天只要能回去,尚有復活的可能。所以,師兄啊,別跟我玩花活。到了這份上了,咱都別演戲了。我謀劃了三十年,做的準備又何止一處?這麼跟你們說吧,九州大地,都是我的棋盤。要人有人,要鬼有鬼。一個小小的西平,才幾個人幾個鬼?這次失敗了,大不了我再等三十年。可我一不高興,這個代價你們付的起嗎?那時候,人命喪失的何止十萬百萬!所以,丫頭,要麼那麼多人活,要麼,你的小情人活?二選一,沒有第三種選擇。但至於怎麼選……隨你!」說著,就將之前林雨桐用的那把匕|首又給扔回來。
扔回來的匕|首沒到林雨桐手上,就被四爺接住了。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裡的刀就朝手腕上割了過去,瞬間,血流如注。
程世明這才注意到,他的雙腳之間,有一棵極小的幼苗,如豆芽一般,探出了腦袋。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那幼苗上,那幼苗便瘋長了起來。本來嫩綠的葉子,長成了詭異的紅色。這一瞬間,天地靈氣暴漲,瘋狂的朝這邊湧來。
外面等著人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只這氣場的變化叫他們知道,必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老藤閉眼感受著,然後猛的睜開了眼睛:「以血肉養魂!以血肉養魂!」
這還得了!這還得了!
靈氣涌動,大陣開啟。程世明沒來得及想為什麼四爺的血能開啟陣法,他得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三枚玉佩他重新掏出來,靈氣之下,三個前輩的魂體越來越凝實,而那三枚玉牌,幻化為三道青赤黑的光環,那光環在空中不停的打轉打轉,而後帶起漩渦,這漩渦流轉之下,林雨桐睜大了眼睛,那是什麼?
那黑洞洞的地方,猶如在虛空開了一道口子。順著那道口子出去,會是哪裡?
「成了!成了!」程世明衝著那道開口撲了過去,可那看起來開著的口子瞬間就將人給擋了回來。他伸手一勾,葛平安便被他勾了過去,然後抬手一塞,便將葛平安塞了進去。可緊跟著的,是驚恐的無形放大的慘叫之聲。靈魂放進去,猶如將肉身放入了絞肉機。而後,消散的魂力星星點點的被反彈回來,黑暗中數不清的墨色黑點一點一點的飄散著。林雨桐袖子裡的小蛇,化為黑點的樣子混在其中,一點一點的吞噬掉那些星星點點。
程世明看著那個口子,拉了白三:「快!白門的玉牌!白門的玉牌!」
白三應了一聲好,拿出那一枚,卻出乎意料的朝林雨桐扔了過去:「你是白衣!玉簡已刻,告知了天地神明,這個不可更改。」
林雨桐伸手撈起來,卻見白三奔著青門、赤門、黑門三門的三位前輩而去。他盤腿坐在三人身後,那三人不由的轉了方向。三道詭異的力量朝白三涌了過去,原來,這才是白門的傳承!這才是白門號令其他幾門真正的依仗。
林雨桐手握白黃兩塊玉牌,程世明瞪著眼睛,眼裡都是瘋狂,只差一步了,之差一步就是另一個世界,「拿來!拿來!」
林雨桐將手裡的黃色玉牌直接扔給四爺,兩人一人手握一個,那三個旋轉而生成的漩渦,瘋了一樣朝這邊卷了過來。這股氣浪極大,大的人險些就招架不住。
可就在此時,四爺勉強站了起來,他的血沾染在玉牌上,那個要卷過來的漩渦便這麼著停住了,沒有再向前一寸。
而此時,外面的星象已亂,原本蔥鬱的草木,一瞬間仿佛了枯萎了起來。由翠綠到枯黃只一瞬間的事。
那個山谷里住著的鬼,一個個的瑟瑟發抖。
這裡,仿佛一下子就變成了地獄。
楚教授和劉大夫守在這裡,不能動地方,要不然,剛才那股子氣浪,幾乎能毀滅所有的靈魂。方淑芬叫老藤:「走吧!進去看看吧。」
可這一進去,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唬住了:這真的真的可以通往另一個時空!通道就在眼前。
程世明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玉牌,好似伸手就能夠得到一樣,可是,他試圖接近了幾次,都不能靠近分毫。他低頭看了看腳下,鮮血滲透的地方,無形的形成了一道防護,這個防護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是想近一步也難。這絕對不是身上帶有秘寶能有的效果,這個元明果然有問題。
成功觸手可及卻如同相隔萬里,這叫他的眼睛都紅了,回頭惡狠狠的看向白三:「你騙我!」
說著,手裡凌空畫著符籙,嘴裡呢喃的念著某種咒語。這咒語一起,林雨桐只覺得被一種巨力牽引著,不由自主的就朝程世明而去。
她不動聲色,強自忍著。卻見隨著程世明的咒語,葛水根就跟被線牽著一樣,一瞬間就被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牽引了過來。過來的葛水根像是沒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他半點猶豫都沒有,朝白三攻了過去。
這一下,卻是白三沒有防備到的。一掌打過來,白三的肩膀便空洞洞的,直接從虛空中掉落下來。
林雨桐喊葛水根:「大叔,平安他死了!被程世明塞到口子裡,七魂六魄都被攪碎了。」
小蛇鑽到角落,偽裝的好好的。那個黑點還沒吃完,那上面還殘留著葛平安的氣息。
葛水根動動鼻子,面色大變:「平安——我兒……」哭喊著,他怨毒的盯著程世明,「你說送我兒做人的!」
「我是送他了!」程世明壓根就不把葛水根當根蔥,「這不是第一個送他出去的嗎?」
葛水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拿自己兒子當了試驗品。他桀桀怪笑,「我不是你的對手,你要殺我輕而易舉。可你知道,我兒將他的親生母親送到哪裡去了嗎?」
那個不腐的殭屍嗎?
程世明哪裡管這個?「與我何干?!」
葛水根又是一陣怪笑:「你用我父子二人,我二人又豈不知人心險惡?該防著你的還是得防的。幸而我兒機靈,你又給他自由。這些年,他沒幹別的,追根溯源的,在南洋找到了你父母的墳地。」
程世明此時才變了臉色:「我父母的墳地?你將那不祥之物葬到了我家的祖墳?」可惡!他閉上眼睛,狠狠的咬了舌尖,一口鮮血含在嘴裡,喃喃的又開始念咒語。
葛水根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林雨桐渾身都不由的抖了起來。
是的!自己其實跟葛水根是一樣的,魂魄上被程世明動了手腳,這該是咒語!
她的這種痛苦隱藏的再好,也叫四爺看出了端倪。
這麼下去不行,誰也不知道程世明這詭異的咒語是什麼?此時,程世明嘴裡喊著血,隨著他的咒語聲,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詭異莫名。
血咒嗎?
四爺眼裡閃過一絲什麼,而那邊的程世明終於覺察到林雨桐這邊的不對,朝這邊看了過來。不能被他抓住桐桐的軟肋!這麼一想,四爺就毫不猶豫的將手裡的黃牌也扔了過去,程世明的視線瞬間被轉移,緊緊的盯著那邊四個漩渦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黑洞。
趁著程世明的注意力不在這裡的這個空檔,四爺的抓起匕|首,對準他自己的心臟一下子就扎了進去!
血噗的一下子噴出來,因為角度選的好,噴出來的血大部分都噴到了桐桐的身上。桐桐只覺得一股子恢弘威嚴之氣鋪面而來,然後緊緊的將她包圍。那種因為血咒,靈魂被撕扯的感覺在那一瞬間便消失了。此時,地上的葛水根還在打滾,身上的黑氣一點一點的被小蛇吞噬。
老藤就那麼看著他的心肝寶貝這麼倒下去,一尊閃著五彩霞光的魂魄從那軀殼中破殼而出,而那個軀體,只一瞬間,就消失了。融入大地之中,隨著軀體的消失,那棵幼苗,竄天而起,生機蓬勃而濃郁。
此時,天地間湧來的靈氣,又以此地為原點,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時光仿若倒流枯黃的樹葉又返青了。
在靈力的驅使之下,那漩渦極速的流轉,距離漩渦最近的程世明被這巨大的力量吸引著。
方淑媛一臉的急色:「世明!」
程世明伸著手朝方淑媛伸了過來:「淑媛……救我!淑媛……救我!」
方淑媛伸出手抓住他,「世明……」
程世明露出幾分喜色:「我就知道……你還是捨不得我……」
方淑媛露出笑意點點頭:「我是捨不得你……」說著,她就猛地用力,將程世明往回拽。拽過來之後,她帶著笑,卻在對方最放鬆的時候,又猛地鬆了手。而與此同時,白三趁機抬起腳踹了程世明一下。程世明之前被兩方力量拉扯,如今驟然失去一方的力,他便再也無法抗拒這個漩渦給的巨里,不有控制的朝著那黑洞直直的掉了進去,隨後便傳來比葛平安叫的更悽慘的叫聲。
人終究是抗不過自然的力量。
方淑媛怔怔的看著,默默的轉身,帶著幾分踉蹌的離去。
其他的人都注意著黑洞,等那黑洞洞的地方吐出如墨汁一般一攤的黑點之後,林雨桐覺得攥著心臟的那股子力量瞬間消失了。
四爺扶她起來:「過去了,都過去了!」程世明死了,那咒自然就失效了。
是啊!看起來是過去了。
小蛇大口大口的吞著黑點,白三徹徹底底的暈倒在一邊。老藤守著他那棵長起來的渴望成精的大樹,一下一下拍著像是在安撫。
老道從地窖口走了進來:「哎呀……我來晚了。剛才那麼大的動靜,連城隍爺爺和山神都驚動了。您二位要不要去見見?」
林雨桐看了看還在旋轉的黑色漩渦,手裡還拿著白門的玉牌,扭臉看四爺:「要不要見?」這邊的事情還沒完呢。
四爺正想著這塊白玉牌怎麼處理,就小黑蛇就如同吃飽了過來撒嬌一樣朝桐桐撲過去。林雨桐也沒防備,還說了一聲:「這小傢伙是功臣!」她笑著準備接住它,誰知道它到了跟前,小小的身體瞬間變大了,巨大的身形粗壯的尾巴,那尾巴一掃,一股巨力將林雨桐掃向漩渦。四爺伸手就抓,抓住了桐桐的腳踝。被帶著捲入了漩渦。
白玉的玉牌跟其他四色玉牌融合,旋轉,林雨桐和四爺就這麼懸在黑洞口。
緊跟著,那漩渦大盛,一邊是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往哪裡的時空,一邊是站在下面的老道。
老道此時已經變了個模樣:「二位見諒,我便是此地那小小城隍……二位這般人物,此地廟小,擱不下兩尊大神,還請見諒見諒……」
那小蛇尾巴一甩,變成了人的模樣:「小弟便是山神,勿怪勿怪!」
我艹!
臨了臨了!被這倆貨給坑了!
林雨桐氣呀:「我拋卻父母,拋卻天倫,到最後就是這麼一個結果,你為城隍,難道這就是天地之義?」
「離別或有再聚,失去或可重來!」老道如是說道。
「你少哄我。有因才有果,因被我除了,哪裡還再有果?」想回到屬於我的地方,痴人說夢!
老道輕輕搖頭,拂塵一揮,黑洞的光圈就逐漸縮小。林雨桐只覺得身體朝下墜去,恍惚間,聽到老道念了一句:「大衍之數五十,用四十有九……其一遁去……有一便有二……易經上的說,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萬物……」
在失去意識之前,林雨桐想:這是說,有『一』這個變數,便有無數可能。
變數嗎?
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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