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該冬至了,京城上空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街道很快就銀裝素裹。筆硯閣 m.biyange.net一輛汽車在京城主幹道中原路上新開的京城老火鍋對面的停車場上停穩,坐在二樓包間裡的徐世昌與王老爹看到段祺瑞下了車,很遵守交通規則的通過了人行道。
不多久,包間的門帘掀開,一陣寒氣隨著走進包間的段祺瑞向著起身迎接的兩人撲面而來。段祺瑞脫下軍大氅掛好,徐世昌向段祺瑞介紹道:「這位是前雲貴布政司的王兄。光緒15年的進士。現在王兄的兒子王東陸已經是飛機設計局的中級工程師。被評為高級工程師,是指日可待的事。」
以前段祺瑞只是覺得工程師也算是讀書人,加入新政府三年後,段祺瑞更明白了工程師的價值所在。那些堅船利炮飛機坦克都是由工程師們設計生產,有了工程師們的成果,國家才能強大。
所以段祺瑞贊道:「王兄真是教養出了麒麟兒。令在下羨慕。」
王老爹從段祺瑞進屋就在觀察,見段祺瑞脫下的軍用大氅是北洋樣式。一身軍服也是北洋軍裝,只是取下了軍裝上的所有標誌。數年來,老北洋的人都說段祺瑞不忘本。看來所言非虛。
聽到段祺瑞如此稱讚自己的兒子,王老爺心中也很是歡喜,笑道:「段議長謬讚了。犬子不過是運氣好,到了東北上學。若非如此,他再學飛機製造也不得門而入。」
徐世昌見兩人打了招呼,就引了段祺瑞坐到暖氣旁邊。這暖氣是火鍋店老闆自己裝的,此時燒的甚是暖和。段祺瑞也不客氣,爽快的坐下。又接過王老爹倒的杯茶喝了一口,很快暖意驅散了寒意,讓段祺瑞打了個寒顫,立刻覺得身上舒服了許多。
此時徐世昌已經讓人上火鍋,三人坐在一起便聊了起來。此次吃飯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王老爹從京城前往廣西探望兒子,途徑新京城,就來拜訪一下徐世昌這位老友。
中央政府裡面老北洋的人不多,遷都之後,沒在中央的老北洋兄弟們也大多不願意背井離鄉到河南,徐世昌與段祺瑞在京城裡面著實沒什麼可交往的人。王老爹又是滿清時代的老友,又是布政司的官員,大家一起吃頓飯,倒也真的能敘舊。
很快,火鍋上來,三人就聊起了王老爹的兒子王東陸。聽聞王東陸是54運動時候偷偷跑去東北,之後被清華留學預備班除名,就再次前往東北。想到自己在54運動中的作用,段祺瑞苦笑道:「沒想到是因禍得福,我就是那個禍。」
王老爹當然不能這麼說,便說道:「段公出心也是好的。再說,天下誰不知道是段公派當今前往的東北。段公為國舉才的功勞不能埋沒。」
此時幾盤羊肉卷送上來,老傢伙們當即吃起來,還品評著新老京城羊肉的差別。熱熱鬧鬧的說話間,就將方才尷尬的話題避了過去。
第一輪吃完,三人在小瓷碗裡稱了火鍋湯,往裡面撒入碧綠的香蔥花與切碎的香菜,關上銅火鍋上面的風門,又讓服務員往鍋里加了水。等服務員出去後,鍋里湯水也不再沸騰,徐世昌舒服的喝了湯,才說道:「段兄,王兄對當今三年執政的的評價頗有見底,故此專門請段兄前來。」
聽到是評價時事,段祺瑞心中有點煩。他身為國會議長,天天聽的就是議員們發表看法。文明黨的議員還好,言之有物。北洋時代的各地議員們就是瞎嗶嗶了。不過請客的既然是徐世昌,段祺瑞便笑道:「願聽王兄高見。」
王老爹此時已經把碗裡的湯都喝了,舒服的嘆口氣,給徐世昌與段祺瑞讓了根煙。徐世昌接過,段祺瑞則拒絕了。王老爹知道段祺瑞不抽菸,方才讓煙也是禮數。給徐世昌與自己把煙點上,王老爹才說道:「三年前,當今擊敗日本,席捲天下,執政之時不過34歲,正是銳意進取的年紀。在下對當今佩服得很,只是有些擔心,以當今與政府那些總長,部長們的年紀,只怕會急功近利。三年過去,當今執政走的就是修生養息之路,雖然與英國開戰,卻也沒有因此亂了章法。今日中英即將簽署和平協議,外敵不復,國內已定,乃是大展拳腳的時候。到今年,當今不過37歲,治國行政竟然如此老成,真乃我中華之幸事。」
聽了這話,徐世昌微微點頭,段祺瑞則是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覺。與那幫前清,北洋時期的議員相比,王老爹此時雖然只是一介平民,卻是有見識的。
光是『三年修生養息』的評價,就讓段祺瑞大有感悟。至少過去一年多時間裡面,不少地方上的議員們就以『國家該有新氣象』的理由提出各種提案,雖然這些提案都被否定了,但是那些人想折騰些事情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段祺瑞根據自己治理國家的經歷,當然知道那些議員的目的。當時只是覺得那些人過於著急,老實了不過一年就原形畢露。現在聽了王老爹站在國家高度進行的評價,著實有撥雲見日的感覺。
正想說兩句,就聽徐世昌贊道:「當今目光如炬,國內國外之事無不洞若觀火。便是六七十歲的老成之輩怕也不如。」
段祺瑞點點頭,覺得自己大對何銳之後的行政方向有了個預判。這才問道:「王兄,你做過雲貴布政司,以你高見,當今今後要大展拳腳。卻不知會從何處入手?」
「我只是在布政司下做個小官而已,哪裡做過布政司。段議長莫要取笑在下。」王老爹謙遜道。
「願聞王兄高見。」段祺瑞催促道。
王老爹又抽了口煙,才慢慢說道:「我在雲貴廣西有些老友,聽他們所說,當地的豪強悍匪已經被清掃一空,令當地肅靜。」
段祺瑞聽到這話,也想起他在雲貴廣西的老友,以及從雲貴廣西議員那裡聽到的消息。廣西當地的豪強與悍匪差不多是一個意思,國防軍剿滅起來毫不手軟,反倒是因為官逼民反嘯聚山林的土匪們因為出身百姓,反而得到了比較寬大的對待。
經過這番清理,當地的治安全面好轉。被各路豪強把持的關口路途也都成了通途。百姓的日子的確會好過了許多。但是
王老爹不知道段祺瑞的心思,只是依照自己在西南為官的經歷繼續說道:「不僅是西南,此時天下各省應該差不多。過去數十年間,中國最難的三件事,一件是貨物運輸不通暢,一是百姓們受到盤剝太狠,再賣力生產也賺不到錢,一件則是人多地少,產業艱難。此次中英戰爭後,加上三年休養生息,三件事皆可應對。上緬甸不過300萬人口,卻有50萬平方公里。雲貴廣西乃至於湖南的民眾皆可移民前往。聽聞那邊的橡膠、棕櫚油、甘蔗、劍麻等物皆適宜種植。此時道路已經修通,那些產出都能運回國內,只此一件,就可使得數百萬民眾得利,著實是美事。」
這番評價讓段祺瑞愣住了。一是他並未想到這些,二是沒想到王老爹這麼一個前官員居然有這樣的見識。驚訝片刻,段祺瑞贊道:「令郎能有今日成就,果然是家學淵源。」
王老爹擺擺手,「段議長謬讚。這些事在張之洞老大人做軍機大臣的時候早就議論的清楚,然而國家沒有雄主,此事便是知道,也無可奈何。當今之才幹豈是婦人與宮中生養之輩可比。此時我中華無外患,國內安定。十餘年後,我中華當重為天朝上國。」
段祺瑞聽王老爹語氣激動,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酸楚。中國興盛,段祺瑞自然高興。但自己能看到這份興盛,卻只能看著,胸膛里自然而然就有股難受。
徐世昌見段祺瑞這般神色,便說道:「水滾了,吃肉。」
三人又吃了起來,又將方才的尷尬給揭了過去。很快,眾人吃的心滿意足。徐世昌又喝了一碗只灑了香蔥的湯,這才說道:「甲午之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此時英國與我中華之間已經和平,不知王兄覺得當今會對日本用兵麼?」
王老爹沉吟一陣,卻搖搖頭,「徐兄,當下局面,的確是奪回朝鮮與台灣的時機。但貿然動兵,只怕會遇到阻礙。而且當今行事之高妙,已經到了在下無法猜測的地步。想來當今已經有了對付日本的手段,至於何種手段,恕在下無能,著實猜不到。」
說道何銳的手段,段祺瑞就想到了亞洲國際法庭。便是到了現在,段祺瑞也沒完全搞明白這個本應該是羞辱英國的手段,怎麼就成了中國與世界各國,包括與英國之間緩和關係的橋樑。
在亞洲國際法庭,歐洲各國法官審理澳新軍團的案件,有罪成員判處死刑,或者其他刑罰。法庭之外,各國法律界則和和氣氣的互相交流,仿佛都是好友一樣。不僅看著互相之間非常尊重,還對於各種『歧視』一起表達了反對與批判。
這局面在三年前想都不要想。那時候的段祺瑞便是貴為民國總理,外國人依舊各種苛刻的逼迫。受了氣的段祺瑞太多次想點起人馬,將在京城等地的外國人殺個精光,卻只能想想。
何銳真的將在華的外國惡徒血洗一番,卻得到了極高評價。中間的差距真可謂天壤之別。
但是提到甲午,段祺瑞的確耿耿於懷,便嘆道:「但願早日見到日本敗亡的那一天。」
中國的京城白雪皚皚,在英屬印度孟加拉灣的吉大港依舊身處夏日。此時中英之間已經全面停火,而且戰爭即將結束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聯軍之中。作為聯軍副司令的石原選擇回到了吉大港的部隊。
雖然此時還沒有接到歸國的命令,但是日軍也都知道戰爭要結束了,大家即將踏上歸國的道路。日本派遣軍各部隊雖然沒有接到明確的命令,但是已經開始做起了歸國的準備。
此時15軍中雖然被岡村寧次給整頓了一遍,『激進帶頭』的軍官們被送回國內。但是整個15軍上下都清楚了此時的局勢。所以石原一回到部隊,很快就有非常多的人前來求見石原。
石原從那一張張對未來充滿了不安的臉上看出大家的心思,石原只是對大家說道:「諸君不用擔憂,3000年來,日本經歷過無數風浪,依舊如磐石般堅固。我在聯軍司令部的時候,英國人總喜歡說,大英帝國無懼挑戰。英國人戰敗了,尚且有如此勇氣。我大日本帝國,又怎可能畏懼挑戰!」
聽石原這麼說,雖然不少軍官們對石原有信心,但是大家著實看不到日本的未來。
石原見軍官們依舊情緒惶恐,便大聲說道:「諸君,你們是在怕什麼?是在怕日本沒有未來,還是在怕自己不敢挑戰未來?我,石原莞爾,堅信日本有著光明的未來!」
岡村寧次在圈外聽著石原的大聲疾呼,心中更加不安。在這一年中,岡村確定石原在軍中非常有影響力。日本此時國內局勢猶如火藥桶一樣,石原一旦回國,那是非得弄出事來不可。但岡村卻也沒有辦法。只能祈禱,便是出事,也要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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