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破曉 第773章 中場會談（一）
即便是在戰爭期間，大國也有的是互相傳遞消息的渠道。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何銳呼籲世界各國法學專家前來參加審判殖民地罪惡的公開信不僅送到了各國元首面前，甚至在法國與匈牙利兩國的報紙上公開發表。
從1928年到1938年，法國經歷了美妙的黃金十年。即便法國在1940年戰敗，之後又加入了同盟國，向中國宣戰。但是在1942年初的法國，普通民眾們對於創造了法國黃金十年的何銳依舊有著深厚的感情。
費加羅報上不僅刊登了何銳公開信的全文，還刊登了法國前印度支那殖民地的介紹文章。在費加羅報報社的編輯室內，編輯們翻看著一摞摞讀者來信。那種幾句話內容的信只是看一眼就放一邊，只有達到一定文字量的信才會被仔細看。而特別長的信則是看兩眼後就放到另外一堆。文字超過某個長度後，反倒沒什麼閱讀價值。
仿佛擁有透視外面的能力，在讀者來信被編輯們讀了一大半時，總編輯走出他的單獨辦公室，對著編輯們問道：「大概什麼情況？」
總編輯以為法國民眾會討論一下曾經的法屬印度支那，沒想到負責看關於印度支那評論的編輯攤了攤手，他面前就沒幾封信。總編輯看向其他編輯，發現面前信件最多的那位編輯負責法國政體的討論。
「真麻煩。」總編輯嘟囔了一句，才喊道：「約瑟夫，到我辦公室來。」
看著約瑟夫抱著幾摞關於法國政體的信進了主編室，其他編輯不僅沒有絲毫嫉妒，反倒趁機停下手中的工作。按照習慣，這次談話會很久，大家都看累了，正好休息一會兒，閒聊幾句。
負責經濟內容的編輯拿出抽屜里的一個小紙包，小心打開，將裡面的茶葉泡上。這兩年因為戰爭的緣故，中國茶葉到歐洲的商路被切斷了。更糟糕的是，德國佬占領法國的那段時間，也拼命搜刮茶葉。
當淡淡的茶香從茶壺裡散發出來的時候，好幾個杯子已經放到這位兄弟面前，他很無奈的給每一個杯子裡倒了半杯茶，就把茶壺抱在懷裡。其他人都去加了熱水，捧在手裡慢慢品著。其中一位編輯罵道：「該死的德國佬，他們可是一直從俄國進口茶葉！」
聽到這話，編輯們紛紛罵起德國來。尤其是最堅持民主制度的編輯，更是大罵德國獨裁制度的邪惡。
而總編輯辦公室里，總編輯面前的約瑟夫編輯則小心的總結道：「我國人民現階段對於中國的中央集權制度下的共和制非常感興趣。認為法國需要何銳這樣的領導者。即便現階段還無法出現這樣的領導人，至少要創造出相應的政治環境。」
總編輯沒有立刻回答。法國在戰前就有不少右翼吆喝要讓法國採取獨裁制，不過這明顯是針對法蘭西第三共和國制度的氣話，法國根本沒有實施獨裁制的民意基礎與經濟基礎。
在過去13年中，法國民眾發現，帶給法國美好時代的中國與帶給法國恥辱戰敗的德國，在國家領導層方面都非常集權。
現代政治制度中，中國的共和制與歐洲民主制度的區別可就小得多。歐洲的民主制度下，只對本屆政府負責的政務官靠選舉產生。在中國的共和制下，選舉雖然被弱化，但是執政黨本身要負的責任遠比民主制度大得多。
現在法國人民期待出現一個能夠負責的法國政府，領導這個政府的是何銳這樣的政治家，而不是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那種毫無責任感的政客。
何銳宣稱要給全球殖民主義蓋棺定論，這份氣魄給法國民眾巨大衝擊。法國民眾對於保護法蘭西殖民帝國的態度非常分裂，支持者與反對者都很多。不管是支持還是反對，法國民眾大多認為，如果法國人民繼續聽從這幫政客的擺布，只會在政府命令下白白流血。而法國政府在戰敗後，會繼續可恥的選擇投降。
中國政府在何銳領導下，不僅有明確的政治理念，還有能夠領導中國前進的政策，有著贏得戰爭的明確戰略。與中國的共和制相比，法國現在的制度無疑是人間之屑。
費加羅報的總編輯覺得法國民眾的看法與自己差不多，他思索一陣後問道：「約瑟夫，如果中國軍隊打過來，你會投降麼？」
約瑟夫愣住了。他正好在1928年大學畢業後進入費加羅報任職。在進入社會的頭10年中，正好是法國最美好的10年。所以約瑟夫一直覺得何銳是法國的朋友，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領導法國進步的領導人。以現在的局面，中法很可能會爆發戰爭。但是約瑟夫實在是沒辦法將何銳看做敵人。
想了片刻，約瑟夫心中的念頭脫口而出，「要是何銳先生用半年時間整頓法國後就離開。我絕不會抵抗。」
這次輪到總編輯愣住了。約瑟夫編輯的看法也挺符合總編輯的心情，如果何銳是以恢復秩序的身份出現在法國，他也沒有任何對抗的打算。法國已經從內部變得稀爛，只要能夠真正拯救法國，救法國的這個人是中國人還是法國人倒是真的無所謂。
此時，法國維希政府內部也在討論何銳的公開信。與法國民眾相比，新政府的領導者們就沒有那麼多愁善感。從德國的占領下解放出來後，法國政府分析了當下的世界局勢後有了幾個共識。
通過對西歐戰役的復盤，法軍發現阿登森林突破只是減少了德軍的損失，即便沒有阿登森林突破，法軍也依舊會失敗。以法德兩國的軍事力量對比，法國在5年內依舊不是德國的對手。德國現階段依舊是法國最大的威脅。
中法經濟合作結束後，法國經濟失去了中國經濟的支撐，強勢法郎一落干丈，法國黃金十年再也無法重現。法國經濟現在不僅被美國與英國壓倒，甚至被德國遠遠超過。曾經令世界羨慕的法國經濟真的完蛋了。
軍事與經濟的全面失敗，導致法國民眾對於政治毫無信心。現在法國的政治制度還能維持，只是因為法國民眾還沒有做出決定。一旦法國人民有了新的選擇，當下的政治制度會被立刻拋棄。
面對政治、經濟、軍事的全面潰敗，法國新政府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而何銳的這封公開信無疑給了法國上層一個機會。
經濟部長率先對教育部長說道：「教育部長先生，我認為有必要派遣法國學界人士前往東南亞，對不公正的審判提出我們的看法。」
教育部長聞弦知意，當即答道：「我也認為有必要與中國進行交流，對他們的錯誤選擇表達法國的態度。」
其他內閣成員聽到兩位部長的看法，當即順水推舟，都表示應該這麼做。眾人的目光隨後落在了總統貝當身上。
貝當此時在法國的口碑很不怎麼樣，但是與歷史上相比，貝當的名聲好了太多。法國戰敗並非貝當的責任，貝當的投降政策好歹避免了法國遭受更大的人員損失。而且德國在1940年撤出法國，雖然在占領過程中導致了很大損失。不過法國已經經歷過1871年的戰敗，與那時候相比，其損失並非不能接受。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貝當還勉強坐在了總統的位置上。
見到內閣成員們如此表態，老邁的貝當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表示，「我同意向中國派出法學專家。」
法國上層嘴上說「法學專家」，心裏面所想的卻是與中國進行秘密談判的代表。好在法國在1926年就同意大量法學專家前往中國參加亞洲國際法庭，審判英軍中的澳新軍團屠殺案。此次也是輕車熟路。
現在唯一問題就是保證法國人員的安全，但此事也不算難。法國在東非有殖民地，只要在選拔人員的時候不去刻意大張旗鼓，就可以用船將專家運送到東非殖民地港口。
現階段中國軍隊已經解放了斯里蘭卡，也解放了幾乎整個印度。只要法國船隻沒有被英國潛艇擊沉，這些法國專家以及談判代表就可以順利與中國接頭。與西歐戰役後直接攻擊法國地中海艦隊的英國相比，法國完全相信中國的文明程度。
在柏林，希特勒詢問科學院院長卡爾教授，「教授，您願意前往中國麼？」
卡爾教授禮貌的答道：「如果元首希望我來承擔學術討論，我會前往中國。」
說完，卡爾教授觀察著希特勒。就見希特勒神色中有些遲疑，還有些期待，一副給自己找出一個合理解釋的模樣。希特勒這樣的反應讓卡爾教授心中有些感慨，在當下還活著的人中，何銳無疑是給希特勒最強烈挫敗感的人。從慕尼黑會議開始，到西歐戰役前，但凡英法採取了何銳的政策，納粹德國就很可能戰敗。
中國在軍事領域方面甚至走在了德國前面，何銳那篇《戰場上時間與空間轉化》的論文，被德國總參謀部奉為圭臬。這不是德國總參謀部故意拉虎皮當大旗，而是因為德國總參謀部的軍事專家們從這篇論文讀出了高度凝練的裝甲兵與地空一體化的作戰理論與實際操作。
除了戰略與軍事，希特勒的經濟政策雖然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是法國在同時期的經濟成果絲毫不遜色於德國，甚至比德國更輝煌。法郎作為世界貨幣，與英鎊與美元打的有來有回。德國馬克別說作為世界貨幣，出了德國後沒被當廢紙，就算是希特勒的偉大成功。
在各個領域都被何銳壓了一頭，使得希特勒好像對何銳有一種執念。而且何銳對於希特勒本人採取了不理不睬的態度，以至於希特勒自己也搞不清楚對何銳的態度。
正如卡爾教授所想，希特勒此時的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從何銳那裡得到些什麼。從地緣政治角度，位於世界島兩端的德國與中國有非常廣闊的合作空間。但是從政治理念上，希特勒知道德國與中國不可能有合作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德國並沒有主導全球的戰略。中國不僅有，還正在穩步推行。等英國徹底失去印度，整個世界就被一分為二。
沉默了一陣的希特勒覺得自己非得打破這該死的沉默不可，不然的話他會有一種近乎溺水般的感覺。希特勒問道：「教授，您認為何銳的公開信是一種嘗試談判的暗示麼？」
卡爾教授知道希特勒想聽什麼，但是作為專家，教授答道：「元首，何銳並沒有打算與歐美談判。即便何銳希望促成談判，也只是希望歐美能夠投降。」
希特勒沒有因為這個解釋而不快，他倒是覺得何銳本就該有這樣的氣魄。如果德國與中國呼喚，希特勒也肯定沒有談判停戰的打算。確定了這點，希特勒下了決心，「教授，我委任你帶領德國法學專家前往參加東南亞的審判。」
卡爾教授的確很想去參加這次「盛會」，作為地緣政治學專家，他很想了解何銳的真實想法。雖然卡爾教授覺得何銳提出解放全世界的想法應該是真的，但是卡爾教授認為這個規劃中有太多不合理的部分。何銳這樣的地緣政治大師不該做出這些不合理的判斷。
此時，英國駐印度司令部司令蒙哥馬利上將聽著英國特使帶來的命令，「將軍，戰爭部同意了您的撤退計劃。具體執行，就請您全權負責。」
蒙哥馬利上將的手不經意按在了按何銳的公開信上，他問道：「除此之外呢？」
「政府要求宣布允許印度未來獨立的聲明。」特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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