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在日本,很多事情是無需交流,甚至無需討論。筆下樂 m.bixiale.com所以,何銳於東京求學的時候,房東森田夫人的獨女森田光子就不知道,許多動動指尖就能讓森田家粉身碎骨的大人物,在她考上大學的過程中出過力。
森田光子更不知道,她求學的東北帝國大學的醫學部前身是仙台醫科學校,中國人周樹人在仙台醫科學校讀過書,是森田光子的學長。
1918年7月29日,周一。清晨的晨曦中,東北帝國大學的學生們按照系別在操場上集合。
位於仙台的『東北帝國大學』日本政府創辦的第三所帝國大學,或許是因為仙台藩的初代藩主是傳說中整天吆喝著要『奪取天下易如反掌』的伊達政宗,又或許是仙台在倒幕戰爭中堅定的支持公武聯盟,與倒幕的薩長聯盟進行了艱苦血腥的戰爭。
總之,大正二年(1913年),秉承著「門戶開放」的辦學理念,東北帝國大學毅然接受了4名女性參加入學考試。即便日本文部省都下發文件禁止這種驚世駭俗的舉動,東北大學依舊頂住壓力安排了入學考試,最終有3名女性考試合格,成功入讀東北大學,誕生了首批日本本土女大學生。
帝國大學的男生都有專門的校服,由於女大學生數量太少,森田光子還穿著東京女子高中的校服。這身校服與後世的日本女子校服區別不大,普通的長袖上衣採取了水手上衣的船形領造型,到達小腿的長裙,長襪,小皮鞋。女子校服的樣式追求端莊恬淡,從1870到1970年的一百年中,幾乎沒有變化。
日本這個國家對優秀女性的期待非常一致,性格文靜矜持、溫柔體貼並且具有高尚美德氣質。雖然腰挺得筆直,森田光子與其它十四名女生微微低著頭,目光看向斜下方。用儘量不急不緩的腳步行走在清晨的校園中。
男生們的目光很自然的聚集在這十五名女大學生身上,如果一所大學全部三個年級中只有十五位女生,沒有這樣的反應才是奇怪的。
日本國旗迎著朝陽冉冉升起的時候,整齊列隊的學生們隨著揚聲器中傳出的伴奏,一起唱起日本國歌『君之代』。
吾皇盛世兮,千秋萬代;
砂礫成岩兮,遍生青苔。
例行的周一升旗儀式結束,校長在講台上發表了日常的訓話。入學一年來,森田光子聽到的訓話內容幾乎沒什麼變化。都是要求學生們專注學業,學成知識,畢業後為大日本帝國效力。
就見校長神色嚴肅的說道:「諸位同學,帝國政府已經下令,帝國軍即將進攻背叛協約國的露西亞(俄國),以懲戒露西亞背信棄義行為」
聽到日本竟然發動了戰爭,學生中先是傳出陣訝異的嘆息,隨即有男生高喊道:「大日本帝國萬歲!」
訓話終於結束了,男生們立刻聚集在一起議論起戰爭。女生們則保持著『文靜矜持、溫柔體貼』的舉止,靜靜的走向自己的教室。
到了教學樓前面,森田光子抬起頭,看了看入口處的牌匾,『東北帝國大學教學部』,就再次垂下目光。看到『東北』,光子就有種宿命般的親切感。
女生之間往往有種奇妙的對立與微妙的顯擺與嫉妒,出身落魄家庭的女孩身處一群大小姐中,更要心靈上的支柱。『滿洲之虎——何銳』,『奇襲——何銳大將收復中東路』,『滿蒙之龍——何銳』,看到關於親哥哥般的何銳的新聞報道一次次出現在日本報紙上,光子的內心獲得了無視所有異樣目光的力量。
與東京女子高中的同學相比,大學裡的女性同學身份更加顯赫。光子卻只考慮如何禮貌的與她們打交道而已。
教師中,男生們興奮的討論著關於大日本帝國出征露西亞的戰爭,女生們恬靜的準備著上課的物品。森田光子心中有些慶幸,為了獲得內心的慰藉,她養成了看報紙的習慣。
報紙上並不會常有何銳的名字,但是經常會看到關於滿蒙是日本生命線的說法。便是出現了何銳名字的新聞,其內容也往往討論何銳這個傢伙會不會成為大日本帝國的敵人。此次戰爭的目標是俄國而不是中國,讓光子感覺到安心。
午飯,女生們打了飯回到宿舍,把宿舍門緊緊關上,女孩子們壓低聲音,邊吃邊討論著發生的事情。
無需面對男生的時候,大小姐們就不用維持必須讓別人欣賞的模樣。在戰爭的氛圍中,大小姐們自然而然的談論起她們知道的軍人。上層的圈子其實不大,大小姐們聽到的與認識的上層軍官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多。
突然,西園美雅轉向光子,「光子,不知道何銳大將是什麼樣的人。」
光子的筷子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這群大小姐們,就見她們臉上沒有驚訝,只有好奇。可光子從來沒向別人說過自己認識何銳的事情。
見光子沒有回答的意思,西園美雅催促道:「很多人說何君是非常厲害的人物,他打仗厲害麼?」
光子這才確定,大小姐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家世,包括改變了光子命運的何銳。所以光子搖搖頭,依舊沒有回答。把何銳拿出來顯擺,光子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大小姐們看光子這般模樣,並沒有追問下去,不過神色間卻冷淡起來。
眼看這樣,光子不得不開口說道:「何君是個很親切的人。」
終於聽到與何銳同處一個屋壓下好幾年的人講述起何銳,大小姐們的神色立刻又恢復了親切的模樣。雖然不敢大聲說話,她們依舊七嘴八舌的詢問著關於何銳的事情。
關於何銳親切的事情,光子勉強回答了。但是牽扯到對何銳做出評價的問題,光子就不去回答。好不容易滿足了大小姐們的好奇心,也到了快上課的時間。女大學生們收拾好碗筷,趕緊準備下午需要用的課本筆記。宿舍門打開之後,一眾優雅恬靜的女大學生們出現在學生與老師面前。
天色漸漸晚了,酷熱的一天已近黃昏,灸人的夏季太陽沉入日本海的灰色海面,黃昏籠罩起家家戶戶時,街頭突然響起驚人的警鐘聲音。富山縣的漁村西水橋町300餘名漁民妻女從四方八面走上街道,包圍了米店。
富山縣與仙台幾乎在地圖上的同一緯度,只是仙台在靠東的太平洋那一側,富山縣在靠西的日本海那一側。
與女大學生們相比,這些漁民的妻女們可沒有優雅的『水手服』,她們身上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短袖上衣,腰間的裙子也很短,只到膝蓋上方,露出被太陽曬黑的粗短的大腿。
女人們圍住了米店後,狹窄的街道上還不斷有其他女人圍住米店。來得晚的女人用粗大的嗓門喊著,「米店的大米還沒有運走吧?!」
進入7月,日本米價就一個勁瘋漲。甚至不僅僅是7月,在過去所謂的『景氣時代』,日本的米價就在一個勁的增長。
原本一家三口人收入達到21-22日元,就能過得去。隨著米價不斷上漲,這樣的收入已經不能滿足正常生活的需求了。
富山縣的漁村西水橋町的日本人民受到的影響更大,家裡的男人們漁汛的時候出海捕魚,漁汛過去之後則在航行於敦賀—海參崴之間的船上當船員。
隨著戰爭對俄國的負面影響越來越大,也隨著日本米價越來越高,為了掙到更多的錢,漁村裡的男人們必須把更多時間放到船上,家裡女人們拿到的錢卻也沒有增加。
現在聽聞本地米店的店主要把店裡的大米運去其他地方高價銷售,女人們馬上趕來阻止這種事。
圍住米店的女人中有人喊道:「只要大米沒有運走,哪怕是賒賬,也還有飯吃。如果讓他們把大米運走,我們就只能挨餓了!」
其他女人紛紛應和。此時店主裝作氣勢洶洶的走出來,呵斥著圍住米店的女人們,「你們要做什麼?趕緊離開!」
見到店主出來,女人們連忙請求道:「現在本地缺米,不要把米賣到別處。」
店主本來還有點不安,見女人們只是哀求,立刻把眼睛瞪得滾圓,毫無禮貌的喝道:「米是我的,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
或許是準備幫助丈夫趕走這些窮人,店主的老婆從店裡面趕了出來,尖聲呵斥道:「如果你們嫌米貴,活不下去,你們就死去好了!」
氣氛在這一聲怒斥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與那些大小姐們不同,連象牙塔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們沉默下來。晚風裹挾著散發著海水咸腥氣味與汗味的氣息從人群中吹過,讓空氣都變得不太一樣。
店主以為沉默會繼續下去,剛要轉身。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吶喊,「姊妹們,我們不能餓著肚子等死,把他的米分了吧!」
「什麼!」店主轉回身,正準備怒斥這些女人。
然而映入店主眼帘的卻是粗壯的手臂。女人們衝上來把店主推得向後翻到,打了幾個滾都沒停住。
那些粗壯的腿奮力向前,有人拽住店主老婆梳理的頗為精緻的頭髮,拉的這女人尖聲大叫起來。
「把米都拿走!一粒都不要留下!」憤怒的吶喊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抓住店主老婆的手放開了,奮力向前搗毀大門的憤怒人群中只有人不經意的撞了店主老婆一下,就將這女人撞飛出去。
夫妻兩人倒在地上,不管他們如何嚎叫與咒罵,在那憤怒人流發出的聲音面前,都微不足道,更沒有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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