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香江 第四十九章 歲歲有今朝

    香江，1980年9月4日，晴。

    今天註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日子，香江三大幫會的合勝合阿公權叔今日六十歲壽辰，無論是自家旗下的那些坐館，還是道上並無什麼恩怨的同行，亦或者O記阿sir們都相當的上心。

    沒辦法，大批量的古惑仔集結會對民眾造成恐慌，從而影響到正常的社會秩序。

    不過看起來權叔好像是也想到了這一點，一大早就發下去了命令和風聲，祝壽可以，單刀赴會。

    人生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則是花甲之年，平頭耳順，又叫杖鄉之年。

    胡月自然也早早的收到了風聲，不過胡月倒是沒什麼介意的，只是有些憂心萬一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鬧出點亂子這可如何是好，在前身的回憶里，B哥就像自己的父親，權叔接觸的雖然不多，卻也對自己和藹大度，胡月已然不是那時剛出赤柱的古惑仔和愣頭青了，他到此時才明白權叔當初給自己那一百萬到底有多重。

    那時的胡月雖然早早的重生到了香江，卻是傷殘之身而且蹲在赤柱的大苦窯里，與社會沒有接觸，早和時代脫節，根本也沒有什麼金錢的衡量和價值觀，畢竟後世的一百萬雖然不少，與其那動輒數萬起步的房價來講卻也是不多，更別說胡月前世居住的還是帝都，一百萬？買個廁所都不夠！

    先入為主的觀念，再加上胡月對於古惑仔的惡性觀感，讓胡月對自己拿下那一百萬沒有任何的負擔，等到他買下廣播道的房子才知道這一百萬遠遠比後世多的多，卻也無奈，從他接下，就已經等同接受了這位老人的善意。

    如果在退回去，那是打臉，也是羞辱，所以胡月一直也只好作罷。

    胡月本來給權叔準備的禮物是上次菲律賓購置的那根金鑲玉的菸斗，現在想想卻是有些寒酸，只想著再換個什麼禮物，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到，權叔作為合勝合的龍頭呼風喚雨幾十年，什麼沒見過，沒玩過，也不差胡月這點，所以禮物必須別出心裁。

    胡月忽然想到了自己在菲律賓打死泰拳王的那些膠片，不，現在已經不全是膠片了，膠片也還在，只不過被許鞍華找人剪成了電影的鏡頭一般，而且還製作了一份錄像帶的拷貝，方便胡月觀看。

    這份錄像帶用來做禮物想來應該不錯，權叔最不喜歡的就是外國佬在自己的地盤上蹦達，唐人街也算吧，權叔也挺喜歡練兩手，這盤錄像帶應該能燃權叔笑笑的了，胡月想到，最後到臨行前，胡月還是把那根菸斗也帶上了。

    等到胡月趕到權叔位於九龍的豪宅的時候，莊園裡已經差不多擠滿了車輛，長毛和傻強居然也在，喪彪帶著倆小弟在幫著搬東西，提禮物，長毛和傻強則是在迎賓，還都穿著西裝。

    胡月笑笑，這些事情長毛還無所謂，傻強和喪彪肯定快要憋死了。

    果不其然，胡月走進，傻強便沖了上來，絲毫不顧及有外人在，上來就是一個熊抱，然後嚎啕道：「憋死我了，大佬，你走了這些事情都讓我來了……」

    「好了，這是權叔信任你，別耍寶，好好的呆著迎賓，我先進去找權叔。」胡月拍拍傻強的肩膀，笑著說道，這小子就是該多磨礪磨礪性子了。

    胡月今天來找權叔除了拜壽，還真的是有事，什麼事呢？自然就是胡月口中所說的東風了。

    權叔的壽宴就是東風。

    上次聽繆賽人講王天霖認識權叔，而且關係匪淺，胡月就動上了心思。

    拍電影需要出品公司，胡月沒有，需要拍攝器材，胡月也沒有，等到製作完成還需要找院線上映，胡月呢，依然沒有。

    那他憑什麼拍電影？

    身份，人脈！

    什麼身份？三合會合勝合退出的紅棍打手，道上兄弟乃至坐館看到都要叫一聲虎哥的身份，人脈呢，自然就是指權叔咯！

    別人不清楚，胡月可是深深的知道在香江電影的發展史上，黑－道起到了不可或許的作用，特別是從70年代香江的娛樂行業開始慢慢的興起的時候，幫會和社團都開始紛紛伸手進入這些行業，各大影視公司都或多或少的和社團有關係。

    TVB不例外！合勝合也不例外，胡月琢磨的主意就是從權叔這裡開口繼而能從王天霖那裡得到突破口，租借拍攝器材，場地，甚至是人員，如果有可能的話更想見一下無線的高層，繼而從TVB的手中購得一間屬於他們旗下分支的影視公司，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都能解決，胡月相信權叔會幫忙的。

    當然，如果胡月去找王京幫忙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是多少會給王天霖帶來不快，也會給他留下一個功利的印象，好嘛，你找我兒子做編劇和導演合著就是為了租借我們無線的拍攝器材甚至來謀求更多。

    可能王天霖會因為兒子的關係或者說劇本還不錯等等出手幫忙，但是卻會失去這位鼎鼎有名的金牌監製的好感，別看這老頭胖胖的和和氣氣的，脾氣也是相當的暴躁和剛烈，如果真的是那樣會很得不償失，這不是胡月想看到的。

    所以，胡月選擇來找權叔幫忙，有句話叫債多不愁，他現在已然如此。

    在胡月思緒之間，已經來到了豪宅的內室，一路上幫會的兄弟也都還認識胡月，對這位十幾歲就能提著刀去給大佬報仇的少年，額不，現在已經是青年了，頗具好感，紛紛點頭示意或者問好，胡月也是一一回禮。

    「阿月來了啊！快來，讓權叔好好看看。」權叔遠遠的看到胡月便打招呼，笑著對胡月招手。

    胡月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恭祝權叔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權叔拍拍胡月笑罵，「你個衰仔，許久不見倒是跟權叔客氣起來了！」

    「權叔說笑了！」胡月笑道，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那根金鑲玉的菸斗，打開盒子，「權叔，別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菸斗是我上次去菲律賓拍戲專門給您帶回來，雖然禮物輕，也是小子一番心意。」

    「菸斗？」權叔看著胡月遞過來的盒子眼睛一亮，伸手將菸斗拿起，一伸手，身邊自然有人遞過來綢巾，輕輕的擦拭一遍，叼在嘴裡試了試，「喲，還挺順哈，阿財啊，去我書房把上次寶島佬送我的菸絲拿來我嘗嘗。」

    「好的，老爺，請稍等。」阿財是權叔的管家，胡月以前來都是叫的財叔。

    「額，權叔，還有這個，不知道上次傻強跟你講過沒有，我去菲律賓拍戲的時候還陰差陽錯的打了場拳，還拍下來了，這做成了錄像帶，知道權叔好這口，也給您送過來了。」胡月又從內衣的口袋裡摸出那盒打拳的錄像帶。

    權叔大喜，「真的？那可要好好看看，走走走，看看去！」

    胡月這場打拳的影片並不是很長，即便黃中標從胡月一開始上台就開始拍攝，再加上剪輯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權叔的菸斗都已經抽了兩鍋了，片子也看了三遍了，這才意猶未盡的點點頭，讓財叔把錄像帶取出拿到書房收起來。

    「你現在退出幫會了，打打殺殺的事情以後還是少做。」權叔道，「容易惹麻煩。」

    「我會注意的。」胡月點點頭。

    「我相信你，你從出來之後的事情我一直都有關注，做事比以前有分寸多了。」

    「人都是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現在的你雖然才是弱冠之齡處事之姿卻頗有不惑之風啊！」權叔感慨的搖頭說道。

    「我已然到了杖鄉之年，也到了卸下擔子養老的時候了，如果你還在，該有多好啊！」

    胡月自然是懂權叔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權叔為何這樣看得起自己，那意思很明顯，小子，老子已經老了，想下去了，你要是回來，老子分分鐘讓你上位做大佬！

    胡月搖搖頭，「權叔，人各有志。」頓了頓，又繼續道，「而且我不認為出來混真的能有什麼好的前途。」

    「沒前途？沒前途我一個合勝合的阿公大壽那些差佬都跑來做咩？抓我的咩？還不是來巴結我，給我送禮問好，港府都承認了我們，你居然說沒前途！」權叔愣了一下，繼而怒道。他有些發火了，畢竟這是他一輩子的事業以及心血。

    「港府是承認了，不過那也是無奈！」胡月道。

    「那萬一別的人不承認呢？」

    權叔皺眉，不屑道，「別的人？誰還能比頂爺還大！」

    胡月一語雙關的回了一句，「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呢，比頂爺大的還真有，比如那位……」

    胡月說完，看了看北方的天空，那裡卻是什麼也沒有。

    「你是說……」權叔臉色驟變，「你怎麼知道這消息的？」

    「我有個朋友想北上拍戲，專門跑過去的時候聽到的，消息就在最近。」胡月道，權叔如此待他他也願意給權叔點明一下未來的道路。

    權叔到底是幾十年的老江湖，臉色心態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淡然道，「看來得給兄弟們找條新路子了！」

    「是啊！」胡月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阿權……」

    兩人之間陷入沉寂之時，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扭頭一看一個穿著背帶褲的胖老頭正一臉笑容的朝兩人走來。

    赫然正是胡月此行的目標之一，王京的父親，後世的金牌監製，王天霖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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