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川泉對薩利爾·斯普林格的養子的判斷有所信任,就不會同意費佳恩的推論觀點的同時,也竭力去尋找判斷另一面的證據。
沒有人逼迫白川泉得知真相,只是他無法忍受。
對過去不持有超出常人的好奇心,並非等同於不在意發生的事情。
若是白川泉選擇沒心沒肺地生活下去,總有一日會被空虛吞沒。
於空氣之中、無所不在、無影無形的格格不入感總有一天會鑽入黑髮年輕人的骨髓與筋脈,將他徹底拆解。
「混蛋系統。」白川泉輕聲說,「如果你沒有給我你的那份記憶就好了。」
「那……真的是屬於你的記憶嗎?」
「一開始告訴我『你是穿越者』的人,不也是你嗎?」
【……】
二選一系統不為所動,言辭犀利。
【……?】
【使用者反客為主、反PUA有一手。】
「一直施加欺騙的生物,誠信值同樣不可信,懷疑不是正當的行為嗎?」
白川泉沒有半分居心被識破的尷尬,話語淡淡。
自己的異能力可以說記憶不屬於白川泉,白川泉不也能說記憶真的是二選一系統能擁有的麼?比起白川泉可能不是穿越者,二選一系統有一份穿越者的記憶明顯更偏離常理,何況混蛋系統還將記憶交給了睜眼時記憶空白的白川泉!
可惜,搞二選一系統心態的計劃尚未開始就流產腹中了。
「可惡,這種時候就不必那麼敏銳了吧?」
白川泉驀然有種二選一系統的確是生長在自己骨髓上的伴生物的錯位感,分明之前,他可一直將二選一系統當做外物來使用的。
無根浮萍的過往真相在前,知情人的言論似乎嚴重影響了自己的自我判斷,白川泉反思。
什麼是應該堅持的?什麼應該不去理會?什麼應該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視若無物?
過往的常識和記憶……
「現在口中的話兒,有多少是真實,多少是虛假之言呢?」
白川泉苦笑。
並未細究是否是肺腑之言,白川泉只是想到了,便說出口:「與此世完全不同的那個世界啊……」
「我仿佛沒有見過它,又好像……離開它來到了異國他鄉。」
白川泉垂眸,彎起嘴角。
「所以,廢物系統,你說那份記憶不屬於我,那麼它真正歸屬於誰呢?」
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心底疏離態度與外來者想法的白川泉,時至今日,依舊對於二選一系統提供的信息持有保留態度。
前科暫且不提。
哪怕是恍若一眼能看透的石川啄木口中說出的話兒,白川泉同樣不會盡數相信。
人類……或者說有自主意識、有思維能力的存在,總是有私心的。
表面上白川泉第一時間便全盤接受了得到的所有信息,仿佛沒有引起任何想法上的波動,無人可見他的心底將所有情報反覆摩挲,意圖去判斷無法驗證正確答案的消息。
【我不善謊言。】眼前晃過一行文字。
白川泉眼瞳輕眨。
【你是他。】
【他不是你。】
字跡自眼帘前浮現,又如絲縷煙雲逸散。
二選一系統回復,字裡行間依舊是一如既往的謎語人風格。
不說人話。
「所以我才搞不明白嘛……」
白川泉輕嘆一口氣,「要是每個人都像石川先生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就好了。」
難得一個不是謎語人的厲害人物。
除了各種臨時見過一面附加的表層印象,比如言行舉止表現與高位者身份不符,白川泉對於石川三四郎的評價便是如此。
光是這個評價,已經足夠白川泉對他念念不忘,以自己身邊謎語人出現的頻率,白川泉恐怕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忍不住想起石川三四郎了。
無他,拉出來作為對比組。
當然了,這並不意味著石川三四郎口中的都是實話。
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保育園的孩子都知道不要輕易相信除了爸爸媽媽之外的陌生人的話兒。
「書使你誕生」什麼的,看上去石川三四郎說了了不得的、一旦承認就足以動搖自我認知的話兒。仔細想想,石川三四郎真就和他說的一樣,只說了「我知道的」內容。
是偶然嗎?
軍警高層青年的話,白川泉只信三分。
自己的猜測,也不必與他人共享。
哪怕是一直同在的異能力,白川泉亦從未升起過讓其探究自己的念頭。
於港口黑手黨最初睜眼那時,白川泉就已經意識到,學會如何在一個環境掩飾自己,是減少來自外部的風險的必要方式。
【難以理解使用者的想法。】
接收白川泉的抱怨後,二選一系統令使用者的眼前浮現如此文字的虛浮界面。
「不明白?哪一點?」
白川泉輕笑問。
【已經意識到追尋過去毫無益處的你,為什麼還要被已經發生的事情束縛?】
「啊,太過分了吧?」
用潔白的手帕擦了擦手,將口袋中取出的手套戴上,白川泉語氣不滿。
「孤兒院的小孩子都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孤兒院長大呢,你這是歧視吧?」
【孤兒院……使用者應該想不起記憶的細節。】
「我隨口一說。你太敏感了,系統。」
白川泉有些好笑,但並沒有接著這個顯而易見存在破綻的話題往下交談。
「對了,既然系統你上線了,上次的事情,你有什麼比較好的解釋嗎?」
「我回頭仔細想了想,覺得我那個品性不正但行為並不下作的養子還沒有直接找上門的能力,白川泉在國際上寂寂無名,和被通緝過好多年的薩利爾·斯普林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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