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懈怠了!」江戶川亂步嘟噥,拉起坐在長椅上的白川泉想要離開。
白川泉順從地跟著走了。
「怎麼樣亂步,應聘資格表填完了,有後續嗎?」
「還沒到時候哦。」江戶川亂步輕哼了一聲,「那個秘書是這麼回復的。不過我看,他是壓根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有打算招聘的社長,讓我放在辦公桌的表單也不會看,下班前就會直接丟進碎紙機。……不過沒關係,我已經知道了,社長真正給實習生約定的面試時間其實是下周五,畢竟也只是政府補助項目,也就是說,我只要到時候再來就好啦!」
江戶川亂步眯著眼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嘆了口氣。
「話說回來,那邊的先生,你為什麼還在跟著我們啊,你們做這種事兒,不是早該換人盯著才對吧?」
「明明只有一個人,還是敢跟著兩個人,真沒辦法啊~」
很多時候,白川泉篤定無法切實體會到江戶川亂步這等頭腦出眾的角色是何心境……才會在發現自己被不懷好意的人跟蹤後,說出這種話兒來。
有恃無恐?目中無人?不合時宜?傲慢無禮?
似乎都很貼切。
總之是在大眾都會字面意思——讀空氣的日本相當罕見的性格。
從這種層面來講,教養出江戶川亂步的父母又何嘗不算是天才呢!
反過來說,其實能忍受江戶川亂步這般脾性的父母真不多見。至少白川泉是無法想像自己成日和江戶川亂步待在一起的處境的,除非是本身就是一名不需要隱私並具有強大包容心的人,否則,頭腦聰穎的年輕偵探只會讓他人敬而避之。
任由密密麻麻無限蔓延出的思緒於腦海中無限度擴展話題,現實中,江戶川亂步的話音剛落下,白川泉就開口了……總不能真的看孩子被打死吧。
「其實我也很好奇。雖然早早就知道有人跟在後面,但我可沒有自信到可笑的地步……」
怎麼可能,白川泉對自己時常會遇見的「偶然」「巧合」持有無比的信心,表面上,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吧,既然亂步這麼說,那麼就是你的問題了,這位先生。」
從店鋪門口的植株後走出的男人約莫三十餘歲,一身襯衫西褲,是普遍且常見日式職場人打扮。
不過白川泉倒是沒錯過這人露面時眼裡一閃而過的陰翳和厭惡。
「啊,難道是故意盯著我們的?」
白川泉自言自語般開口。
「你們誤會了。」男人很勉強地搖了搖頭,作出和善的樣子,「我只是很少見到你們這樣的人!」
「我平日的確有替黑道組織關注人的工作,你們懂的,兼職嘛。」
「不過,要是因此認為我是在跟蹤你們,也太沒道理了吧!」
「你難道覺得自己很隱蔽嗎?」江戶川亂步神情疑惑不解,「雖然在馬路邊聽不到腳步聲,你也有好好地在我們的視線範圍掃過之前及時遮住了自己,但是每次回頭都有一個差不多的影子……就算我當做看不見也不行吧!居然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做得很好嗎?」
白川泉:「……」
拙劣的跟蹤者。——這是江戶川亂步的真實評價。
好可憐,被戳了痛腳凌辱了。——這是白川泉的真實評價。
用「凌辱」形容而非「羞辱」,是因為江戶川亂步在短短十幾秒,給予了跟蹤者多次心靈上的打擊,仿佛一頓「噼里啪啦」、氣勢浩大的暴行。
無論是綠眼黑髮的少年臉上露出的費解神情還是話語中理所當然的語氣,一加一大於二,嘲笑plus(加倍)。
實際上,用不著白川泉揮發不值錢的同理心與同情心,跟蹤者已經以一種惱怒的表情大喊:「少自作多情了,小子,你以為大街上很安全嗎?不打算下次出門就被上報失蹤就少給我指手畫腳!……明明也是無家可歸的倒霉鬼罷了!」
「喂,你在說什麼呢!太失禮了……!」
恰好是這種破防後不顧人情世故的話兒讓江戶川亂步在意了起來。
「討厭的大叔,自己的生活被毀了,還要遷怒別人!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嗎?」
「討厭討厭太討厭了,城市裡就是有太多你這樣的人,所以我才喜歡不起來,明明比起鄉下,這裡漂亮很多,都怪有你們這些人!」
「要不是沒地方可去,只能待在這裡,我才不會去管你們的事情!被我好心幫了忙不道謝就算了,還要責備我多管閒事,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嘛!」
「像你這樣沒有眼色的人去哪裡都一樣,小子!去向長輩學學禮儀道德再出門吧!」
自我認知極快帶入長輩身份的白川泉考慮了兩秒——要不要加入兩人這場勢均力敵的嘴仗。
一個人沒有呵護幼小的道德感,句句難聽,一個人眼裡都是別人千辛萬苦要隱藏起來的信息,句句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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