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輕手輕腳地走到香幾前,添了香,這才合上門走了。
雖說公主府配備的出行馬車已是華麗無比,但在防震方面,實在是差強人意,而她就在這樣的馬車上幾乎顛簸了一整天,身體早就睏倦得厲害,回到自己房間,也懶得卸妝,倒頭便睡下了。
第二日,蘇映雪起得很早。不等蘇茜前來,便已自行收拾妥當。念及今日夏漠辰也要隨行,便在包裹里又加了一個軟墊。正要出門,蘇茜著急忙慌地闖了進來,半邊臉頰還印著她衣袖上的花紋。
蘇映雪瞅她羞愧的神色,已是瞭然,不等她開口,便打趣笑道:「印花莫不是印到臉蛋上了?」
蘇茜摸了摸臉,面上一紅,更是連聲認錯:「奴婢貪睡,奴婢」
蘇映雪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錯還不趕緊去服侍駙馬起床,今日要出趟遠門。」
蘇茜一聽,知蘇映雪不與她計較,感動之餘也不再耽擱,當即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蘇映雪將幾粒藥丸包進帕子裡,正待放進包裹,卻見蘇茜憋著嘴回來了。
眉心一跳,蘇映雪站起身來,語氣帶著幾分焦急:「可是駙馬又有不適?」
公主這般在意駙馬,而駙馬蘇茜心中更加不是滋味,皺著眉,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這般?」蘇映雪稍稍放下心來,唇角繼而泄出一絲笑意:「可是駙馬不肯起床?」若不是那些時日與他同床共枕朝夕相處,恐怕她是一輩子也無從得知,這個外表冷漠高傲的男子,原也有貪睡的習慣,像個小孩子。
蘇茜搖頭,欲言又止。
蘇映雪終於覺得哪裡不對勁兒,面色冷淡下來:「到底何故?怎地這般吞吞吐吐。」
儘管哥哥一再交代,不可將此事告知公主,但,與其將公主瞞在鼓裡,不如蘇茜心一橫,將蘇北的交代悉數拋之腦後:「肖漣漪那個小蹄子,趁公主不在的時候,三番兩次地前來勾搭駙馬,就昨日您走後,她還來假惺惺地看望駙馬,在駙馬榻前哭得肝腸寸斷」
蘇映雪聽著這些,只覺一陣心煩意亂,淡淡打斷:「肖漣漪現下何處?」
蘇茜見蘇映雪神色平靜,大著膽子說下去:「在,在駙馬房間內。是,是駙馬一早派人將她請來的。」
蘇映雪點點頭,俯身對著銅鏡理了理鬢邊的髮絲:「小茜,把早膳端來這邊吃吧。」
「公主」蘇茜站著不動,欲言又止。
蘇映雪側首淡淡看了她一眼:「去吧,我餓了。」
吃完早膳,蘇映雪便來到夏漠辰居住的院子。院門沒關,她輕輕推開,走了進去。迎面瞧見一抹嬌小纖弱的身影,對方面上本是清淺溫婉的笑容,在看到她的瞬間凝結成冰,慌慌張張地跪了下去,顫聲道:「奴婢見過公主。」
蘇映雪緩緩走到房中,夏漠辰正握著書卷依在榻上,看見她進來,唇角略彎,似是笑了一下。
桌上的粥都喝盡了,倒是包子還剩了好些。
蘇映雪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肖漣漪微笑道:「你服侍的很好,駙馬今日把粥都喝完了,以後就由你來服侍駙馬吧。」
夏漠辰猛地抬頭,目中惱恨一閃而逝,下一刻便冷冷笑了:「如此甚好」,起身拉住肖漣漪的手,將她從地上拽起,溫柔道:「還不謝過公主成全。」
肖漣漪驚恐地望著蘇映雪,卻又在夏漠辰鼓勵的目光中,顫聲道:「奴婢謝公主。」
蘇映雪揮退了她,便替夏漠辰診脈。
夏漠辰長袖一甩,卻是冷冷拂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蘇映雪望著自己那隻僵在半空的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訕訕一笑,道:「我知你厭惡我,可是,也犯不著與自個的身子過不去,等你的毒解了,我自然放你離去。」
修長俊逸的身姿微微一顫,卻是沒有回頭。
見他不動,也不回話,蘇映雪只當他不相信自己的誠意,眨了眨眼,毅然道:「我蘇映雪說話算話,待你身上餘毒盡解,我一定放你離開。」
他不讓自己診脈,這可如何是好?
蘇映雪不免有些犯難,正一籌莫展之際,只聽夏漠辰那低淳疏離的嗓音幽幽飄來:「你待我無情,又為何執著與救我?」
蘇映雪怔住了,她不能告訴他,因為他的那張臉孔,與她深愛的男子一模一樣的臉孔,所以,她不能看著他死。
笑了笑,蘇映雪淡淡道:「因為我是始作俑者,當初打傷了你,自然想將你救好。我想做一個好人。」
夏漠辰掩在袍下的手不禁一顫,轉過身來,目中蘊滿了難言的傷心:「只是你想做一個好人?原來,如此!」
蘇映雪呆呆地望著他,下一刻卻發現,那雙瀲灩的眸子已溢滿嘲諷,仿佛前一刻的傷心只是她的錯覺。
「那我就成全你做好人的願望」,夏漠辰唇角微揚,勾出一抹淡漠的冷笑,手腕伸到了蘇映雪的面前。
蘇映雪定了定神,接過他的手腕,心中一頓脈象較弱,以他如今的狀態,若是舟車勞頓,怕是與病體無益今日恐怕是不宜去越山了。
夏漠辰見她凝眉不語,俊美的五官上冷意更甚:「我這是無救了?」
蘇映雪緩緩搖頭,目中擔憂盡顯,將他的手放回去,輕聲道:「你放心,我一定要救好你!」
這堅毅的決心和語氣,讓夏漠辰眸光又是一盪,他幾乎生出一種甜蜜的錯覺,然而也只是一瞬,那深邃的眸底,又恢復了冷凝與平靜。
蘇映雪走到窗前,見蘇茜端著藥碗正從外面進來,關上窗,她已經跨了進來。
蘇映雪接過藥碗,坐到夏漠辰身邊,神色平靜地遞給他:「喝藥吧。你且再忍耐幾日,等你身子好些,我們啟程去越山。」
夏漠辰卻沒有接,目光落在她纏著白綾的那隻手上。
蘇映雪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一笑,解釋道:「已無礙。無需擔心。」
夏漠辰狹長的眸子卻似一頓,仿佛被人窺破了心事,頓染羞惱之色:「誰擔心你了!」
蘇映雪愣住了,也是,他不是雨桐,又怎會擔心自己,唇邊苦笑一閃而逝,將藥碗放到桌上,平靜道:「趁熱將藥喝了吧。」
蘇茜咬牙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夏漠辰望著桌上的藥碗神色複雜,半晌淡淡道:「我喝便是。」
蘇映雪這才微微笑了笑,側首向蘇茜溫聲交代:「小茜,駙馬喝完藥,你去采些新鮮的桃花送到我房中」,蘇茜領了命,她便裙離開房間。
蘇茜見蘇映雪走遠了,終於忍不住地道:「駙馬,公主的手便是為您熬藥燙傷的,您怎能」夏漠辰的神色陡然一變,嚇得蘇茜下半句話便卡住了。
「那是為我熬藥所傷?」夏漠辰站了起來,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蘇茜,聲音有著某種壓抑的驚喜:「這些藥不都是你熬製的嗎?」
「不是,不是」蘇茜連忙搖頭:「公主的手受傷後,才教我熬了這兩次,之前一直都是公主親自熬製的。」
夏漠辰愣愣地坐回去,再不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但無疑,那裡是暖的。他端起藥碗,只覺得這黑黑的藥汁前所未有的順眼,顧不得苦澀難忍,三兩口地喝了個底朝天。
蘇映雪回到房間,剛換了便衫,聽見蘇北在外求見。
果真如她所料,玳王妃最終還是收下了那些東西,只是,藥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收下。想來玳王妃仍是對她有所忌憚,不收也屬正常,只吩咐他每隔一段時日便為玳王府送去些靈藥補品。蘇北離開後,蘇映雪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香爐里的香餅子已燃盡,蘇映雪也不急著再續上,將茶盞隨手一放,推開了窗戶。這個大周王朝倒也奇特,四季如春,走到哪裡都是綠蔭習習,香氛似氳,就如前世的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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