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羅大陸之咫尺天涯 第三十四章 背水一戰（３）

    地點：星斗大森林入口·千米高空。

    時間，總是具有沖逝萬物的神秘能力。任爾昔日是如何雕樑畫棟、丹楹刻桷，也終將在時光的沖刷之下，日漸拭去，直至消無。而到最終，也如風過無痕一般，沒有絲毫存在過的印跡。

    而今，伴隨著撼天動地的喧囂之聲，漸漸淡出耳畔，原本蒼穹之上，為各顯神通、爭奇鬥豔的暗紫與赤金的光輝所被覆的旖旎奇景，已是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重歸的寧謐與安詳。浩瀚的蒼天之間，依舊是碧空如洗、萬里無雲，周遭一片寂靜，往昔甚是喧囂的聒噪，終究是沒能留下半點印痕。

    「大概，任何人也都不希望，自己傾盡一世、窮極一生，最終在這個世界上，卻也如過而無痕的風一般，沒有留下屬於自己的絲毫印跡吧。」默然觀賞著面前謐寧的光景，歐陽楓也是微微眯起雙眸，淡淡地道，「你，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像過而無痕的風一樣吧。其實，我一直都鬧不明白，像你這樣心底應當亮堂、前途無量之士，又為何始終心甘情願地為徐兆麟這等暴君賣命？他身上難道還有什麼閃光點，值得你傾慕不成？」

    「你不會明白的。」倏忽間，一陣陣清幽的聲線驀然傳入耳畔之間，與此同時，一名身著黑衣、戴著面紗的女子形象，便是悄然浮現於歐陽楓身前——正是Ｘ。

    與先前一樣，親眼目睹了Ｋ的死亡之後，她的神色依舊是如靜水一般安寧，舉手投足之間，也仍如一名普通人一般，沒有絲毫魂力外泄，也並無任何強大的氣息釋放而出，僅僅只是蔚然立於原地，眯縫著雙眼，打量著面前這個金光璀璨的男子來，冷冷地道：「從你當初，攥緊雙拳，凜然無畏地站在我面前開始，就應該已經預料得到，不久之後，自己最終的結局。」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只是，有些人生前創造的價值，就輕飄得如一縷鴻毛一般無形，風過而無痕，沒有留下絲毫足跡；有些人呢，則以自己有限的生命，創造了無限的價值。」歐陽楓淡然一笑，「我願做後者。但同時，我更希望，如果我沒能如願，你也能儘量向後者去靠攏。」

    「為陛下踏平天下清除障礙，我就已經創造了無上的價值。」Ｘ何等聰慧，自然聽出了歐陽楓的話外之音，依舊也只是冰言冷語地應了一語，旋即，神色微微一動，身上原本無形的氣場，便是立時產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唔…這是『——冰若寒霜』？」見聞此景，歐陽楓的神色也是悄然一變，呢喃著道，「使用之後，使用者將徹底擺脫情緒的控制，每一個舉措，無一不都經過慎密的思索，以斬斷七情為代價，換取至上的理智與沉穩，乃關鍵戰鬥之中的常用魂技。呵，面對我這麼一個幾乎是要油盡燈枯的傢伙，也至於這麼著急地就投身戰鬥嗎？」

    面前的Ｘ，對於歐陽楓調侃般的反問，並無半句應答之語。原本充盈著平靜之色的碧綠雙眸之間，也是除了寧靜之外，增添了一抹寒意來。不過數息之際，陣陣陰寒之氣便是遽然而散，向著歐陽楓的方向逸去了。

    「吼吼——」見聞此景，歐陽楓身旁的金朝輝龍當即怒上心尖，伴隨著一陣嘹亮的龍吟震天而起，道道金紅色的光束便是一齊向前方道道寒流湧來。

    金朝輝龍雖並未達到十萬年境界，但其自成為歐陽楓的魂靈之刻，卻是距十萬年的境界僅一年之隔——準確地說，是區區三天之距。因此，他也是已具備相當智慧，而這一舉動，可絕非打草驚蛇的輕率之舉，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做下的試探性的攻擊：作為萬千魂師心馳神往、朝思暮念的珍稀存在，金朝輝龍在實力上，也自是不容小覷。光明與極致之火雙屬性結合，既賦予了他強盛的力量，也賜予其對光系魔法的掌控之力。二者結合而來，面對黑暗屬性，尤其是邪惡武魂的擁有者——邪魂師這一類對手時，極致之火賦予其的卓越力量，再加上光明與黑暗之間互克法則的原理，雖不說能一四兩撥千斤，卻能做到將原本的優勢大幅擴大，呈一馬當先之勢，穩居上風。

    對於阿輝的能力，歐陽楓也自是信任有加，早自其蓄勢待發之際，與其有心靈感應的歐陽楓便已悄然將能量魂導器的能量輸出大幅增加，也就是在頃刻之間，連綿不絕的強盛能量便是如同傾瀉的江河一般，源源不斷地滾滾湧入阿輝體內。不過數息的時間，本就已是龐然大物的金朝輝龍，身形再度暴脹，以至接近四十米之高了。

    此刻，面對迎面而來的強盛攻勢，Ｘ依舊是面不改色、從容不慌，甚至沒有絲毫調動魂技的意思，自其先前氣勢悄然改變開始，竟是始終連武魂都沒有釋放，也就是僅僅只靜靜地立於原地之間，靜待著行動的機會一般。倏然間，一道道赤金的光束便已是次第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那紋絲不動的女子驟然而去。

    然而，全然出乎金朝輝龍意料的是，待那聯結而起，已是近乎將半邊天都要染成一片赤金之色的奪目光芒接近女子的瞬間，卻是遽然遭到了陣陣冰藍色的寒光所阻。那些始終都並未有半分氣息釋放於外的幽藍色的寒光之中，竟似乎擁有無上的魂力一般，以靜制動、以柔克剛，待那儼然不可一世的陣陣赤金色光芒接近那些微不足道的寒光之際，但見那紅光急劇地黯淡下來，而冰藍的寒光依舊亮度不減，看起來，就恍若是將那紅光裹挾著的全部能量都吞噬了一般，全然阻隔了前方看似勢不可擋的大片金紅色光束的全部沖勢。

    龐然者，固然看似強大，卻往往以外強中乾、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居多。其實，真正的強者，往往於外表看來，就與常人無異，然而內蘊其中的，卻是無上的內力，與智謀。而今，金朝輝龍，便是徹底地明曉了這一道理——以浪費大量魂力的慘痛代價。

    目睹此景，歐陽楓本就凝然的神色，便是更加凝重了幾分：先前金朝輝龍釋放的這一技能，雖說並非其附帶給自己的兩個十萬年魂技之一，他卻也深諳其威力到了何許境界——即便是自己於完全狀態下相迎，要想做到毫髮無損、不驚動身上的任何一件魂導器的話，單純地依靠魂力去擋，則顯然是完全行不通的，至少，也要釋放一個防禦類的魂技，抑或與之威力不遜於其的攻擊類魂技才行。然而面前的Ｘ，整個接招過程簡直行雲流水，沒有半點遲滯，甚至全過程中連一個魂技也沒有放出，連釋放武魂的過程都做到了全然不對外相報，舉手投足之間，覆蓋了半邊天的赤金色光芒，便已全然阻擋在外。

    「目前，能量魂導器上的魂力儲備也是所剩無幾了。阿輝，我們也唯有速戰速決。那麼，就用那一招吧。」直至此刻，歐陽楓也是不敢再有半分保留：他深曉，截至目前，Ｘ可謂是始終保持著完全狀態，甚至是半點消耗也都沒有。而自己，卻已真的是近乎油盡燈枯，倘若還要如玩雜耍一般地陸續將每一個魂技都向其展示一番，只怕離計劃的預期目標就真的是南轅北轍、漸行漸遠了。因此，在當下，也唯有亮出全部的家底，以最強的必殺，做殊死一斗、捨命一擊。此擊即便不成，也至少要耗費其相當元氣。而後，才能為最終的燃燒武魂，最後一張底牌，做好充分的鋪墊。

    「楓哥，你確保自己身體沒問題嗎？」這一聲「哥」，於旁人聽來，可能會倍感驚訝：自己一隻接近十萬年修為的魂獸，相較還尚未知天命的歐陽楓而言，至少可也年長了九萬年之多。但在阿輝心中，自己作為一隻魂獸的生命，其實早自十一年前的那一日，便已徹底終結。是歐陽楓，給了自己新生。因此，在其心目中，目前也僅僅只有十一歲而已。若非歐陽楓執意讓其改口，只怕他到現在，還要喊歐陽楓一聲「爸爸」的吧。

    「阿輝……」面對自己身旁，目光炯炯的金朝輝龍，歐陽楓實在沒有勇氣告訴他，自己此次一戰，本身便根本沒有抱著生還的希望，但對於這個陪伴了自己十三年的夥伴，他也終究不願撒謊，撒一個明知不久之後便要被揭穿的謊言。倏然間，他竟是一時無言以對，只得怔在原地，神色間，滿是悵然。

    「唔，阿輝知道，楓哥沒問題的。」望著神色苦楚的歐陽楓，阿輝也似乎驀然意識到了什麼，當即轉過身來，吐息也相較先前，急劇加劇了幾分，堅毅決絕之色，充盈在兩隻赤金的龍眸之間，「來吧。阿輝也真的好久，沒有與楓哥一起並肩作戰了呢。」

    「那就…來吧。」言罷，歐陽楓便是緩緩轉身，金色的雙眸，炯炯地注視著面前身著黑衣、神色冷然的女子，「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借用一句你的原話：『棄暗投明，無論何時，都不顯晚。』」

    對此，面若寒霜的Ｘ給予的唯一回應，便是倏然間，在身前，亮出了自身的魂環。

    兩黃、兩紫、三黑、兩紅。儘管先前早已見聞，但當初也只是浮光掠影，一閃而過，此刻再真正細看時，歐陽楓卻是再度眉間微蹙：按道理講，無論是通過擊殺何種年限的魂獸掉落的魂環，其顏色都始終是單一的，例如十年魂獸的白色、百年魂獸的黃色、千年魂獸的紫色、萬年的黑色、十萬年的紅色，即便是傳聞中百萬年魂獸的魂環，也不過是在使用者尚未能發揮出其全部威能之際顯白色，其後則顯燦金色而已。然而，面前的Ｘ身前的魂環，除了本身鮮明的顏色之外，竟還微微泛起一絲絲銀白色的色彩，在天際投來的金色的陽光的映耀下，金銀交錯生輝之間，更平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終有一日，你會為自己往昔如此的執迷不悟，追悔莫及，甚至抱憾終身的。」微微地眨了眨眼，歐陽楓默然注視著前方神色決然的女子，略帶著些許無奈的神情，搖了搖頭。

    「阿輝，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