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羅大陸之咫尺天涯 第三十章 天羅地網（３）

    忽而發覺四周被墨綠色的濃霧充斥，歐陽楓絲毫不感到慌亂：魂導師在戰爭中的生存能力都可謂是有目共睹，雖然他尚且做不到傳聞中那厚實的金甲下暗藏著六六三十六件九級魂導器、真正做到「武裝到牙齒」的柯迪一般，然而其身上的九級魂導器數目也至少是兩位數的存在。一旦發覺形勢不妙，甚至無須自己控制，靈敏的感應魂導器便會立即指揮眾魂導器們各司其職，開始工作了。

    並且，他那件幾乎無時不刻不穿的青色長袍，實則便是一件貨真價實的九級人形魂導器。對這些魂導器們的防禦能力，他還是有相當信心的，因此，莫說是那一陣陣可能裹挾著劇毒的墨綠濃霧，即便是身邊那無數怨靈，他也是絲毫不懼。畢竟，就算他完全無動於衷，就這麼傻站著任那黑壓壓的一片怨靈狂轟濫炸，自己扛上十幾二十分鐘，都是沒有半點問題。

    真正讓他感到張皇的，並非可見的墨綠濃霧，與那密密匝匝、連成一片黝黑的怨靈，而是面前忽而模糊的視線，與頭暈目眩的感覺。要知道，此刻的歐陽楓，類似於精神護罩方面的九級魂導器可就是備了四件，各個用途不一，並且全都經過了其親自改良，防禦效果即便是面對精神系封號斗羅予以專門的精神攻擊，都能成功抵擋。然而，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的功夫，自己竟然就直接產生了暈眩之感，甚至連視線都漸漸有些模糊不清了，這也足以見得，那個先前被自己認為純屬忽悠的「地獄使者」，其對被攻擊者的精神衝擊，強大到了何許地步。

    不過，這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並未持續良久，不到半分鐘的功夫，舒爽清新之感便又重新回到了歐陽楓的身體當中，先前愈來愈模糊的視線也是即刻間重新清晰開來，一時間，歐陽楓只覺眼前一亮，原本氤氳的墨綠毒霧和那黑黝黝的大片怨靈也是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堡似的景象——莊嚴謐靜、祥和安寧。

    「這…這是哪兒……」歐陽楓瞳孔微微收縮，看著面前復古式的建築物，又將目光投向空中——夜幕漆黑，一望無垠的夜空之上，璀璨的群星閃爍光輝。一彎皎潔的新月如鋥光發亮的銀盤一般，嵌在星空之上，將那銀白的月光灑向地下，月色朦朧間，略略裹挾著一絲神秘之感。

    月華映耀下，歐陽楓身旁，高聳氣派的古典大門之上，三個彩色的大字格外清晰地映入眼帘：本體宗。

    「什麼？」見聞此景，先前還勉強保持著鎮靜的歐陽楓也是驀然一怔，旋即，一股難以置信之感便是油然而生：自己方才，分明還在星羅研究所的所長辦公室內，為那氤氳的墨綠毒霧與黝黑的怨靈所擾，而今，怎麼俯仰間的功夫，場景就轉換到了這本體宗來了？況且，早在八年半之前，經歷了那腥風血雨的一夜之後，本體宗，就已徹底在大陸萬千宗門的花名冊上黯然失色，與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位居同列之中了。自己當今，又怎麼可能再度一睹其風采？

    旋即，一陣陣冷汗便是在歐陽楓頸中兀地冒了出來：這周遭的景物，自己竟是相當熟稔——這與九年之前，他經常為找雲兒而光顧的本體宗總堂的布置，竟是有驚人的雷同。可這，又怎麼可能？

    不及歐陽楓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便是再度模糊，先前神清氣爽的感覺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陣令人煩惱的頭暈目眩之感。接下來，與先前相同的情況再度發生：在經過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之後，自己便再度恢復了正常，眼前模糊的景物重新清晰起來。

    然而此刻，眼前的景象方一出現，歐陽楓便是當即瞪大了瞳孔，一雙金色的眼眸之間，滿是極度的震驚之色。歐陽楓雙拳不由自主地攥緊的同時，原本舒展的眉頭，也是猝然緊蹙。

    前方，硝煙四起，戰火分明；四周，不時有喧囂的廝打聲，以及痛苦的號角聲向耳畔傳來。面前，幾名身著一襲黑衣、凶神惡煞的老者，正將一名身著白衣的瘦弱少女團團圍住，踏著緩慢而規律的步伐，伴隨著「篤篤」的腳步聲，一步步地，向著女子走來。

    雙方，不僅在人數上對比鮮明，絕對力量上的對比也自是相當懸殊：少女身前，兩黃、兩紫、三黑、一紅，八圈色彩紛呈的魂環緩緩閃爍著光輝，然而似是由於戰鬥的時間長久，原本奪目的光芒，也已逐漸黯淡下來；而圍住少女的幾名老者，卻都無一不是封號斗羅級別的強者，兩黃、兩紫、三黑、三紅，每個人都是九圈炫目的魂環光輝閃耀，一時間，幾十圈燦爛的魂環一同閃光之際，幾乎是將原本漆黑的天幕，都要映襯得閃亮起來。

    瞥見那女子身前，甚是熟稔的魂環配比，他便下意識地望向其中。而僅僅也只是望了這一眼，歐陽楓便只覺渾身的鮮血都恍若沸騰了一般，一股熊熊的烈火，在心中倏地急劇燃燒起來，與此同時，他也宛若感覺身上頓時充滿了強勁的力量一般，無數升騰的魂力蓄勢待發，仿佛自己不即刻使用，它們便會將軀體撐爆似的。

    此刻，歐陽楓的雙眸之間，鮮血一般的殷紅已占了主導，原本眼眸的金色，都反倒是退居其次了。耳畔之間，那幾名神色冷峻的黑衣老者富有規律的「篤篤」的腳步聲，依舊不時迴蕩。一時間，歐陽楓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已燃燒起來了一般。

    然而，大腦中清醒的理智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其提醒：幾分鐘前，自己還分明在魂靈研究所的辦公室內，而即便是當今大陸上最為先進的飛行魂導器，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無聲無息地讓自己橫跨國界，將自己帶到本體宗的總堂之中。並且，就算柯迪那裡真有這等跨越空間的魂導器，總也不可能跨越時間，將自己送回八年半前的光景之中吧？

    事實上，即便是天真如三歲小孩一般的人，也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斷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皆為幻境，雲兒失蹤的歷史早已不可挽回，自己根本無須在這幻境之中浪費時間，大費周章地去誅殺這些子虛烏有的黑衣老者，為那海市蜃樓般的雲兒的生死拼上老命。更何況，他也清楚地明白：在這幻境之中耗上一分鐘，也就意味著，在現實中，自己要被那濃郁的毒霧和無數的怨靈，繼續一分鐘的狂轟濫炸，甚至更久——誰又知道，在這幻境之中，自己腕上的計時魂導器上顯示的時間，要相較現實中慢上多少呢？說不定，他在這裡看似耽擱了不過五分鐘的光景，在現實之中，穿著的二十多件魂導器也是已不堪重負，防線被接連破開，到頭來，自己真的是在此吃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場滑鐵盧，直赴那虛無縹緲的天堂之中，與雲兒相會了。並且，如果世上真有上帝的存在，看他一生制定的侵略計劃如此歹毒，說不定都不會收他到天堂上去了。

    最基本的理智不斷叮囑他：現在應該視眼前發生的一切如過眼雲煙，閉上雙眸，封閉聽力，迅速調動所有的腦細胞，思索從這迷魂陣中脫身的辦法來。倘若自己真的傻乎乎地投身於眼前這金戈鐵馬的戰場之中，便正如一名視周遭氤氳的毒霧與密匝的怨靈的攻擊全然不顧，還沉醉於虛擬世界策馬殺敵的無藥可救的傻瓜一般，為後世永久地恥笑了。

    這三歲小孩都深諳的道理，歐陽楓又怎麼可能不曉呢？然而，做到上述這些三歲小孩做起來都毫不費力的工作，他卻著實是舉步維艱。封閉聽力不難，閉上眼眸也甚是簡單，但一旦閉上雙目，腦海之中，便會即刻浮現出那幾名凶神惡煞、實力強勁的老者向著孤苦無助的雲兒步步緊逼的景象來，並且，這個圖景還一直長久地存於腦海之間，揮之不去了。

    終究，他忍住了遍及全身的憤懣，狠狠地咬了咬牙之後，終究下定決心，斷然閉上了雙眸，旋即，便是徑直動手，封閉起自己的聽力來。但很快，一股絕望之心便是徹底在心頭彌散——他驀然意識到，在這本便是虛無的幻境之中，他這空幻之人想要讓現實中封閉聽力的方法奏效，無異於痴人說夢，難於登天了。即便他施展了在現實中封閉聽力的方法，耳邊依舊充斥著喧囂吵鬧的廝殺之聲，更令其幾乎心碎的是，在這喧囂的廝殺聲中，還裹挾著一股嗚嗚咽咽的少女撕心裂肺的哭泣之語。

    「楓，救我……」一陣全然絕望的震天哭號，終究是徹底擊碎了歐陽楓的理智組成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時間，原本壓抑已久的滿腔熱血便是頃刻之間徹底沸騰，歐陽楓只覺自身的五臟六腑，都是將急劇地燃燒起來一般，並且不久之後，便會發生震天動地的爆炸了。

    猝然間，他霍地張開雙眸，一陣陣凌厲的滔天殺氣當即翻湧而出，在身前騰起的九道魂環也出乎意料地全部被染成了血紅之色，並且，更令人震恐的是，此刻，九圈血紅的魂環，竟都是一齊光芒大綻。一時間，殷紅的血光便好似將整個天幕都染成了一片血紅。

    此刻的歐陽楓，理智已近乎全然崩潰，面對自己身前的血色魂環，以及天地異象，也是全然無暇顧及了。視線之中，那幾名神色陰冷、向著那名面若死灰、伏地哭號的白衣少女緩緩逼近的黑袍老者，占據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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