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角山,顧名思義,共有兩處山頭兒,相隔里許,遠遠看去猶如雙角。
這裡距離皇城還有兩三天的路程,不算太遠。
雙角山地處偏僻的荒郊野外,山腳下有一條土路,連接著附近的兩座大城。
其實兩座城之間還有一條寬敞的官道,由於被一條小河隔開,想要往來兩城,需要渡船才行。
走路不要錢,坐船可要錢,而且收費還不低。
尤其運送大批貨物的商賈,需要僱傭更大的船隻,單單渡河的費用就高得離譜。
於是一些攜帶貨物的行商便另闢捷徑,在小河上游水流不那麼湍急而且兩岸距離較近的位置架起座木橋,能通行馬車與行人。
儘管繞了一大圈,但省下了高昂的渡船費用,久而久之,這條路便被硬生生給踩了出來。
雙角山下的土路,便是由此而來。
路是有了,但也多了新的麻煩。
一些亡命之徒知道有行商喜歡走雙角山這條路,便經常來這裡等買賣。
久而久之,雙角山附近匪患橫行。
官府經常派遣軍兵前來剿匪,可這片地方除了一條土路什麼都沒有,周圍不是荒山就是叢林,看到官兵,匪徒早就遠遁而去。
多年下來,山匪沒剿到多少,在山裡迷路的官兵越來越多。
官兵都知道來這裡剿匪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於是也就做做樣子,哪有人當真會拼命在大山里找賊,隨便走走混上兩天,回去交差,說山匪被嚇退,差事就算結束。
相對於前朝大燕,晉國從上到下,都喜歡這種表面文章。
有山匪作亂,派兵趕走。
有妖邪作祟,派兵趕走。
很少有人會做到斬草除根,反正妖邪退走山匪退走,仍是功勞一件。
趕走與殺絕,得到的好處都一樣,只要不是缺心眼,誰都會選擇更簡單的前者。
這也是許多衙役官差的混世之道。
雙角山的匪患,雲缺並不知情。
之前只在知遠縣內走動,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兒。
直到在半山腰休息的時候,山頂殺出一群彪形大漢,雲缺才知道這地方鬧山匪。
見有外人,萍山君很自覺的先把斗笠戴好遮住樣貌。
門六戰戰兢兢的躲在萍山君旁邊,這種時候,還是虎妖比較有安全感。
牧青瑤退在雲缺身後。
靈芸郡主擁有著指點江山的智慧,但打打殺殺這種事,當然是雲缺最為拿手。
很快一群山匪圍攏過來。
共有二十多人,全都手提鋼刀,凶神惡煞。
這些人當中,有一半是九品武者,壯碩的身軀氣血充盈。
為首的是個瘦小枯乾的漢子,三十多歲,兩隻眼睛鋪滿白翳,是個瞎子。
瞎子站定當場,唱戲般喊道: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對不住了幾位,兄弟們最近手頭緊,沒錢吃飯,你們身上有銀子就留下銀子,沒銀子,就留個全屍。」
雲缺抱著肩膀,好笑的聽對方說完。
眼前的瞎子,雲缺認得。
一個時辰前,才在山腳下見過。
當時雲缺以為瞎子住在附近,還朝這瞎子打聽路怎麼走,沒想到是山匪放在外面的眼線。
「諸位,什麼山頭兒的,留個名號。」雲缺道。
「雙角山,黑風寨!我家大王乃八品武道高手!識相的,痛快點,省得我們動手,你們也遭罪。」瞎子撇著嘴喝道,別看眼睛瞎,氣勢可不弱。
「痛快點就痛快點,要不我來?」萍山君湊都雲缺旁邊,直咽口水的道。
一群悍匪在它眼裡只是一堆點心。
雲缺擺手示意別插手。
黑風寨,這名字一聽就是個好地方,正好有地方落腳了。
「我們都是窮人,身上沒什麼銀子,諸位好漢不如行個方便,放過我們如何。」雲缺道。
「我們這行可沒這個規矩,雁過拔毛,如果遇到個人就行個方便,我們豈不是早就餓死了!」瞎子道。
「錢肯定沒有,不過我有把子力氣,不如我們入伙,跟著你們一塊打劫,什麼時候幫你們掙夠錢了,你再放我們走。」雲缺道。
瞎子聽得直發愣。
其他幾十個漢子也聽得瞠目結舌。
有個漢子手裡沒拿住,鋼刀直接掉到地上。
這是什麼奇葩理由!
這幫悍匪劫掠多年,被打劫的路人,不是嚇得跪地求饒,就是掏出所有錢財,硬氣點的大打出手。
入伙的,可頭一次遇到。
這叫啥事兒?
打不過你們,就加入你們唄!
「嘿嘿嘿!你小子有點意思,好!我給你個機會,到黑風寨見我們大當家。」
瞎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果大當家看好你們,就讓你們入伙,到時候咱們就是兄弟!走吧!」
瞎子一擺手,立刻有幾名悍匪繞到雲缺一行人後側,切斷退路。
半是挾持,半是邀請的,將雲缺幾人帶到位於山頂的營寨。
黑風寨不大,建著一些簡單的屋舍,有木頭屋,有石頭屋,還有簡易的帳篷屋子。
黑風寨的人可不少。
大多是精壯的漢子,還有一些不知什麼年頭被劫掠來的女人,加起來足有幾百人。
瞎子當先走進寨子,他旁邊一名矮漢子低聲抱怨道:
「咱們黑風寨的人夠多了,再養幾個吃白飯的,我們可真要吃不上飯了。」
「你懂個屁!沒看到那小子旁邊有個妞子嗎,人那麼漂亮,大當家肯定喜歡!」瞎子道。
「那小丫頭確實好看,我們看到都流口水,嘿嘿哎不對啊,你不是瞎子麼,你怎麼能看到人家漂不漂亮?」矮漢子疑惑道。
「還用看麼,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小美人。」瞎子道。
黑風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間寬敞的大屋。
整個山寨屬這間屋子最好,青磚建造,粗獷中帶著一丁點的氣派。
屋子大門開著,一名壯漢坐在裡面大口喝酒。
壯漢四旬上下,濃眉環眼,一手拎著酒罈,一手掐著只烤雞,吃得滿嘴流油。
此人是黑風寨的大當家,名叫常威,是八品煉骨境武者,殺人如麻,兇悍無比。
大桌上,擺著一把刀背極厚的重刀,單看外表至少五百斤往上。
「大當家!好事兒啊!」
瞎子一進屋就輕車熟路的來到大桌前,低聲道:「來了幾隻肥羊,有個小妮子漂亮得緊,肯定合大當家的胃口!」
「是麼!」
常威聞言大喜,朝著門口看去。
這時雲缺幾人正走進大屋。
常威沒看男的,一眼就盯住了牧青瑤,頓時兩眼放光,酒也不喝了,大笑著直搓手。
「不錯!極品吶!哈哈哈!」常威哈哈大笑。
對方笑,雲缺也笑,穩穩噹噹站定當場,抱了抱拳,道:
「這位就是大當家了吧,在下雲缺,家道中落,原本打算去投親,結果親戚早已過世,如今無處可去,還望大當家收留。」
「好說,好說!」常威盯著牧青瑤,嬉皮笑臉的問道:「這位小娘子,叫什麼名字啊。」
「她叫小青,我媳婦,另外兩個的家裡的下人。」雲缺道。
牧青瑤眼神中現出一絲嗔怪,不過一張俏臉卻變得有點發紅。
「小青,好名字!聽起來就那麼舒服,嘿嘿嘿,你叫雲缺是吧,跟著我可以!以後大家就是兄弟,吃香的喝辣的!我的東西肯定有你一份,不過你的東西,也得有我一份才行。」常威不懷好意的道。
「行啊,不知大當家想要點什麼。」雲缺道。
「既然你家道中落,身上值錢的東西就自己留著,做大哥的肯定通情達理,不會讓你為難,我只要一樣東西。」
常威流著口水道:「我要你媳婦!」
常威此言一出,旁邊的瞎子與一眾匪徒立刻嘎嘎怪笑起來,一大屋子山匪好似群魔亂舞。
萍山君聽得也想笑。
一群傻老鼠想要貓當新娘,能不好笑麼。
可雲缺沒說話,它只好忍住了。
雲缺做出一臉苦澀的模樣,萬般不舍的望向牧青瑤。
牧青瑤則一副戚戚然,淚眼汪汪的柔弱模樣,看得人心生憐意。
雲缺的眼皮跳了跳。
靈芸郡主不僅天資聰慧,演戲也有一套啊
等一眾匪徒笑夠了,雲缺長嘆一聲道:
「沒想到我雲某人也有今日,哎,既然大當家心意已決,在下不敢不從,不過我有一件傳家之寶,今天忍痛獻出來,我敢保證,大當家只要看到此物,肯定對我媳婦再也不感興趣。」
常威覺得十分好奇,瞪起眼睛道:「是嗎?你還有這種好東西,拿出來瞧瞧!」
「此物事關重大,只能給大當家一個人看,其他人若是看了」
雲缺往前走了幾步,低聲道:「容易惹來禍端!」
常威更覺得新鮮,心裡直痒痒,越是神秘他就越好奇。
「都滾出去!把大門給老子關上!」
常威一吩咐,屋子裡的山匪立刻乖乖離開。
瞎子沒走,還站在一邊。
「你怎麼不出去。」雲缺道。
「我是瞎子,啥也看不見,嘿嘿。」瞎子道。
常威道:「不管他,瞎子一個,你的好東西到底在哪呢,趕緊拿出來!」
雲缺道聲好,回身將萍山君拉到常威面前。
「大當家的上眼了,這可是天下至寶,你一定要好好看清楚。」
說著,雲缺掀起了萍山君斗笠上的黑紗。
當一顆猙獰虎頭出現在眼前,常威瞪起的大眼睛,再次擴大三分,眼角都瞪出了血絲。
哐當!
椅子翻倒,身為八品武者的黑風寨大寨主,直接被嚇得跌倒在地。
在萍山君現出真容的那一刻,旁邊的瞎子竟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
雲缺面帶笑意,道:
「大當家看了我家寶貝,是不是對我媳婦沒興趣了。」
「沒、沒興趣!」
常威狼狽爬起,賭咒發誓的道:「你媳婦就是你媳婦!以後誰敢打你媳婦的主意,我先宰了誰!」
常威不得不如此卑微。
他不僅看到了萍山君的真容,還感受到來自萍山君身上,那七階虎妖的恐怖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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