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津津壓低聲音問道。「外面有人嗎?」
女人輕搖頭。
顧津津將門徹底打開,看到對方穿了件及膝風衣,裡面是條吊帶裙,大片的白皙肌膚被外面的風衣遮擋起來。
水聲戛然而止,顧津津心驚肉跳起來,她趕緊讓女人進來,擦肩而過時,她注意到對方手裡還拎著個箱子,顧津津不懂她為什麼還要帶箱子,但時間緊迫,她來不及想這麼多。
走到門外,身後的門被悄無聲息關上。顧津津環顧下四周,走廊上看不到一個靳家的人,也沒有熟悉的親戚。
段璟堯早已跟她達成一致,這個時候不會讓靳家的人過來找她,也就不會發現她提著行李箱離開了。
女人進入房間後,先將走廊上的燈關了,她快步來到床前,將窗簾也拉上,再將箱子放到腳邊。她動作迅速地脫掉外套,浴室門被打開,有些微的亮光傾瀉出來,她趕緊上了床,將被子蒙在身上。
靳寓廷用毛巾擦拭著頭髮,走進臥室,看到被子裡有個人形,「去洗個澡。」
『顧津津』沒說話,可能已經睡著了。
靳寓廷欲要過去,但想到她方才說的眼睛疼,他又回到浴室,將燈也關了。
女人有些緊張地縮在被子裡面沒動,臥室內漆黑一片,只能聽到靳寓廷來回走動的聲音。
顧津津推著皮箱快速地穿過走廊,來到電梯跟前,她按了向下的鍵。透過電梯門,她看到自己神色頗有些狼狽地站在那,顧津津沒有絲毫後悔,只是緊張的很。
他們方才上樓的時候,秦芝雙還在大廳內沒上來。
如果正好在電梯裡面碰到,她一看到她提著行李,那就什麼都穿幫了。
秦家有不少親戚也入住這個酒店,多多少少也會覺得她眼熟,萬一碰到了怎麼辦?
顧津津沒等到電梯過來,拎了箱子走向樓梯間,感應燈聽到腳步聲後亮了起來,她剛走下去幾步,就聽到身後有動靜。
顧津津放下皮箱,回頭看了眼。
這人她認識,就是那天接她去見秦思慕媽媽的男人。
「九太太。」這一聲稱呼在如此的寂靜陰暗處迴蕩,耳邊似乎還有風聲,顧津津看了眼,從兜里摸出房卡遞給他。
男人沒有再多說一句,他上前接過了房卡。
「我是不是只要去停車場就好?」
「對,司機在停車場等你,c區,你下去就能看到他。」
顧津津重新拎起皮箱。「好。」
她轉身離開,沒有想過這件事會給靳寓廷帶來怎樣的後果,她痛也痛了,傷也傷了,就不可能讓他安然無恙。顧津津說什麼都要拉個墊背的,她不想連累無辜,她所有的苦痛都來源於靳寓廷,自然就要想辦法還到他身上。
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她吃力地提著皮箱,男人站在台階上看著她的樣子。「需不需要我幫您?」
「不用,你去干你的正事吧。」
顧津津帶著皮箱來到停車場的時候,看到一輛車子橫在出入口,司機見她過來,忙推開了車門。
「九太太。」
顧津津沒有答應,從此以後,這個稱呼跟她沒有一點關係了。
司機幫忙將她的行李提上車,顧津津坐到後車座內,司機很快上了車。
「您應該不需要再回西樓取什麼東西吧?」
「不需要。」所有的東西對她來說,已經沒有絲毫值得留戀的了。
車子很快開出酒店,顧津津望了眼外面的夜色,對於不少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論是絢爛的,還是骯髒不堪的,每個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選的。顧津津有些迷茫,也不知道她重新選擇的這條路,是不是真的能走通。
靳寓廷擦拭著頭髮,沒有找吹風機吹乾,他也怕吵得顧津津沒法睡覺。
昨晚,她的一雙眼睛泡在了眼淚裡面,腫得不像樣,今天也沒好好休息,如果晚上能睡得著的話,自然是好事。
靳寓廷掀開被子躺到『顧津津』身邊,女人進來的時候刻意沒有噴香水,發上也沒有特殊的香味,她的頭髮更是臨時剪得跟顧津津一樣長短。
靳寓廷面對她躺著,黑暗中也看不到她的臉,他沒有說一句話去吵她睡覺。
他遲遲不動,時間又拖不得,女人只好伸出手主動抱住靳寓廷的腰。
他整個人明顯一怔,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將舉起的手臂放在哪裡。對於『顧津津』主動的擁抱,完全出乎了靳寓廷的預料,他手臂慢慢垂下去,最終放到她背上。
女人坐起身,將裙擺往上掀,很快就將身上的吊帶裙脫掉。她將靳寓廷推倒在床上,一隻手摸向靳寓廷的腰際,拉住他的浴袍帶子後,使勁扯開。
一把火在這張大床上迅速點燃,她雙手摸向靳寓廷的臉,紅唇也湊了過去。
靳寓廷別開臉,推開女人後坐起身,「津津,你做什麼?」
她拽住他的浴袍,再度靠上前,靳寓廷更用力地將她推開。「你是誰?」
女人吃驚不小,但還是沒有開口,面對她撲過來的身影,靳寓廷這回沒有手下留情,他手臂使勁一甩,將女人推下了床。
靳寓廷起身開亮燈,目光落定在陌生女人的臉上。「說,你究竟是誰?」
嘀——
門口的細微聲音傳到靳寓廷耳朵里,他第一反應是顧津津,他趕緊將敞開的浴袍拉上,手裡動作不由急迫起來,還未來得及將帶子繫上,就聽到一串腳步聲進來了。
「不許動!」
靳寓廷抬頭,看到好幾個人走了進來,女人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一條底褲快要遮不住風光,文胸已經被解開了,就靠兩條帶子歪歪斜斜地掛在肩膀上。
女人啊地尖叫聲,雙手護在身前。「九爺,您不說沒事的嗎?這些人怎麼回事啊?」
靳寓廷看了眼敞開的門,他們不是闖進來的,是用了門開正大光明地走進來的,他環顧下四周,顧津津去了哪?
「我們接到舉報,這裡正在進行非法交易,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女人嚇得撿起地上的風衣草草給自己披上。「是他約我來的。」
靳寓廷這個時候要再問出了什麼事,就沒意思了,他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問了句。「你們是哪邊的人?」
有人發現了那個放在旁邊的箱子,他快步過去,將箱子提了起來。「這裡面是什麼?」
「不知道。」靳寓廷冷冷出聲,目光掃了眼站在對面的女人。「我也不認識她。」
對方將箱子打開,靳寓廷看到裡面裝滿了現金和金條。
「你現在恐怕很難說清楚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靳寓廷這會只關心顧津津去了哪,他視線看向茶几旁,心裡陡然一驚。
她的行李箱不見了,電腦和繪畫板也都不見了。
他只不過進浴室洗了個澡,她若不是自己開門出去,誰又能闖進房將她悄無聲息地帶走呢?
還有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她跟顧津津偷梁換柱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察覺。
只是顧津津不會在這種時候對他主動,若不是他起了疑心,他這會極有可能把她當成顧津津,在床上翻雲覆雨,那就真是被當場捉住了。
「請你配合我們,跟我們走一趟。」
靳寓廷抬了下眼帘,「證件呢?」
為首的男人掏出證件,靳寓廷看了眼,別開視線。「你們怎麼會有我房間的門卡?誰給你們的?」
「等回去以後再說吧,帶走。」
一名男子看了眼杵在那裡的女人。「還愣著做什麼?走。」
他上前幾步,看到了靳寓廷的手機,將它一併帶走了。
走在最後的一名男子刻意放慢腳步,他來到床頭櫃的花盆跟前,將顧津津藏在裡面的東西拿了出去。
孔誠原本過來找靳寓廷想商量下昨晚的事,沒想到卻見他的房門開著,他剛要按響門鈴,就見好幾個人走了出來。
「九爺?」
靳寓廷朝他看了眼,「安排律師。」
「是。」
靳寓廷知道他是被人算計了,但他現在還不敢往顧津津身上想。他走出去兩步,回頭朝孔誠吩咐道,「津津不見了。」
「九爺放心,我一定找到九太太。」
但是當務之急,是要確保靳寓廷沒事才行。孔誠沒法分心安排那麼多的事,他快步來到靳睿言的房門前。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段璟堯率先起身,靳睿言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頭也沒有抬一下。
段璟堯打開門,看到孔誠站在外面。
「段先生,靳市長在嗎?」
「在,怎麼了?」
「九爺被人帶走了。」
段璟堯面露些許吃驚,他側開身,讓孔誠走進去。
靳睿言也聽到了說話聲,她放下搭起的腿。「什麼叫被人帶走了?」
「我剛去九爺房間,看到了一個陌生女人。」
靳睿言不用細問,也知道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津津呢?」
「沒看到九太太的人。」
靳睿言滿臉嚴肅。「怎麼好好的,敢有人到酒店來抓人?」
段璟堯斜靠在旁邊的牆壁上。「住在這一層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老九昨晚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說不定已經把人給得罪了。」
「你見到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
「九爺和她都是衣衫不整,我看到有人手裡還拎了個箱子,應該是從九爺房間搜出來的,也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
靳睿言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她坐回沙發內,目光不由落到段璟堯身上。
他知道她在懷疑他,男人輕聳下肩頭。「你別事事都懷疑到我身上。」
「孔誠,這件事不能外傳,特別不能讓外公知道,今天是他的壽宴,要是急火攻心出個好歹,誰也擔待不起。」
「是。」
靳睿言表情凝重,越想越不對勁。「小九做事向來有分寸,絕對不可能在外面胡搞,還有,他出事的時候津津又在哪?那是他們的房間,怎麼會出現第三個人?她又是怎麼進去的?」
「我當時和九爺說不上話,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這樣吧,你先去安排律師,其餘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孔誠輕點下頭。「是。」
他快步往外走去,直到關門聲落到靳睿言的耳中,她這才起身走到段璟堯面前。
「說,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段璟堯雙手抱在胸前,一把視線輕飄飄落在靳睿言臉上。「我算是發現了,你現在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栽,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方才我難道不在這個房間裡嗎?」
「你要耍小動作,還需要你親自動手嗎?」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段璟堯也懶得跟她糾纏。
靳睿言伸出手,手掌按在段璟堯臉側。「今天是我外公的壽宴,段璟堯,這件事要跟你沒關係,最好,倘若被我查出來與你有關,我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不以為意地挽起了嘴角。「你還是擔心下老九吧,萬一那箱子裡放了不好的東西,你也跟著完蛋。」「你說說,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我怎麼知道?」
靳睿言湊近些,目光定在男人滾動的喉間處。「你不知道?那你猜猜。」
「說不定,是什麼違禁品,一箱子肯定能構成重罪,那老九可就慘了。」
靳睿言眸光射出幾許陰冷,「段璟堯,你要真敢做這種事,我跟你沒完!」
段璟堯的手落到她肩膀上,微微用力,「放心,這件事與我無關,你還是想著怎麼讓老九脫身吧。」
靳睿言收回手臂,她走到床頭櫃跟前,拿了手機走出去。
靳寓廷被帶走後,沒有驚動秦芝雙和靳永岩,他坐在桌子跟前,旁邊還有那個女人,以及被搜出來的那個箱子。
「既然把我帶過來,總要有個理由吧?」
一名警察將箱子打開,推到靳寓廷的手邊。「這是你的嗎?」
靳寓廷輕搖下頭。「不是。」
「那為什麼會出現在你房間內?」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查酒店的監控,應該是她帶過來的。」靳寓廷說完,目光落向站著的女人。
她方才已經將風衣的扣子一顆顆扣上了,身後的警察讓她坐定下來,「是你的?」
女人不住點頭。「是我要給他的。」
靳寓廷眉頭輕揚了下。「我跟你非親非故,你給我做什麼?」
「九爺,都到這個時候了,您不能丟下我不管啊,」女人委屈的欲要起身,卻被人按住肩膀。「明明是我們約好的,您到了這會怎麼什麼都往我身上推?」
靳寓廷冷笑下,「我跟你約好的?」
「當然,還是你給我開的門。」
靳寓廷實在不想跟她廢話,「既然這樣,是不是調取監控後就能一目了然了?」
「我們有聊天記錄,不信的話,你們看。」女人說著,將風衣口袋內的手機掏出來,解鎖後進入微信,再將聊天記錄交給對面的警察。
那名警察看了幾眼,將手機遞到靳寓廷面前。「這是你吧?」
靳寓廷當然能認得出自己,可是上面的記錄,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想到這,靳寓廷有些不寒而慄,因為他壓根沒有加過這個人,可她是怎麼跑到他的通訊錄去的?
唯一的可能……
靳寓廷神色有些僵硬,能動他手機的只有一人,除了顧津津,還有誰呢?
他看著眼前的聊天記錄,一顆心沉到谷底。
這就是最死的證據了,他知道在他的手機裡面,也會有一模一樣的記錄。
那些對話可以作證,他和這個女人之間有不正當的交易,而且對方還說替他把東西帶來了,說的應該就是那箱子現金和金條。
靳寓廷凜冽的眸子射向女人,她一副完全無辜的樣子。
警察坐回到她跟前,繼續盤問。「你之前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只是拿錢做事罷了。」
「做什麼事?」
「你們不都看到了嗎?」女人雙手交握,許是覺得冷,又用力把領子拉緊。「我收了別人的錢,他們讓我伺候好他,說他是金主,跟什麼項目有關。至於那箱子錢,也是對方讓我帶給他的,跟我沒有關係。」
靳寓廷聽到這,太陽穴處不由輕跳下,事情越來越複雜,這已經不單單是情色交易這麼簡單的事了。
他聽到了項目二字,再看了眼箱子內的現金,如果對方是想讓他……
一名警察迅速理清楚了這裡面的關係。「這是受賄啊!」
靳寓廷眉頭緊鎖,心也沉了下去。
另外幾人對望了眼,將箱子合上,繼續問著那個女人。「誰讓你送的?」
「我……我不知道。」女人顯然是不能說。
「你要真不知情,別人會放心把這個箱子交給你?」
女人手足無措,說話聲帶著閃躲。「有人電話聯繫我的。」
「那箱子呢?」
「放在一個酒店的房間,我去拿的。」
靳寓廷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他完全沒有心思去想自己此時的處境,他只知道顧津津不見了,她臨走之前,還伸手要將他推進深淵。
他忽然發現他看不透她,前一刻他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眼神澄淨,卻不知她那時候已經是心思暗涌了。
警察還在繼續盤問著女人。「你要不老實說的話,後果自負。」
她手指交握,神色猶豫,似乎是在考慮。
「快說。」
「我真是受人之託,對方叫黃鳴權,是個大老闆,他說好事成之後給我一筆錢。我真是無辜的,我和那箱子錢都是送給九爺的東西,只要他肯笑納,黃老闆那邊就好說。」
靳寓廷聽到黃鳴權三個字,神色越發嚴肅,他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再一細想,心裡竟有幾分發毛的感覺。
他最近正幫著靳睿言盯一個項目,不少人托關係找到他,想要進那個項目,靳寓廷記得其中就有這個黃鳴權。
靳寓廷深知事關靳睿言,不好馬虎,所以都走了最正常的途徑,但如今聽這個女人這樣一說……
靳寓廷的心徹底沉了下去,看來對方不光是衝著他來的,還想趁此將靳睿言一道拉下馬。「有這回事嗎?」警察聞言,將視線落到靳寓廷臉上。
他出門的時候,還穿著那件浴袍,白色的袖口挽起,輕耷在靳寓廷古銅色的手臂上。看顧津津和這個女人的聊天記錄,她應該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靳寓廷想不通,她既然清楚,怎麼就能對他下得了這個手呢?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對他當真是一點恩情都沒有。
「有這回事嗎?」警察再度發問。
「有什麼話,等我的律師到了再說。」靳寓廷丟下句話,閉起眼帘,不打算再回答。
不知道孔誠有沒有去找顧津津,靠她一個人的力氣,肯定成不了這事。那她背後還有什麼人?她現在又會在哪?
靳寓廷心亂如麻,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個地方。顧津津坐了許久的車,眼看著車子進了一個陌生的小區。
司機將車停了下來。「九太太,到了。」
顧津津心頭漾起微微的恐懼,她今天算是衝動行事,一點準備都沒有,現在看著聳立在夜間的高樓,她突生退意。
「九太太?」
顧津津收回神。「好。」
她下了車,司機將行李替她拿出來,「我送您上去。」
顧津津跟著司機走進電梯,又來到了十二樓,司機拿出鑰匙,打開1203的房間門。
「這是段先生給您安排的地方,您先住著。」
「好,謝謝。」
顧津津走進去,房子很大,一百二十平米左右,精裝修過,她徑自走到沙發跟前坐定。要想擺脫靳寓廷其實並不難,她若是早早地就肯嘗試,也不會落到這樣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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