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寓廷走到顧津津身前,替她將扣子一顆顆繫上。
「我有自己的衣服。」
「等她買回來,你都被無數個人看光了。」
女醫生站在邊上,「你們是夫妻吧?」
顧津津痛得不敢抬手,「當然不是。」
靳寓廷沒好氣地回道,「前夫,算不算。」
「噢。」醫生回到辦公桌前。「燙傷不算嚴重,不過紅了一大片,還有水泡,我已經處理過了,但隔兩天要過來換藥。」
顧津津坐在床上不動,壓低了嗓音沖靳寓廷道,「假惺惺。」
「我是假惺惺,你就是真猩猩?」
她打掉他的手,「我自己來。」
靳寓廷沒有堅持,看著她將最後的兩顆扣子扣上,「走吧。」
顧津津睨了他一眼,「你走啊。」
「你還想留在這?」
「我的人還沒過來呢,我有人送,不需要勞你大駕。」
靳寓廷看她抬著肩膀,文胸被丟在一旁,顧津津注意到他的視線,她臉色微紅,拉過枕頭蓋到了上面。
他一把將她抱起身,顧津津煩透了,「靳寓廷,你要再這樣,信不信我報警?」
「以什麼理由報警?」
「我不想跟你走,你卻強行要將我帶著,你這說得嚴重些就是綁架!」
靳寓廷充耳不聞,走到門口讓孔誠進來。「你把相關的手續辦了,還有藥,記得要拿。」
「是,」孔誠看眼顧津津,他很快壓下了眼帘。「靳先生,先前在西樓的那個傭人被送進搶救室了。」
「嗯,有消息告訴我。」
「是。」
顧津津這個時候掙不過他,醫生寫好病歷起身,「你們——」
孔誠笑著走上前去,「有什麼話你跟我說就行。」
「不就是個前夫嗎?這麼張狂。」
「這不正打算復婚嗎?」
醫生將病歷塞到他手裡,她這兒可不是民政局,管不了這些。「去付錢取藥吧。」
顧津津被小心翼翼地放到車上,她手掌撐在身側,「我家的地址你清楚,把我送回去。」
「你家有人嗎?」靳寓廷扭頭看向她。
顧津津一臉的戒備。「你想做什麼?」
「你穿著我的衣服,又被我這樣抱回去,萬一被人看見,還說得清嗎?」
顧津津手掌在鎖骨處輕按兩下,「修司旻不是你,他很相信我,不會光憑身上的一件衣服就認定我跟你有什麼的。」
顧津津一句話踩在了靳寓廷的痛處,他氣得牙痒痒,司機朝他看看,「九爺?」
「回西樓。」
顧津津聞言,全身汗毛豎起,呈現出一副要跟他拼了的樣子。「你敢把我帶回西樓,我就從車上跳下去。」
「我給你騰出個休息的地方還不行?」
顧津津顧不得疼痛,掄起手臂朝他揮打,他趕緊抓住她的手掌,「你需要這麼激動地跟我拼命嗎?」
「你的西樓,那個鬼地方,我一步都不想踏進去!」
司機聽得後背發涼,只好專注地開車,靳寓廷的臉色變了又變,顧津津大口喘著氣,男人視線落到她胸前,慢慢收回了手裡的力道。顧津津靠在座椅內,小臉別至窗戶一側,「我不會將你一次次地出現看成是巧合,你這就是騷擾。」 「狗咬呂洞賓。」他今天去找蘇先生,還不是為了她,可她呢,卻一口一個說他是騷擾。
顧津津儘量不讓自己用力喘氣,「把我送回家,實在不行的話,就在路邊放我下來。」
「我給你開個房間吧,你入住以後我就走。」
顧津津受了傷,脾氣也就越發大了,「為什麼要開房?誰要跟你開房?」
「我只是讓你休息!」
「九爺,你知道外面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嗎?你千萬別說給我開個房間是要讓我單純地睡覺,這種話傳出去以後可就說不清了,你這是要毀我清白啊。」
「看來不論我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沒用的。」
顧津津手掌輕按在胸前,她裡面是真空的,當然會覺著不自在。「我自己有家,你把我送那裡去,就這麼難?」
靳寓廷繃著一張臉,當然難,那是她和別的男人的家。
司機還在朝西樓的方向開,靳寓廷知道顧津津的脾氣,一會估計還得鬧,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先順了她的心。
靳寓廷換了個地址,顧津津也聽進去了,就沒再說話。
車子很快開到顧津津的新家,門衛處放了行,待到車停穩後,顧津津伸手去推車門。
靳寓廷先一步下去,司機也替顧津津將車門打開。
男人站在她身側,朝跟前的房子看了眼,「我送你進去。」
顧津津這會沒有拒絕,靳寓廷將她送到屋內,她站在門口,將拖鞋換上。
「等等,」顧津津朝他看眼,她艱難地彎下腰,從鞋櫃內拿出雙新的拖鞋。「你穿這雙吧,他的東西不喜歡被別人亂碰。」
靳寓廷心肝脾肺都好似擰在了一起,這話說的好像他就多喜歡碰別人穿過的東西一樣。
傭人看到兩人一起進來,她面露疑惑地走上前。「修太太,這位是?」
「一個朋友。」
傭人沒有多說什麼,「您今天在家嗎?」
「對,就我一個人,燒點清淡的就好。」
「是。」
顧津津的言下之意也很明顯了,她可不打算留靳寓廷在這吃飯。
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樓梯跟前,見靳寓廷站在那裡沒動,「你不是堅持送我回來的嗎?這樓梯不好走,你好歹扶我一把。」
靳寓廷知道她存了什么小心思,好啊,既然她這樣大方地要給他展示展示,他若不看豈不是浪費了?
他走上前,一把扶住顧津津的手臂,「你家傭人可都看在眼裡,待會一個電話打給修司旻,你就不怕他有什麼想法?」
「你就是送我回來而已,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能有什麼想法。」
靳寓廷冷笑出聲,他可不信,且不說他和顧津津的關係擺在這,就算是個陌生男人這樣公然進了他們的家,還要進他們的臥室,修司旻作為一個男人都不可能能忍,除非……
靳寓廷的腳步有些迫不及待起來,顧津津看了眼掛在牆上的裝飾畫。「之前買房的時候,你沒看過樣板房吧?」
靳寓廷兩道好看的劍眉緊鎖起來,她究竟什麼意思!
當時房子是顧津津自己選的,一個電話把他拉過去就是付錢而已,他哪有時間看什麼房。
靳寓廷嘴角處的冷笑不減,「你想說什麼?」
「幹嘛,我就問問而已,我記憶力不好,你那麼敏感做什麼?」
顧津津走到主臥跟前,門是關著的,她將手落在門把上。「你可以走了。」
「不請我進去坐坐?」
「這是房間。」顧津津朝他看眼,「知道房間二字意味著什麼嗎?」
靳寓廷的手伸過去,落在顧津津手背上,稍稍用力,門就開了。
顧津津也趕不走他,她抬起腳步走進去,靳寓廷腳步輕頓後,還是跟了上前。
他目光敏銳地看向四周,牆上乾淨的很,什麼都沒掛,他視線往下落,就看到一張大床突兀地出現在眼中。床上鋪著淺灰色的床品,看著簡潔舒適,兩個枕頭一左一右擺著。靳寓廷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沒再繼續往裡走。
顧津津在床沿處坐下來,靳寓廷看到床頭柜上放了兩個水杯,一黑一白,大小相同,看來是情侶杯。
不遠處的窗台上,收拾得整整齊齊,上面有顧津津的繪畫板、本子,零食,這一點倒是跟她在西樓的時候差不多。只不過窗台上的電腦擺放了兩台,看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跟修司旻是喜歡坐在那裡的。就不知道他們平日裡都聊些什麼,靳寓廷心裡酸酸的,一個個泡泡冒出來,酸得他渾身難受。
顧津津又站起來,走向衣帽間,男人不由跟上前兩步。
她站在衣櫃跟前,隨意取了套衣服,衣帽間內東西並不多,畢竟才搬過來不久,但靳寓廷清楚地看到有一半空間是給了修司旻的。
男人的衣服一件件整齊地掛著,他先前還設想過他們也許並沒有住在一個房間,看來,他所想的都是不存在的。
顧津津拿了套家居服,回頭沖靳寓廷道,「等我把你的衣服換下來,讓人洗了之後再還你。」
「不需要!」靳寓廷丟下三個字,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津津聽到關門聲砰地傳到耳朵里,感覺牆體都好像跟著顫抖了起來。
她摸了摸胸口的傷,現在那個傭人已經在靳寓廷手裡了,看來有些不清楚的事情,也總算能找到她問一問了。
東樓。
商陸數著時間在過,她眼睛不住盯著牆上的鐘,她這會已經能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度日如年。
她不知道她瘋癲的時候,日子都是怎樣過的,她聽到腳步聲傳到耳朵里,靳韓聲來到她身邊,彎腰將一張俊臉湊到她面前。「不早了,睡吧。」
商陸沒有答話,靳韓聲拉起她的手,「走,去洗澡。」
商陸將手抽了回去,靳韓聲笑著看她一眼。「怎麼了?每回都是我給你洗的,這是害羞了嗎?」
他再度拉起商陸,她這回沒有掙扎,跟著他一步步走進了浴室。
浴缸內放滿了水,靳韓聲過去試下水溫,覺得差不多後這才回到商陸跟前。
她站著一動不動,靳韓聲嘴角含笑。「你啊,什麼時候才能自己脫個衣服?」
商陸將手落到領口處,靳韓聲輕輕地將她的手撥開,「我來吧,一會又扯壞了。」
他將她的扣子一顆顆解開,商陸覺得很不自在,雖然他們是夫妻,但她想到那個找上來的女人,就覺得噁心,靳韓聲實在沒必要當著一個瘋子的面假惺惺地做戲。
他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浴缸里,靳韓聲取下花灑替她將頭髮弄濕。
商陸望著前面的牆壁,靳韓聲坐在浴缸邊上,替她洗著頭。
他還是一句解釋都沒有,商陸明白,她在他眼裡瘋瘋癲癲的厲害,而他跟個瘋子又能解釋什麼呢?
她不由自主將手放到肚子上,靳韓聲看了眼,「別急,孩子還會有的。」
商陸不著痕跡勾起抹冷笑,「你有孩子嗎?」
靳韓聲怔了下,視線望向商陸的側臉,她同平日裡沒有絲毫的兩樣,靳韓聲好看的唇角微微往上揚。「有啊。」
她目光微凜,難道這兩年左右的時間內,他連孩子都生好了?
靳韓聲摸了摸頭,「我的孩子不就是你嗎?」
她瘋了那麼久,他就照顧了她那麼久。
他對商陸,真是付出了比照顧一個孩子還要多得多的精力。
商陸不懂,她的孩子為什麼會沒了?難道是她自己……
很多事也是說不準的,今天小於餵她吃了藥,那她懷孕的時候,難道也在吃藥嗎?靳韓聲應該知道藥物對孩子是不好的吧?
她不住摸著自己的肚子,靳韓聲拉過她的手,「怎麼了?」
「孩子呢?」商陸問他。
靳韓聲喉間輕輕滾動了下,「商陸,不要再想了。」
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是她的孩子,她能不想嗎?
「孩子呢?」商陸繼續問道。
「你放心,我不會放過她的。」
商陸抬頭看向他。「不會放過誰?」
「害你摔下樓梯的那個人。」
商陸一驚,「誰?」
靳韓聲替她沖洗身上的泡沫,他實在不想提起那件事,再說這樣反反覆覆地說,只會刺激到商陸。
「別再問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商陸話到嘴邊,卻不得不吞咽回去,她若再多問幾句,說不定會引起靳韓聲的懷疑,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洗完澡後,靳韓聲拿了浴袍給她披上,他將商陸帶進房間,讓她先躺到床上。
浴室內隨後傳來水聲,商陸盯著不遠處的窗簾發呆,很快,有腳步聲走過來,她趕緊閉上眼睛。
靳韓聲掀開被子躺到她身邊,他拉開抽屜,將藥瓶拿出來。
「商陸,吃藥了。」
商陸閉上眼睛不動,靳韓聲倒了一顆藥丸出來,又拿起桌上的水,他彎下身輕推她的肩膀,「吃藥了。」
誰知道那是什麼藥,對外自然說是治病的良藥,可萬一靳韓聲存了別的心思,要讓她一直瘋癲下去呢?
商陸抿緊了唇瓣,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他看樣子在外面沒斷過女人,他要維持好自己好丈夫的形象,就必須要留著她。而她的清醒對她來說可能是一道坎,一道阻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靳韓聲將藥遞到商陸的嘴邊。「我知道你沒睡,是不是嫌藥苦?」
商陸只好睜眼,靳韓聲將她拉坐起身,他將藥再次送到她的嘴邊,男人看著她的樣子,只當她耍小孩子脾氣。「我們平時都乖得很,今天怎麼了?」
商陸也只好張嘴,將藥吃了下去。
這個時候也管不了它好不好了,反正她一直都在吃,不差這一段時間。
她躺回床上,背對著靳韓聲,男人手掌落到她肩膀上,摩挲幾下後彎腰親吻她的臉頰。商陸瞬間驚出身冷汗,她都這樣了,他還能親近得下去?
她縮緊肩膀,男人手掌探至她腰際,將她浴袍的帶子解開,商陸下意識伸手去抓住,靳韓聲將她的浴袍往下扯,等她的肩膀露出來後,迫不及待去親吻。
「不要……」
「怎麼了?」靳韓聲手掌摸了摸商陸平坦的小腹。
商陸只得找了個藉口,「孩子……」
「我們再要個孩子,好不好?」
「不要,我要之前的那個。」
靳韓聲眼神微暗,扳過她的肩膀俯下身親吻,商陸將臉別開,男人的吻一下落在她臉頰上。
「商陸,我保證,孩子還會有的。」
「不會。」
「會的。」
「不會。」
靳韓聲聽得心疼,他一把扣在商陸頸後,讓她動彈不得,他堵住了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商陸使勁推著他的胸膛,靳韓聲就是不肯放開。商陸乾脆張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靳韓聲吃痛,舌頭髮麻,瞬間沒了痛覺,等他反應過來後,舌尖卻又痛得厲害無比。
臥室門外陡然傳來敲門聲,靳韓聲翻坐在一旁,滿臉的怒氣。「誰?」
「靳先生,是我。」小於聽到他口氣不對,戰戰兢兢開了口,「九爺來了,說要見你。」
商陸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靳寓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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