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士成滿臉鬱悶,出得府來,左寶貴知道他著實鬱悶,當下不但不取笑,反向他安慰道:「功廷,這也是大帥垂愛,若是換了旁人,反倒不能如此。//www.yibigЕ.com//」
此語雖是安慰倒也所說是實,聶士成苦笑點頭,答道:「確是如此,大帥如此垂愛,非得將這一次的差使辦好不可。」
「你這般想,反而是錯。」
聶士成聞言愕然,轉頭去看左寶貴,卻見此人滿臉鄭重,聶士成與他相識至今,兩人一向嬉笑怒罵慣了的,卻是從未見他如此臉色,當下也知道左寶貴所說必定有因,於是也是正色道:「冠廷兄如此說必有以教我,請說。」
他這般鄭重,左寶貴微微點頭,笑道:「大帥教你去南京,你知也是錘鍊你的意思,正如教我去內鎮的意思一般相同,我生性粗疏,雖然從軍的早,立下不少戰功,不過向來不喜在人前出風頭,也不喜歡事事去細想,所以這麼些年下來還是在管帶位子上蹉跎歲月,這一番大帥斷然把我放在內鎮的位置上,內鎮關係全局,要統領淮軍,內衛,還需協調軍統與地方官員,不僅是野戰與敵爭雄,還需費上許多精力,關注全局。如此這般,我日後便是想偷懶也是難了。而教你去南京,卻是因為你性子太過好強,既然三河一事出來,索性便差你再去敵鏡,磨磨你性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便好,若是你太過要強,萬一出了甚事出來。兄弟在這裡說一句,以後你想回淮軍就難了!」
左寶貴這一番分析雖不全中,卻也是與張華軒及丁寶楨等人的盤算一般相同,聶士成待他說完,心中已經明白對方所言出自肺腑,實在是金玉良言。
當下納頭拜倒,向著左寶貴長揖到地,起身之後。方向左寶貴笑道:「冠廷兄這一番話教小弟茅塞頓開,當真是多謝了。」
左寶貴先是微笑,然後卻又是暗自搖頭,其實以他自己地心愿,實在是在淮軍中立些戰功,將來封子蔭子了少不了他的,至於封公封候。博一個青史留名。卻也不是他心中所願,只是淮軍之中向來講究紀律,並不能讓將領們自專如意,便是不想出人頭地,卻也不能自主,其中況味,也只能自己體會了。
兩人經此一事,倒覺得交情更勝一步,於是一路談談說說。待到得淮軍在城外的臨時兵營之後,便是挑燈夜談,到得東言既白,左寶貴方打著呵欠笑道:「此後便是分道揚鑣了,功廷珍重。」
「冠廷兄珍重。」因知此後相見甚難。淮軍打下地地盤越來越大。駐地也越來越遠,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一旦分開之後,再想相見一次,卻是異常困難的事了。
「各自珍重吧。」左寶貴倒是瀟灑,長揖之後,便是不再回顧,翻身上馬,先回淮安城中自己的住處,然後便會到講武堂中報道。
至於營中之事,已經交待清楚,倒也不必他來煩心。待左寶貴走後,聶士成悵然若失,良久之後,一陣困意上來,自己又仰而而躺,不一會便呼聲如雷。
他這一睡卻甚是香甜,從前方回來之後,還是頭一次在淮安營中居住,安心之下,不免沉沉一夢,直至傍晚時分,方才睜開眼來。
昏黃的陽光已經照在軍帳之內,也照映在聶士成的身上,暖融融的甚是舒服,一陣陣微風吹打在軍帳的門帘上,發出輕微的拍打聲響,聶士成揉眼起身,只覺渾身上下無不舒適,正要喚自己地勤務兵進帳來,卻見對面一個肩扛銀星的軍官正坐在自己對面,見他起身,卻是含笑點頭致意。
聶士成一陣愕然,當下不自禁問道:「貴官是哪位,卻為何在我的帳里?」
那軍官含笑起身,先是向著聶士成行禮,聶士成慌忙還禮,卻聽對方笑道:「下官吳穆,淮軍營務處參謀官。」
吳穆的大名在淮軍征伐江北大營之後便是名聞大江南北,在淮軍系統內更是聲名大振,很多將士可能不懂別鎮總鎮是誰,而吳穆是誰,卻是人近皆知。
聶士成自然也聽聞過吳模的大名,而他當然也知道吳穆在半年之前還只是個普通的團級參謀,江北一役後吳穆得到第一鎮總鎮的賞識,同時也得到淮軍營務處與張華軒本人地重視,短短半年之內,吳穆被從第一鎮調離,然後去第二鎮擬定攻打徐州地計劃,在徐州之役又立下大功,於是又被調入營務處直屬,現下淮軍各鎮的進攻計劃,多是出於營務處參謀本部的指令,而其中,自然也有不少是吳模的功勞。
這樣一來,此人也是年紀輕輕便已經肩扛銀星,再進一步,便已經是總鎮一級的軍官,而此人加入淮軍時間極短,只是一個講武堂的經歷而已,其際遇之奇,運數之高,委實讓很多人佩服非常。
而這樣一個類式傳打奇的人數就站在聶士成的面前,而看一眼對方的年經,也是與自己相差仿佛,而氣度從容,軍容齊整,那種溫潤如玉地謙謙君子的氣質,卻更是讓聶士成自覺矮了三分。
其實他倒也不必枉自妄薄,吳穆現下見識已經不與當日相同,不要說尋常的總鎮,便是丁寶楨這一類的人物,也是天天相見,而此時看這聶士成的模樣也是英姿勃勃,眉宇之間英挺之氣十足,這一類出色地人物,儘管吳穆見識極高,卻也是尋常難見。
兩人乍見之下,倒也是互相激賞,當下又客氣寒暄幾句,吳穆便肅容道:「淮軍地軍統其實極為優秀,很多髮匪的消息都是軍統費盡心力,甚至是性命得來,咱們不可輕視軍統之力,此去南京,當與軍統地人合力協作,不可以偏見傲視同僚,如此可好?」
淮軍內部,輕視與敵視軍統已經成為一種傳統和樂趣,聽得吳穆如此一說,聶士成心中雖覺勉強,卻也只得答道:「如此就依吳兄的意思便是。」
「好。「吳穆展顏一笑:」既然功亭兄已經休息好了,咱們今晚便即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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