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不由分說,將眾人全數鬆了綁,州衙因為剛剛兵變時打的太狠,此時已經破落不堪不可再行使用,當即又在城中尋了一處富戶的宅子,暫做安頓。\\www.yibigЕ.com//
到了晚間收斂好了福濟與和春兩人的屍首,張華軒領著眾人一起到得這兩個八旗大佬的棺木面前,先是行禮祭奠,然後皺眉道:「朝廷疑忌我這也是情理之中,漢員帶兵統將的原本就有些樹大招風,不過這兩位老哥也太急性子些,淮軍畢竟成軍日久,將士們對兄弟有些擁戴之情也不是假的,而且冒冒失失就把我淮軍副將關押起來,這麼著一激還有不出事的。」
他一邊說,一邊令人把從州衙里救出來的張國梁架了出來,這麼一宿兩天的日子張國梁顯然也是吃了不小的苦頭,他是淮軍將領,綠營兵當然不會給他什麼好果子吃,臉上早就被打的青腫一片,福濟他們雖不敢就把張國梁給殺了,不過這種苦頭是難免要吃上一吃的。
看到張國梁如此模樣,堂中淮軍將領們怒氣又起,一起瞪目大喝道:「皇上昏庸奸臣無道,哪有這樣對領兵打仗的功臣的?這不是又成了風波亭麼!」
諸將原本識字不多,用這比方不恰到也罷了,不過能在這堂中說話的怎麼也是幫統以上的官銜,兀自如此說話,那就當真是別有用心了。
安徽團練諸人聯想起今日萬歲呼聲,一個個面面相覷,均知眼前這支軍隊與朝廷離心離德,怕是轉瞬即反了。
張華軒也不去管這些淮軍將士們的胡言亂語。只是向著眾團練大員誠摯道:「兄弟位高權重,淮軍能打能拼,淮安工廠多銀子多這也是真的。不過兄弟一直沒有自外於朝廷的心思,當初辦淮軍是為了什麼,還不是髮匪勢大。那林鳳祥與李開芳兩人何等兇悍,揚州一戰不是兄弟自誇。若不是我,揚州豈能保全?揚州一失,江北大營也頂不住,髮匪北伐又何必繞道,如今淮軍打地強了,朝廷就聽信小人胡言要削權奪兵,最終惹的這場兵變,所怪何來?兄弟自問沒有反意,當初若不是忠君愛國。也斷然不會用自己的家產出來辦團練,這裡有不少人也是如兄弟這般,若是朝廷一體對待,又當如何?」
這一席話算是說到了眾人的內心深處,眼前這伙子人算是都用自己的家產出來辦團練地,只是規模沒有淮軍大,所以並不受人注意。各人捫心自問,若是團練也搞的如淮軍一幫,朝廷也這麼著下黑手。自己是否就願意束手就縛?
想到了這一層,就連李鴻章看向張華軒地眼神也少了許多敵視,張華軒倒也不和這些人多說,反正團練是地頭蛇,不便得罪。所以要安撫一番。而對方究竟是選擇與他為敵或是為友,老實說以現在淮軍的實力。他還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把舒城的事解決了,張華軒放下了一半的心,當即又連夜派人傳令正在淮北把捻子趕的王雲峰,讓他放過已經被攆的雞飛狗跳的捻子,任由對方往著河南去,不僅要放對方走,而且淮軍還得大踏步後撤,同時放出風聲,捻子留在安徽還要照打,不過如果出了安徽地界,淮軍就不再去管了,這樣能讓捻子拉走不少青壯和軍事物資。反正袁甲三和勝保都在,由著朝廷大軍且去頭疼,捻子在火器精良的淮軍面前抓瞎,可不代表這些強悍地淮北人也會任由朝廷揉捏,要知道太平軍都被消滅了捻子們都沒事人一樣,足足比太平軍又多堅持了將近十年才被徹底剿滅,到了河南與山東一帶流竄的捻子可要比在安徽一地時強悍的多,等捻子們的戰馬更多,流竄起來更強時,北方幾個省可就有的熱鬧看了。
至於福濟等人被殺,張華軒索性讓人把那些綠營兵的腦袋砍將下來,在舒城城牆附近掛了一溜,然後令人寫摺子上奏,只說是福濟等人舉措乖張,擅捕軍中大將激起兵變,他聽聞風聲後趕到舒城,福濟等人已經死於兵變,至於兵變的士兵已經被他全數處置,至於他這個淮軍主帥自然難辭其咎,懇請朝廷下旨處置。
消息傳到北京後已經是五天之後了,這一次明升張華軒官職,暗地裡剝奪他兵權地措施還是恭王在位時想出來的辦法,咸豐也忌憚張華軒兵力太過強盛,雖然是用人之際,不過在朝廷看來,淮軍也就是用銀子養起來,既然張華軒養的起,朝廷當然也養地起,把這個漢員調開,然後用上滿員親貴,把淮軍分做幾部,正式編練成經制軍來用,這樣自然就要放心的多。
前年把袁甲三調回京師,讓其舊部分給幾部統領,還不就是這個漢員在安徽打的太好,惹的八旗幾個大佬心裡不爽,和春與福濟兩人當時聯手,把這個能打的漢人按察使給趕回了北京,這一次張華軒地實力更強,而福濟因為在安徽無兵,受制於人,也早就打淮軍地主意,暗中上的密折不知道給張華軒下了多少眼葯,地方上地督撫們的不安,八旗將領們的嫉妒,再加上咸豐本人對漢臣潛意識裡的不信任,還有恭親王與他那一群心腹謀臣們的精明,種種原因的促成,使得清廷在一個並不合適的時間去剝奪一個地方藩鎮主帥的兵權。
由清廷這一方面來說,歷經兩年苦功,經過河南、山東、直隸、山西四省,再加上從東北老巢與蒙古調集精銳,耗費了數百萬兩白銀的軍費,屢折大將之後,才在山東高唐把兩萬不到的北伐殘軍剿滅。可以說,這一仗讓很多人都看到了朝廷的虛弱,僧格林沁帶的可不是尋常兵馬,而是來自東北與蒙古的滿蒙騎兵精銳,就是這樣的一支強軍,面對林鳳祥與李開芳沒有補給,沒有接應的北伐殘軍時,攻打了大半年居然還讓只有三百多人的北伐殘軍突圍而出,然後再圍,再打,又是一個月時間,幾萬大軍才攻有攻破了幾百人把守的小鎮子,而與此同時,勝保督率的也是北方綠營與由京師調派出來的八旗精銳,也同樣是幾萬人圍著高唐,強攻猛打,損折了大量的兵將與無數物資,這才勉強把高唐攻下,而勝保也因為損兵折將太過嚴重,被朝廷發往伊梨戴罪效力。
而其實內里是有一層不好說也不能說的秘密,高唐一戰,實在是把朝廷的底褲都打掉了。對著那麼一點疲憊的太平軍北伐軍,沒有糧草,異地守衛的殘兵,而且根本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援助,對這樣的一支疲師,朝廷把北方主力全部用了上來,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算勉強拿了下來,而不敢想像的是,如果林鳳祥與李開芳開始就沒有猶豫,一力往南打,結局到底是怎麼樣,殊不可知。
這太讓朝廷難堪了,也怪不得南方的十幾萬經制兵把天京四周的有利地形都占了個乾淨,卻是根本拿太平軍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中肯的說,太平軍當時最能打的軍隊幾乎全去北伐了,剩下來的石達開指揮的西征軍實力也是一般,要不然,也不會有幾次指揮失誤的情況下,就敗給了組建不久的湘軍手裡。
這真是兩個頂級的菜鳥球隊在頂級的菜鳥教練手裡打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頂級無聊的戰爭,洪秀全與咸豐兩人不相上下,兩個人的白痴程度都不遑多讓。咸豐在南方打的如火如荼,北方戰局剛剛穩定,軍隊人心還沒有安穩的時候就要對一個地方權臣實力派下手,這樣的莽撞與不肯思量,與他在二次鴉片戰爭時候的表現簡直如出一轍,根本就是腦袋一熱的反應。可能在咸豐看來,張華軒就和袁甲三等漢人大員一樣,又或者與大清開國時的那些漢人官員和將領一樣,仍然是滿族老爺們隨便揉捏的對象。
對張華軒而言,咸豐雖然打錯了主意,不過眼下這個時間點他也確實很尷尬,簡單明了的說,就是現在扯旗造反還沒有到時候。他的地盤太小,工業化的成果也並沒有到支持一場全國性的戰爭的時候,淮安一府之力,加上一個剛進行土改還沒有任何工業基礎的宿州,再加上一個要猛砸銀子的海州,而徐州他除了幾個礦山外一切都不在掌握。淮軍的人數也還不夠,如果光是一個打到北京去的目地是夠了,不過要占領那麼大的地盤然後明正言順的推翻清廷,這麼一點兵馬是遠遠不夠使用的,他並不想與清廷打一場爛仗。
這樣一來,舒城的事就一定要給朝廷一層遮羞布了,反正這裡人頭足夠,就說是兵變的淮軍士兵好了,花名冊上沒有的軍官名單也硬造了一些出來,然後把奏摺送往北京,就看咸豐是不是會仍然腦子一熱,不管死活的就要與他死嗑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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