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恩賞原本就是題中應有之意,全國各地的清軍不論綠營,到處都在潰敗,僧格林沁與勝保坐擁清軍在北方的全部精銳,甲堅兵利,還有大炮等物,以絕對優勢圍著李開芳幾千人,幾個月了居然拿北伐的太平軍一點辦法沒有,張華軒揚州之戰嶄露頭角,然後就是宿州之戰與順義集之戰,兩年不到俘虜的太平軍和捻子有好幾萬,繳獲的兵器甲仗軍旗鑼鼓等物不計其數…這麼著的功勞情份,不論是漢員還是捐官,朝廷再不拿出來象樣的恩賞,不但對張華軒交待不過去,便是天下人看在眼裡,也會覺得朝廷太過刻忌寡恩。www.yibigЕ.com
福濟這會子與張華軒提起此事,傳旨不像傳旨,聊天不似聊天,張華軒先是一楞,然後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自康熙年間有密折制度後,歷經雍正與乾隆兩朝發揚光大,用官員士大夫做密探的制度開始在大清發揚光大,不論是督撫大員,或是微末小員,只要皇帝看中了的官員,就有密折直達天聽的權力。不論是官場趣聞,或是天氣晴雨,甚至是菜場雞蛋的價格,皆可入奏。眼前這福濟顯然是得了咸豐帝的吩咐,先將朝廷對張華軒的恩賞透個底,然後看看張華軒是何反應,最後再密折報給皇帝知道。
張華軒略一思忖,便向著福濟道:「朝廷天恩如此深厚,卻教兄弟不知道如何報效是好!」
這話也是應景套路,幾百年間用濫了的俗話套話。福濟並不放在心上,仍是緊盯著張華軒笑道:「玄著為安徽布政,其實是朝廷給玄著預留地進步餘地,兄弟不才,撫的位子並不適合,朝廷有意調任陝甘,或是回京,玄著啊,安徽本省無兵。精兵強將,一部分是提督欽差和大人的,一部是你的淮軍,等我走後。朝廷的意思便是讓你做安徽巡撫,這樣再過幾年,兩江總督的位子,怕也是玄著你的。哈哈。」
福濟這話皮裡陽秋,看似官場閒聊,預祝張華軒前程似錦,其實包藏禍心。極其陰險。
張華軒的練兵全是自己一手打建,朝廷不能掣肘,又有收取厘金。左右蘇北財政和政務的權力。儼然是一方軍閥。若是勢力不大,朝廷以大制小。總覺能將他掌握在手還可保無事,若是張華軒先撫有蘇北,然後再有淮北,兩地原本就聯結一處,都屬平原地帶,黃河改道之前淮北雖然一樣貧窮困苦,蘇北卻是魚米之鄉,又有淮揚之富,這兩塊地方被張華軒一拿,朝廷立刻覺得危險非常!
再加上淮北民風彪悍,捻子一起事就是幾十萬貧苦農民望風而隨,若是張華軒心存異志,朝廷漕運立不可保,河南與山東、陝甘亦是不穩,與現在困守在南京與安慶等地地太平軍相比,張華軒給清廷的威脅反而要大上許多!
福濟話中,拿撫,兩江的位子來誘惑張華軒,確實是心存險惡,想來不是他個人之意,至於是哪個大佬授意,或是咸豐帝親自過問吩咐,卻又不為人所知了。
張華軒心裡清亮的很,等福濟話音一落,便斬釘截鐵地道:「撫軍高看下官了,不但這兩江封疆的重責不是兄弟這樣的人能扛的起來,便是撫也不是下官能當得地,安徽布政,兄弟也要固辭!」
福濟愕然道:「咱們出來做官,圖的自然是步步高升,為官一遭,能做到封疆也不枉一生,玄著這話卻是何意,兄弟不解?」
張華軒微微一笑,答道:「下官出來報效朝廷,興辦團練,確實並不是為裂土封疆,而是保境安民,保得兩淮平安便是無上功德。撫軍知道,下官原是鹽商出身,鄉里官紳不怎麼看的起,偏生手頭有些余財,髮匪一亂,我這等家族若是不藉此事出來報效,又如何能讓官紳們高看一眼?等髮匪一平,下官還是退歸田畝便是了,若是朝廷恩賞,也不要給下官布政使,甚至是一方督撫,只要追諡祖先,給予世職,下官與族中父老得以歌舞聲平,仰沐聖化,便足所願。」
他這一番話說的雖然隱諱,卻是讓福濟聽懂了。張華軒家族巨富,這個朝野上下都已經清楚明白,所以這一番話卻是表明他無意做官,更不是想著做官撈錢,只要能改變家族地位,從鹽商家族變成貴族世家,便已經不白出來辛苦一番。
福濟聽地目瞪口呆,卻也沒甚話說,張華軒的話在他聽起來確實是發自真心,而且合乎情理,並不像是虛言欺詐,當下放心之餘,居然還有點佩服這個弱冠青年的心計。
鹽商家族,想一代翻身確實是難了一些,經此國家變亂,張華軒出來振作一番,由鹽商到官紳貴族
退隱鄉里,功名富貴在手,而朝廷必定也會有相應恩長了要官要強過一些,士林清議,想必也會給張華軒留幾分面子,不再提張家鹽商不光彩歷史地老底。
當下虛情假意地勸慰了幾句,然後便與張華軒一起入席,和春見他兩人到來,臉上也是行若無事,想來福濟與張華軒這一席談在他預料之中,而張華軒全無野心,也會讓和春這個欽差提督放心許多。
這一場大宴之後,福濟與和春自然有密折送往北京,而張華軒在接到北京地上諭之後,卻果然上折力辭,堅稱就任布政使後要兼理民政,而他精力要放在行軍做戰之上,再去料理民政,確實是分身乏術。
他的奏摺要比福濟等人地密折晚到幾天,上達咸豐帝案頭之後,這一次卻是沒有叫軍機議處,而是直接讓恭王遞牌子進來說話。
咸豐帝剛滿二十四,恭親王則是二十一歲,兄弟兩人都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兒,因為當年立儲奪嫡時產生的嫌隙一直沒有抹平過,只是這會子咸豐要依靠其弟的才幹與衝勁,幫助他掃平道光年間留下的那些老臣,而恭王執掌軍機後,處理政務也是顯的精明強幹,遊刃有餘,短短几年的軍機領班讓奕欣積累了廣博的人脈和深厚的威望,這些在咸豐身後,使得奕欣再次翻身,成為手握實權的議政王,這些咸豐不知道,便是知道了,怕也無力阻止。
「起來坐下吧。」奕詝等奕欣請安之後,隨口吩咐六弟坐下,他瞟了一眼奕欣,又道:「這些日子你太辛苦,事情是忙不完的,該歇還要歇,不能累壞了身子。」
說完,又吩咐道:「來人,給恭親王一碗**。」
就在前天,奕詝還在下旨斥責軍機,指責軍機大臣們庸頑循舊,不思進取,不肯振作,拖延政務,今天卻又是這般說法,又是扁來又是圓,任他揉搓…
兄弟已經成君臣…該有的禮數卻不能廢,奕欣站起身來,雙手接過太監送過來的人**,然後又恭謹答謝,坐下之後,用嘴辰略沾一下碗邊,便將碗放下,又起身道謝。
奕詝對這個六弟的恭謹態度極為滿意,幾乎是用快意的眼神又看一下奕欣,才帶著幾分隨意向著奕欣問道:「張華軒的摺子到了,昨兒先轉給軍機看過,你看了吧?」
「是,臣弟看了。」奕欣有點摸不准自己這個四哥的想法,咸豐帝在才幹與度量上都不及奕欣,而且做事易衝動,不計後果。幾年後的第二次鴉片戰爭,一方而英法蓄意找碴,一方面,卻是咸豐帝衝動氣盛,授人口實。
「原都說,這個張華軒自掏腰包,他的團練淮軍又太強,練軍不受經制,又給了他財權,怕將來尾大不掉,現下看來,這是個知進退的人。」
奕詝情緒很好,並沒有試探自己這個六弟的意思,咸豐四年的這個時候,淮北平定,廬州雖然一時半會兒沒有拿回來,不過太平軍顯然也無力北上,北伐軍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雖然一時沒有收官子兒,覆滅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至於南京,江南有兩江總督怡良,巡撫吉爾杭阿就在蘇州,還有孝陵衛的江南大營,三叉河的江北大營,太平軍的西征主力也困在南與湖北的幾個州府,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總體情形看起來,原本氣勢如虹,有可能一股做氣打到北京,把滿人攆回老家,讓咸豐做亡國之君的危險是沒有了,卻叫奕詝如何能不心情愉快。
皇帝如此誇讚,奕欣也只湊趣,當即清清喉嚨,答道:「文祥原說這個張華軒有些怪異,有錢,不圖財不圖朝廷恩賞,悶聲就練了一支強軍出來,怕是將來難以節制,或是心有異志。現下看來,他不伸手要地盤,也不要做封疆實權,只是一心想帶兵打仗,圖個清史留名便是。」
咸豐頗不以他的話為然,認為老六把張華軒拔的太高,他根據福濟的密折,認定了自己了解張華軒的打算,不過這種事卻並不需要與自己這個精明強幹的六弟多說,當下微微點頭,向著奕欣斷然道:「軍機去擬旨吧,允淮張華軒不加布政使了,其餘賞賜照舊,再給他加太子少保的銜頭,追諡他三代祖先,再加賞御用棉袍、翎管、荷包。」
他嘆一口氣,帶著一絲疲憊,向著奕欣笑道:「忠臣義士不圖恩賞,朝廷卻不能虧待了他,老六,是吧?」
奕欣皺著眉頭,站起身來躬身一禮,大聲答道:「是,臣這便去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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