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要換個人說,薄景菡也許絕對不會相信。
但陸琰說的,她就很放心。
倒不是說他有多柳下惠,而是,她很清楚陸琰承諾的可信度有多高。
似乎到如今為止,他說過的話,都能兌現!
洗漱一番,薄景菡哈欠連連的倒在臥室中的那張大床上。
若是平常她鐵定睡不著。
可之前的那幾個夜晚,她時時刻刻保持著高度警惕,沒有一刻睡的安穩,眼下倒也不認床,不多會兒功夫就睡著了。
但她睡得並不好。
夢裡,一樁樁,一件件令她致死難忘的場景,不斷交替的呈現著。
她夢見了幼年時,母親帶她在甜品屋吃著她喜歡的甜品。母親笑的很溫柔,她用低婉的嗓音,輕輕地喚她,菡菡,菡菡……
可以轉眼,母親就直直地栽在了地上。
救護車,醫生,護士,一片蒼白無力而又慘澹刺目的顏色,在急救燈的閃爍中,變得詭異。
接著,夢境變換。
雪白的病房裡,一對骯髒可恥的男女,樹藤似的交纏再一起,發出讓人噁心的聲音。
……
一恍,她到了法國。
明媚的陽光,夢幻之色的薰衣草花田,猶在記憶深處浮蕩。
但這種美好的景色,瞬間就被濃厚的漆黑,與血腥所取代。
血,滿地的血。
她就坐在血泊里。
身邊,是盛擎俊美卻蒼白的臉,一雙曾經璨若星輝,載滿陽光的眼睛,驚恐絕望的瞪著虛無的方向。猙獰的傷口,在他的頸間綻放著,上頭掛著乾涸的血跡……
「不,不——」
薄景菡驚懼的伸手,想要抓住眼前漸漸消失的人。
然而。
那抹人影,那個場景,又和前夜遊輪上的一幕重疊,交織,變得越來越清晰……
「啊——」
混沌的夢境,伴隨著尖銳的驚叫,瞬間消失在腦海中。
噩夢驚的她一頭冷汗。
薄景菡倏地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起,醒了。
但那真實的,糾纏著她的噩夢,卻仿佛依舊在眼前。
昏暗的床頭燈,並沒讓她得到安慰。
薄景菡緊緊地抓著被子,連續的做著深呼吸,調整著自己。
但也不知道是周圍太安靜了,還是換了個陌生環境的緣故。
此刻,薄景菡非但沒有令自己冷靜下來,反而讓心中的恐懼因為那個夢而無限的放大。
越想越害怕。
那縈繞的黑暗,幾乎要將她吞噬。
連最後一絲光明,都不留給她。
薄景菡閉了閉眼睛,強壓著心中無限延展的黑色藤蔓,最終做了個對自己有利的決定。
她爬了起來,開門出去,走近隔壁的書房。
猶豫的抬起微微顫抖的手,緊握著拳頭,旋即又慢慢鬆開,終於敲響了書房門。
叩叩叩——
夜半三更,猛然聽見敲門聲的陸琰,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想到薄景菡,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門口,擰開門鎖。
門,打開。
門外單薄瘦削的身影,落入眼底。
「怎麼了?」
「我……」
體內藏了個女漢子的薄大小姐,遲疑的支唔了聲。但秉持著丟臉總比被胡思亂想嚇死強的念頭,她還是說了出來:「我又夢見,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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