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見程牧遊走進府內,蔣惜惜忙拉著迅兒急急的朝他走來,「事情怎麼樣了,查出來結果了嗎?」
程牧游微微的點頭,然後摸了摸迅兒的小腦袋,「乖,讓讓奶娘帶你回房睡覺,今晚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門。」
迅兒仰起頭,「爹爹,我今天吃點心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個叫小莩的小女孩,我以前確實見過。」
「你見過?」程牧游和蔣惜惜同時問道。
「嗯,就是我走丟的那天,那時候我整個腦袋都是迷迷糊糊的,身子特別軟,很想找個地方大睡一場,就在這時,我隱約看見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對,就是小莩,她走到我面前問,哥哥,你知道沁香齋怎麼走嗎?可是我當時實在太困了,連話都說不出來,所以就沒理會她,然後我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遠,直到看見了一塊大石頭,就迫不及待的趴在上面睡著了。」
「沁香齋……」程牧游呢喃著說出這幾個字,「原來小莩從轎子裡跑出去,是要找沁香齋。」
「大人,她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沁香齋呢?」
「也許那個地方對她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吧,」程牧游嘆了口氣,「對了,你一會兒去天牢把霍夫人放出來,然後將她護送回家。現在已經查明孩子們的死因不是疫病,而是有人下蠱,所以也沒有再關押她的理由了。」
「下蠱?這是什麼意思?」蔣惜惜嚇得瞪大了眼睛。
程牧游看了迅兒一眼,「辦完事回來我再詳細告訴你,先去吧。」蔣惜惜剛走出去幾步,又被他叫住了,「把史今叫來,今晚我們要收網了。」
右耳趴在窗戶上聚精會神的朝外面看著,窗外影影瞳瞳的,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分成兩組,一組埋伏在院子裡外,一組則登上了房檐,以確保這張天網密不透風,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喂,真的來了不少人啊,看來程大人今晚誓要抓住這隻放蠱的怪物了。」右耳朝身後招呼著,卻發現晏娘根本沒有回應,她正對著蠟燭沉思,臉上呈現出一種他看不懂的神情。
「晏娘,你在想什麼呢?」右耳蹲在她腳邊,手輕輕的在她眼前揮了揮。
「我以前一直沒明白,為什么小莩那天會死,明明根本就沒有什麼疫病,兇手又怎麼知道她當天出門就一定會沒命呢,現在,我終於想清楚了。」她自顧自笑了起來,那笑聲很滲人,右耳的汗毛都根根直立起來。
「為……為什麼?」
「右耳,趁他們還沒布置好,你出去一趟,幫我辦件事情。」晏娘冷不丁的沖他說出這句話。
「什麼事啊,三更半夜的。」他愣了一愣。
「冤有頭債有主,她也該去找那個殺害自己的兇手了。」晏娘冷笑著,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蔣惜惜雇了頂轎子,讓霍夫人坐在裡面,她自己跟在轎旁,沐浴著夜色朝霍府的方向走去。半個月的牢獄生活讓習慣了養尊處優的霍夫人疲憊不堪,她剛才是在蔣惜惜的攙扶下走出牢房的,但是若讓她這樣走回霍府,那是半點也不可能的了。
新安城的夜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只是偶爾會傳來一兩點鳥兒的淒切的叫聲。夜的黑色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一草一木,都不像白天裡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蔣惜惜聽著自己踩在地上的腳步聲,側頭向轎內問道,「夫人,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問,若有唐突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蔣姑娘請講。」
「小莩……喜歡吃沁香齋的點心嗎?」
轎子裡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小莩不喜歡那些,但是她的母親生前愛極了那裡的點心,」她輕輕的嘆了口氣,「蔣姑娘,雖然你告訴我這新安城根本就沒有疫病,小莩也不是染病而亡的,但是我心裡還是難過,那天如果我把她看得再緊些,她也就不會死了。」
「夫人,」蔣惜惜心裡生騰出一股強烈的憐惜之情,她自小失去母親,所以對喪母的痛苦有深刻的感悟,「您看開些,世事本就難料,相信程大人一定能抓住殺害小莩的真兇……」
轎子忽然晃了兩晃,領頭的轎夫猛地將轎子撂倒地上,指著前方發出了一聲駭人的驚呼,「那……那是個什麼東西?」
蔣惜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一個瘦小的人影一步一搖的從一片屋檐的陰影下走出來,然後慢慢的拐進一條窄小的胡同里,消失不見了。
「那是個……孩子嗎?」
「哪家的孩子半夜裡出來,還墊著腳走路的,莫不是見鬼了吧。」轎夫嚇得聲音都哆嗦起來。
「是……是小莩……」霍夫人不知何時也從轎中探出頭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不知不覺中爬滿了清瘦蒼白的臉龐。
「小莩?」蔣惜惜將劍拔了出來就朝前走去,「我去看看。」
「姑娘,」轎夫叫住了她,「你別去,你走了我們可什麼都不管了,這半夜撞鬼不說,難道你還要我們把命都搭上嗎?」
蔣惜惜瞪了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又狠狠的把劍塞回劍鞘,「算了,接著趕路吧。」她看了看霍夫人,又柔聲安慰道,「怕不是看錯了,你現在精神很差,這又漫天飄著柳絮,認錯人也是有的,我們還是先回霍府吧。」
霍夫人點點頭將帘子放下,一行人重新上路,朝著霍府的方向前行,只不過這一次,轎夫的步伐快了許多。可是,在經過剛才那孩子拐進的小胡同時,蔣惜惜還是深深的朝裡面望了一眼。
她愣住了,因為她發現那個人影還未走遠,白色的衣服在陰影中忽隱忽現。但蔣惜惜奇怪的卻不是這個,她發現還有另一個人走在那人影的前面,那人頭上戴了頂灰布帽子,個子不高,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
「右耳。」這是蔣惜惜腦子中跳出來的唯一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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