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前與張殷彪次日一早就趕往船機廠,找郭晉陽、於春光「匯報」新廠籌建的初步設想。
郭晉陽、於春光那邊也沒有當場就表態說同意或不同意,只是要求合資廠先拿出香港公司確認過後的書面材料,他們再拿到船機廠黨組會議上討論。
四十名基層骨幹辭職,跳槽進合資公司的事,郭晉陽、於春光那邊則是默認。
九三年國家提出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國企改制方向,這兩年的步伐相對還是謹慎的,僅要求地方將那些在競爭領域基本不再占有優勢、行業相對次要的國營廠率先推出來,進行市場化乃至私有化改制。
像船機廠這類骨幹型國企,則僅僅是要求將蓄電池廠這類配套業務進行剝離改制,不涉及主營業務。
說白了,在九八年之前,地方骨幹國企還是敏感雷區,蕭良這時候想整體接手船機廠,國家政策也不允許。
不過,此時的船機廠雖然不可能推動整體改制,但減員增效的指標還是有的。
蓄電池廠的幹部職工與船機廠解除人事關係,以及此時四十名基層骨幹辭職工加入合資廠,實際上是給船機廠進行了減員增效,減輕了壓力。
郭晉陽、於春光真要強行阻攔,說不定各個分廠還一肚子意見呢,想走的強拽住不讓走,不想走的硬趕著走,不是給各個分廠找不痛快嗎?
新廠籌備工作,絕不僅僅是根據現有的產品技術及工藝流程閉門編寫方案,也絕不僅僅是船機廠黨組會議討論通過,就可以著手建設的,還需要跟選址地獅山縣開發區各部門對接,在初步擬定項目建設方案後,還要邀請相關部門、專家學者進行項目可行性研究,進行項目選址預審,編寫環評、安評,進行各項審查工作。
四十名基層骨幹跳槽過來,都得先進行培訓、學習,定崗之後還要實習一段時間,前期籌建工作主要還是張殷彪與陳學前、徐琛、胡婕四人負責一點點推動。
蕭良在化成車間待了三天三夜,確定新一輪化成工序中試,符合最基本的一致性要求,才駕車離開合資廠,將接下來一輪的中試工作,放手交給錢少斌、蔡春、張叔毅他們負責。
錢少斌、蔡春、張叔毅他們雖然覺得這一輪化成工序中試就達到一致性要求,很不可思議,但內心深處也是深深鬆了一口氣。
以宿雲山能源的產能擴張規模,未來不是要跟那些小蓄電池廠爭奪應急照明燈、家庭應急電源這一類的市場(當然也不會放棄就是了),更主要還是爭奪工業應急、後備及不間斷電源、特種車動力以及各型發動機啟停電池市場。
這幾類市場對產品的安全性,對數十節電池單元成組串聯使用的一致性,要求要苛刻得多。
性能差點,循環充電次數低點,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要是安全性上出問題,還動不動就是大問題,誰能吃得了兜著走?
而宿雲山能源要上的生產線,一次化成工序就要同時激活成千上萬對極板,產品想要保持足夠的一致性,其實是整個生產過程當中最難控制的關鍵環節,也是實驗室技術過渡到量化生產最關鍵的一環。
這一輪化成工序中試,一次充電化成四百對極板,就達到一致性要求,說明採取的恆流多階段脈衝工藝以及改進過的新型溫控化成槽,很可能已經達到國際同類技術的領先水準了。
錢少斌、蔡春以及張叔毅都非常好奇,蕭良又或者熊志遠,到底從哪裡買下這樣的技術。
是的。
除了招商引資大會以來,所接觸的那些香港企業外,蕭良都沒有跟哪家海外公司或機構接觸過,大家就忍不住懷疑到熊志遠的頭上了。
明面上看蝸巢科技是南亭實業百分之百持股,南亭實業又是蕭良百分之百持股,但有代持這種法律認可的形式存在,誰又能說蝸巢科技裡面沒有熊志遠的持股?
香港公司就已經搞得人眼花繚亂了。
那些內心陰暗的,說不定還懷疑蕭家是羅智林的白手套呢。
…………
…………
蕭良消失七八十小時再次回到公司,張斐麗也忍不住隨手拿了本文件夾,悄悄走進他的辦公室,見他神情嚴肅的將話筒貼著耳朵,一邊拿筆記著什麼。
張斐麗安靜的站到他身邊,看著情郎好像瘦了一圈的臉頰,更有一種雕刻般的俊朗感。
只是蕭良放下話筒,手就不老實的搭到她纖盈的腰間,想要將她摟坐到他的大腿上。
張斐麗擔心隨時會有人走進來匯報工作,伸手抵住蕭良的胸膛,嗅了嗅鼻頭,問道:
「你身上什麼味道?你不會在合資廠三天三夜都沒有洗澡吧?」
蕭良抬手聞了聞衣袖,說道:「沒有啊,我每天都會抽空回秀山家園洗澡換衣服啊——你不是每天讓何紅去幫我整理家務嗎?難道她這幾天偷懶沒幹活,栽贓我沒有洗澡換衣服?」
「怎麼酸不拉嘰的?」張斐麗問道,「跟好幾天沒洗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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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一早從合資廠趕回雲社,沒有來得及洗澡是真的,這是在車間待了半天的硫酸味,」蕭良說道,「化成車間用百分之三十幾的硫酸呢,有點氣味也正常。你要是嫌棄,你陪我現在去洗澡?」
「去,別整天想不正經的東西。」張斐麗輕啐道。
「那你現在在想什么正經的東西?」
蕭良咧嘴一問,見張斐麗今天上身穿著白色蕾絲半花袖襯衫,下身穿條修身的牛仔褲,特別顯得腿長臀翹,想起前次夜間她牛仔褲卡在大腿沒有褪下來,翹臀在月色下渾圓豐盈的美景,忍不住將手摁在她翹而圓的臀上,問道,
「是不是特意穿給我看的?」
張斐麗有些不好意思說還是接到蕭良電話說要來公司,特意回家換上這條新牛仔褲,還是太修身了,她都沒有好意思怎麼走出辦公室。
哪個女人不想著將最迷人誘人的一面,展露在心愛的男人眼前?
哪個女人不希望將心愛的男人,最狂野的一面激發出來?
只是在公司里不行!
張斐麗臉蛋白皙似雪,有一些羞澀,就有微微紅染氤氳開來。
美眸不好意思跟蕭良直勾勾對視,閃躲中帶一些狡黠,靈巧迷人。
微微抿起的檀唇殷紅,蕭良就忍不住捏起她美麗的下頷,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呸呸!」張斐麗忙將蕭良還想親過來的嘴捂住,瞪眼不許他在公司里動手動腳,然後將他的手抓住按在辦公桌上,側頭看蕭良接電話時隨手在本子上記下來的一些數據,岔開話題問道:
「這些是什麼?」
蕭良說道:「朱金奇察覺到嘉樂已經半步跨出懸崖,自救動作還是很快的,剛接到消息說他可能已經拉到墊背的了。」
「西港城信社答應給鴻惠堂飲料公司放貸款了?」張斐麗疑惑問道。
「是的,西港城信社這次將一次拿出六千六百萬資金出來,手筆還是相當大的。」蕭良說道。
「啊?」張斐麗驚訝問道,「朱金奇怎麼做到這點的,這才幾天工夫?」
張斐麗聽蕭良解釋過,朱金奇這人不容小視,其志不在捲走三五百萬,輕易不可能甘心半輩子做見不得光的地老鼠。
保健品市場崩盤在即,對朱金奇來說,唯一的生機就是朱瑋興、沈君鵬計劃都包裝到新註冊的鴻惠堂飲料公司、年產高達五千萬箱涼茶的產能建設能如期推進下去。
唯有這樣,嘉樂的銷售團隊狠狠的精減一番,還是很有價值的。
也唯有及時拿出新的產品跟經銷商繼續合作,並持續不斷的進行市場宣傳投入,使之看上去很有市場前景,才有可能將嘉樂之前建立的經銷商體系勉強維持住。
也只有這樣,風暴來襲時大量沉沒在渠道里沒能來得及收回的應收賬款,才有可能一點點的擠出來。
道理其實很簡單。
這年頭在地方上做零售市場的經銷商,沒幾個是吃素的,風暴來襲時,看到嘉樂要垮,不要說協議賬期沒到就提前付款了,就算賬期到了,又有幾個不想坑這筆錢的?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就是嘉樂賬面上的應收賬款,實際大部分都是經銷商手裡囤積沒能銷售出去的「嘉樂靈芝液」現貨。
風暴來襲,「嘉樂靈芝液」的銷量驟減,經銷商怎麼可能拿著一堆現貨賣不出去,乖乖將貨款打給嘉樂?
再老實的經銷商也不可能這麼做的。
滯銷積壓的現貨,也將是經銷商拒絕打款的正當理由。
不過,嘉樂要是能及時拿出新的、市場前景可觀的產品,就能勉強維持住與經銷商的聯繫,不至於立時被風暴刮斷掉。
只要維持住聯繫,一方面就可以拿新的產品,一點點去將應付賬款置換出來。
雖然在賬簿上,是將嘉樂靈芝液的應付賬款,置換成草本涼茶的應付賬款,但本質還是資金回流。
另一方面,還可以讓經銷商繼續去銷售手裡積壓的「嘉樂靈芝液」。
風暴再大,保健品市場也不可能完全摧毀掉。
哪怕銷量暴跌到之前的幾分之一,甚至十數分之一,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去消化,還是可以將這部分積壓在經銷商手裡的「嘉樂靈芝液」現貨,一點點變成寶貴的資金。
之前聽蕭良解釋這些時,張斐麗正渾身乏力半趴在他的胸膛上,當時就反駁朱金奇不可能這麼聰明想到這種操作思路,當時蕭良卻是得意揚揚的一笑:
「我早就給他們指明了一條可以仿效的明路了,朱金奇睡覺都要睜開一隻眼睛盯著我們,再蠢這時候也看到了。他現在最困難的,是風暴來襲時,如何『說服』到時候註定一團亂麻的大大小小投資人下定決心去走這條路。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所有人都綁死在草本涼茶的產能建設上,跳不了車;最好多拉幾個實力雄厚的墊背者進局。」
張斐麗當時還有些不以為意,沒想到這才過幾天,朱金奇這麼快將西港城信社拉進局…… 「月票九千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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