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鍾雲峰聽到他們一番話後臉色越發陰沉,沈君鵬也見好就收,說道:
「我這個春節就留在秣陵或東洲,多找幾家機構聊聊。將船機廠實力最強的車用柴油機業務放入上市公司,與車用齒輪箱等產品形成配套,極大拓寬了上市公司未來發展的道路,我相信還是會有機構識貨的。證券市場行情不好,那也只是一時的。」
鍾雲峰原本想著大舅哥與孫仰軍這次在徐海科工上沒少賺,應該承接一部分增發,沒想到叫妻子闖進打岔後,思路都打亂掉了,這話也沒有辦法再說出口了,不然真顯得他太軟弱可欺了。
鍾雲峰心煩的揮了揮手,跟沈君鵬說道:
「那這個春節,就辛苦你跟仰軍多跑跑,不能把指望都放到郭晉陽他們這些酒囊飯袋身上;不能等他做砸了,我們才想到要去收拾爛攤子。還有,蕭良那邊,你們也要去接觸。他將5%的股份鎖在裡面,論市值也有五千多萬了吧,總不可能真想著要把這些錢打水漂吧?」
「接觸肯定還是要接觸,不接觸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具體意圖,」
見鍾雲峰還是沒有耐心,沈君鵬只能先頭痛的答應下來,朝孫仰軍看去,站起來說道,
「時間也不早了,我跟仰軍就先回酒店了。後天就是除夕夜了,你們今年沒有辦法回秣陵過年了吧?那我跟仰軍明天回去,就不等你們了。」
「好吧,路上小心一點,叫司機車開慢點。」鍾雲峰站起來,與妻子走到樓下院子裡送沈君鵬、孫仰軍坐車離去。
此時已是深夜,市委家屬大院靜謐無聲,但還能看到羅智林住所書房窗口,這時候還有燈光泄出。
鍾雲峰皺緊眉頭看著羅智林家書房方向,臉色陰晴不定的想了片刻,看向妻子沈美婷,問道:「你沒有在融金投資占什麼股份吧?」
「我占什麼股份?你怎麼想到這一出了,你懷疑我有什麼事情瞞著你,你怎麼不懷疑我在外面偷男人?我眼皮子有你想的這麼淺?」沈美婷心裡一驚,急眼道,「再說了,我哥要是有什麼給婷婷,那也是天經地義的,我哥是婷婷的親舅舅,你怕什麼?」
「你哥是你哥,融金投資是融金投資,這個還是要分清楚的!」鍾雲峰有些精疲力盡的說道。
深夜時分,大街上寂靜無聲,唯有昏黃的路燈像衛士般矗立於兩側。
蕭良駕車返回秀山家園,經過良濟橋時,看到一輛運預製樓板的板車深夜停在橋前。
蕭良放緩車速,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坐在板車扶手上歇力;還有一個幼小的身影,在拿繩索跟板車捆在一起的被窩裡睡得正熟。
蕭良將車停在橋前,走過去見坐車扶手上的佝僂的身影,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黝黑臉龐上有歲月與苦難留下來的深密皺紋;睡在被窩裡的小身影,是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此時睡得正香,還完全不知道生活的苦。
「都快過年了,老哥怎麼這麼晚還有在拉樓板啊,還將孩子帶著啊?」蕭良招呼道。
「城東有一處工地,春節過後就要趕著上工。現在運一塊樓板過去給十塊錢,賺點錢好過年,」
看到有人停車走過來幫忙,中年男人將拉車的帆布帶套到肩上,看了一眼板車上的幼小身影,說道,
「這娃生到我家真是吃大苦了,娘嫌家窮跟人跑了,沒有爺爺奶奶,大過年的誰家都忙,也不好意思托給誰照顧,我就帶身邊,這麼個小不點,也沒有多少分量。」
費勁將板車推上橋身,蕭良詢問工地具體的地址,確認中途沒有這種難過的高橋,就看著中年人身子抵住車前部,沿著坡面慢慢滑下去。
站在橋上,看著中年人在寒風中吃力的拉著沉重板車緩緩行遠,身影在昏暗的路燈光下漸漸模糊,蕭良才轉身去,看到他車旁邊還停著一輛越野車。
走下車,看到朱禕琳坐在她的三菱越野車裡,蕭良走到車窗邊,問道:「難得做回好事,還叫你看到了——你怎麼不下來幫忙?」
「這麼冷的天,你好意思要我下車幫忙的?」朱禕琳白了蕭良一眼,說道。
蕭良將左腳抬給朱禕玲看,說道:「你要下來幫忙,我這鞋就不會廢掉了。」
蕭良腳下是一雙皮鞋,也不知道是平時在實驗室酸鹼環境待久了,老化得厲害,還是剛才推車太用力,鞋底脫膠了,裂開一個大口子。
關鍵蕭良裡面穿的襪子還破了一個口,大腳趾頭鑽了出來。
「撲哧!」看到這一幕,朱禕琳忍不住笑出聲來,笑他道,「你看,做好事遭雷劈了吧!」
朱禕琳平時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就算兩人趴牆頭說話,朱禕琳不會刻意冷淡,卻也沒有她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春活潑,卻是破顏而笑的這一刻,神采說不出的明媚,艷若桃花。
「你笑比不笑好看。」蕭良評價道。
「誰不知道似的?」朱禕琳不好意思的懟了蕭良一句,就將車窗按起來,發動車離開。
蕭良開車駛過橋面,追上拉板車的中年人,從車後座將剛買來禦寒的那件羽絨服拿過來,將衣兜里的東西都掏了出來,又裝了八百塊錢進去。
下車喊住中年人,將羽絨服塞到繩子裡面,蓋到被窩上,整理好,摸了摸醒過來的小男孩腦袋,蕭良跟中年人說道:「你這被子有點薄,加件衣服暖和一些。衣服里有八百塊錢,給小娃買點吃的!」
也不看中年人鞠躬感謝,蕭良上車發動油門,追上又在路面停下車等他的朱禕琳。
「你事真多呢,這都幾點了,還磨磨蹭蹭的?」朱禕琳「嫌棄」的說道。
兩人將車在樓棟側邊,分別走進各自的家門。
雖然快凌晨一點了,蕭良洗漱好卻沒有睡意,打開電腦,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看到朱禕琳從牆頭探出腦袋來。
蕭良拿著茶杯走到院子裡,看著朱禕琳秀髮披散開來,可能是扎了一天馬尾辮的緣故,微微有些波浪卷,臉蛋精緻迷人,在昏黑的夜色更為明澈。
「你有幾天不在東洲,回香港了?」蕭良問道。
「我爸進了重症監護室,我趕回香港住了幾天,」朱禕琳神色黯淡的說道,「只是在香港一天到晚都見不到我爸幾分鐘,就會被趕出病房,實在不想春節冷冷清清的留在香港,昨天就趕回來了。」
蕭良站到板凳上,將水杯遞過去,說道:「我還沒有喝過。」
朱禕琳接過水杯喝了兩口,問道:「裡面加了什麼?」
「蜂蜜、柚汁、茶粉,」蕭良說道,「新開發的產品,我讓實驗室直接做成簡易茶料包,想喝就撕開一袋,拿開水沖泡,喝著舒服。」
「你們接下來要出好幾款茶飲料產品吧?」朱禕琳問道,「這蜂蜜柚汁茶也在裡面?」
「這款新茶原料成本偏高了,現在內地市場很難承受每瓶四五元以上的茶料,只是開發出來當新品儲備下來,暫時不會推出,」蕭良說道,「除了會大氣力做的瓶裝水,茶飲料只會增加冰綠茶、茉莉蜜茶與微甜型的烏龍茶三種,鞏固一下陣線。」
不斷推出新的產品,形成矩陣去占領市場,肯定有其優勢所在,但在核心產品真正深入人心之前,有限的廣告資源還卻不宜隨意分散。
目前除了雲社、溪口兩鎮的生產基地,pet瓶飲料年產能已經突破八億瓶(其中有兩億瓶乃是腦健靈的富裕產能)外,華東二區、華中區、華南以及津京區都相繼推動生產基地建設,前期建設規模再小,加起來也將近四億瓶,再小就完全沒有辦法體現半自動化生產線與規模生產的優勢了。
單靠冰紅茶這一款拳頭產品,很難將這麼大規模的產能徹底發揮出來。
畢竟在這個年代,單瓶零售價三元的冰紅茶還略顯奢侈了一些,目前主要依靠城鎮先富裕起來的那一小部分民眾支撐,銷量還是有限。
而年後就將推上市的冰綠茶、茉莉蜜茶以及烏龍茶,銷價都會跟冰紅茶靠齊,同時只會投入少量的廣告資源,又或者在重點宣傳冰紅茶時,將這些新茶作為背景附帶上去,短時間內更不要指望有什麼銷量。
主要目的還是豐富茶飲料產品矩陣,以及培養用戶。
此時想要將產能更充分的發揮出來,並藉助目前已經形成一定優勢的渠道與終端資源,還得是平平無奇的瓶裝水。
雖說改革開放以後,國內瓶裝飲用水市場開發也比較晚,差不多九一、九二年才有一定的規模,但進入的廠商卻是不少。
有個別廠商打著民族品牌的旗號,將過濾淨化成本低到幾分錢的瓶裝水,賣出跟冰紅茶等同的零售價來,何雪晴、徐立桓、紀紅群、顧培軍他們當然眼熱。
早年宿雲山東麓崇福寺旁有一座低壩小水庫,主要用於防洪蓄水,但由於五六十年代施工質量有限,小水庫八十年代初出現險情之後就廢棄不用。
縣裡雖然早就制定水庫新的修建規劃,卻一直拿不出資金來。
南亭實業九月份跟縣裡簽署協議,以抵扣將來水資源稅的名義,拿出兩千萬資金進行新的水庫修建,並約定冠名南亭湖水庫。
畢竟南亭村委旁所謂的南亭湖實在太小了,水面才三四十畝,說出去也不好聽。
雖然新修的南亭湖,水域面積僅七八百畝,但三面環山,北面還有小片的濕地保護區,後續加強周邊的山林地保護,可以說是東洲市境內唯一可尋的優質水源地了。
就算南亭實業在雲社的產能建設再增加三四倍,這小小的南亭湖也是保障供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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