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春光、霍啟德沒有出面,馮薇玲與郭晉陽、程德彪趕到沈君鵬抵達東洲後下榻的東洲大酒店,看到除了唐逸凡以及在東洲直接負責操盤手團隊的溫駿外,袁桐、朱金奇也在他們之前趕了過來。
套房裡的氛圍比較沉悶,馮薇玲心裡「咯噔」一跳,暗想:難道徐海科工今天的異動,不是孫仰軍他們控制的?
孫仰軍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看到郭晉陽、程德彪以及馮薇玲走進來,沉默著沒有作聲,狹長的眼睛眯起來,觀察他們的神色變化,顯得有些陰冷,誰都看得出他心裡的不痛快。
在正式找上郭晉陽之前,孫仰軍先與沈君鵬商定了整個計劃,也提前將融金投資的團隊分作三隊,一隊留在秣陵,兩隊分別派到徐海以及東洲,通過秘密渠道每天都能拿到徐海科工的實時交易數據。
可以說在整個計劃正式實施之前,徐海及東洲兩地進入徐海科工的資金情況,就已經處於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了。
說實話,孫仰軍就沒有指望所有人都能保守秘密。
孫仰軍剛開始與溫駿他們踏足這一行,也是削尖了腦袋,到處打聽內幕消息跟莊。
因此,他們前期監測到東洲、徐海兩地,都有七八百萬額外的資金流入,孫仰軍也是習以為常,都沒有太重視,不覺得這點跟盤資金會影響到他們的整體計劃。
再說了,他們要是連這點利益都不捨得放出去,誰會巴望整件事最終能做成啊?
甚至有些領導那裡,他們隔三五天,還得專門打電話指點一下,叮囑他們千萬要拿穩了,不要平白無故被他們的操作洗出來。
除了最早一批資金進入外,這個月五六號,孫仰軍、溫駿也注意到有少量的資金,通過富海證券新華通大廈營業部買進徐海科工。
富海證券新華通大廈營業部是唐國斌的大本營,發現這點後,孫仰軍、溫駿第一時間就引起警覺。
不過,他們觀察了幾天,發現通過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買進徐海科工的這個賬戶,非常不專業,被他們這邊稍稍一逗弄,動不動就「高吸低拋」,典型是個新手。
因此這個賬戶就算很快累積買入兩百萬元,他們也只是懷疑程德彪或者又有誰將消息泄露給一個新手,碰巧在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開了賬戶而已,看不出有跟唐國斌勾結的痕跡。
至少在十八日之前,孫仰軍都以為這種泄密不值一提,可能股價剛拉升就會迫不及待的出貨。
卻是十八日往後,不僅這個賬戶的操作變得專業起來,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同時還有多個賬戶開始少量抄底跟進,孫仰軍、溫駿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就第一時間將股價從底部拉了回來,不給人谷底吸籌的機會。
他們卻不想從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流進的資金,變得越發堅決,甚至他們將股價進一步抬高二十個點,在很多散戶盤都開始止盈出貨時,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還是堅決買入,迄止今日之前,持倉已經增加到一千一百萬。
孫仰軍這時候基本能斷定十八日往後是唐國斌出手了,也很像唐國斌、曹啟華等人的操盤風格,底部區域堅決跟進,出手果斷不猶豫。
他與溫駿判斷,應該是有人在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開設賬戶,持續買入徐海科工,甚至越虧越賣,最終引起了唐國斌的注意,唐國斌於十八日這天成功說服這個人將賬戶委託出來,由他進行統一操作——
即便如此,孫仰軍、溫駿也僅僅更加謹慎的觀察與控制盤面,畢竟他們一時半會也無法確認唐國斌對他們整個計劃到底知道多少,甚至都不能確認唐國斌知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們沒有採取進一步的措施,也是怕打草驚蛇,弄巧成拙。
今天下午富海證券新華通大廈營業部大規模出貨砸盤的時候,孫仰軍第一念頭,是認為唐國斌對整件事的了解有限,看到徐海科工近期有不錯的漲幅了,就想著先將第一波收益收入囊中。
孫仰軍當時跟溫駿都在交易操作室盯盤,看到這一幕心裡甚至還暗笑不已,想著順勢將股價再轉頭往下砸一砸,將更多的浮籌以及跟風盤洗出來。
第一波跌停會帶出大量的籌碼,是完全能夠想像的事情。
畢竟股價從谷底反彈超過百分之五十。
不過,隨後從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提交的兩筆總計一千兩百萬買單,將所有賣單一掃而空,叫他們頓時就傻眼,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
甚至是在第二筆買單將大量浮籌搶走後,他們才做出反應,將股價拉高接近漲停位置,阻止浮籌被搶。
不過,他們眼睜睜看著兩百四十多萬股,就在眨眼間被吃走了。
更關鍵的,前後通過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吃進的四百萬股,就集中在一個賬戶里,就像唐國斌嘲笑的眼神,死死盯住他跟溫駿的臉。
這他媽哪裡是新手?
那一刻孫仰軍才恍然明白過來了,前期所謂的新手賬戶,實際就是唐國斌所扮,不惜前期虧損五六十萬,目的就是要麻痹他們的警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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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斌不僅以較高的持倉成本,堅決吃掉這麼多的籌碼,還將這麼多籌碼集中到一個賬戶里,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擺明了在嘲諷他們:孫子,我知道是你們在玩徐海科工,而且我還知道你們在徐海科工上玩的動作有多大!
如果一般的對盤局,孫仰軍當然不用擔心什麼。
他今年主要精力放在嘉樂科技上時,融金投資的事務主要是溫駿負責,溫駿很早就盯上徐海科工進行布局。
他們此時持有徐海科工一千兩百萬股的流通股,持倉成本甚至比唐國斌他們還要低百分之十五。
如果僅僅是普通的對盤局,他們怎麼可能會怕?
他們甚至有能力叫唐國斌再栽一次跟頭。
問題是,他們這次控盤,不僅要促成星海投資收購徐海科工法人股,掌控徐海科工的控股權,還想著將船機廠的柴油機業務裝進徐海科工。
他們是想將徐海科工打造成一家受他們掌控、市值比此時高出數倍、十數倍乃至數十倍的資本平台啊!
唐國斌早就跟他們結下深仇大怨,不僅洞悉他們的計劃,還在底部吃進四百萬股徐海科工流通股,孫仰軍也難預料唐國斌將會給他們製造多少麻煩。
孫仰軍第一時間跟沈君鵬通了電話,沈君鵬聽到消息後,也是馬不停蹄的直接趕來東洲,商議對策。
孫仰軍的心情非常的糟糕:整件事已經不是簡單的泄密或跟盤吃錢,他懷疑有人選擇跟唐國斌合作,將他們徹底給賣了。
沈君鵬還算鎮定,站起來請郭晉陽、程德彪、馮薇琳坐下來,介紹了一下情況:
「下午徐海科工股價異動,我們通過朋友了解一些具體的情況,目前確認是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有人先砸盤帶動浮籌賣出,然後又大筆資金抄底買入。出現異動之後,很多人都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我們也有必要對各方做出解釋。對了,你們有人認識富海證券的唐國斌嗎?」
大家只是合作關係,沈君鵬肯定不能將所有的底牌,都透露給郭晉陽他們知道,此時也只是儘可能簡略的介紹當前的情況,並試探他們是不是跟唐國斌這個人有過接觸。
「唐國斌?」郭晉陽微微蹙著眉頭,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沒有接觸這麼一個人物。」
程德彪也直搖頭。
馮薇玲沉吟道:「唐國斌是富海證券東洲分公司的總經理,我見過兩面,主要是談資金合作的事。不過唐國斌這個人比較心黑又膽小,資金經他手過橋,不僅要抽五個點,還要放進他控制的公司里去,我就懶得理他。怎麼,富海證券那邊先砸盤後手大筆資金買入,是這個唐國斌在搞鬼?」
孫仰軍見郭晉陽、馮薇玲、程德彪三人都無異色。
他也知道唐國斌也有一定的背景,在這個行業內人脈很廣,未必就需要通過郭晉陽、馮薇玲或程德彪知道他們的計劃。
唐國斌有可能跟徐海那邊有密切聯繫,甚至都不排除他手下,操盤手團隊內部出了內鬼。
畢竟他之前就跟唐國斌合作過將近一年的時間,彼此團隊有過接觸,他手下被唐國斌收買,並非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
而郭晉陽、馮薇玲以及程德彪這邊,簡單泄密,將內幕告訴一些親近的親戚朋友,或私自開賬戶跟盤炒作都有可能,但跟唐國斌合作,會破壞掉整個兼購船機廠核心業務的計劃,這不符合他們的根本利益。
孫仰軍有些心煩的站起來,說道:「這個人跟我有些小恩怨,現在基本能判斷是他在幕後搞鬼!」
「唐國斌吃走多少籌碼?」馮薇玲心裡一驚,問道。
「這一個月來,通過富海證券新華通營業部交易埠,累計吃掉四百萬股了。」孫仰軍說道,他也沒有臉說自己這一個月來被唐國斌當猴子耍了。
「除了新華通營業部呢,唐國斌在其他地方吃走多少?」馮薇玲問道。
馮薇玲是西港城信社賬外放貸最直接的經手人,有相當一部分賬外資金,就是通過各大券商營業部的中間人,流向有融資需求的大客戶手裡。
她對證券市場的了解,可要比程德彪專業多了。
可惜郭晉陽、於春光對她不夠信任,寧可用程德彪這個酒囊飯袋,也不讓她直接插手星海投資的事。
「其他地方還好,」孫仰軍淡淡說道,「甚至今天東洲還有近五百萬的籌碼被震了出來,但可惜這些籌碼都被唐國斌吃掉了。」
馮薇玲不加掩飾的掃了程德彪一眼,叫沈君鵬、孫仰軍知道這裡就有一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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