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紅原本想著就算是被林家叔伯打死,也不放棄送林學同最後一程,沒想到蕭良會在這時候出現——她沒有跟蕭良爭論的勇氣。
何紅與張斐麗帶著林羲先進電梯。
蕭良走到病房門口,看著溘然而逝的林學同屍體好一會兒,對堵在過道里的林家叔伯們說道:
「我下午過來看望過林學同,林學同兩年前就知道自己患了病,不想連累何紅母女,才一個人在外不回村子;林學同病逝前,要我不要為難何紅。現在將林學同的屍體扔在病房也不是一回事,也不能影響了醫院正常的醫療秩序,還是先將送到太平間,再等看守所有什麼解釋吧……」
蕭良沒有解釋他下午為何到醫院來看望林學同,也沒有解釋林學同為何對他留下這樣的遺願,就轉身往電梯走去。
現在林家十幾人堵在病房前,出警的警察處理不了已經往上報告了。
蕭良猜測這事多半會通報到汪興民那裡,讓鎮上派人出面干預,他也無意過度插手進去。
雖說宿雲生物目前看似才初步渡過難關,但宿雲生物以及果汁廠在南亭村乃至雲社鎮都要算龐然大物了。
而帶頭趕到醫院阻止何紅處置林學同後事的林家叔伯,基本上都像林文華一樣,在村里或在鎮上有一些說法或多少有些見識的,都認識蕭良——也有親戚朋友在果汁廠工作。
看著蕭良離開,他們氣勢也沒有剛才那般強橫,同意先將林學同的屍體轉到醫院的太平間,再等看守所或者縣裡哪個部門領導過來進行交涉。
蕭良走到醫院門口,張斐麗她們剛剛攔下一輛出租車。
蕭良直接坐進副駕駛,等張斐麗、何紅及林羲坐進後排,給司機報了地址,往雲社駛去。
直到張斐麗她家門前,蕭良讓司機先將出租車停下來,看著後視鏡里一臉茫然的何紅,說道:「我下午見林學同,他要我不要為難你,我答應他了。你不要太操心林學同的後事,要相信林家叔伯會處理好,不會委屈了林學同。你與林羲這幾天就住張斐麗這裡……」
確認何紅聽明白他的意思,就揮手示意張斐麗領著何紅、林羲回她家裡去,他示意司機掉頭,送他回市區。
這樣的日子,他不想孤零零的睡辦公室里。
坐在返回市區的車裡,他默默在想林學同進看守所後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病情,是不想生命最後的時刻被人可憐,還是儘可能想更久維持住凶神惡煞的印象,避免林羲被欺負?
…………
…………
鎮上安排梁朝斌、顧培軍帶了幾名工作人員連夜趕到醫院,配合縣公安局將林家叔伯帶到賓館分頭做工作,最終縣公安局承諾承擔所有的喪葬費用外,還額外補償林學同女兒成年前生活、學習費用總計四萬元。
何紅作為遺孀,梁朝斌、顧培軍也是苦口婆心說服林家叔伯同意何紅到縣裡簽署生活救濟協議,出面打理林學同的喪事。
林家叔伯這時候只要求監管四萬塊救濟款,絕不同意何紅沾手,也拒絕何紅住回林學同老宅——整件事隨著林學同的下葬很快就在雲社落下帷幕,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再激起多少波瀾。
張斐麗也是在協助處理完林學同喪事之後,才想起要給蕭良在鎮上找房子。
雲社距離東洲市區其實很近,交通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但就是隔著一座宿雲山,給人心理上的距離有點遠了,以致雲社很多人有些能耐的,都更願意遷到市里發展;甚至願意出好幾萬買個城裡的戶口。
鎮上有不少房子空著,張斐麗最終挑了兩處給蕭良選擇。
一處院子緊挨著梅塢老街,小院比較狹窄,但收拾得很乾淨。
戶主在市區菜場承包攤位賣水產,發了點財就花錢將戶口都遷到市里,兒女也都到市里上學,房子平時都空著,稍加收拾就可以住人。
還有一棟院子在沈家巷深處,從梅塢老街往岩溪河方向要走兩三百米,是一座東洲傳統的合院建築;早年就是鎮上的大戶人家,前後兩進院子,前後院都是兩層小樓,有十幾個房間,院子也比較寬闊。
不過,這戶人家遷到城區後,院子有好幾年沒有收拾過,越發破舊不堪。
不僅牆體剝落得厲害,木樓板腐蝕也比較嚴重,需要替換較多。
然而這棟院子就在岩溪河畔的灣地邊,視野開闊,臨河眺望宿雲山沒有遮擋,灣地邊也都是這戶人家的自留地,有兩三畝大小,種植了一些竹子。
蕭良不喜歡做選擇題,要張斐麗將臨街的院子租下來簡單收拾一下,方便他在雲社有個睡覺的地方就可以;臨岩溪河的那棟宅子,要是戶主願意,就直接以公司的名義將院子及河灣小片的自留地都購買下來,花點代價,委託給星旗施工隊改造成公司的招待會所使用。
鎮接待站目前看上去條件還可以,但跟城區近年來新建的星級酒店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宿雲生物需要在雲社有一個稍微像樣的接待場所,目前就只能自己出資搞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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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接待會所改造的河畔小院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無法完工,臨街小院承租下來也需要加以整飭,蕭良還額外提了一些要求。
首先所租的這棟院子三個房間都是泥地,要挖空砌磚架小預製板進行防潮,然後用水泥找平再鋪龍骨、地板。
門窗也需要修繕,牆面用乳膠漆刷白;徵得戶主同意後,還要將那些櫥櫃桌椅等舊家俱都要刮去斑駁的深紅色底漆,重新刷清漆處理,堂屋會另外找木匠做兩排原木書架將牆壁嵌滿,作為會客茶室使用。
前後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臨街那棟院子才收拾妥當。
十一月上旬的一天下午,蕭良將手頭工作處理好,下午都沒有看到張斐麗俏麗的身影在眼前出現,他還以為張斐麗都在租住院子裡幫他添置家居用品。
想著這兩天在雲社就有一個落腳地,蕭良也很有些小期待,就走出文化站大樓,沿著石板朝三味書屋對面的院子走去。
院子臨街只有一道狹窄的木門,像是嵌在兩側的沿街店鋪之間,門楣釘著鎮上新編的門牌「梅塢街十九號」。
院門敞開著,穿過狹窄的甬道,在沿街店鋪的背後是一座二三十平方的天井小院,鋪著青磚,角落裡擺著些雅致的盆栽,擱在條石搭出來的石台上;小院朝東是三間正房,兩間臥室、一間堂屋,右側還有一間廂房充當廚房。
整條老街都還沒有做給排水改造,院子裡沒有專門的衛生間。
除了巷子深處有公共廁所外,平時想要屋裡解決,也只能靠痰盂、馬桶這類的傳統設施,每天用過之後還要傾倒、刷洗——這便是九十年代的鄉鎮生活。
蕭良走到院子裡,見東廂臥室房門朝外敞開著,一個窈窕的身影,正跪在木床上鋪褥子。
蕭良以為是張斐麗,有滋有味的看著她渾圓飽滿的臀部線條,腰上有一小截肌膚露出來,是那樣的白皙耀眼。
待何紅轉過頭朝院子裡看過來,蕭良差點將嘴裡叼著的煙嚇掉。
「張……斐麗下午趕著去縣裡上庭,她,她讓我將臥室被褥鋪好,再簡單打掃一下就走!」何紅有些驚慌的跳下床,走到廊前,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我,我……」
「啊,今天十一月七號了?」
蕭良這些天叫徐立桓拉著跑各地市場看渠道建設情況,在外面連軸轉了八九天才回東洲歇一口氣。
他每天在外奔波,昏天黑地的,時間就很容易錯亂。
他還以為明天才是張斐麗跟周斌上庭的日子,沒想到是自己將日子給記混了,上午竟然還吩咐張斐麗要抽時間將這邊收拾好。
周斌沒有鬆口同意協議離婚,就只能起訴離婚,之前法庭已經調解過一次,今天是正式開庭審理——蕭良心想張斐麗她內心肯定是非常忐忑不安的。
蕭良上午吩咐張斐麗工作時,也沒有注意張斐麗有沒有怨意,都想輕輕的抽自己一巴掌,當老闆真是沒有人性啊。
「嗯,今天是十一月七號,」何紅說道,「要不我將這些都放這裡,等張斐麗回來再收拾?」
看著何紅清減許多但恢復往日明艷的臉蛋,不再像以前那般憔悴,蕭良將菸灰彈落一截,說道:「哦,你繼續做,不用等張斐麗了,我就是過來看兩眼。」
蕭良心想他再沒有人性,不管今天開庭有沒有結果,也不可能讓張斐麗從獅山回來後再幫他收拾房間啊,就讓何紅繼續幹活。
肖裕軍案也於半個月前正式開庭審理,肖裕軍比想像中要判得重,一審數罪併罰判以八年有期刑期;有三名從犯被判一到三年刑期不等;在多方因素的共同促成下,朱金奇判二緩三。
林學同的死,看守所存在嚴重失責,除了賠償喪葬費以及林羲的扶養費外,也直接影響到對何紅的判刑;何紅最終判處兩年有期徒刑,緩期兩年執行。
緩期實際上算監外執行,何紅需要接受雲社鎮派出所的監管、矯正,不得隨便變更居住地。
又由於林家叔伯鬧得不可開交,不允許何紅再住進林學同留下來的老宅子,何紅就帶著女兒林羲還有她媽在鎮上租了房子住下,平時也主要是在菜市場幫她媽打理菜攤。
蕭良抽完一根煙,轉身要走,跟急沖沖跑過來的張斐麗撞了一個滿懷。
「不是下午開庭嗎,現在就審判完了?」蕭良扶住張斐麗差點摔倒的身子,疑惑的問道,看了看手錶才四點鐘不到。
「在正式開庭前,法院又做了一次調解,周斌這次同意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然後就去民政局直接領了離婚證回來,沒有在法院耽擱多長時間。」張斐麗心慌慌的說道,眼睛往院子裡看去。
她今天下午實在是忙不過來,才讓何紅幫她收拾這邊。
她從獅山趕回到公司,聽說蕭良到老街晃蕩來了,就怕蕭良有可能跟何紅撞上——不管她平時怎麼照顧何紅,直接讓何紅幫著打理蕭良住的地方,總歸覺得不大合適。
沒想到急沖沖跑過來,還差點被蕭良撞倒。
「你也辛苦了,這邊讓何紅收拾吧——我再沒人性,也不能這麼壓榨你不是?」蕭良見張斐麗眼睛往院子裡探望,一邊往外走,一邊岔開話題問張斐麗,「周斌他沒有為難你?」
「我爸還有吳所長陪我去獅山的。他也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可能挽回了,就算他不同意,也無非是多走一道法律程序罷了,」張斐麗心慌慌的說道,「找何紅她幫忙,我下午是真忙不過來……」
「嗯嗯,公司是要再多招聘一些員工了,行政這一塊也要添些人手。」蕭良岔開這個話題,不想張斐麗還要為這種小事情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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