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直奔目標而去。
有戲!
不對!好像用力過猛!
箭矢剛剛射出張泛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心下苦澀不已,可耳邊竟然還傳著莫瑒跟王允的吹噓聲音。
「王功曹,你不知道,我這位同郡雖是少年,但卻勇武過人,因此才早早被推舉為郡吏,你看這箭矢,必然能一弓射落那匈奴狗!」
但王允何其地經驗老到,雖是一介文人,但眼睛卻沒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軌跡。
「嗯,力道不錯,不過嘛似乎偏了點...」
說著,王允便示意護衛們準備上前,畢竟張泛這箭大概率是要落空了。
就連張泛原本也是如此,但誰都沒想到的是,那駕馬的匈奴人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全然不懼張泛的弓箭,明明都看到了張泛在彎弓搭弦,馬速卻絲毫未減。
於是接下來就發生了這麼一幕,原本即將朝天斜向射空的弓箭竟然恰好正中那匈奴人的面龐!
隨著一聲沉悶的落地聲,伴隨著極其慘痛的哀嚎,在場之人包括四周即將沖將上來的匈奴人全都一滯,所有人無不將目光注視著那個射箭的少年。
「呵...呵呵......」
張泛不自然地尬笑幾聲,王允此時卻是徹底地另眼相看了起來,連聲稱讚道:「不愧是我邊郡勇武之少年!」
此箭的偶然性暫且不談,先說它產生的蝴蝶效應卻是極強的。
先是四周欲上前衝殺的匈奴人怯怯不敢上前,其次呂布恰好帶著僅剩的那輛馬車來到了張泛、王允等人身側,也是對著張泛連聲恭維,全然沒有了最初無視張泛的那種傲然之氣。
「少君好箭術!」
呂布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此前或許是因為見張泛和莫瑒兩人皆是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張泛甚至才是少年,所以就沒有把他們二人放在眼裡,此時卻已經知道張莫皆是郡吏,這個身份可是比呂布他自己區區一個刺史護衛高得許多,前程也更加光明。
現在呢又加之看見張泛的箭術高明,所以也是愈加地佩服尊敬萬分。
「王功曹,某剛追上那個婦人就發現有一群匈奴賊人逼來,看他們形狀,或並非劫財,且皆是南匈奴之人!」
南匈奴?
張泛一愣,就以他前世的三國演義而言,這算是他有點印象的異族之一。
張泛再接著去看其他人是何表現,莫瑒正窩在馬車旁,滿頭是汗,儼然是在尋找跑路之機,而王允聽到呂布的篤定之後臉色則是極其難看,任誰都看得出,今日這群匈奴人的目標恐怕就是他王允!
那伙兒婦人和少女乃是從九原而來,定然不會跟南匈奴人有瓜葛,而張泛和莫瑒也是如此,加上這群南匈奴人明顯是有預謀的,直接是把眾人的四路圍堵得水泄不通,因此要針對的人就毋庸置疑了!
「王功曹,你跟南匈奴人結了何種仇怨?為何他們今日如此大動干戈?」
莫瑒臉上苦笑不已,他看了一圈,四周的匈奴人起碼一兩百人,而他們這邊僅有十人左右,怎麼看都是必死!
王允眼睛微眯,只是一瞬就已瞭然,一種惱急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
「奉先,勞煩你將那地上未死的匈奴人帶過來。」
此前被張泛一箭射中面門的匈奴人只是被削走了半邊臉上的皮肉,雖是血如泉涌,但總歸未死,還在地上低聲哀嚎。
隨著呂布大步走上前,如拎起一條死狗般將他拖了過來。
匈奴分為南、北,北匈奴自不必提,因為其已經消聲滅跡,而南匈奴自歸附大漢以來,就主要集中在并州太原郡及其周邊地區,包括現今的山西、陝西、河北等省份的部分地區。特別是山西地區,因為地理位置接近匈奴人原本的遊牧地區,成為南匈奴人重要的聚居地。
因此實際上南匈奴人跟漢人的溝通十分緊密,其中會漢話的人不在少數。
王允顯然心中有數,於是便直接喝問道:「是不是路佛使錢財讓爾等前來截殺?!」
聽到路佛的名字,那已幾乎全身被鮮血浸染的匈奴人當即沉默,不知是默認還是聽不懂漢話。
呂布見狀當即拔出腰中短刃,一道寒光閃過,一個黑紅的物體掉落在地,鬆手之後那匈奴人悽厲的哀嚎再次響徹天地。
原來呂布一刀,竟是直接將匈奴人的另一邊耳朵給削了下來!
「回稟這位漢家大人,是路佛讓我們來的!」
終於是不再敢裝聾作啞,匈奴人直接倒地扶耳哀嚎道。
好狠!
張泛心下一寒,卻是沒有噁心犯暈之狀,一旁的莫瑒也是如此,只是微微皺眉。
其實他們這些邊郡之人自小都見過廝殺,不管是鮮卑狗的南下,抑或是山中打獵,對他們這種尚武遊俠之地,見血乃是平常事。
「大抵是因為路佛知曉了我要去向府君爭辯其買官之事,所以才決定鋌而走險吧......」
王允無奈一嘆,呂布跟張泛和莫瑒解釋之後他們才明白事情的全貌。
與王允同郡的同鄉中有一個名叫路佛的人,此人從小既無學識,也無德行,但家中頗富,而不久前太原郡太守王球卻召他為吏,其中的事情不言自明!
說起來這不也是當下社會的一個現實之一嘛!當今的靈帝陛下登基尚未幾年,但朝廷的買官鬻爵的現象卻十分嚴重,特別是地方官僚權錢交易極為普遍。
想到這張泛不禁心中浮起了一個念頭,他能以少年的身份入郡為吏會不會也是權錢交易?
於是他看了看一旁的莫瑒,這個自小的親密好友正用袖袍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好傢夥!汗流浹背了老弟!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能安穩度過此劫再說吧...」
王允望天哀嘆,誰都知道他一身正氣、一心為民,如今卻會因此落到如此下場!
張泛不置可否,拍了拍莫瑒的肩膀,後者一臉驚恐地望了望他,張泛卻來到了那輛後面插滿箭雨的馬車前,掀開車簾輕聲道。
「額...那位小娘,你...」
但張泛還沒說完,車簾拉開後,那姓任的少女已經是滿臉淚水的倒向了張泛身前,撲通一聲,正好跌入張泛懷中。
由是如此,張泛才看到更為驚人的一幕,原來在馬車之中,那名之前叫囂的婦人已經是跪倒沒了氣息,一根箭矢射穿而過,直中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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