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的意思是,他這一個計策,就要把我們兩兄弟都裝進去。不行,我還得回去再找他說道說道。」
司馬裒一聽王悅的分析,當時就急得說走了嘴,然後捂著嘴巴緩緩坐下,一臉不好意思的看向司馬紹。
司馬紹一甩袖子,繞著書案轉了半個圈,到座位上坐定,說道,
「阿裒,我也是沒想到,你的心思也藏得這麼深。怪不得我剛才催促他時,你一直在旁邊打岔。你是怕這份詔書下了,萬一我沒有死掉,擋了你的晉升之路吧?」
「兄長,」
司馬裒識時務的跪行到司馬紹的身邊,抱住他的雙腿就開始求饒,
「臣弟知道錯了,要不是他說事成之後,會給母妃應有的名分,會扶正母妃。臣弟也不會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臣弟真的不是在意那個太子之位。」
「嗯,罷了。你也畢竟才十八歲,鬥不過那條混江龍,也是正常的。阿裒,你要知道,其他人對你的好,都是想讓你來對付為兄。而且你也要知道,對於他們來說,你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為兄僅有的破綻。」
「兄長,臣弟拖累你了。母妃在王家的後院裡住著,怕是已經不安全了吧?再加上咱們剛才這一出,要不了臣弟把母妃轉移到宣城哪個銅礦去?」
「不必了,母妃前些天已經自縊身亡了。她就是怕成為你我的軟肋,怕別人找到她,拿她來要挾你我兄弟。」
「什麼?兄長,你說母妃她已經薨逝了?長豫兄,你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司馬裒聞聽此言,站起身來,走到王悅身前,眼睛直盯著王悅。
王悅撩開衣襟,舊的傷口上面又加了幾條新的傷口,說道,
「宣城公,臣真的盡力了。刺客發現了王妃的蹤跡,臣與刺客搏鬥一番,驚動了府內侍衛,刺客遁逃,臣去追擊刺客。回來之後,王妃就自盡身亡,只留下了這封信。」
「拿來我看。」
司馬裒要過王悅拿出來的信,展開來看——紹兒、裒兒,我累了。
「啊?沒有了?就這?長豫兄,你找到刺客是誰派的了嘛?」
司馬裒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張紙上的短短半行字。
既沒有叮嚀,也沒有囑咐,只有無邊的落寞。
司馬紹起身拍了拍司馬裒的肩膀,說道,
「阿裒,你可是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臣弟不敢,只是如果兄長能早說的話,臣弟今天可不會手軟。大不了拼上一條性命,也要為母妃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你以為他那樣一個薄情寡性的一個人,能給我們什麼公道?要想得到公道,就得看我們自己的。」
「兄長,反正現在已經撕破臉了,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你說吧,要我做什麼?哪怕是要我現在去刺死他,我也絕不推辭。」
「阿裒,我以後還指望你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哪,他的命可不值得你去換。不怕,為兄自然有應對。」
三人正在商討如何反殺淳于伯,還能把鍋甩出去,就有下人來通報——東海王世子司馬沖,攜手下幕僚朱嵩、顧球求見二位兄長。
司馬紹略微一驚,
「這小子好靈的鼻子,我和阿裒是秘密前來,誰也沒有通知,他怎就知曉了?」
「兄長,要不要把他們一起幹掉,省著他老琢磨咱們。」
「阿裒,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幹掉這個,幹掉那個的。其他人都在想怎麼落子,你可倒好,上來就掀棋盤。」
「那你說怎麼辦?阿沖這小子別看才五六歲,可是精明的不得了。」
「先看看再說吧。長豫,把人都請進來吧,人家都把門堵了,也不能讓人家白跑這一趟。」
不多時,司馬沖三人進來,分別入座。
自然是急脾氣的司馬裒先忍不住說道,
「阿沖,你來幹什麼?還帶了兩個外人來。」
司馬沖看了看司馬裒,又看了看低頭罰寫文章的王悅,最後把目光投到正翻看郭璞遊記的司馬紹身上。
「三位兄長,小弟這次是帶著誠意來的,你們也看到了,小弟這可是把朱師傅和顧師傅都帶來了,就是給三位兄長表忠心來了。」
「哎,殿下,不要拉著臣,臣可無福消受。」
王悅扯了兩片紙塞住耳朵,繼續抄寫經文。
司馬沖算是碰了不軟不硬的釘子,自己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二位兄長的事情,小弟已經知道了。小弟佩服二位兄長的膽氣,換成小弟是斷然不敢的。」
「看這本書上說,茫茫東海之上,還有許多奇異小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司馬紹按住司馬裒的手,給司馬沖回了這樣一句機鋒。
「嗐,兄長,有時候那些道士的話,也不能全信,那道士無法是誰給了他好處,他就說誰好話。就和這運糧的淳于伯一樣,小弟已經替兄長查明了他把家人都藏在哪裡了。」
司馬沖也不甘示弱,同樣的答非所問,反而把司馬紹的興致勾了起來。
「哦?阿沖,你閒著沒事,查一個督糧官幹什麼?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隱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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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沖見司馬紹不接招,繼續說道,
「嗐,兄長,你也知道,小弟這個年紀,正是好玩耍的時候,現在走在路上,看見路過的狗,都要踹兩腳。何況這個淳于伯征糧,竟然徵到了東海王府,小弟就好奇的查了一下。」
「哦?這混蛋竟然敢去東海王府征糧,他是仗了誰的勢,得了誰的令。沒有打擾到王妃的清修吧?」
「多謝兄長關心,母妃聽說長安陷落,去了廟中。」
「那就好。阿沖,你這一查,就只查到他家人住在哪裡?」
「兄長,你也知道,很多事情,小弟不便插手,查得太多的話,難免會惹人非議。」
「這麼說來,你是不打算告訴我太多,還是等著我開一個合適的價碼,你再待價而沽?」
「兄長這是哪裡話,咱們兄弟一體,為父王分憂,兄長又是此次北伐的主帥,小弟發現了異常,當然有責任給兄長提個醒。」
「哦?什麼算異常?」
「兄長,淳于伯作為丞相府的官,本來應該在建康城裡購置宅院,可小弟卻探查到他竟然把宅院買到了宣城。這事情,裒兄不會沒和兄長說吧?」
「啊,這事,我剛準備講的,你就先進來講了。整得我里外不是人。」
司馬裒被司馬沖當眾揭穿,急忙的找補。
司馬沖也知道疏不間親的道理,只是埋了顆懷疑的種子後,就繼續追道,
「這倒也沒什麼?或許是淳于伯覺得建康太吵鬧哪,真正讓小弟起疑的是,他的家人居然住到了裒兄的一處別院。」
「阿裒,說一說吧,今天你可是讓為兄徹底的又認識了你一次。」
司馬紹被這句話激怒了,他沒想到,自己處處護著的親弟弟,竟然是刺客身後的捉刀人。
「兄長,這事不是阿沖說得那樣子,你聽我編……啊,不是,聽我解釋。這個淳于伯不是要籌集糧草嘛,那麼大量的糧草,總不能拿著布匹去一塊塊的撕給各地的富戶吧。」
「這不是正好宣城有銅,沈家的沈充也正好想鑄造一批銅幣來方便他家的生意。正好這事讓淳于伯知道了,他就想用布匹先換成沈郎錢,這樣方便去各州各郡買糧。」
「就是這麼回事,我才給他找了一個安頓的地方。兄長可不要誤會了,他要刺殺你的事情,我可是一點也不知道。」
「哦?真不知道嗎?」
「真不知道,你不信問朱大人和顧大人,他們兩家可是征糧的大戶,讓他們說一說,淳于伯是不是拿沈郎錢,和他們購買的糧草。」
司馬紹看了司馬沖身後的二人一眼,二人點了點頭,說道,
「世子殿下,確實如宣城公所言,臣等這次收到的,確實是沈郎錢,不是往常的布帛。因為數量不少,特來請教殿下,這錢算是私鑄,還是公鑄?」
「這錢以次充好,還是偷工減料了?」
「都沒有,沈郎錢是近年來少有的好錢,銅好,工藝也好,份量也足。」
「那你們想問什麼?」
「臣等想問一問,這樣的沈郎錢,一年能產多少,臣等想多換一些,這樣做起生意來也方便的多。」
「哦,這事啊,你們直接去找沈充就好了,何必來問我?我難道還能知道宣城的事?」
「兄長,我也不知道啊?銅礦都包給沈充了,他每年固定上交一些銀子。再說了朱大人和顧大人都和沈充做了多少年生意了。比我可熟悉多了。」
「殿下,臣等明說了,臣想請宣城公出面,幫著壓一壓價錢,按市價換的話,這錢就都讓沈充一個人賺去了。」
「好處哪?」
司馬紹替司馬裒做了決定,
「殿下將會得到顧陸朱張四家的鼎力相助。」
「哦?你們這麼說,就沒考慮阿沖的感受?」
「兄長,這正是小弟的意思,那女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恐怕咱們兄弟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難過了,小弟還正年少,可不想為了給她的孩子騰位置,而被迫早夭。」
司馬紹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司馬裒,
司馬裒連忙說道,
「兄長,我也是一樣。」
「好了,咱們都是親兄弟,我自然最信得過你們,既然大家都來了,也談到這個淳于伯,不如說一說,給他定一個什麼罪名?」
司馬裒急忙說道,
「兄長,小弟以為,只要各家各戶配合的好,治他一個失期的罪名,沒什麼問題?」
「阿沖,你說哪?」
「他不是要行刺兄長嘛?我聽說宣城公之前大義假扮兄長,騙過了許多刺客。」
「阿沖,你是讓我去冒險?」
「裒兄,人總得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你要非是不去,那小弟可就還有話說了。」
「哎,阿沖,你看你,我和兄長本就是共同進退。這事情我自然是責無旁貸。」
「那就好,裒兄,作為兄弟,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人哪,還是要幹些自己幹得了的事情,切忌好高騖遠。兄長,那小弟這就告辭了,小弟案頭也壓了不少經文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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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衝起身離開,屋裡又留下三人。
司馬紹想了許久,才問道,
「阿裒,你是派淳于伯去刺殺東海王世子了吧?你膽子可不小啊?他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吧?」
「沒,沒有,兄長,這都是阿沖那小子的離間計,他想離間我們兄弟的感情。」
「長豫,你看哪?」
「我看什麼看?你自家兄弟,你不知道什麼德行?我要是你,和他就沒有那麼多話,直接走漏一頓,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哎,長豫兄,我可是沒少給你送錢啊,你怎麼反手就把我賣了?兄長別打了,我說我全說。」
司馬裒終於在一頓愛的教育下,把如何借征糧的名義,潛入東海王府,行刺司馬沖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不是,你怎麼想的?你看不到嘛?今天阿沖就亮底牌了,他就是明牌告訴我們,他身後站著整個江南的士族。我們要是再打他的主意,他就玉石俱焚。」
「哦,」
王悅抬起頭來補了一句,
「我補充一句,我的處仲伯父昨天還問了我一句,覺得東海王世子如何?」
「聽見了沒有,你以為他是個小孩子,裴王妃是個寡婦,這個柿子就好捏嗎?你是不是還想著,先拿他練練手,然後再把我也除了,這樣太子之位,就非你莫屬了。」
「兄長,我沒有。我就是想給兄長除去一個對手。」
「好,你有那個能耐也行啊?現在可倒好,你給我添了一個恨意濃厚的對手,聽見剛才的話了嘛?讓我出面幫他們壓壓價。」
「他們也真是的,壓價這事,和我說不就行了?」
「和你說?你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嘛?」
「不就是他們想多換點錢,少花點布帛嘛?」
「是個屁,你哪天要是死了,肯定是自己把自己給笨死的,這句話是在和我要官要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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