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張可華迴轉身來一瞧,哪有江成煥的影子,早已撲在下水道里。
剛剛江成煥聽著他倆在拌嘴,心中自是樂呵,腳下只顧著往下探去。不料,那張可華雙手在肩膀上一拍,他哪有堤防,頓時失去重點,側翻了下去,撲倒在污水裡,一身濕淥淥的。張可華知道自己闖了禍事,想都沒有想,縱身一跳,也下到水裡。
唉,耿直個性的人就是不同,關鍵時刻露真容。他顧不得腳下疼痛還有污水的侵蝕,趕忙探尋江成煥如何,一雙手,一會兒摸摸這兒,一會兒摸摸那兒,生怕他身上有什麼閃失。
「不要啦,我沒有那麼精貴,」江成煥已經爬了起來,雙手在身前抖了抖,「還是抓緊時間查看吧,看看四周可有什麼殘留的,但願老天開眼,讓我們發現點什麼來。」
「喂,你叫白兔遞一把強光手電筒下來。」
張可華沒有理會江成煥,而是仰起頭來,對著正準備下來的羋因叫道。
羋因也不答話,而是一仰脖子,同時伸了伸手。不一會兒,便有一隻纖細的酥手出現在窨井口旁,纖細的酥手上,握有一把強光手電筒。
經細細查看,下水道洞壁上沒有發生絨毛,卻有類似人體組織的殘留物,在提醒羋因在不同角度細細拍照之後,江成煥再用鑷子慢慢提取下來,用專用紙包好揣入兜里,同時問張可華可能是什麼附著物。
「以化驗為誰,以化驗為準。」
江成煥點了點頭,因為,這是專業回答。
經檢驗,窨井口絨毛是屍體身上的衣服殘留下來的,並且,下水道壁上疑似人體組織的殘留物,的確也是屍體頭部碎肉,毫無疑問,屍體是在這座窨井口投入,並藉助洪水衝下去,那兩個拉板車的男女十有八九就是兇手。
美中不足的是,根本看不清楚兩個人模樣。更離奇的是,他們沒有按原路返回,不知去向。這兩個人顯然鬼精,能夠巧妙躲避監控,顯然是了解城市監控布局的人。
接下來,馬尚魁作出大膽部署,搜查板車及犯罪嫌疑人。
真可謂是地毯式搜查,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城關派出所全體出動,甚至將城關鎮政府的人馬,還有街道、社區和村委會都參與了搜查。
最後,還是老耿頭提供了翔實的信息。
他告訴馬尚魁說,這一對拖板車的男女是一對夫妻,居住在他們鄰村,他之所以能夠辨認出來,是因為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即步態,還有板車架子,這兩個人的步態有一個明顯的習慣性動作,即,往前傾,更為重要的是,板車架子一般是用黃岡櫟製作,他家則不同,是用柏木的,
「連這你都看得清楚?」馬尚魁半信半疑。
「在農村土生土長,連這點本領沒有,不是白活了嘛?」
老耿頭十分自信。
於是,他們立即行動起來,將這對男女緝捕歸案。
令人意外的是,這對夫妻根本不承認他們有犯罪行為,在看到監控錄像之後,他倆很快承認是他倆。只不過,他們並不承認板車上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而是稻穀,是趕早拉去賣,換點油鹽醬醋回來過日子。這種說法當然不會讓馬尚魁他們相信,當即將夫妻倆羈押起來待審。
之後,圍繞這對夫妻展開密集調查,都在做著準備結案的準備,包括江成煥在內,沒有誰對這對夫妻是犯罪嫌疑人有半點懷疑,只認為是不老實,是抗拒交待,破案,不,是結案,那是遲早的事情。
重案組一下子偵破兩起兇殺案件,這可不是可有可無的小事情,全城上下都轟動起來。
但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情,引起江成煥的思考。
這對夫妻在被羈押期間,有多次提審,並且,先後交待一致,甚至,連細節都沒有差錯。江成煥根據馬尚魁的安排,還專門跑去調查,通過村、組、左鄰右舍了解情況,一致反映良好。如此情形引起江成煥慎重思考,難道說,這對夫妻有被冤枉的可能嘛?
正好卞海波學習回來了,江成煥跑去找他在兩份屍檢報告簽字。
卞海波一目十行瀏覽了一遍,然後調侃,別讓他背上黑鍋噢。江成煥知道他是在說笑,迎著他說,難說,若是多帶幾個助手出來,省得有這種擔心。
說話間,他大筆一揮已經簽上自己的大名。
在基層,這樣的實例是時而有之的,人手不夠嘛,變通是在所難免。但卞海波的確相信江成煥,實際上,後來的好多勘驗都是江成煥為主檢驗的,卞海波只是在一旁站著。
「真是難料呢,我離開一個星期,居然發生兩起兇殺案,若不是有你,還真是麻煩。」
「所以說,刑警支隊不能沒有你。」江成煥不失時機地反將一軍。
卞海波搖了搖頭,顯然,他心知肚明,在這個世界,缺少誰,地球照轉。
「搞不懂上面是幹什麼吃的,小江都離開這麼多年,一直不增加人手,硬是讓我一個門外漢變成了半個法醫,總是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啊!」
「怎麼啦,拉俏啊,你不是幹得挺好嘛,幹嗎再添新人?」
「哼,我這個編外法醫總是名不正,言不順,畢竟沒有資質,萬一有差錯,豈不是代你麻煩嘛。」江成煥實話實說。確實,有問題,肯定是卞海波兜著的,甚至,馬尚魁他們還要承擔領導責任的呢。
「咳,你管那麼多幹嗎,要你干,你就干啊,大家的驢子,大家騎嘛,果真有什麼事情,有高個子頂。」
江成煥聽他這麼說,沒有繼續說下去,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看守所里被羈押的那對夫妻,提出自己的疑惑來。卞海波聽了之後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著似乎在思考。
「咦,板車檢驗了嘛,我剛剛好象沒有看到有關板車的檢驗報告。」卞海波似自言自語。
「噢……」
這一問,令江成煥一驚,他十分誇張地嘆息一聲。確實,板車沒有檢驗。不是不知道檢驗,而是沒有來得及檢驗。顯然,這是十分重要的檢驗,為什麼這麼說呢,萬一板車檢驗的結果是沒有發現一點有關屍體因素的結論,那麼,現在馬尚魁所下的結論肯定值得推敲。試想一下,一個運輸屍體的板車,怎麼可能一點不沾染污漬呢?
「啊,果真沒有檢驗嘛?」
江成煥望著卞海波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當務之急,是必須要抓緊時間完成這項工作,或許,有令人料想不到的驚喜。」卞海波鄭重其事地說道,「走,去喊白兔,我們一同去倉庫。」
「驚喜?」江成煥並沒有挪步,更沒有聯繫白兔,而是盯著卞消息反問,「要不要先去一趟馬大隊副馬尚魁那兒。」
「去幹嗎?」
「聽聽他的意見。」
「這是專業,要聽他的意見幹嗎,專業領域,只尊重科學。」卞海波有點激動。
江成煥沒有吱聲,他默默地撥通了白兔的手機。
其實,他懂,他甚至比誰都懂,他只是把可能性提前,考慮到萬一有差池,好讓馬尚魁有一個思想準備,畢竟是馬尚魁的偵破思路,是馬尚魁作出的羈押板車夫妻的決定。先做人,後做事嘛!
白兔匆匆地跑了過來,她那清麗的身影頓時把兩個男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一路奔跑的緣故,她的臉蛋兒紅撲撲的煞是好看,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仿佛會說話似的,一會兒盯著江成煥,一會兒盯著卞海波,流露期待和責怪的複雜表情來,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這女孩子果真有點兒英姑的靈氣,又很顯幹練,任勞任怨,明顯不同於同樣是女性的夏可欣矯情。這就是臨時身份的輔警和固定身份的警察最大不同之處。從工作角度上說,他們帶著輔警辦事,更得心應手。這就是目前實際存在著的悖逆現狀。
白兔跑去法醫室提了勘驗包過來,然後只顧著朝前去。
她沒問要去哪兒,卻十分堅定地往前走去。
卞海波同樣沒有告訴她要去哪兒,跟著她兩樣前去。
江成煥同樣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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