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英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過長江一路風雲（1）

    武松在告辭之時，仔細打量了室內的擺設，物件不多，用具簡陋，不免心生奇怪。

    李師師當年是東京紅極一時的「花月魁娘」，門前車水馬龍，因與宋徽宗的特殊關係，達貴官人都排著隊爭著巴結，甚至連知名詞人周邦彥等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說是富甲一方，榮祿滿貫，今日怎麼啦，竟住的這等矮小房屋？

    「請問女施主，你也不缺積累，日子怎麼過得這麼清苦？」

    李師師笑而未答，卻是使女開了言：「師娘把她的全部積蓄都捐獻給了朝廷，充著抗金軍餉。」

    武松的腦袋「嗡」了一下，簡直是不可思議得無法相信，一個煙花女子竟有著讓天下無數男人難以比擬的寬廣胸懷，雖說以前她的名聲不佳，但有此一舉而足以澄名，算得上是一個女中豪傑，武松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敬意。

    金兵包圍了汴京，主戰派大臣李鋼、宗澤等良臣積極動員全城百姓有錢出錢，有人出人，誓死保衛京師，李師師也深受感染，就把自己積攢的金銀財寶，包括名貴首飾之物全部捐給了朝廷，可宋欽宗最後還是走了投降之路，以其九弟趙構為人質，派張邦昌與金人講和，除了割讓土地，還向金人賠償了幾千萬兩白銀。李師師要是知道自己靠賣笑賺來的錢財，已流入了金人的口袋，早就被氣得噴血了。

    連李師師都能有如此壯舉，我武松僅斷了一條手臂就一蹶不振，也太顯得小家子氣了吧，武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慚愧的嘆息，他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李師師望著武松莞爾一笑：「強大的男人是容不得自己的一絲嘆息，以前武英雄叱吒風雲，連皇上的玉虛宮都敢燒，今天看來，武英雄也有女人多愁的弱點。」

    「阿彌陀佛，女施主過譽了，貧僧只是平常人一個，打擾了，就此告辭。」

    待武松的腳步跨進六和寺的山門，他心中的主意已經拿定。

    第二天一早，武松將五萬貫銀錢交給監寺作六和寺修繕之用，其餘銀兩則委託寺中代存。方丈與監寺和尚見到白花花的銀錢時，那眼神同平常人一般，笑成了一條縫。

    「方丈，弟子武松特來告假，要去江北辦一些事情。」

    「來去是你的自由，你是御封的清忠祖師，並不是我佛家弟子，況且你塵緣未盡，眉宇間仍有隱隱殺氣，現江北戰亂橫生，當以小心為重。」

    「弟子武松謹記方丈教誨。」

    「既是六和寺的客人，就用不著如此謙恭，若與佛有緣，請以慈悲為懷，阿彌陀佛。」

    走出寺門的武松，身穿一領灰色長衫，左臂斜背著戒刀，並繫著一個藍色包袱，腳上穿著白襪芒鞋，儼然是一個雲遊僧道。

    武松私下計議已定，先去蘇州虎丘，帶上施恩的骨灰，然而轉回來去睦州，再繞道歙州，最後經潤州過江。武松預估了一下，這一大圈繞下來，最少得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江邊。

    武松一路奔波，經蘇州轉至幫源洞前，昨日的殺伐歷歷在目。他見洞內有行人來往，已成一條通道，一問方知三年前，朝廷派人來打穿洞底，以絕再生匪患。

    武松心裡哼了一聲：這下倒好，朝廷把自己的底也打穿了。

    孫二娘的墳前，夕陽在聽著武松的祈禱：「大姐，武二來帶你回家。」

    約莫兩個時辰，待事情完畢後，武松對著秦明等其他幾個兄弟的墳堆，逐一叩禮告別。

    半夜時分，武松摸黑來到了睦州北門外，他並不知道，就在宋江率二十六位梁山兄弟上朝面君時，宋徽宗為了驅邪，除了下旨鑿開幫源洞的後山外，還欽筆將睦州改為嚴州，將歙州改為徽州。

    武松為王矮虎和扈三娘的墳上添了幾把土，隨即說道：「王英兄弟，雖然我以前不怎麼待見你，但你畢竟是個男人，男人，凡事要照料好自己的女人。」

    其實，武松說出的話也是自己的心聲，此次過江，主要是去見潘金花的，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要想個法兒好好地保護她。至於什麼法兒，武松一時還沒有想好。

    十數日之後，徽州城南門外匆匆走著一個獨臂僧人，他按著孫二娘的所說，在山腳下的小溪邊找到了張青的墳墓。

    五月的鮮花遍地開放，可趕路之人無心欣賞。

    又是數日之後，武松帶著施恩、張青、孫二娘三人的骨灰，沿著長江岸的蜿蜒山道，風塵僕僕地趕到了潤州的江邊渡口。

    江水茫茫，一望無際，江面上除了朝廷官軍的戰船外，卻看不見一個船家。毫無疑問，為防金人搜尋船隻偷偷南下，沿江兩岸的所有船隻都被集中到南岸的湖口河汊統一管理。

    無奈何的武松在江岸上來回徘徊，引起了官軍的注意，隨即來了一隊巡邏兵盤查武松。一個為首的軍校問道：「何方的和尚，來江邊四下窺望，莫不是金人的探子？」

    「阿彌陀佛，貧僧乃是杭州六和寺的出家之人，因有事要去江北，今見無船可渡，故在此尋找。」

    「所有船隻都已封鎖，你難道不知道金兵已快打到長江邊了，看你是個殘廢的和尚，現在過江是自尋死路，快哪來哪去，否則將你當成細作抓了。」

    望著江岸邊戰船上掛著「韓」字的戰旗，武松心中一動，忙向面前的這個軍校打了一個稽首：「軍爺，你家主帥是哪位韓將軍？」

    「還能有第二個韓將軍，真是笑話，你這和尚除了念經之外，一點見識也沒有，我家主帥是江南水軍提督韓世忠將軍。」軍校斜瞟著武松說得挺有自豪感。

    霎時，彎彎山道上，方臘、二娘、三娘、魯智深、韓世忠等，這些都一股腦兒在武松的眼前晃動著........

    「軍爺，煩你通報韓世忠將軍一聲，就說六和寺僧人武松求見。」

    「好大的口氣，憑什麼？」

    武松笑了起來，右手指著空蕩蕩的左袖管說：「就憑這條斷臂，快去通報，你家韓將軍知道。」

    看武松不溫不火而又氣勢奪人，軍校心想，看來這個獨臂僧人是大有來頭。

    韓世忠聽得軍校的稟報，沒有怠慢，急忙出營迎接，恭敬地向武松叩了一禮：「水軍提督韓世忠拜見武將軍，有失遠迎，還望武將軍見諒。」

    韓世忠對武松如此客氣，是因為自己得到了大功，皆因方臘首級的緣故。他一直以為是武松拼命攔住了方臘，並因此而丟了一條手臂。

    武松稽首還禮，「不敢當，貧僧乃是閒雲野鶴，怎敢有勞韓將軍大駕？」

    中軍賬內坐定，韓世忠即命人速去備酒菜一桌招待武松，韓世忠吩咐完又覺不妥，忙問詢武松：「武將軍現在還食葷腥？」

    「貧僧早已素食充飢，只是平時熬不得酒。」武松說著笑了一聲。

    時間不長，一桌素食備齊。

    酒過三巡後，韓世忠問道：「恕韓某冒昧問一句，不知武將軍現今仍有當年景陽岡上打虎的雄風？」

    武松聽罷豪爽大笑，內力充沛，：「今若是那隻大蟲來了，貧僧當避之，若是遇見蔡京、高俅、童貫、楊戩他們，貧僧決不會讓他們能跑掉。」

    一陣沉默，韓世忠聽明白了，武松的話表明，即使少了一條臂膀，他的雄風仍會不減當年。但因提到了童貫，韓世忠一時不好說話，他當年是童貫屬下的一個將領。

    韓世忠又敬了武松一杯酒問道：「不知武將軍過江有何要事？」

    「只為兄弟們的臨終託付，並去楚州祭奠一下宋公明哥哥，貧僧相求韓將軍幫忙則個。」

    對於去找潘金花一事，武松沒有說，出家人怎能說男女之事。

    「時下金寇來勢兇猛，武將軍此時過江，難以保證安全。」

    「謝謝韓將軍提醒，但貧僧去意已定，煩勞將軍相助，能派船送我過江，貧僧有禮了。」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