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路小心,總算安全地走到了澶州與山東的交界處,心裡鬆了一口氣。
現在的武松已完全是一個披髮僧人,凌亂不堪的長髮上沾滿了灰塵;脖項上套掛著一百零八顆念珠,隨著身體的搖擺而在胸前左右晃動;上身穿著在吳家村向酒店掌柜討要的灰黑色對襟衣衫,已豁了一個衣扣;腰間繫著孫二娘的黃白色腰裙,顯得有點刺眼,與衣服的色彩極不協調;肩頭搭著的那個灰白色包袱,被露水浸濕得變了顏色,深一塊淺一塊;只有左腰間懸掛著的刀囊,讓人覺得他還有一點英雄氣。因此,他的裝束瞞過了公差的眼睛,但凡未見過面的人,僅憑著畫像,他們根本認不出來這個頭陀就是武松,何況是夜行,一路上也就未引起人的注意。
已是天亮,望見前面有一個較大的村莊,武松心中暗喜,正好,可以飽吃一頓,補充點營養才能提高腳力,然後再找個朝陽避風的溝坎,美美地睡上一覺。因為此時看吳含嫣的神色,武松知道她已有點吃不消了。
武松鼓勵著吳含嫣:「妹子,再加把勁,到前面買點吃的,以後我們走路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一連幾天他們基本上未說什麼話,今天吳含嫣見武松心情開朗了,知道是已走過了最危險的地帶,放下了一直提著的一顆心,見四下無人,也就打開了話匣子。
「大哥,你以前在這個地方一定是得罪過官府的什麼人吧?」
「去年從京城回來路過這裡,得罪了澶州的知府和縣令。」
「發生了什麼事,妹子能知道嗎?」
「以後閒暇時再說給你聽,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先解決肚子問題,你看你,都快前牆貼後牆了。」
「大哥一說,我一下子覺得肚子真的很餓很餓。」吳含嫣也確實早就感到餓了,一連幾天都只是隨便啃一點乾糧,她快撐不住了。
武松笑了一下說:「那我們就快走吧。」
只聽吳含嫣「噗噗」笑了一聲,讓武松有點奇怪,轉頭望了一眼吳含嫣。
吳含嫣學著武松的腔調說:「我無廟無家,也無法號,四海飄零,亡命天涯,原來大哥是個假僧人。」
武松被吳含嫣逗笑了,「佛主說過,先讓我苦其筋骨,然後渡我正式出家。」
「我才不信呢,這分明是大哥自己編出來的。」
武松恢復了一本正經的神態說:「真也好,假也好,心中向善才為真。那『飛天蜈蚣』即使是個入過山門的真僧人,但他終究是一個干盡壞事的惡人。」
武松提起「飛天蜈蚣」,不由觸動了吳含嫣心中的悲傷。
太陽已升起好高,二人默默行走到村莊的附近,吳含嫣見路邊有個池塘,水面上灑滿了溫柔的陽光,清澈照人,她想洗一把臉。
「大哥,我想洗洗臉,你看我的臉,都變成醜八怪了。」
「妹子,再忍忍,說不定前面又會有什麼事?」
聽了武松的話,吳含嫣順從地點了點頭,她覺得聽武松的話不會有錯。
賣早點的小客店座落在村口的一棵老槐樹旁,當他們走到小店時,一眼就看到大樹上張掛著一張布告,樹幹上幫著兩個赤膊的人,並有三個人看著。武松望了一眼被捆綁的人,認定是兩個普通百姓。這二人因何原因被綁在這兒?武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張掛的布告赫然在目,這危險的處境使他不想去管閒事,也不能多管閒事,再說天下之大,你武松管不了許多閒事。
還是吃飽肚子趁早趕路,找個安全地方休息一下。
你不想管閒事,可那閒事卻偏要管上你。
武松二人正吃著,就聽外面吆五喝六地又來了幾個人,領頭的是一個公子哥模樣,身後跟著四個惡奴,有兩個手裡拿著荊條。
那公子哥走到大樹下對被捆綁的兩個人說:「你們想好了沒有,到底是交還是不交?」
那兩個人連聲求饒:「少爺,我家裡實在沒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乾旱,糧食減產,後面的日子還不知怎麼過呢?」
「看來你們是只要糧食不要命了,想找死,那好辦。」那少爺朝拿荊條的一揮手:「給我往死里打,中午本少爺獎勵你們喝酒。」
立即響起了荊條的抽打聲和痛苦的嚎叫聲,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那少爺又吩咐另外兩個惡奴去喊人來看,讓所有人明白抗租的下場。
整個村頭,鞭打聲、吆喝聲、嚎叫聲、奸笑聲響成一片,被喊來的村民都噤若寒蟬,臉上流露著驚恐的神色。
武松、吳含嫣正吃著,見一惡奴進來哄趕:「所有人都滾出去,我家少爺要借這地方公幹。」
武松鄰桌的兩個嚇得丟下碗跑了出去,那惡奴見武松未動,就跑來拉武松的膀子,可武松的膀子好像在桌上生了根,紋絲不動。
那惡奴唾星四濺:「哎,看你這個破僧道,還有點斤量。」
武松是左臂靠牆面朝門口而坐,是為了觀察外面的動靜,這惡奴未看見武松左腰上懸掛的戒刀。
惡奴未拉動武松,又想去拉吳含嫣,武松伸右腿擋住了他。由於力道大了點,竟掃了惡奴一個跟頭。
武松心裡窩了火,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碗,那惡奴的唾沫星子使他感到噁心。
武松抬起身來,示意吳含嫣隨他出去,那惡奴一看武松腰間有兩把戒刀,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誰知那少爺領著其他六個惡奴堵住了門口。
這客店本來就小,這門口被堵得嚴嚴實實。
「哪來的鳥人,敢在本少爺面前逞能?給我上,好好教訓教訓他。」
主人發話了,六個惡奴好似瘋狗一樣跳了過來。
武松一看壞了,非打不可,也只好是該出手時就出手。
武松未用刀,只用了一隻手一條腿,三劃兩道,將那些惡奴打趴。
那少爺也會幾手三腳貓功夫,見手下的全被武松打趴,立即揮拳擊向武松,武松不躲不閃,左手仍護著吳含嫣,右手攥起鐵拳,迎上了那少爺打來的拳頭,只聽「砰」的一聲,那少爺的胳膊已斷裂,又是「嘭」的一聲,身體飛了出去,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武松護著吳含嫣走出門外,走過倒地的那少爺身邊,但看到被捆在樹上的二人被打得血肉模糊,並有血點濺在布告的畫像上,武松的火不打一處來,反正橫豎都已經惹上禍,想躲也躲不過。
武松迴轉身來,一腳踏在那少爺的胸口。
「你為什麼欺侮良善?」
那少爺不語。
武松腳下用了勁,那少爺殺豬似的嚎叫求饒。
這時店家嚇得跑出來打圓場,因為他還要開店混日子。
「大師腳下留情,他是本庄陳少爺。」
原來這陳家莊的惡霸地主陳大善人,家有千畝良田,租給附近的村民耕種,租子每年上漲。今年卻遇到大旱之年,糧食嚴重減產,陳大善人一想,你的總產量下降了,我測算的應入倉總量可不能下降,他仗著自己女兒是縣太爺的小妾,就把租子從原來的七層一下子提到八層,這可坑苦了四方佃戶。秋收以後,對還有一些一直未交**全租金的佃戶隔三差五地上門逼要,捆綁毒打,村民上告無門,敢怒不敢言,只好任其宰割。
但武松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只要求這陳少爺當眾答應放了捆綁的二人,否則就不客氣了。
武松抽出了刀,刀尖在陳少爺的臉上晃動。
陳少爺只好答應,武松鬆了腳,走到大樹前用刀割斷了繩子,那二人順著樹幹癱倒在地。
武松無法再管他們,帶著吳含嫣離開了陳家莊。
誰知武松二人已行了七八里路,卻聽後面有喊聲,回頭一看,有十幾個拿刀抓槍的正追趕過來。
是一個被武松打趴的陳家惡奴悄悄地稟報了陳大善人,這還了得,何方妖人竟敢在太爺頭上動土,連忙帶了十幾個人拿著刀槍來到村頭,一看,見兒子還躺在那裡,即命令這十幾人立即去追趕武松,提回他的腦袋。
武松見十幾個已到跟前,只好拔出戒刀,心中無奈極了。
這群無賴揮舞著刀槍,發一聲喊就圍了過來,為了吳含嫣的安全,武松不能等待了,兩把戒刀上下翻飛,只聽兵刃交嗑,立時就有殘腿的、傷手的七八人倒下,哀嚎不已,其餘的嚇得回頭就逃。
武松也顧不了許多,拉起吳含嫣的手飛快地向陽穀縣方向奔去。
吳含嫣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心裡卻很踏實。她慶幸自己跟對了武松,在武松身邊使她有了一種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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