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四合院 第一百十三章 出 人 意 料 的 「告 示」

    許雲勤聞言,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金小菊一把拖著雲勤的雙手哭泣道:「他老糊塗了,你也跟著他瞎胡鬧嗎?這個家還要不要完整啊?」雲勤決絕地說:「媽,不是我不想要這個家,我是留不住呀,你別拖住我,我就算討飯也不會再回頭的。」

    金小菊死死拖住雲勤的雙手不放悲慟起來:「你們就是這樣鬧來鬧去的折磨我嗎?你爸就是把話說重了一點,你也不能這樣去計較呀!」

    雲勤堅決要走,這次,金小菊怎麼也攔不住。許志國走過來,把妻子的雙手硬生生地一把掰開,對許雲勤繼續怒吼道:「滾。」

    吳蘭蘭這次沒有機會送雲勤去車站。雲勤走後大半天,才從方彩荷口中知道他們父子大吵大鬧的整個過程。她內心很是替雲勤不安的,怕雲勤一時想不開去做傻事。雲勤與父親的爭吵都是她方家惹下的禍孽。如果沒有方家這麼多的事情牽扯到他,雲勤也許日子早已過得有滋有味的了。可現在,方家的事已經不光在毀滅著自己,同樣也在毀滅著許家。吳蘭蘭目前也無能為力為許家去做任何事情,她自己生活也是過得相當艱辛的。雖然她很渴望許家父子能夠和睦相處,但願望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起不到任何實際的作用。

    雲勤坐上南去的班車,無心欣賞窗外的美麗景色,內心酸楚極了。自己與父親之間夾雜著可憐兮兮的母親、弟弟和妹妹自不必說。他們雖然都已經不小了,但自己是長子,本應該為家庭分憂出更多的力了。可是,他對於許家這麼多年來又幹了些什麼?雲濤本與我關係也還不錯,但自己一次次的行為令雲濤越來越反感,漸漸地,雲濤就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去了。

    父親那衰老面龐,花白的頭髮,惱怒而失去理智的神情都一一在雲勤腦子裡晃來盪去,令他悲哀憂思;接下來就是母親弱小的身體,皺紋滿面的臉和黝黑的膚色所留下來的苦難歲月的印記。雲勤擦著大把大把流下來的淚水,心潮彭拜起伏難以自己。

    外面和風拂柳,水天一色。那金黃色的柳葉像小刀魚片似的正隨風飄落下來,紛紛揚揚很是悠閒自由,它們難道就沒有煩惱了嗎?有些樹條開始光禿禿的落完了,細枝垂掛下來柔軟纖細如線,千絲萬縷;遠處的山樑上金黃色的楓林樹葉與翠綠色的竹山翠竹葉片相映成輝。幾朵白裡透紅的雲彩不緊不慢地繞著山頂的樹冠移步飄逸。

    車窗外的田野里,散落著幾處正在收割晚稻的農民,看不清他們的臉,穿著樸素的單調的衣服,忙碌的身影在金黃色晚稻田海洋里流動忙碌,他們一如無家可歸的色彩斑斕的魚,機械的動作顯得滑稽可笑。車廂里一定沒有一個人會像雲勤那樣心事重重的樣子。

    車廂里隨處飄來旅客的說笑聲,有人指著車窗外的世界議論著什麼。他們輕鬆的話語分明顯示出大好心情與許雲勤滿臉愁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不也是車廂的那些魚嗎?只是他們無法像車外世界的『魚』那麼自由自在。他們被一種用鐵皮和玻璃組成的移動的大『魚缸』襟固在『魚』腹之中。因此,他們雖然亢奮而騷動卻也無可奈何地在狹小的『柜子』里磨磨嘴皮子來表達自己的心情而已。雲勤真的很累很疲憊,他不需要別人的那種情緒來刺激大腦,他只需要安靜和休息就行。瞌睡像一隻討厭的臭蟲一樣纏著他的眼皮,雲勤是沒辦法把它驅趕走的。

    許志國此刻的怒火已經「燒」到了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地步。他在家裡找出紙筆,毛筆飽蘸著墨水,龍舞蛇游似的就颯颯颯把一份告示寫了出來。

    許志國也顧不上細思默想,他將寫好的《告示》張貼在『聊天閣』戲台柱子上面,村民都不知道許志國《告示》上寫了些什麼內容,全都圍上來圍觀。一看是一份父子斷絕關係的通告。

    晚上,已很久沒有過來串門的許雲鶴氣沖沖地走進了許家,小菊忙著給他讓座。許雲鶴氣憤地大聲說:「嫂子,我就不坐了,你們許家出了這麼大的花邊新聞,我是恭喜道賀來了。」一邊說,一邊把這份《告示》重重地拍在許志國的桌子上面。

    許志國輕聲說:「雲鶴,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什麼時候同意你把它撕下來啦?」

    「我大白天都沒臉敢上去撕它,只能趁夜深人靜像做賊一樣撕下來。志國,你家裡事最大也不能把它到處張揚到外面大庭廣眾面前去,尤其是你和你自己兒子的私人恩怨,父子弄得這樣灰頭土臉幹嘛?」

    「雲鶴,你聽我說,你是沒碰到過像我家這樣子的倒霉蛋事,你說話自然是輕輕巧巧的,如果換作你,也許會幹出比我更加出格的事情來也不一定呢?」

    「志國啊,我到現在都沒有真正了解你的性格。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不承認自己有過錯還如此振振有詞是我所沒有預料到的,好吧,你好自為之吧。」

    小菊攔不住雲鶴,眼睜睜看著雲鶴氣哼哼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可怎麼辦?志國,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咱們嘴上說得最惡毒一點都不為過,也只不過是憑一時之氣,過去也就氣消了,現在,你把咱家的醜事全都張揚出去了,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志國,你把告示都張貼出來了,你難道就不怕村里人笑話你一輩子?」

    「我還在乎別人笑話嗎?我許志國都吃到六十多歲的人了,我還能怕人家笑話我?要笑話也是笑那個畜生,這與我無關。」

    「志國,你是不是犯老年痴呆症了,說出的話這麼荒唐不經,你太令人悲觀失望了。」

    「你們別想聯合起來整治我,現在不是過去了,我誰也不怕的。」


    「誰整治你了,你自己怎麼會一點都認識不到錯誤了呢?」

    「錯誤,我是非觀念分得清楚得很,你們老是對我指責和諷刺,我就同你們分家來過。」

    「志國,你真的不可理喻,你讓我們很難過。」

    「你難過個屁,我才是被你們害得最慘的人。」

    吳蘭蘭現在左右為難一時不好意思到許家來勸說,她也聽說了許志國寫了份《告示》張貼在戲台『聊天閣』的台柱子上,她也不敢去看這個《告示》。很多看過《告示》的人都能夠有聲有色地背出幾條幾款出來,並以此為議題在村子的各個角落裡生根發芽議論紛紛。

    許雲勤一切的麻煩都與她方家有著直接的關係,但吳蘭蘭無能為力把這些麻煩消除掉。她只在心裡默默為他祈禱,希望這場風波能早點菸消雲散。

    金小菊對於許志國的出格表演傷透了心,但她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消磨由此造成的影響,只有聽天由命。

    方彩荷從方秋祥家裡過來,對鄰居們說:「秋祥是熬不過年底的了,范蓉娟看來也不是個好人,也許她已經找到另外的男人了。」

    鮑玉梅正好也在院子裡,聽了,就接過話說:「小姑子,看你說的什麼話呀,秋祥家的事,是好是壞都不能早下定論去。你在這院子裡說一下也沒什麼,但在外面,儘量別說這樣的話。」

    方彩荷不滿鮑玉梅批評自己,就說:「嫂子,你從來不去秋祥家,不知道他家裡的具體情況,我每天去一趟,比你了解得多許多。」

    鮑玉梅聽了也回敬說:「那也是的,現在秋祥家,秋祥一走,他老婆孩子確實是個難題,就算蓉娟要走,我們也不好意思攔著她,蓉娟畢竟還這麼年輕。」

    方彩玉也接著說話了:「她要走,隨便她一個人去,但必須把方秋祥的寶貝骨肉該留下來,這是我們方氏的底線。」金小菊因為自己心裡不痛快,自然也就懶得與大家討論起這些問題。

    大家從方秋祥又說到方運慶,再說到吳蘭蘭。正聊得歡,樟樹婆走過來說:「你們議論夠了沒有,說得差不多就行了,一定要挖別人家的傷疤,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樟樹婆的話有理有據,大家都不想去辯駁她,就一個一個慢慢散去。樟樹婆走進金小菊的家,對小菊說:「志國確實做了件很傻很搞笑的事,不過你也別不理他,我就感到志國心裡也是夠苦的,養兒不容易,更何況是自己的長子在背叛自己。」

    金小菊聽了就又抹起眼淚說:「太婆,您不知道我心裡也難受,他就是太自私。」

    「好了,我不能多說些什麼了,看你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我還能說你什麼?」

    許志國再怎麼裝聾作啞,他的那張『偉大發明』的告示還是讓他在村子裡紅火了起來,並且有進一步向外村擴展的趨勢。

    有幾個外村來走親戚的人就都已知道尚胡村有個老頭子貼出一份令人哭笑不得的《告示》,《告示》宣布與自己的長子斷絕父子關係。這在尚胡村的歷史上甚至整鄉鎮歷史以來都未曾出現過,真所謂是上無古人後無來者?

    方秋祥果然如方彩荷所預料的那樣,離新年僅僅還不到五天時間就撒手人寰。方家已經沒有了男丁來執掌大事,那麼四合大院裡的鄰居就算是他最親近的人了。

    方秋祥的遺體就停放在四合大院的中堂裡面。范蓉娟在方秋祥沒有斷氣之前一星期就丟下兒子去娘家不肯回來了。現在守孝的只有方秋祥的二個姐姐四個姐夫吳蘭蘭以及一大群姐姐的孩子。

    鄰居過來弔唁後就都各自回家去了,留下來長時間守靈的不多,其他親戚也不能長時間守在靈堂之上。許志國和金小菊現在也僅僅只以鄰居的身份出現了幾次,對於之前的親戚上的事早已閉口不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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