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知道,這左懷休是前越名將,用兵如神,在列國時的南方諸國里名聲赫赫,號稱「兵聖」。當年大坤圍困南越國都4年,軍力數倍於守軍,卻四年不曾有一兵一卒登上城頭,當時守城的就是此人。要不是後來程武戈接手攻城後第二天,地龍翻身,震塌了一段城牆。以當時稽下山城的防禦和左懷休的手段,再守個四年也不是問題。
這一戰也是程武戈最經典的一次走狗屎運,之後又破兩國,也一樣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只要和他對上,不管是什麼猛士名將,都會倒上各種血霉。和大坤內部的狗運候稱呼不同,在那些舊國遺老的嘴裡,程武戈的名號是「喪門星」。
接過了「魚龍舞」,平安辭別了大公子,回到自己的小屋裡。他到現在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魚龍舞」!這可是有名的寶刃,要不然當年程武戈也不會把它和燕支劍一起獻給皇帝。南越國的鑄刀劍之技是列國之首,越兵越甲天下魁,這可是在列國戰場上殺出來的招牌。
而「魚龍舞」作為大將配兵,可以說是越國刀劍精華中的精華,絕對是萬金不賣的寶物。這種東西,論起來怎麼也不可能給平安的。這種超規格的賞賜,讓平安著實心有戚戚。
「事有反常,則妖!大少爺這是怎麼了?上次一起面對魈陽,也不過賞了幾十兩銀子。脫奴籍是為了從軍,和魈陽的事情無關。這次明明什麼都沒有,突然給了魚龍舞,按說隨便給把百鍊鋼刀也就是了。」一下子得了厚賞,平安反到有些沒底了。
程青雲一向是極為守規矩的,這種超規格的賞賜,絕對不是他平時的風格。
「看來是風波將至啊!究竟是太子還是安家,居然讓大少爺也感覺到了不妥。竟然要用這麼重的賞賜來籠絡我。不過還好,大少爺沒懷疑到我身上,要不然這次賞的就該是金銀珠玉了。看來是上次去太僕寺時表忠心表對了。」
平安對程青雲非常的了解,程青雲失常的賞賜下了寶刀,他依舊沒問一句,還是如平常般的平靜恭敬。就是回來前交代了院裡的老媽子,給程青雲送了碗金耳燕窩下火。這種小動作是表忠心的最佳選擇,也是平安和程青雲之間的小默契。
這一碗湯水送過去,就表明了平安知道程青雲有麻煩,會站在他這一邊的意思。雖然平安也不知道要對程青雲不利的人到底是誰,但是想來也脫不出安家和太子兩批人。而且主要的還是安家,太子應該是為了得到軍方的支持才會和安家一起的。態度上有些曖昧,畢竟徐家也不是吃素的。可惜這次北去是入軍中,而且抽調的都是禁軍,無論徐家還是程武戈,對禁軍都缺乏影響力。
「呼,這次看來得靠自己了,還好時間來得及,混沌大力拿法可以小成,有了這個,什麼暗箭都傷不了我。倒是那血鋼,肯定是對著大公子用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有了程青雲今天的暗示,平安倒是確定了幾分情況,這次不管真正的形式如何,安如山盯上大少爺是可以確定的了。
「安家有沒有全部都參與進來還不清楚,但是安如山絕對是盯上大少爺了。或者背後還有更複雜的一個局!實在是麻煩啊!」平安很想不清楚,安如山到底為什麼盯上大少爺。但他直覺就安如山有問題,從那天在西市胡姬酒肆里就開始懷疑了,雖然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但平安相信,自己的這種感覺不會沒有道理。也就越發的小心了起來。
「磬」一按繃簧,魚龍舞發出一陣清脆如擊磬的輕鳴,好似日照湖面,在昏暗的房間裡曜起點點波光,隨著寶刀抽出,波光里點點黑斑跳動,真仿佛有無數鯉魚在湖中波光里舞動一般。
「魚龍舞,好一個魚龍舞!」平安暗嘆了一聲,接著附身看刀。這魚龍舞乃是馬刀,刀身極狹長。寬不過三指,長卻五尺有奇,握柄一尺有餘,刀身微彎。上無血槽,卻有細細如魚鱗般的紋理遍布整刀,好似一尾魚龍所化一般。
刀尖有些奇怪的是個反向,這個平安倒也知道,傳說是鑄刀時材料不足,混了一塊普通鐵礦。結果刀成之時,此刀與同爐而出的燕支劍自動向撞,折去了一尖,那一尖正是那凡鐵所成,這也成就了燕支的斬龍之名!而魚龍舞,在前越故國百姓口中,還有「禿尾龍」的混名。
「居然把魚龍舞給了我,難道大公子懷疑二公子也參與其中了嗎?難道那個暴虐的二少爺還有這樣的心計?那也太可怕了,可是如果二少爺沒參與其中。這拿了魚龍舞,我的日子可不好過了。」想起二少爺的心性,平安心裡不由一陣的抽搐。
這程青峰如果真有參與暗害程青雲也就罷了,如果沒有,以程青雲的性格,二人必定會和好如初,這樣一來,拿了了魚龍舞的平安可就麻煩大了。這魚龍舞與燕支一爐而出,算是兄弟之兵,自打程青雲拿了燕支,程青峰就視魚龍舞為其囊中之物。這樣一來,平安無論如何都得被他恨上。
「要是二公子真的想對大少爺不利,好像更糟糕,我拿了魚龍舞,肯定被視為大公子的心腹了。要是二少爺有這樣的心性城府,豈不是比大公子還要可怕。真是倒霉啊,怎麼就卷進這種麻煩事裡了。早知道就不隨大少爺從軍了,脫了籍自己去做點小生意多好!」平安心裡一陣的哀嘆。
三天後,平安騎上那匹棕馬,身後跟著駝這包裹的小驢,獨自出來京城,往京西北的驃騎軍軍營趕去。這次馳援北疆,驃騎營的駐地被擴大了不少,以便一起去的禁軍們能駐進這裡。戰場之事非同小可,兩隻不同的軍隊要協同作戰,提前一起訓練是必須的。
原本和程青雲說好了,要一起來的,結果昨天程青雲就先來了這邊。平安這次只能自己一個人過來了。到了驃騎營的大營外,平安翻身下馬,挎著改頭換面了的魚龍舞走向了守營的兵丁。
原本的魚龍舞是鯊魚皮鞘,上墜各色寶石珠玉,一看就是寶刀利器。現在被平安換成了普通的牛皮鞘,原本的玉柄也換成了烏木柄。只要不出鞘,沒人能看出來這是一柄寶刀。戰場之上就是這樣,越不惹眼生存下來的機會就越大。反而是那些喜歡騎白馬穿白袍的,不是真有大本事的,就是急著找死的傻子。
牽著一馬一驢道了營門口,兩個守營的兵士一橫手裡的長矛攔下了平安:
「什麼人,驃騎營重地,閒人止步!」
平安雖然穿著軍服皮甲,也知道這是程序,便是將軍來了,這兩個傢伙還是會這麼問,便伸手遞上了自己的腰牌和文書,開口道:
「禁軍折衝校尉程青雲麾下書記官程平安,奉命前來。」
那兩個小卒接過了平安遞過去的東西,隨便的瞄了一眼,開口道:
「我說的,原來是禁軍來的大爺啊!怎麼?禁軍就不用受規矩了,3天前點兵不到,怎麼現在才來!」
平安一聽就明白了,這兩個小兵明顯是在找事兒,這次馳援北疆,派了禁軍和驃騎軍一起。驃騎軍肯定會有想法,禁軍是天子親兵,各個方面肯定比驃騎軍要闊氣,這驃騎軍眼紅是肯定的。平安卻沒料到,第一天來居然就撞到了槍口上,正碰上驃騎軍的人在執守大營。
這在軍營里,最是不能服軟,一旦服軟,各種兵油子都會想見了腐肉的蒼蠅一樣圍上了,直到把你吸乾。所以平安直接板起了臉,冷笑道:
「不識字就說,爺們兒教你,上頭寫著呢!本官另有公事,延期來此!」雖然只是不如品的書記官,但是平安要自稱本官,就是為了拿大。以職務來壓制著兩個小兵。
之前責問平安的那個小兵楞了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顯然被氣到了,但又不好說什麼。倒是和他一起的那個傢伙反應快,指著平安身後的小驢道:
「這是怎麼回事兒?來報道騎著軍馬也就是了,怎麼還帶著背東西的驢!今天帶私貨,明天是不是就要叫酒菜來啊!那後天呢?還要女人嗎!禁軍的傢伙就是這麼敗壞軍紀的?」這顯然是兵油子,一點點小事情,就上綱上線的拔高到了軍紀的程度。
見到夥伴發力了,那個被平安頂了一句的小卒也發難了,開口道:
「我見過那個啥子校尉,是個跟女人似得小白臉,看著就像兔子。我說你這個書記官不會是走旱道走來的吧?」
平安這下忍不了了,這種污言穢語都出來了,擺明了只有動手一途了。反正軍營里打架一向是輸罰勝賞,只要不殘廢,長官都不會追究。雖不追究,但是這先動手和後動手還是有差別的,所以平安也罵道:
「兩個廢物,要動手就來。別唧唧歪歪跟市貿寺那些帶貂尾的似得!」
這句話一出口,兩個小卒馬上怒了,放下長矛一齊向著平安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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