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門妖道 第四十章 浴火伏黑齒

    那帶著斗笠的神行客速度極快，若是平安沒有神行符，就算騎著異種的踏雪無鱗特，要追上他也得花不少的功夫。平安直追了十幾里地，才算看見了那神行客的背影。神行客也發覺背後有人追來，回頭看了一眼，更是加快了速度。又二十里，平安才追到了近處。

    那神行客見平安趕了上來，不知是知道跑不過平安，還是有什麼別的想法，倒也停了下來腳步，站在路邊等著。

    平安趕到他身邊，翻身下了白蹄，拱手道：

    「兄台好腳力，扶餘山道和子有禮了。」

    「哈哈！」那神行客哈哈一笑，聲音沙啞豪邁，一掀斗笠露出了面容。只見這神行客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額頭凸出，赤發擴口，容貌奇異不似大坤人士。他向著平安鞠了個深躬道：

    「小師叔不用多禮，我名叫黑齒速達，乃是扶餘山樂言子仙師的記名弟子。月余前老師有信符來，知道小師叔近日會來尋我，黑齒是黑山族人。30年前得老師大恩活命，又賜下異術，但凡老師所命自然無有不從。」這黑山族是西北小族，30年前遇到一場天災已然滅族，想必這黑齒速達就是那時被樂言子救下的遺孤。

    平安聽罷黑齒速達自報家門，不由大喜，心道：

    「難怪老師讓我先來找此人，原是自己人，這傢伙竟是樂言子師兄的記名弟子。看來這次事情要看的還是師門實力啊！太虛真人那邊，也定有相似的布置！」

    平安心裡飛快的轉過了念頭，接著便把大概事情與黑齒速達說了一遍。不過，平安也知道事關重大，並未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只是說師門有一事務交下，若是立下功勞或可正式入門學道。這事情具體是什麼，連平安自己也不知道，想來黑齒速達不過一個記名弟子，更不可能知曉內情。平安這番話要瞞住黑齒速達完全不是問題。

    枯石真人告誡了平安「將心比心」四字，平安看來，這記名弟子所學的東西應該不甚高明。黑齒速達的神行法連左道之術都算不上，只能說是一般的異術，想必這正式入門求道對他而言是很有吸引力的。而且，平安也未把話說死，只說是立下功勞方有可能。到時候真有意外，這黑齒速達也怪不到平安頭上。

    平安這邊打著小算盤，那邊黑齒速達卻是臉色數變，想了好些時候，才開口道：

    「好叫小師叔得知，黑齒家中尚有老母幼兒，何況如今年歲也不小了，這仙道渺渺，卻是不敢奢望了。再者老師亦曾有言，小師叔若是不可令我心服，黑齒也可拒絕。」

    平安心裡「咯噔」了一下，他也知不可能空口白話的說幾句就黑齒就能答應於他，可沒料到的是黑齒速達居然連入道的誘惑都能抵住，心裡不由對枯石真人那句將心比心更多了一番理解。設身處地想想，若是他有妻子老母，怕也是不能放下一切入山求道的。

    要不是孑然一身，他要當日不可能和程青雲一起踏上求仙之路，相比起來程青雲能下這個決定，卻是真的被逼到了絕路上。平安嘆了口氣，接著道：

    「既然你家中有老母幼兒，那更要辦這件事情了，事成之後，求顆仙丹讓老母無病百年，或是給幼兒留個緣法豈不是美事？」

    黑齒又是一陣深思，看其臉色似有意動，不過，很快黑齒速達就沉定了心神，開口道：

    「小師叔好口才，可惜老師有言，黑齒如不是真心相服於小師叔，萬萬不可輕易答應，否則禍患不小。」

    平安聽罷皺了皺眉頭，這樂言子師兄看著木訥，不料性格真是如此。再一想，恐怕是各宗還有別的監察手段，能知道平安他們是否作弊投機，樂言子師兄才有了這番交代。既然是三教九宗的大事，這選人必然嚴格，如果能輕易的投機取巧，怕是會壞了事情。想通了此節，平安知道平心子那邊也是無法作弊，不由坦然了許多，直接點頭道：

    「好，黑齒你心智堅定，不受外物所惑倒是有我輩風範！要如何你才心服不如說來聽聽！」平安在俗世里時就是人精，如今這誘惑不成被他幾句話的功夫就換成了考驗的意思，也好免得黑齒速達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對以後行事造成不便。

    黑齒速達雖然身懷異術，年紀也已不小，卻實在不是城府深沉的人。聽了平安的話倒是露出了一絲慶幸，舉止更恭敬了幾分，拱手道：

    「弟子沒別的本事，除了神行法外老師還傳下一門異術。之前在紅石山下，我便發覺小師叔不食人間煙火，那時已認出了小師叔來，這一路神行未曾脫開身。後來全力奔馳亦被小師叔趕上。只要小師叔能再勝過我剩下的一門異術，黑齒速達便心服口服了！」

    「還有一門異術？這樂言子師兄還真夠大方的！」平安心裡抱怨了一句，開口道：

    「你且道來！」

    黑齒伸手從懷裡掏出一顆火紅彈丸，開口道：

    「此是霹靂子，取那紅石山赤色沙土三斤、炭末兒三兩、瓷器末兒一兩、榆樹皮半兩、黑火油兩勺、紫礦二兩、琉璃末兒三分、古藤紙五張，渴拓汁半合，將這九種原料均勻攪拌，以白玉搗上三千杵，然後將其製成丸狀，以秘法祭拜九日，於正午烈日下連曬三日方可功成。一經打出可發神火，融金消石威力無窮，只要師叔接的下我一丸，上山下海黑齒速達無有不從！」黑齒速達言罷，眼神灼灼的盯著平安等著他答話。

    平安心下暗嘆自己運氣好，怕是這黑齒速達也是枯石真人特意挑選的，平安身懷五蘊珠，這五行之物最是傷他不得。黑齒速達居然正巧是個玩火的，那五蘊珠除去克制不住紫霄虛空火，其他神火皆在克制之內。便是太陽真火也會被起排開。

    這黑齒速達所謂的神火，平安一聽那霹靂子的配方便知，不過是木中火與石中火相合。連三味火也比不上，哪裡能近的了平安的身。心裡有了底氣，平安自然不慌不忙的揮手趕開了白蹄，笑道：

    「你只管放手施為便是，只要那神火燎的到我一絲衣角，便算我輸了！」

    黑齒速達聽見平安說的狂妄，心下也不由微怒，他自打得了這秘法，縱橫世間數十年。便是河裡的龍豬婆，山中吊睛虎也殺過不少，哪裡受過這種氣。不由的「哼」了一聲，把那霹靂子夾在兩指之間，立在嘴前念誦了幾句口訣，接著一手將之揮了出去。

    那霹靂子一離黑齒速達的手，化作一道火線直直撞到了平安身上。

    「呼啦！」一聲，憑空騰起一道大火，火色如橘瘋狂搖擺。原本快入夏的天氣就炎熱，現在這方圓數百米範圍更是猶如三伏天一般。那火焰高愈數丈，不斷跳動著，雖然無有燃料也完全不見減弱。周圍溫度更熾，連附近小草也徹底乾枯，不一會兒就發黑灰灰而去。

    黑齒速達死死盯著火焰，也不顧眼睛裡流出的眼淚和有些枯卷的毛髮。要是平安真被煉死了，怕是黑齒速達也脫不了干係。這時候他倒是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居然正對著平安發彈了，同時，他也暗恨平安不知輕重，居然生生硬抗霹靂子。心下正忐忑間，就聽那火里傳來一聲喊：

    「好火！」接著，一席白衣的平安邁步從那火焰中緩緩走出，身上隱隱發出白光，好似火中神靈。那火焰舔在他身上，倒是顯得一身衣服更加潔白了。黑齒速達心中莫名閃過鳳凰浴火的傳說，腳下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退！」平安走出火焰，回頭一揮手，身上的白光順著手流出，憑空把那火焰一卷。白光到處火焰紛紛消去，只留下一團白玉般的光華，在平安一吸間縮回了他的鼻孔里。

    扶餘山中的幾月，平安的混洞大力拿法又更上了一層樓。山裡的靈藥靈泉在靜坐法的推動下，讓他的肉身神念都大大的加強。這點火力，如今確實已經傷不到平安分毫了。

    抹去了火焰，地上一片琉璃般的土地依舊赤紅，發出陣陣煙氣，平安走到黑齒速達身前，道：

    「黑齒，如今你可服了？」

    黑齒速達跪在地上，深深伏下頭道：

    「小師叔神通，黑齒心服口服。」

    平安笑著搖了搖頭，扶起黑齒速達，道：

    「我不如樂言子師兄多矣。你也不用擔心，這次事務機緣難得，卻是好事。」說著掏出枯石真人給的那塊玉符，交道了黑齒速達手中，接著說道：

    「這信符你且留著，到了時日，依照信符傳訊行事便可。我還有他事要辦，先走一步了。」說罷轉身招手，喚來了白蹄，拍它的腦袋。白蹄四蹄生雲，踏著雲氣騰空而去，轉瞬消失在了天際。

    黑齒速達，看著平安破空而去，又向著他離去的方向拜了拜，轉身往西神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