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一陣一陣的,一陣風才過去,平安正要繼續往前走,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差點嚇的平安掉下了鐵鏈。接著一陣模糊不清的污言穢語傳來,平安隱隱聽了個大概,嘆了口氣道:
「還以為我就很慘了,看來都是一樣的啊!這不是樂活子師兄嗎?連法相境界的大師兄都被這麼折磨,難怪他說要出去立山門呢!」平安似乎誤會了什麼,不過這個小插曲倒是讓他又燃起了鬥志,手一撐有站了起來,一步一下的往前面挪。
這樣的鐵鏈子,要是只在地面一丈高的地方,平安絕對敢在上面撒開了跑。可是現在,這鏈子離地百餘丈,山風凜冽,難度本就比地上大了無數倍,更何況這般高的地方,平安又不會飛,心裡自然是有恐懼的。一恐懼也就緊張,一緊張動作難免也就會變形,如今他也只能是一下下的挪動腳步了。
時間漸漸流過,太陽也升了上來,平安渾身的大汗,手腳都有些發抖了。長時間的緊張下,他才走了一小半的鐵鏈,卻把力氣都耗的差不多了。
「唉,這麼下去要遭啊!說不定今天一天都給廢在這鐵鏈上了。」平安嘆了口氣,心裡暗恨自己的五蘊珠受了損,要不然有五蘊珠護體,不怕被摔死,他肯定不會緊張成這樣。
平安低身伏下,一陣山風襲來,長長的鎖鏈隨著山風激盪。良久,山風停息,鎖鏈慢慢穩定了下來,平安起身正準備繼續向前挪動,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嚇得他差點又掉下了鎖鏈。
「欸?師弟你挺快的嗎?」被嚇的趴在了鐵鏈上的平安怒氣沖沖的一回頭,看見抱著古琴的樂弦子正站在巨大的白鶴身上,一手遮在眼睛上,樂呵呵的盯著自己。
「去!差點被你嚇死!樂弦子師兄你跑這裡來幹嘛?」平安驚魂未定的道。
「呵呵,」樂弦子乾笑了兩聲,眼神遊移,「對了,師弟你的道號是什麼?應該有了吧?」
平安也看出來了,這傢伙是在轉移話題,不過有個人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平安倒覺得沒這麼緊張了,隨即一邊挪動腳步,一邊道:
「叫道和子,對了師兄,你以前有沒有這麼爬過鐵鏈子?」平安不由有些好奇。
「爬過啊!入門的弟子都得爬的。」樂弦子愣了楞,馬上就開口道。
「那師兄你那時候走的快不快?這山風太討厭了。」平安也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些丟臉,就想問問看樂弦子的情況。
樂弦子突然沉默了,平安也停下腳步,良久,平安正準備喊一聲在發楞的樂弦子,就見他突然一笑,顯得溫柔非常:
「我啊,爬的時候嚇的要死呢!要不是樂心子師兄幫忙,怕是一天都爬不到呢?」樂弦子笑的好像初生的太陽,平安卻見他眼睛濕潤了。
「樂心子師兄是?」平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死了呢。」樂弦子笑了笑,雙手抱著琴,「這是師兄給我的,以前師兄對我們這些師弟最好了。大師兄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很嚴肅的呢?和老師好像的。後來樂心子師兄死了,大師兄也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不過,每次有師弟來,我都會幫他們。」
樂弦子突然一笑,猶如和風,道:
「樂心子師兄說了,以後我當師兄了,也要照顧師弟們的。」
平安突然沉默了,樂弦子的笑模仿的是什麼人,他似乎知道了。心裡莫名有些發酸,平安直起了身子,對著樂弦子豎了個拇指道:
「師兄,做師弟的,可不想什麼事情都麻煩師兄!我自己就行了!」平安心裡突然生起一股豪氣,步子也大了許多,幾下就越過了兩個鐵環。
看著平安漸漸遠去有些狼狽的背影,樂弦子眼角滴下一滴眼淚,抱著古琴的手緊了緊,笑的像個孩子,低聲道:
「師兄,你說的對呢!師弟們比師兄強,真的挺不錯的。不過,」樂弦子突然咧嘴一樂,顯得有些傻氣,「這樣我一點做師兄的感覺都沒有了!」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鋼鐵的敲擊聲很有節奏的響起,扶餘山的西巒絕壁,一處山洞裡火光四溢,炎熱的好像酷暑。一個裸著上身,筋肉糾結好似精鋼鑄就的大漢正不斷用一柄小石錘錘擊著一塊火玉般的紅色金屬。
「喲,我說猛將兄啊,新師弟來了你也不去看看,又被小弦子當好人了哦。」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樂活子靠著一塊牆壁,隨手拍著身邊不斷舔著腳的青獅的禿腦門。
「師兄,我叫樂言子。」大漢依舊不停的砸著鐵塊,嘴巴一下也沒動,聲音卻傳了出來。
「沒事沒事,名字這種東西,隨便了。左德隆、樂言子不都是你,就好像我,你樂意叫我什麼都行!」樂活子躺在地上,渾身的懶散之氣,那件大紅的團花袍子蓋在身上,似乎有不少油跡。
「長幼有序,」大漢依舊沒張嘴,聲音似乎是從他身上發出的,「師兄說又有新師弟來了嗎?」
「對啊,不過是缺牙的徒弟。你知道吧!自從小兵子死了以後,這可是第一個缺牙看中的呢!」樂伙子懶洋洋的說著,好像不是什麼大事。可那漢子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把鐵塊扔回了熾白的爐口裡。
「唉,樂兵子師弟是自己求死,我們丹鼎宗本來就沒煉心的規矩,他自己俗世因果未了,死也是他自己選的路。」大漢依舊沒動嘴巴,聲音從他腹部傳出。
「嘖嘖,真是無情啊。」樂活子感嘆了一聲,卻半點誠意也沒有。他接著道:
「那小子不是你的後人嗎?他還沒留後呢,算起來猛將兄你斷子絕孫了哦。」
「我得長生,子孫絕斷,不過是因果罷了。師兄這次來,該不是和樂言子說這些的吧?」大漢好像一點也沒生氣,聲音和之前完全相同。
「也沒什麼,我昨天不是去找杜康老頭要喜酒喝嗎?聽到了個消息,你大概會感興趣。」樂活子還是懶洋洋的,好像這大漢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大漢卻沒發問,只是看著樂活子不說話。樂活子賣了會兒關子,沒收到效果,才有些不悅的揮手道:
「新來的那個小子,手裡好像有小兵子的那把刀呢!對了,刀法他也學會了!不過那刀已經斷了,也是,雖然材料是你給的,手藝還是那些凡俗人的手藝,咋樣?要不要師兄把那小子逮來你見見?那刀的碎片那小子還帶著呢?」
大漢沉默了一會兒,轉過了身,樂活子撇了撇嘴,大漢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那就麻煩師兄了。三個月後,師兄帶他來見見我吧。」
「呼呼!」這是已經快到午時了,平安喘著粗氣從咬在一處斷崖邊的龍首上跳下,一邊調勻著氣息,一邊暗想: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早知道讓樂弦子幫忙就是了,差點就掉下去了!」調勻了氣息,平安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暗道:
「一個早上就沒了,這回去不得傍晚了?還想跑兩趟呢,一趟都夠嗆了。算了,等會兒多喝點水,今天熬一熬也過去了!」平安嘆了口氣,抬腳向著前面絕壁上的洞口走了進去。
這洞並不深,差不多兩人多高,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高出地面的石圍子。石圍子裡是一窪清澈的水,在它正上方,是一個巨大的鐘乳石,這洞裡的鐘乳石只有這麼一個,和別處一出一堆的鐘乳石完全不同。
平安幾步走近,先掬了一捧水狠狠的喝了幾口,這一早上的提心弔膽,可讓他出了好幾身的汗,確實是渴的不行了。一口泉水下去,平安打了個激靈。這泉水冰冷甘甜,一口下去,只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舒服,好像一早上的疲憊都被一口水衝去了一般。連酸疼的手腳,都似乎舒適了許多。
「咦,這水有些門道啊?」平安眼睛一亮,連忙有掬起幾捧水,一直喝的肚子都有些鼓脹實在喝不下了,平安才停下了手。
「呼,真是痛快!這仙山就是不一樣啊!連水都比別處的好喝!」平安長出了口氣,只覺得自己比起來前還要爽利了一些,四肢的酸疼都全好了。
「好了,該看看老師說的鐘乳了!」平安從懷裡拿出那個白瓷瓶子,望向了懸下的那根鍾乳。
「滴答!滴答!」每隔三個呼吸,那鍾乳上就有一滴乳白的石乳滴下,看來這一圍的水,都是積攢這石乳而成,奇怪的是,這石乳色澤乳白,可這圍子裡的水卻清澈見底。
「恩,難怪老師讓我接石乳,看來還是有些差別的啊?」平安看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麼具體的差別,不過既然有不同,他還是決定按著老師的吩咐辦。
扶著圍子的邊緣,平安把瓷瓶子伸到了那鐘乳石的正下方。
「滴答!」一滴石乳滴入瓶中,平安手裡一沉,連忙把手受了回來,心裡驚駭萬分。
「該死!這。這石乳好重!」平安剛才差點把瓷瓶子掉到了圍子裡,這時候滿心的震撼,區區一滴石乳,足足有十來斤重!這要是接滿了九滴,可不是要破百斤嗎?
「呼,還以為回去會簡單點,這下可真要糟糕了,平時百來斤也不叫個事兒,可這在百丈高的鏈子上,還得帶著這東西。這回去怎麼也得入夜了。」平安死死攥著白瓷瓶子,滿臉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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