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前心裡有疑惑,以平安的性格多半也不會問出口,侯府這種地方最忌諱的就是禍從口出。從小時起,平安就養成了少問多聽,少說多做的習慣,可這自從到了扶餘山里,受了師兄弟之間親近氛圍的影響,這個毛病已經好了很多。枯石真人雖然老闆著臉,對平安卻也是極好,這時候平安自然的就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老師,這修月戶既然能煉出神魂,還凝練了法體,這與一般人看著差別也不大。為什麼咱們不直接收下做弟子,反而要費心費力的去俗世里尋找呢?這有仙緣又有資質修行的人,怕是數十年也遇不到一個吧?」
枯石真人啞然失笑,拍了拍平安的肩膀道:
「那有如此容易的事情,這道兵勉強算的上是靈物,卻也並非先天而生,到頂了煉出了神魂、凝聚了法體也不過是相當於金丹境的修為。再要往上已無可能,自然不如普通的弟子潛力大。不過饒是如此,我丹鼎宗也有這般修為的道兵數千,便是弟子最多的血河教與般若教也遠遠不及我們一宗,這才是我丹鼎宗能立於三教六宗之一的資本。」
「相當於金丹境!」平安心裡吃了一驚,這道兵要真有如此威力,即使不如真正的金丹境修士,數量一上來也是極為可怕的。之前那個修月戶言自己是八萬三千戶的戶首,按這個比例算,枯石真人手下八百萬修月戶,少說也有七百多名金丹境的道兵。便是不能隨時招出全部八百萬道兵來,有這麼七八百個金丹境界的道兵,真有爭鬥也是極為有利的。
「老師,這道兵既然如此厲害,是不是也有什麼禁忌啊?」平安撓了撓頭,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這世上的事情,禍兮福之所依,那有平白無故就有益無害的事情。這道兵接下來是他來用,要是有什麼忌諱沒問清楚,坑了自己可就虧大了。
枯石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平安不被表象所迷惑的心態非常的滿意。開口道:
「你放心,這道兵成之不易,倒是沒什麼禁忌。這道兵只有我丹鼎宗法相境以上修士方可煉製,而且能化道兵的奇氣也極為難得,消耗也是極大,可不是什麼人都煉的起的。我當初為了凝聚月華之氣,把隨身七寶盡數封在了太陰星上方得功成。多寶師兄更是連引了東南三十六條龍脈,才湊夠了煉製黃巾力士的戍土之氣。」
「大師兄也是法相境,不知道他的道兵是什麼?還有木靈師伯的,老師可都知道?」其實平安還想問七葉真人的,不過考慮到自家師傅和寶雮的師傅不太對付就壓下了好奇,準備什麼時候問問大師兄樂活子。
枯石真人也沒隱瞞平安的意思,直接開口道:
「七葉師兄最精于丹道,他的道兵是無數丹氣所凝,最擅護命療傷,喚作『藥神兵』。樂活子那個傢伙嗎?」枯石真人說道這裡嘴角抽了抽,搖頭道:
「那個傢伙夥同杜康洗劫了禪密宗的功德林,偷了十八萬棵金剛菩提木,說來這傢伙也是個天才,硬生生的把這十八萬棵金剛菩提木煉化成氣,凝出了十八萬金甲神兵,號稱『三界干涉團』,外人都叫『金甲神匪』。仗著這個,樂活子沒少四處偷盜搶劫三教九宗的弟子,法相境以下,幾乎沒有沒遭過他毒手的。現在其他幾宗的弟子得了好東西都不敢聲張,生怕被他摸上了門去。」
「額,大師兄好霸氣。」平安心裡一樂,暗道:難怪那日大師兄見了血瀝子留下的東西這麼熟悉,原來卻是個老手了。
「什麼霸氣,你聽清楚了,在外頭別暴露了和樂活子的關係,人家惹不起樂活子,對付你還是可以的!」枯石真人乾枯的面容一豎,顯得上頭皺紋更加多了。
「是,老師放心,我是惦記著能不能讓大師兄借我幾個道兵玩玩呢。」平安見枯石真人有開始板著臉訓話,連忙轉移起了話題。
「不行,你帶著我的修月戶便夠了,樂活子那些道兵太遭恨,不利你行事。你沒見過外宗的弟子所以不知道。現在其他幾宗的弟子湊到一塊,一說誰沒被丹鼎宗樂活子禍害過,就知道他是才入門不久的弟子。你要身邊跟幾個他的道兵,一出神州浩土就給被人弄死。」枯石真人恨恨的敲了下平安的頭,再次嚴正警告了他一番。
平安這才知道,大師兄這丹鼎三害之首,以三代弟子身份位列陰陽五毒的名頭,是硬生生建立在其他幾宗弟子血淚之上的。平時聽樂弦子說起大師兄偷了誰家的靈獸,又從哪「拿」來了什麼靈材,也只覺得好玩。現在想想,要是這些事情都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可不是得把牙恨碎嗎?
平安聽了樂活子的豐功偉績,突然一愣,反手拿下了自己背著的六根清淨竹道:
「老師,這玩意兒不會也是大師兄從哪『拿』來的吧?」
枯石真人一愣,想了想才道:
「這倒是不會,樂活子和尊勝關係是真好,以前他搶過一次尊勝的弟子,尊勝也沒說什麼。倒是你那竹杖上的五色五帝符,看著是用過苦工的,怕是那個五行宗弟子那搶的,上頭的瓔珞是金蠶蠱的絲織成,要湊這麼多怕是哪個玄陰宗的弟子幾十年攢下的分量都在這兒了。你自己自求多福,別遇上了正主就是了。」
平安滿臉的哭笑不得,這師兄師傅沒一個靠譜的,師兄給師弟送的東西居然都是贓物,師傅跟是光棍,完全就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連自求多福這種話都出來。
枯石真人見了平安這幅樣子,知道是自己失言了,連忙又是一板臉道:
「好了,事情完了,我們該會去了。要不等會兒月華弱去,就得在這兒待半個月了。到時候什麼事情都耽誤了。」說罷,枯石真人一拉平安的脖領子,刷的一下消失在了這豁口處。他們才一離開,三個身穿白衣,面容一般無二的人出現在了這裡,看著居然和平安之前遇到的那個修月戶一般無二。
「如何,神君的這個弟子可還行。」最左邊的那個修月戶對著中間的那個問道。
「很不錯,就是心腸軟了點,不過不是壞事。」中間的那個點了點頭,這幾人容貌一般無二,聲音居然也沒什麼差別,只是說話快慢略有不同。一看之下竟好似一奶同胞一般。
月到中天,山下一片片的玉屑道田裡,一陣陣白色月光般的煙氣騰起,於空中慢慢匯聚成形。幾息後無數白衣的修月戶浮立空中,皆是一手玉鑿、一手玉鋤,面目全都一樣,只是神色僵硬死板,在冷月光下一齊而動,令人望之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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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黍之山,一掛瀑布飛流而下,足有近百丈高。這一掛瀑布,形如素車白馬雲中跑,聲似逢逢布鼓雷門敲。在這滿月之下,萬丈銀泉落,空水共氤氳。這瀑布之上,有一岩凸出瀑布數丈,將之直分為兩部,直到下又十丈才合攏。
這一方凸崖之上,轉劫歸來的木靈真人正小心焙著一爐茶,身後趴著樂書子,正皺著眉頭用手指在飛快流過的水流上畫著符,每次畫完一個符咒流不出幾尺便就散去。
「木靈老兄!木靈老兄!」吊兒郎當的聲音配著「咣當,咣當!」的巨大響聲,沒一會兒功夫,就見樂活子出現在了山下,手裡倒拖著一個比他大兩三倍的巨大古樸青銅鼎,把一路山石砸的石屑亂飛,幾下從山下跑了上來。
「額?樂活子,你怎麼又把師兄的乾坤一氣鼎偷來了?被他發現可遭了!我可不想再轉劫一趟!」木靈子手一抖,差點打翻了茶壺。
樂活子幾步走到他身邊,隨手把大鼎往身邊一丟,抬腳一腳把正準備爬起來的樂書子踹到了水裡。上手搭著木靈真人的肩膀道:
「胖子去三十三天外給大當家匯報你的事情去了,我已經讓禿三炮去給杜康送信了。杜康新收的那個弟子和芙虛那個老娘們關係不錯,正好借他的關係去偷只十二叉的白鹿來吃。這東西就你打理的好,咱們煉丹的水準不夠,怎麼也做不出那個味道來。前些時日杜康釣來的龍鰲都糟蹋了,要知道你這麼快就轉劫回來,我就丟進汏西山冷泉里去養著了。」
木靈真人搖了搖頭,道:
「別想了,巫山的白靈鹿得南室山的百香桃木引火才有那個味道。我可不想去招惹七葉師妹。」
樂活子一拍大腿道:
「照啊!我也不想招惹七葉那個瘋婆子,可現在七葉在大當家身邊待在呢!她山里就寶雮一個,那小姑娘太嫩,我拖住她,你動手咱們挖兩棵就走。不傷筋骨七葉不至於從三十三天外殺回來。」
「呼,」樂書子渾身濕透的從河裡爬上來,看來是沒被衝到瀑布下頭去。
「老師,寶雮師妹就是那天幫您轉劫的那個。」
「啊?」木靈真人笑了笑,看著正甩著頭髮的樂書子道:
「徒兒啊!咱們這些修士,講究的是上體天心,太上無情,可不能因為一點點小恩小惠,就失了精進之心。」木靈真人滿臉正氣,義正言辭的交代著樂書子。
「老師,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藉口上門道謝拖住寶雮師妹,你和大師兄一起動手,速度比較快,只是不許撇下我吃獨食!」樂書子滿臉的猙獰,死死瞪著自己的師傅。
「額?」木靈真人愣了楞,才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這太上無情的意境,樂書子你已得其中三味了啊!」
「好了,別扯沒用的!快些走,我讓小弦子去五行宗燧焱童子那討三焱火源石去了,差了時辰可點不著百香桃木,抓緊抓緊!」樂活子把大鼎往身上一抗,拉著木靈真人和樂書子騰起一道金光射入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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