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的一眾寺廟和神社中,清水徹最終決定帶能年玲奈前往稻荷山下的伏見稻荷大社。
作為全國四萬多所稻荷神社的總本社,伏見稻荷大社在新年這種日子裡肯定不會缺少遊客。
在各種聽得懂聽不懂的語言構成的嘈雜空氣中,清水徹與能年玲奈穿過車站前的參道,用水手舍里刺骨的水淨過手,在拜殿前投下與「緣」字同音的五日元硬幣,又一同搖響懸在殿上的鈴鐺,就算完成了初詣的正式流程,接下來則是輕鬆的遊玩時間。
在狐狸形狀的繪馬上寫下各自的願望,兩人又去試了試拜殿旁人氣最盛的抽籤。
抱起簽筒用力搖晃,就會有一根標著數字的竹籤冒出來,再根據數字去尋找相應的簽紙。
「二十一番,啊,大吉,」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簽紙,清水徹看過一遍就將它隨意收起,沒怎麼將抽籤結果放在心上。
「欸?抽到大吉難道不是件好事嗎?」能年玲奈的目光中藏著不解。
清水徹則是微微搖頭,「是好事,不過廉價的大吉不是。現在很多神社為了吸引遊客,會刻意增加吉簽的比例,所以凶簽反而很少見了。比如這裡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凶簽。對了,能年你抽到了幾號?」
「八番…啊,找到了!」
踮著腳尖取下解簽紙,能年玲奈原本滿是期待的眼神突然凝固,表情也瞬間僵住,「是吉兇相交末吉…」
「哦?我看看。」
從她手中接過簽紙,清水徹緩緩讀出開頭的和詩:「世間人心似雲,又如破曉時分的霧中殘月…好像真不好說。」
「是這樣嗎…」
「但也沒有表面上那麼嚴重,具體到事業或者輸贏上都是說不清,而且簽名不是說了嗎?到最後會轉成吉運的。如果不想接受的話可以綁在旁邊的樹上。」
將凶簽綁在神社的樹上,到時候自會有神官取走,並舉辦化解霉運的儀式。
「嗯…」
猶豫片刻,能年玲奈輕輕搖了搖頭,「既然最後會轉吉,那我先留著好了…」
不過,雖然小心地收起了那張簽紙,可接下來時間她卻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顯然還在為抽籤的結果憂心。
來到神社本殿後著名的千本鳥居時依然如此。
沿著上山的青石道路,不計其數的鳥居整齊地排列開來,陽光從鳥居的間隙中穿過,斑駁的光影為這條漫長的朱紅色通道平添一份超然的神聖氣息。
跟在前面的遊客身後,清水徹看向能年玲奈,像是剛剛注意到一般,開口道:「說起來,能年你這身振袖和服…是自己帶的嗎?」
「啊!」
從憂慮中醒來,能年玲奈晃著身體,淡粉色和服上的櫻花也隨之搖曳,她的臉頰也像是染上了櫻花的顏色。
「那個…是理子阿姨…今天一大早給我的…」
「果然,」清水徹嘆了口氣,「真是辛苦你了,母親她…有時候總會自作主張做一些事,又熱情到別人不好拒絕,其實本心還是好的。」
「嗯…我覺得理子阿姨…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以為是她的客套話語,清水徹笑了笑,「你要是這麼覺得就太好了。她沒有再對你說些別的什麼吧?」
「沒有,只是說我如果對裁縫感興趣的話…以後可以多去清水桑家裡的吳服店參觀。清水桑,你家裡真的是有吳服店嗎?就一件和服幾十萬日元的那種店?」
「倒是有一間,以前是外公家傳下來的,後來母親出嫁時交給她了。不過價格遠遠沒有那麼誇張,就是個小店鋪,用的絲綢稍微好一點而已。」
「誒,」能年玲奈一臉驚訝,旋即又垂下目光,「那我還是不要去了…萬一碰壞了的話…」
想到自己一年的收入可能因為一個冒失打水漂,能年玲奈皺起了鼻子。
「沒事,想去的話就去看看好了,母親她不會因為一點失誤責怪你,說不定是想把你培養成弟子也說不定。」
「真的嗎!」
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小玩笑就讓能年玲奈眼中放出了亮光,看來她真的很喜歡裁縫啊,送給自己的禮物也是親手做的衣服。
「當然了。」
不自覺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清水徹將手放在能年玲奈頭頂,惡作劇般地揉了揉。
「啊…那個…清水桑…」
她聲音囁嚅著,臉頰也瞬間變得通紅。
清水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過火,尷尬地收回手,望向前方神社的影子,語氣也有幾分不自然。
「咳,能年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嗯…」
整理完散開的髮絲,能年玲奈兩手捧著發燙的臉頰,目光落在腳下石板的青苔上,聽著木屐踏在上面清脆聲響,不知從何處突然生出一股勇氣。
「那個…理子阿姨昨天告訴我…就是…我是清水桑第二個帶回家的女孩子…是這樣嗎…」
「啊,這個啊,」清水徹又輕咳一聲,「是母親理解錯了,她有時候會對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想像一番,然後就相信那是真相,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
「是嗎…」
從他的回答中,能年玲奈沒搞清楚「第二個」與「帶回家的女孩子」,兩者中哪個是脫離真實的部分。
雖然極其在意「帶回家的女孩子」這句話的真實性,但偏偏因為過於在意而不敢問出口,情急之下,只好換了不太重要的問題。
「那理子阿姨認為的…『第一個』是誰?」
話音未落,就看到清水徹突然變了臉色。
是不是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能年玲奈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的表情,悄悄思索起剛才話語中的漏洞,忽然又聽到一陣電話鈴聲,清水徹的手機響了。
「抱歉。」
清水徹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輕聲道歉後接起電話。
「喂,岸田桑嗎?」
「清水,你還在京都嗎?我從文藝春秋的同行那聽到個好消息,你入圍第146回的直木獎了!明白沒有?明天趕快回來…」
同清水徹隔開了一小段距離,能年玲奈沒能聽到電話中的內容,只是暗自思索起了「第一個」這三個字使得清水徹出現如此反應的原因。
瞧了眼他,見他還在對著手機說些什麼,能年玲奈轉開視線,忽然有一縷過於耀眼的光芒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緊跟著的是一聲「咔嚓」。
幾年藝人經歷積累下的些許經驗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那是…鏡頭的反光!
有人在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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