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發悶,頭暈耳鳴,兩腿發軟到快要倒下這才跑了不到一刻鐘,葉蕭便感覺身體被掏空了。
可是就連目的地的影子都沒有到,計劃是完美的,可是真當實施起來的時候卻面臨著困境,減肥之路慢慢而修遠兮。
可是就這么半途而廢打道回府又實在心有不甘,肥肉這種東西並不是你一天兩天不吃飯就可以減下來的,況且寫小說這種嚴重消耗體力和腦力的勞動,沒有充足的營養攝入,根本無法進行。
整天餓著肚子的話,肯定只想著吃的和忍受身體的不適,創作又是一項需要全神貫注投入的嚴肅事情,稍有懈怠都不可能創作出令人滿意的作品。
縮減食物來減肥這條路不僅行不懂,而且更是與自己的目標背道而馳。
如何在保持創作力的同時進行減肥,剩下的唯獨只有運動了。
耳機里響起周杰倫的歌聲
久未放晴的天空
依舊留著你的笑容
路過一位身穿運動服的歐巴桑跑過他身邊的時候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想被鄙視,於是葉蕭振作精神,拔腿繼續向前奔跑。
耳機里一曲《擱淺》結束,葉蕭右腳忽然一陣抽痛跌倒在地。
疼得他眼淚都差點飆了出來。
「你沒事吧?路過一位身穿運動衫的中年大叔好奇地看著他。
「沒事。」葉蕭同樣打量著那位中等身材帶著藍牙耳機的大叔。
好吧,你看著我幹嘛?好歹拉我一把,沒看到摔倒了嗎?冷漠的rb人,一點助人為樂的熱情都沒有嗎?
「你手臂打著石膏?」
「嗯?」
「骨折了?」
「嗯。」
中等個頭的大叔皺眉搖了搖頭。
「抽筋了吧?」
「嗯。」
「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我就走了。」
葉蕭額頭青筋直跳,奈何右腿抽痛,只得無奈說道「請大叔幫忙,拜託了。」
大叔笑呵呵地蹲下身子,將他的腳放平,腳掌掰直,不一會,疼痛就漸漸消去。
「趕緊回去休息吧,一個病人出來瞎跑什麼?」
「我想減肥。」
「欲速則不達,你太心急了,這種心態什麼都做不成。年輕人,我勸你康復了再來跑。」
「好吧,謝謝大叔。」
葉蕭無奈低頭表示感謝,然後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之前的計劃全部作廢,只剩下回去吃一碗辣辣的豚骨拉麵。
「村上老師,真的是你嗎?」
聽到動靜,葉蕭回頭,一位歐巴桑熱情的衝到那位大叔身邊。
大叔則淡然的兩句話打發了她,留下歐巴桑望著大叔的背影佇立良久。
「天啊,我竟然遇見村上老師了!」那誇張的語氣,不就是一個個子不怎麼高的歐吉桑嗎?
葉蕭帶著疑惑一瘸一拐地走近,「阿姨你好,那位村上大叔是什麼名人嗎?」
「國寶級小說家村上春樹老師,我們rb人的驕傲,你竟然不認識?」
歐巴桑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村上春樹葉蕭陷入呆滯中。
哪怕人生再如何變幻莫測,葉蕭也無法想像在某個日常的清晨,迎著清爽的十月的涼風,能夠遇到那位聞名已久的大作家村上春樹。
而且,大作家本人還給他按了腳,這———
然後他突然想起某次雜誌採訪中村上春樹對他的評價,大抵的意思是在說他年輕,思想太淺薄,一味沉迷於低級的感官刺激。
年輕人應該多出去走走,感受大自然的博大與風光,才能擁有更加廣闊的胸襟和視野,狹隘的思維和價值觀只會給讀者帶來錯誤的示範和影響。
葉蕭的記憶里,迄今依然對村上春樹的差評耿耿於懷。
這個老傢伙!
「村上,你給我站住!」葉蕭大喝一聲,然後仆倒在地。
奔跑間再度拉動受傷的肌肉眼見著村上春樹的背影越來越遠,葉蕭只能是無力地嘆了口氣。
頗有些沮喪的吃了一大碗拉麵之後,葉蕭整整睡了一整個白天,直到西野七瀨在傍晚時分姍姍來遲。
開門的時候,看到睡眼惺忪的葉蕭,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汗臭味,西野七瀨不禁皺了皺眉。
「氣味很重嗎?」
葉蕭嗅了嗅腋下,雖然沒有狐臭,但是氣味委實難聞。
果然不該發了失心瘋般出去跑步。
「不好意思,我已經半個月沒有洗澡了。」葉蕭尷尬地抓了抓頭髮。
西野七瀨眯著眼睛盯著他的臉,充滿不解和不信任的神情。
仿佛在說,半個月沒洗澡了,可是臉和頭髮卻可以這麼幹淨?
似乎瞧出了她的疑惑。
「臉還是有洗的,頭髮也同樣是單手可以搞定,但是打了石膏的手不能沾水,洗澡就十分危險了。」
葉蕭解釋道。
「都怪我不好,不過,老師———」西野七瀨剛想說老師沒有親人嗎?轉而想起西田裡香曾告訴她,老師的父母已經車禍去世了。
「老師,沒有同性友人嗎?讓他們幫忙一下總可以吧?」
「沒有。」
「那女朋友呢?」
「沒有。」
「老師以前的同學呢?」
「沒聯繫了,自從我選擇成為小說家之後,就基本斷絕了與他們的往來一群勢利鬼!」
如果是從前的葉蕭,這句話應該帶著怨氣,可是現在的語氣只是像在說「哦哈呦」那般稀鬆平常。
「老師就不覺得孤獨嗎?」
「習慣就好,那些逢高踩低、幸災樂禍的人,完全沒有來往的必要。」
葉蕭讀書的時候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眾人對他趨之若鶩。可是大學畢業了三年之後,各自都在各自的領域裡取得了一定的成績,而曾經的芥川獎入圍者,卻龜縮在陰暗的角落寫著在西野七瀨看來都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官能小說。
再加上現在一副崩壞的體態,再去參加同學會,可想而知會受到怎樣的目光。
進入社會之後,或者在學生生涯,人們便開始有意識的結交一些有前途的人士,或者稱之曰有利用價值的人。
像葉蕭這種曾經壓了他們一頭只能仰望的人類,現在既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也不能給他們增光,參加同學會不是冷落就是冷嘲熱諷的對象,除了充當襯托他們的踏腳石還有什麼用處呢?
「也是,不過老師現在這樣就真的無法洗澡了。」西野七瀨愣愣地說著,實際上看著葉蕭平常地說著那些話,心裡不知道為什麼隱隱的刺痛。
老師,真的太不容易了。
或者,在任何實現理想的道路上,孤獨都是必須經過的磨礪和考驗,無法忍受孤獨的人是很難成為小說家的吧。
「老師,我來幫你吧。」於是西野七瀨一時脫口而出。
葉蕭的表情瞬間精彩起來,他張大著嘴巴。
「幫我洗澡?」
「原來老師的腦子裡想的只有這個嗎?」西野七瀨羞惱地盯著他。
好吧,是我邪惡了。
「那」
「老師手夠不到的地方,我來幫你擦乾淨吧。」
葉蕭猛然間振奮起來,雖然不是洗澡,但擦身子的話,也算是聊勝於無。
「娜醬,你真的太好了。」
看著老師一板正經的臉,西野七瀨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明明就不知道聯想到哪裡去了,卻還要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官能小說家的想像力,她已經在老師的作品裡領教過了。
自打有記憶起來,葉蕭都是獨自洗澡。
只有泡溫泉時父親給自己擦背的泛黃記憶。
而現在對於葉蕭來說,人生不再寂寞如雪,反而充滿了溫暖與愛。
西野七瀨,你就是我的小天使。
「過來!」
「幹什麼?」
西野七瀨拿起保鮮膜不由分說的卷在手臂的石膏上,「為了以防萬一。」
隨著保鮮膜一層層的覆蓋,看起來就像是在手臂上戴上了一個大的透明套子。
「好了,現在開始脫衣服吧。」西野七瀨說著背過身去。
「脫衣服?」
葉蕭忽然興奮起來。
他會單手打字,不遠的未來也可以單手開法拉利,但是單手脫衣這種技能,他現在還沒有get。
西野七瀨等了半天,也不見有回應,回過神來就見葉蕭一臉無辜。
「沒辦法,我試過了,沒法脫。」
西野七瀨傻了眼,有生之年還從未給男人脫過衣服的她,要如何處理眼前這種狀況?
為什麼要提出如此愚蠢的建議呢?臭的又不是她,骨折的也不是她,不能洗澡的也不是她,受苦的也不是她?
可老師手臂的骨折確實是她造成的,以及由此帶來生活上的諸多不便,老師將一切辛苦默默的隱藏在心裡,卻從未向她說過抱怨的話。
老師,真的太善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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