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在做什麼?」
仿佛所有的精力都在支撐著快要支離破碎的身體,能年玲奈的大腦只剩下一片空白。
「什麼也沒做。」
睫毛輕輕晃了晃,鈴木愛理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後,也沒有任何想要解釋更多的樣子。
「我要回去休息了,能年桑,就拜託你繼續照顧立木桑。」
將落在地面的醒酒藥撿起,接著從對方的身邊擦肩而過。
等到隔壁的關門聲響起,緊繃著的神經也像是被啪嗒一聲剪斷,能年玲奈整個人如同被扎破的氣球,將自己的靈魂泄露了個乾淨。
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一種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悲傷的情緒才將她重新拼湊在一起。
不知道是怎樣走到立木瀧的面前,等能年玲奈回過神來已經拿著毛巾湊近他的臉龐,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離立木桑這麼近。
筆直細長的眉毛,因為長時間架著鏡框而略微向內收的鼻樑,並不厚的下嘴唇緊緊抿著,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嚴肅感。
如果好好收拾一下的話,雖然比不上雜誌上的帥哥,但也能算是大眾意義上的好看了。
能年玲奈輕輕抽動鼻尖,曾經在無數個夜晚夢見的場景在此刻真實的上演了。
立木桑呼吸平穩而綿長,顯然已經熟睡,而自己身邊也沒有其他的人了。
明明將自己計劃實施的最好契機就在眼前…
可為什麼眼眶卻酸楚的讓人這麼難受呢,不久前的那幕畫面像是按下了播放鍵的幻燈片,一幀一幀的在腦海慢放。直到讓人失去去做些什麼的勇氣。
等能年玲奈關上房門回到自己房間,她也只是為立木瀧又一次蓋好了被子。
…..
「你是說,能年生病了嗎?」
沒有昨晚那段記憶的立木瀧,第二天醒來也只是覺得酒後的宿醉讓他略微有些頭疼。
等他穿好衣服前往拍攝現場時,本應正在拍攝學校戲份的劇組,卻改拍起了夏芽初到小鎮的情景。
「是啊,山戶桑說能年向她請假了,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天」
在攝像機後面的新海誠抬起頭,先是衝著管控現場的山戶結希點了點頭,才接著對立木瀧說道
「雖然有些突然,但能年畢竟是你的藝人,你最好去看看她。更何況昨天還是能年把你送回去的。」
「好,我現在就去。」
昨天看起來還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病了,難道是因為昨晚送我的原因嗎?
不過立木瀧也顧不上細想,等回了酒店,便著急向著能年的房間走去。
「能年,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是生病了嗎?」
明明隔在兩人中間的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門,但此刻卻像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圍牆,外面的聲音進不去,裡面的聲音出不來。
「能年,我可以進來嗎?」
又拍了拍門,房間裡這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著由遠及近的腳步,眼前封閉的空間終於顯露出一絲空隙。
先是探出一個貼著透氣貼的腦門,泛白色的臉頰看上去很是憔悴,微弱的聲音更是猶如蚊蠅
「立…立木桑,你來了啊,我…我沒事的,休息一天就好了。」
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立木瀧下意識皺起眉頭,小心扶住對方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
「對...不起,立木桑…」
「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我…我看你皺眉,以為你生氣了…」
「我不是對你生氣」
望著能年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般惴惴不安,立木瀧嘆了口氣,有些愧疚地垂下眼睛。
「我是在對自己生氣。」
如果不是昨晚自己喝多了不省人事,新海桑也不會讓能年把自己送回房間,是夜間的風寒也好,還是其他的原因也好,想必能年也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
「立木桑,這和你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
「好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立木桑。真的只是太累了而已,我休息一天就好了。」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健康,能年玲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好了,立木桑,你去忙你的事吧,別耽誤你的工作了。」
剛想要合上門,躺回床上休息,能年卻感覺腳下一陣虛浮,一時沒控制住,有些踉蹌著向前傾倒。
就在額頭即將與門框來個親密接觸時,手腕似乎被什麼握住,緊接著便是一股成年人的溫度將她包裹。
「能年,今天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照顧你。」
來自頭頂的聲音溫柔的傳進耳朵里,能年玲奈先是一驚,隨後沒什麼血色的臉頰泛起了點點紅暈,過了片刻,才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將床頭幾個像是被水漬沾濕的紙團丟進垃圾桶,立木瀧重新鋪開一張紙巾,將清洗乾淨的水果放了上去。
雖然剛剛說了要照顧人的話,但由於完全沒有照顧別人的經驗,立木瀧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將電視學到的都一一做了一遍後,也只能幹坐在床頭,打量著能年玲奈不健康的臉色。
「能年,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立木桑」
「不用對我逞強,能年,我今天就是來照顧你的,有什麼不舒服就及時和我說。」
「嘿嘿…好的,立木桑」能年玲奈將頭埋進被子裡,只探出一雙彎起來的眉眼。籠罩住房間的窗簾早已被立木瀧拉開,一片純淨的白,染著一層溫暖的光色,灑在了她的眼裡,也映在了他的身後。
「立木桑…你今天會一直,一直,一直都在這裡嗎?」
「我會一直在這裡。」
「不是一直!是一直,一直,一直在這裡。」
身子一點點下沉,只剩顯露在外的劉海慢悠悠的左右晃動,從被子裡傳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
雖然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何區別,不過如果這樣就能安撫對方的心情,立木瀧倒也不介意順著對方的話語做出了承諾。
「嗯,你休息好之前,我會一直,一直,一直在這裡。」
像是被香甜胡蘿蔔釣出的小動物,能年玲奈重新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滿是星星的眼中只剩下立木瀧一個人的身影,一個勁兒的傻笑。
「嘿嘿…」
明明什麼也沒有做,但能年卻好像獲得了極大滿足。立木瀧又守了片刻,實在找不到該做的事情後,只好在旁邊完善起了剩餘的劇本。
能年玲奈靜靜望著那個時不時托起下巴,時不時撓著腦袋的背影。
只是看著對方出現在那裡,即使作為需要被照顧的人而被忽視了,她也覺得心滿意足。
捏起放在紙巾上的水果,小口小口地咬著。生怕弄出一點多餘的聲音打斷立木瀧的創作思緒,甜甜的果肉咀嚼出的汁水讓這段平靜如水的時間也變得似乎甜蜜無比。
就這樣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直到筆尖在紙間的沙沙聲響驟然停下。
「立木桑?」
「我只是想去給你換個毛巾。」
「不要!」
「我沒有離開這個這裡,只是去衛生間而已」
「不要,我不要!」像是過年時總是任性賴在電腦桌前的小孩,能年一邊搖了搖頭,一邊又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抓住立木瀧的手腕。
「不想…不准立木桑走!」
平時藏在腦海深處的憂懼,在此刻像是被有些滾燙的額頭點燃了束縛的枷鎖,一股腦兒的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拜託了,立木桑…」
緊張不安地蜷縮著身體,能年玲奈小小的心被這個懇求占據
數了許久的心跳,也許是整個人太過緊繃,她恍惚間又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
加入新事務所的平靜生活,讓她的整個世界恍若只剩下了她與愛醬、立木桑三個人的身影,可現實並不是什麼一成不變的童話書,那些開幕就出場的角色也僅僅是比其他人優先登場而已。
雖然當時鈴木愛理什麼也沒說,但她看向他的眼神,就讓能年玲奈意識到她也必將是會加入其中,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然後她就會開始行動,或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或許比曾經的自己更勇敢。
再然後,立木桑會不會就這樣離開自己?
那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呢?
「能年…」
「能年…」
「...能年?」
越飄越遠的思緒被立木瀧的呼喚聲拽回,能年玲奈只覺得胸口處的熱量失去控制,在心臟的驅動下直衝大腦。
什麼與愛醬的君子協定,什麼鈴木愛理的夜下一吻…全部都在此刻被拋到腦後,在燃燒殆盡後殘存下來的,就只有遵從內心的本能。
上一次被女生緊緊抱住是什麼時候?好像還是小學期間的運動會,因為在接力賽中的出色發揮,讓班級獲得了第一,從而被一旁興奮的女同學緊緊抱住。不過那只是短暫的一瞬間,讓他也沒能留下什麼特殊的感受。
但這一刻卻和那一次遠遠不同,在耳邊蹦跳不停的心跳聲,在鼻尖縈繞不散的發香味,在身前的少女軀體所散發出的熾熱溫度,都讓自己清晰的明白被抱著。
「能年…」
下意識想要先掙脫開這個局面來讓自己冷靜一番,可得來的卻是抱得越來越緊的結果。
下一刻,仿佛察覺到了最後的機會正在流逝,能年忽然探著脖子,用嘴唇封住了他的動作。
柔軟的唇瓣,冰涼的舌尖,和摻雜著蜜瓜味的晶瑩唇膏,生澀舉動中卻是毫無保留的自我奉獻。
許久之後,直到唇間的充實感被流動的空氣取代,立木瀧遲鈍的大腦也終於在這一刻醒悟:
啊,原來能年她喜歡我!
視線一點點停留在她噙著淚水的臉龐,嘴角微微上彎,晶瑩的勇氣在這個狹小房間內無比耀眼。
「能年…」
「立木桑,不要說…」能年玲奈搖了搖頭,先一步堵住了立木瀧的話。「對不起,什麼都不要說…」
沒有什麼領先一步的優越感,在這個關頭下,她感到的只有對未來的惶恐,惶恐到害怕立即聽到立木桑對這段關係的宣判。
將女演員的外衣褪去,她也只是個在戀愛關係中無所適從的少女。
一隻手抹去眼角的淚痕,能年玲奈擠出了個笑容。
「可以…摸摸我的頭嘛,立木桑?」
「…嗯」
「…立木桑,今天的事請不要告訴其他人」
看著在自己手掌下沉沉睡去的能年玲奈,立木瀧剛有所明悟的心境卻又染上了烏雲,為什麼能年她最後又退縮了呢?是因為剛才的舉動而後悔了嗎?
無意識的拿起筆寫寫畫畫,卻發現自己在草稿紙上寫下的根本不是電影劇本的後續
喜歡我?
不喜歡我?
喜歡我?
….不喜歡我?
不對,不對…眼看著最後一格即將被「不喜歡我」填充,立木瀧立馬放下了筆。
都說人們喜歡在拋硬幣來決定一個事情的正反面,不是真的想要交給神明去選擇,而是在拋出的一瞬間,就會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所以,能年….她大抵是喜歡我的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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