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中沒大事,嚴嵩父子早早就回到了家中。
老太太歐陽氏歡喜的道:「晚上不去了吧?」
嚴嵩坐下,「難說。不過有事會有人來通稟。」
嚴世蕃在外面和隨從說話,歐陽氏喊道:「東樓,來洗漱。」
「羽林左衛指揮使出缺,他們原先準備把張同推出來,張同被裕王打成了傻子,壞了他們的事兒」
隨從見歐陽氏拿著布巾出來,便加快速度說:「那些人便順勢說此事定然是蔣慶之的唆使」
「知道了。」
隨從告退,歐陽氏過來把布巾遞給嚴世蕃,「回家也不知洗把臉,灰撲撲的這是要去見祖宗?」
嚴世蕃滿頭黑線接過布巾,「娘,我和爹在直廬忙了一整日了,餓的厲害。。」
「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太一聽就心疼了,腳不沾地的去視察廚房。
嚴世蕃這才進去。
「爹,張同是哪些人推出來接任羽林左衛指揮使的人選。」
嚴嵩正閉目養神,聞言一怔,「京衛關係重大,陛下那裡他們就過不去。」
「爹別忘了,他們有的是籌碼。」嚴世蕃坐下。
「可那是帝王啊!」嚴嵩嘆道:「張同飲酒無度,那些人真以為陛下會把京師安危作為籌碼?」
「京衛指揮使不少尸位素餐,就是鍍金的。大多是指揮僉事在做事。」嚴世蕃用布巾擦了一把臉,侍女進來更換,他摸摸侍女小手兒,挑眉一笑。
侍女羞紅了臉,嬌羞告退。
「蔣慶之對京師諸衛一直引而不發,整頓之事雷聲大雨點小看來也是投鼠忌器。」嚴嵩眯著眼,「難怪我說此次怎地不少武勛也在彈劾蔣慶之,原來如此。」
「京衛乃是不少權貴子弟熬資歷的地兒,一個虎賁左衛就讓蔣慶之多了不少對頭。後續他要麼敷衍了事,真要認真去整頓,京師多少人家會視蔣慶之為對頭」
嚴世蕃身體靠在椅背上,愜意的道:「爹,此事你不可出手。」
「我知。」嚴嵩閉上眼,「歸根結底,那些人想要的權力。背後還涉及到了從龍」
嚴世蕃的聲音小了些,「裕王和蔣慶之相處的太親密了,讓那些人頗為忌憚。而景王」
盧靖妃正在罵人。
「如今外面多少人說裕王殘暴,這正是你的機會,你卻上躥下跳,一會兒幫裕王說話,一會兒你這是要氣死我不成?」
殿內只有陳燕等幾個盧靖妃的心腹,景王低頭站著。
盧靖妃圍著他走了一圈。
「愚鈍都可為太子,可殘暴卻萬萬不能。張同乃是勛戚,功臣之後,此等人竟被裕王毆打致殘青史斑斑,誰敢建言裕王為太子?」
「娘,就三哥那軟塌塌的性子,說實話還沒你暴躁。」景王說著氣死人不賠錢的話,指指自己被老娘戳紅的額頭,「他就是個被無視了許久之人,按著表叔的話說便是缺愛。誰關切他,他便會數倍回報」
「重情?」盧靖妃伸出手指頭準備再戳兒子一下,聞言一怔。
「嗯!和父皇差不多的性子。」景王自嘲一笑,「有人說我刻薄」
「誰說的?」盧靖妃眸色冷厲,「我兒寬厚之名誰人不知?」
「興許是宮中的誰吧!對了娘,我還有事」
「滾!」
景王隨意就糊弄了自家老娘,晚些出現在了裕王禁足的地方。
這是一間偏殿,幾個內侍見景王來了,為首的內侍說道,「殿下這是陛下吩咐,不許人探視。」
「我有事兒問三哥,不是探視。」景王見內侍猶豫,便冷冷的道:「這是我家家事,你確定要阻攔?」
內侍轉念想到道爺重情,便說道:「一刻鐘」
景王走過去,輕聲道:「三哥。」
「老四?」殿內沒什麼擺設,就一套桌椅,文房四寶沒事兒你就寫東西吧!
「我這裡有個法子。」景王放低聲音,「回頭你就說是咱們一起下注賭表叔贏,張同卻不肯兌現那廝有酒癮,便辱罵你我。你忍不住便動了手」
「皇子賭博?」
「父皇就兩個兒子,咱們一起賭的,怎地,那些外臣難道還能把咱們一起彈劾了?別說你沒下注。」景王冷笑。
「這不是有恃無恐嗎?」裕王說。
「那些人彈劾你不過是藉此攻訐父皇和表叔罷了,本就目的不純。既然如此,咱們還顧忌什麼?乾脆把臉撕破了」
「把你也帶上,如此那些外臣投鼠忌器,反而不好出手了。」
兩個皇子都涉及此事,有本事就把他們一起拉下來。到時候再去尋一個小宗來繼位。
「沒錯,我就說你這人是在藏拙」
裡面沉默了下來。
「三哥,如何?」
「不如何。」
「為何?」
「此事和你無關。」
「為何無關?雖然你沒說當時發生了何事,就你這軟塌塌的性子,張同就算是罵你,你也只會默然以對,更遑論動手。
能讓你動手的讓我來猜猜。辱罵父皇張同不敢,那麼唯有表叔,可對?」
裕王說道:「你且去吧!」
「這是最好的法子,此後咱們能一直用,你!」
「我覺著如今挺好。」
「你這個蠢貨!」
景王罵了半晌,裡面的裕王不為所動。
「殿下。」內侍來趕人了。
景王這才悻悻而去。
殿內裕王端坐著,拿起毛筆寫下了兩個字。
兄弟!
裕王放下筆,定定看著那兩個字。
夜色降臨,酒樓和青樓開始熱鬧了起來。
「長夜漫漫,當有歌舞。」
老紈絝和幾個勛戚在喝酒,笑吟吟的讓人歌舞,然後舉杯,「諸位,我先前說的那事」
一個勛戚舉杯喝酒,然後吃了一口菜,擦拭嘴角後說道:「張同是個酒瘋子之事咱們都知曉,明日便上奏疏,說那廝定然是酒癮發作,得罪了裕王」
「成國公放心,咱們有數!」
朱希忠笑道:「朱某多謝了。」
晚些他被灌的嘴歪眼斜的出去更衣,隨從在外面等候,見他出來便稟告道:「國公,有人求見。說是開賭的那些人。」
朱希忠走到樓梯口,一個中年男子笑容可掬的行禮,「我家主人說國公下的注太大,需些時日籌措銀錢」
朱希忠看看左右,隨從說:「無人。」
朱希忠打個酒嗝,「你家主人與張同交情如何?」
「親若兄弟!」男子笑的越發親切了。
「眾人皆知?」
「是。」
「那麼你家主人可有大義滅親的勇氣?」朱希忠看著男子。
中年男子一怔,旋即再度微笑,「想來是有的。」
「若是他能大義滅親,我的賭注便一筆勾銷。」
中年男子低下頭,片刻後抬頭道:「小人這便回去稟告家主人。」
「速去!」
中年男子走後,隨從說:「國公,咱們府上下了三萬貫賭二老爺贏,那可是十五萬貫。」
「裕王一倒,慶之就會孤立無援。十五萬貫老子也心疼,回頭夫人問就說老子把那十五萬貫又賭輸了。」
這樣也行?
隨從眨巴著眼睛,「夫人怕是不信。」
「愛信不信!」
同一片夜空下,城北一個偏僻的巷子裡卻熱鬧非凡。
巷子口有幾個大漢在守著。
一個男子急匆匆而來。
「陳友,你特娘的昨日把娘子都輸了,怎地,今日要輸女兒?」一個大漢笑道。
男子說道:「那個賠錢貨留著作甚。」
大明律不許逼良為奴,但下面人有的是法子。
男子急不可耐的道:「回頭老子翻本了再和你等喝酒。」
「去吧去吧!」
看著男子進了巷子,大漢譏諷道:「翻本?今夜之後,老子看你就要一無所有了。」
「那就借唄!」同伴說道。
「借了再借。」
「一屁股債。」
「哈哈哈哈!」
半個時辰後,大漢進去了一趟。
賭坊是在一個大宅子裡,外面看著灰撲撲的,可裡面卻別有洞天。
數十賭徒正紅著眼賭錢,那個陳友也在其中,此刻他正在簽字畫押。
「三百貫!」賭坊負責放貸的男子舉起借據展示一圈,以示公正。
「再來!」
陳友拿著籌碼拍在賭桌上。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想下注時,卻發現身前空空如也。
「沒了?」陳友傻眼了。
就在先前他用五十貫把女兒賣了,外加借了二百五十貫,可竟然都輸光了。
「再借些!」
陳友苦苦哀求,可賭坊的人卻冷笑著搖頭。「記住,十日內還清賭債,否則你知道的。」
「可我哪來錢還?再借些吧!等我翻本了便還!」
「滾!」男子罵道,陳友大怒,「老子知曉你等定然做了手腳」
有人過來一腳踹在陳友的臉上,封住了他後面的話,男子見幾個賭徒看了這邊一眼,並未在意,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眼中多了狠意,「斷腿!」
晚些被打斷腿的陳友被丟了出去。
「老子要去五城兵馬司舉報!」
陳友喊道。
幾個大漢相對一視。
有人進去請示,稍後出來說道:「滅口。」
「走,咱們送你回去。」
兩個大漢架著陳友往外走。
走出巷子,其中一個大漢拿出繩子猛地套在陳友的脖子上,一發力,陳友頓時就翻了白眼。
就在他絕望時,就聽有人說道:「少爺上次說什麼守株待兔,我一直沒弄懂。老孫,你看這算不算守株待兔?」
「算!」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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