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仇鸞好歹也是大將啊!」胡宗憲知情後也頗為不解。
「志大才疏的蠢貨罷了!」蔣慶之不屑的道:「此事無需再議!」
他回到了禁地,繼續打造自己的防身利器。
膛線已經拉好了,接下來便是各種小東西的加工,這才是考驗耐心的時候。
歷史上仇鸞坐鎮大同,面對俺答南下的大軍,他選擇了悄然議和你從別處走,本侯保證不出兵。
這不是能力問題。
這近乎於叛國!
不,就是叛國!
這等人別說是收為己用,哪怕共處一室,蔣慶之都覺得噁心!
鋸弓來回拉動,漸漸的,蔣慶之忘卻了外界的事兒。
接著是銼刀精加工。
再鑽孔。
不知過了多久,蔣慶之手握著近乎於成品的土製手槍,舉起來對準前方。
開口:
「呯!」
早上醒來,蔣慶之一動不動,腦子裡卻飛快轉動,把今日要做的事兒過了一道。
先去羽林左衛,接著進宮。
「夫君。」李恬幽幽醒來。
「午飯我大概不回來了。」蔣慶之說道。
「那要不要帶些吃食去?」李恬問道。
「在外面吃就是了。」
「要小心呢!」李恬嘟囔。
「誰能盯著我下毒?」蔣慶之沒好氣的道。
李恬翻個身,「那些人到處都是,夫君,要不算了。」
蔣慶之正在伸懶腰,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便擁著她,輕聲道:「安心,我有數。」
「嗯!」
「我做這一切,不只是為了墨學。」
「那為什麼?」
「為了後世兒孫。」
蔣慶之說道:「我聽過一個故事一個王朝末年,國中烽煙四起,由流民組成的大軍攻破京師,帝王自盡」
李恬嗯了一聲,昏昏欲睡。
「邊關大將打開關門,迎異族大軍入關。隨後異族大軍擊敗流民大軍」
「嗯!」李恬想著今日去廟裡拜佛,祈禱佛祖保佑自己生幾個娃。
「接著便是一場場屠殺。殺的中原十室九空。一統江山後,異族強令天下人剃頭就是那等只在腦後留些頭髮,且要編成一個小辮子的髮型」
「祖宗衣冠不可更替呢!」李恬說道。
「是啊!所以異族便發了狠,下令留髮不留頭,於是又是一場場殺戮娘子,若是咱們的兒孫被異族人逼著剃光頭髮,就後腦勺那裡留一根小辮子」
「那哪行?」李恬笑道:「夫君你這故事太荒謬。」
「荒謬嗎?」蔣慶之看著昏暗的房間,腦海中想著的卻是那些血腥
金錢鼠尾,留髮不留頭,這是朱明餘孽,殺!
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犯忌諱,殺!
一次次殺戮,把這個民族的脊梁骨給敲斷了,從此墜入深淵。
「我若是能阻止這一切,你覺著如何?」
李恬隨口道:「功德無量。」
早飯後,蔣慶之便帶著護衛們去了羽林左衛。
營房外,兩個軍士站的筆直。
「見過伯爺!」
晨光中,蔣慶之頷首,「陳彬何在?」
「伯爺稍待,小人這便去稟告。」
蔣慶之點頭。
莫展在打量著羽林左衛的營地,孫重樓問道:「老莫你在琢磨什麼?」
「我在琢磨如何能攻破這個營地。」
孫重樓笑道:「徑直殺進去就是了。」
陳彬帶著諸將來了。
「見過伯爺!」
蔣慶之走進營地,「羽林左衛操練多時,如何了?」
「還請伯爺校閱。」
陳彬看了蔣慶之一眼,此刻朝陽初升,蔣慶之的臉被映照的微紅,看著平靜無波。
但陳彬不敢怠慢,令麾下集結。
鼓聲中,羽林左衛的將士蜂擁而出。
從發出信號到集結完畢,花費了一刻鐘時間。
錢林笑道:「伯爺覺著如何?」
蔣慶之淡淡的道:「虎賁左衛只需一炷香的功夫。」
錢林的臉頓時火辣辣的。
「操練起來!」
隨即羽林左衛開始了操練。
陣型無可挑剔。
轉換也沒問題。
士氣看著也不錯。
但莫展總覺得差了些什麼。
操練完畢,陳彬微笑請蔣慶之指導。
蔣慶之看著整齊的陣列,搖搖頭,「花架子!」
羽林左衛諸將譁然。
「咱們苦練多日,自問不差什麼,竟然說是花架子!」
「這是故意」
「找茬了這是。」
亂糟糟的氣氛中,陳彬面色難看,「伯爺,下官已然盡力了。」
蔣慶之環視一周,「文恬武嬉說的便是你等。上官說話,規矩何在?」
嘈雜聲消失了。
蔣慶之眸色微冷,「這等花架子本伯只需十日便能操練出來。從讓你等進虎賁左衛觀摩學習操練到今日多久了?」
徐渭微笑道:「伯爺,少說半年了吧!」
「半年就操練出這個模樣,這是想糊弄誰呢?」蔣慶之冷笑,「羽林左衛操演,下等!」
下等判語一出,錢斌臉上的笑意就消散了,他拱手道:「還請伯爺去其他京衛看看。」
「你覺著法不責眾?」蔣慶之走過去,「這是看守京畿的京衛,不是你家的哈巴狗!」
蔣慶之指著陣列罵道:「同樣是大明官兵,羽林左衛卻被你等操練成了這等模樣,說你等尸位素餐只是輕的。」
蔣慶之看著這些鐵青的臉,森然道:「這是瀆職!」
尸位素餐和瀆職兩個概念。
瀆職,那是犯罪!
眾人譁然,蔣慶之上前一步,一股氣勢湧起。
「誰有異議?」
諸將有人想反駁,可身邊將領低聲道:「別忘了,這位可是當下朝中唯一兩度擊敗過俺答大將的名將。咱們哪有資格反駁他?」
諸將噤聲。
高台上秋風獵獵,諸將士只見蔣慶之一人上前,諸將俯首。
「無人有異議?」蔣慶之問道。
孫重樓見自家少爺一人逼得羽林左衛諸將噤若寒蟬,不禁嘀咕道:「珈藍,你說可有人敢反抗?」
竇珈藍輕聲道:「若此刻有人敢反抗,便是伯爺手中的雞!」
「什麼意思?」
「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蔣慶之盯著諸將,可惜無一人敢冒頭。
「好自為之!」
蔣慶之走後,羽林左衛諸將聚攏在錢斌身邊,七嘴八舌的討主意。
「這位可從不虛言,他說咱們瀆職,必然會建言處置。指揮使,咱們該如何應對?」
陳彬冷笑,「京衛盡皆如此,有本事他蔣慶之就把所有的將領都換了。」
錢林擤了一把鼻涕,拿出手絹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指頭和鼻子,「撤好撤,可哪來那麼多將領給他換?」
眾人相對一視。
「是了,若把京衛諸將都換了,沒那麼多將領接任不是。蔣慶之這是虛張聲勢!」
「弄不好便是恐嚇咱們。」
「不會。」陳彬卻有著清醒的認知,「他乃墨家巨子,丟下了下等和瀆職的評語,若後續再無動作,以後這位巨子的話屁都不是。」
見諸將面色難看,陳彬說道:「把今日被蔣慶之刁難的消息散播出去,順帶把他給的判語也說出去。」
他冷冷的道:「唇亡齒寒,京衛諸將不想跟著倒霉,必然會出手。京衛群情洶湧,本將倒要看看那蔣慶之如何鎮壓!」
消息迅速傳播開來。
「瀆職?」仇鸞在家喝悶酒,聞訊連喝幾杯,打個酒嗝,說道:「他這是要殺雞儆猴呢!京衛諸將要麼低頭,要麼就等著被他各個擊破。」
謝章說:「侯爺,若是京衛串聯起來,京畿必然震動」
「讓人去告知他們。」仇鸞說道:「唇亡齒寒!」
謝章笑道:「京畿震動,陛下也得擔心自己的安危不是。」
「羽林左衛不堪大用,臣看了諸將,大多渾渾噩噩,若是出戰」
蔣慶之搖搖頭,「不堪一擊!」
「也就是說,羽林左衛是在敷衍?」嘉靖帝問道。
「沒有誰願意吃苦頭,虎賁左衛的操練從主將到士卒都一視同仁,可羽林左衛諸將看著膚色白皙,可見並未參與操練。」
「膚色白皙?」嘉靖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修長且白皙。
「就像是」蔣慶之想了想,「白斬雞。」
後世某支隊無辜躺槍。
「也就是說,諸將不堪重任?」嘉靖帝抓住了問題的根源。
「是。」蔣慶之說道:「諸將得過且過,且能力不足。」
「朕知道了。」嘉靖帝說道。
蔣慶之告退,黃錦送他出去,低聲道:「陛下這幾日胃口不好。」
「為何?」蔣慶之問道。
「兩位皇子每日都在請安問好,可陛下卻不得見心中鬱郁。」黃錦苦笑。
「老黃,其實所謂的二龍不相見罷了,這話宛若魔咒,陛下即便知曉是假的,也不願去觸碰它。」
「其實那人道行頗為高深。」黃錦說道。
「老黃,他若是道行高深,為何不能改變大明國祚?」蔣慶之回身。
「改變國祚何等重大,再高深的道行也不能吧!」黃錦說道。
「帝王便能改變一國國祚。那位所謂的高人,哪來道行改變陛下與皇子的命運?」
蔣慶之拍拍黃錦的肩膀,「我不好勸,老黃你仔細想想我這番話。」
他是真希望道爺能早日打破那個夢魘,走出深宮,走出這個囚籠。
黃錦進了殿內,嘉靖帝問道:「嘀咕了什麼?」
黃錦看著他清瘦的臉,突然落淚。
「嗯!」嘉靖帝蹙眉,「你黃錦上次落淚還是母后去的那一日,這是怎麼了?」
黃錦跪下,「陛下,那二龍不相見便是給您的囚籠啊!咱出來吧!陛下!」
他哽咽著,嘉靖帝嘆道:「慶之那娃朕何嘗不知,每次兩個孩子在門外和朕說話朕多次忍不住想出去見見他們,可太子的前車之鑑令朕不敢,亦不能。」
「陛下啊!」
黃錦知曉嘉靖帝的苦楚,念及此,不禁伏地嚎哭。
「哎!」嘉靖帝說道,「朕雖貴為帝王,卻自我畫地為牢。雖說苦,可朕卻甘之如醴。」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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