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今日不是在家嗎?
嘉靖帝許了蔣慶之假期,這也是陸炳雷厲風行的原因趁著蔣慶之在家,先拿下王以旂。
可蔣慶之來了!
陸炳掃了王以旂一眼。
「止步!」
外面幾個錦衣衛阻攔。
「讓他」陸炳剛開口,就聽外面有人咆哮,「誰敢對我家少爺無禮,滾!」
嗆啷!
拔刀聲中,就聽到幾聲慘叫。
接著蔣慶之走了進來。
陸炳霍然起身,「你竟敢動手?」
錦衣衛是來查案,誰動手便是在打嘉靖帝的臉。
但蔣慶之不同。
負責此事的二人,有他一個。
所以進來後,蔣慶之大喇喇的坐下,「老王,茶水呢?」
「有有有!」王以旂笑眯眯的起身,親自為蔣慶之泡茶。
朱浩大步進來,一邊看著蔣慶之,一邊俯身附耳對陸炳說道:「三個兄弟,三刀,都傷到了手筋,出血卻不多。不過手卻廢了。」
好狠!
「尋機出手。」
那三人是陸炳的心腹好手,手筋被廢,人也就廢了,讓他心疼不已。
「狗賊!」
外面有人喝罵。
「是丁青!」朱浩喜到:「這小子來了。」
丁青是錦衣衛中的新晉好手,剛進錦衣衛,刀法就得了陸炳的誇讚,如今只是在歷練,緩一陣子,便會提拔為百戶。
這些都是陸炳在錦衣衛的根基。
「孫重樓剛出手,看似迅捷,可氣血損耗也不小,這是個機會。」朱浩轉身出去。
陸炳看著蔣慶之,「這是比試。」
死傷莫怪!
「當然,長威伯可拒絕。」陸炳說道。
蔣慶之點頭,「也好。」
陸炳起身道:「出去看看。」
朱浩在門外喊道:「死活不論。」
刀光閃過。
孫重樓剛想出手,身後卻衝出來一人。
蔣慶之三人剛好走出來。
就見兩柄長刀交錯而過。
對方是個錦衣衛總旗,而對手是蔣慶之的護衛。
「蔣慶之的護衛中有好手,不過不是丁青的對手。」朱浩低聲對陸炳說道。
對於死敵,錦衣衛一旦下功夫去查探,沒有查不到的消息。
陸炳斜睨著蔣慶之,「大清早就見血,長威伯覺著如何?」
「老陸,知曉我為何不喜歡你嗎?」蔣慶之懶洋洋的道:「你這人太陰,哪怕是崔元也能喜惡分明。而你卻如同一條毒蛇,覺著躲在暗處,暗搓搓的衝著人噴吐毒液很爽,其實很撒比!」
前方二人交錯而過。
丁青背對眾人站著。
那個護衛大步走過來,單膝跪下。
「伯爺,小人幸不辱命!」
噗!
丁青重重的撲倒在地上。
身下鮮血緩緩流淌溢出
丁青刀法了得,竟然當不住蔣慶之護衛一刀?
蔣慶之的護衛來源錦衣衛知曉,都是嘉靖帝選拔侍衛時被淘汰的那些人。
這些人的大致底細都被查過,單打獨鬥沒有誰是丁青的對手,不,除了孫重樓。
這時一個錦衣衛過來,低聲道:「此人是新來的。」
朱浩眸子一縮,知曉自己失職了。
他走到陸炳身邊,附耳低聲道:「是新來的護衛。」
陸炳心中惱怒之極,卻微笑道:「此人悍勇,刀法犀利,叫什麼名字?」
護衛卻只是看著蔣慶之。
蔣慶之淡淡的道:「告訴他!」
護衛起身。
「在下莫展!」
錦衣衛中有人低呼,「是宣府第一刀!」
「陛下,長威伯去了兵部,和錦衣衛大打出手,還出了人命。」
此案錦衣衛和蔣慶之負責,芮景賢的東廠在一旁監控。
嘉靖帝說道:「陸炳急切了,慶之那瓜娃子最喜在人得意之時潑冷水,想必是錦衣衛按捺不住先挑釁?」
這恍若親眼所見的判斷力,令芮景賢心悅誠服,「陛下神目如炬,正是如此。錦衣衛一個總旗被長威伯的護衛斬殺。」
「如此也好。」
芮景賢悄然退了出去,黃錦緊隨出來。
二人並肩而立。
「咱很好奇,你竟然不趁機給陸炳上眼藥。」黃錦說道。
「咱也很好奇,你和陸炳是姻親,竟然不為他說好話。」芮景賢反唇相譏。
「咱眼中只有陛下。」黃錦淡淡的道,「如今兵部成了錦衣衛與蔣慶之的沙場,小心別被傷到。」
「咱知曉你這人心眼不大,雖說與陸炳看似疏離,實則內里還是藕斷絲連。別否認!」
芮景賢側身似笑非笑的對黃錦說道:「你在陛下身邊多年,須知寵信總是一時,常走夜路,難免會撞見鬼。」
黃錦漠然。
「好自為之!」
芮景賢大步走下台階,和幾個手下會和。
「去兵部。」
兵部王以旂的值房外血腥味中人慾嘔,哪怕沖洗了十餘次依舊無法消散,按照孫重樓的說法,至少得半月。
「陸炳暗示讓我投靠他,可那狗賊也不想想,自己也配?」
老王和蔣慶之在喝茶。
「老王,實話實說,你可乾淨?」蔣慶之卻不吃他這一套。
王以旂不迴避他的目光,坦誠的道:「我知曉不少這等事,但卻從未參與。不說兩袖清風你也知曉,京官每年收受地方官員的好處是慣例。我若是不收便是異類。不過不多。」
蔣慶之搖搖頭,王以旂嘆道:「慶之老弟,我也做過地方官。也送過京官好處。你說我升遷可是來自於這些好處?非也。」
他苦笑道:「每年送禮,求的只是京官在平日裡莫要為難咱們,該撥的錢糧少漂沒一些。到了升遷時,莫要使絆子。」
蔣慶之說道:「這倒是讓我想到一番話。」
「我洗耳恭聽。」
「誰送禮我不知道,但誰沒送,我卻一清二楚。」
「著啊!」王以旂一拍大腿,「老弟你是明白人,咱們送禮求的便是這個不知道,而不是求什麼在朝中有奧援。
說實話,除非大手筆送禮,否則就每年送的那點冰敬炭敬,誰會為你出力?」
這便是潛規則。
從古至今都免不了的。
這和什麼官場文化無關,只和人性有關。
王以旂喝了一口茶水,叫苦道:「慶之老弟,錦衣衛如狼似虎,一來就拿下了十餘人,如今我兵部上下人心惶惶,這」
「老王你沒去宣府。」蔣慶之說道:「那些底層將士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我見了只想殺人!」
他起身走出去,回身道:「老王,自查吧!」
這是唯一挽回影響的辦法。
王以旂嘆道:「若是自查,那便是割自己的肉。多少人要把我恨之入骨?」
「做好官,而不是做好人。」蔣慶之頷首,隨即走了。
「做好官,而不是做好人?」王以旂捂額,神色複雜。
「尚書。」侍郎吳華進來。
王以旂睜開眼睛,見他目光閃爍,就想到了上次他被蔣慶之收拾的事兒。
「有事?」
吳華笑眯眯的看著茶杯,但王以旂此刻卻沒有心思籠絡人心,「說吧!」
吳華乾咳一聲,「先前有人看到長威伯在我兵部斜對面,他比錦衣衛還早到。尚書,此人早到,卻坐視錦衣衛在我兵部肆虐」
這貨不地道啊!
「尚書,被拿下的人中,就有上次聽長威伯授課的官員。」
那也是你蔣慶之的半個弟子吧?
可你竟然坐視他們被錦衣衛帶走,良心呢?
「原來如此!」
王以旂回想起蔣慶之先前的話
見到宣府的那些底層將士,我想殺人!
可他終究不能殺。
但錦衣衛可以。
所以蔣慶之就坐視錦衣衛抓人。
但最終他還是來了,在王以旂處於危機時出現,壓下了陸炳的氣焰。
這對時機的把握,令王以旂不禁贊道:「果然是用兵如神的長威伯!」
這是什麼跟什麼?
吳華以為王以旂走神了,「尚書,長威伯一直在外面,他坐視錦衣衛拿下我兵部官員用心不良啊!」
王以旂護短,吳華覺得老王知曉了這個消息,定然會深惡蔣慶之。
王以旂緩緩看向他,「老吳!」
「尚書。」吳華心中暗喜。
「你可知曉今日長威伯本可不來?」
「你可知曉,他本可繼續坐視錦衣衛肆虐兵部,更不會令護衛出手,打下了錦衣衛的囂張氣焰?」
王以旂指著外面,「出去!」
「尚書!」
吳華起身。
「滾出去!」
吳華狼狽出來,正好幾個官員在前方攔著蔣慶之在訴苦。
這些官員都曾聽過他授課,此刻宛若找到了靠山。
「伯爺,錦衣衛跋扈,竟敢在我兵部大打出手。」
「伯爺,聽聞詔獄宛若地獄,弄不好便會屈打成招。」
蔣慶之皺眉,「做錯了事,就必須付出代價。我是可以為你等遮掩,可這是為了私心而遮掩。
捫心自問,那些底層將士如同奴隸般的在衛國戍邊。而我卻為了自己的私心,為那些貪墨將士們錢糧的人遮掩,我張不開這個口!」
他回身指著走出值房的王以旂,「去老王那吧!」
「尚書!」
見蔣慶之不肯出手,這些官員把希望寄托在了王以旂這裡。
可王以旂卻衝著蔣慶之拱手。
「長威伯放心,我有數。」
蔣慶之的嘴角微微翹起。
這個大明,終究有這麼一群人在維繫著。
腦海中,大鼎緩緩轉動。
斑駁的銅鏽上,漸漸生光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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