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冥 第二十二章 戰為所爭 下

    黛兒正在廚房忙活著料理各種食材，油里加入少許辣椒用來開胃，姜去除魚的腥味，豆腐要趁著新鮮時下鍋，白菜不能炒過火，清蒸的臘肉不需要加太多水。

    廚房裡響起一陣和諧悅耳的忙碌聲。雖然在廚房裡兜兜轉轉，黛兒的圍裙沒有卻沾上什麼污垢。爐灶里的火苗歡欣鼓舞地跳動著，一如黛兒期待著延龍雲的到來。

    天空不出延龍雲所料地下起了大雨，看這陣勢不下個一時半會是不會停的，黛兒有些感激地想到，如果不是哥哥要自己先回去恐怕就得淋個一身了。到時應該不能給哥哥做飯了，畢竟是晉業後的聚會，不能出什麼岔子。至於別的選擇——比如由於雨太大而留下來在通藝館過夜這種事，黛兒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一想到要和延龍雲在晚上同處一室不免刷紅了臉。（黛兒自動把和延龍雲同一個宿舍的三個路人甲過濾了）

    文論的時間不會長，通常每一個弟子上台演論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何況很多弟子本著舍己利人的精神，為了給排在後面的弟子節省時間，不到一盞茶的就下來了。

    黛兒對延龍雲的文論是很放心的，她比延龍雲對自己的認知更加清楚延龍雲的文論水平——聽說關龍勝還給哥哥提過寫文論賺錢買房的事，黛兒覺得延龍雲的確可以以此作為謀生之道，不過價錢得要再談談。在通藝館延龍雲要是說自己文論第二，黛兒知道哥哥又虛偽了。說起來，哥哥還給她改過文章，就是得不償失地被延龍雲敲了半夜的腦袋。（「讓你長點記性，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延龍雲毫不客氣地又敲了一記爆栗。）

    雨越來越大，從厚厚的雲幕中傾瀉下來的似瀑布的雨簾真讓人懷疑是不是天上的白龍在吐水。雷電也時常響起，應該是負責布雨的龍神身邊的隨從在吶喊吧。青黛峰在這場大雨里完全看不見了，這座象徵著青龍族至高至仁至德至聖的主神青龍神的山峰，平日裡無論如何都可以看到它雄偉高大的山脈橫亘於大地之上，可是現在連模糊的輪廓都看不見。

    龍送。這是哥哥原來的名字吧！清楚不清不楚地說過因為這個名字牽連到青龍神泄露天機，所以才改成現在這個名字的——黛兒從心裡覺得這是個聰明的決定，龍送一聽就知道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一改成延龍雲，瞬間就讓人想起天空悠然自得、安逸瀟灑的浮雲，（黛兒並不知道清楚所解釋的『延』字和『雲』字的本意，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釋）變得跟青黛峰上絢麗的雲霞一樣讓人著迷。

    青黛峰，那個她和哥哥延龍雲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好久沒有回去了。上一次回去還是前年的春天常念節祭拜父母，本來冬天還要回去打掃屋子的，但是前年冬天的雪特別大，封住了進山的道路導致冬天只好呆在這裡。今年春天的常念節哥哥忙著課業，實在抽不出時間回去，這樣算來，已經有一年時間沒有回去看看了。晉業以後，哥哥一定會陪自己回去祭拜父母的。

    蒸籠里不斷冒出熱騰騰的水汽，火苗不知疲倦地跳動著，晚飯準備就緒，還有一些菜如果過早做好反而會變冷所以還是等哥哥來了以後再說吧。空閒下來的黛兒望著窗外的雨幕出神，儘管天地都掩蓋在無邊無際的雨聲中，但是黛兒的心緒卻寧靜似青黛峰上延龍雲發現的泉眼，無論外面風狂雨驟，隱藏於山崖之下的泉眼依舊波瀾不驚。

    在青黛峰生活的幾年是黛兒最開心的日子——因為那是和哥哥延龍雲在一起的日子。黛兒回想起那段時間，由於自己是女孩子的緣故，所以哥哥總是很照顧她，儘管年齡不大，黛兒還是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甜蜜的情愫縈繞在心頭——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愫到底是什麼？幼小的黛兒那時並不清楚，只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情愫和父母對她的關愛不同。對父母的關愛黛兒是心懷感激，而延龍雲對她的關愛卻讓黛兒有些不知所措。隨著年齡的增長，黛兒知道自己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延龍雲的評價）。而哥哥延龍雲經過十年的發育顯然成了在因蘭坊的女弟子看來是很容易萌生拐騙念頭的類型（黛兒的看法）。至於一直困擾黛兒的那種情愫她自以為地找到了一種答案——是因為哥哥對她太好了。

    找到原因後，黛兒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延龍雲平時的各種照顧在黛兒看來也就理所當然了，相比以前面對照顧時的不知所措，黛兒現在更加需要考慮的是延龍雲被拐騙的危險問題。「說起來還是怪哥哥延龍雲對那些鄉下丫頭太好了。」黛兒心裡想想就有氣。

    因蘭坊對通藝館弟子出入管束很嚴，沒有正當的理由是不可能拿到進入的許可的。不過凡事必有例外（這個例外還不止一個），延龍雲去看望自己的妹妹這種理由任誰也不能說是不行的（陪延龍雲看望他的妹妹這種理由是絕對不行的）。所以延龍雲能輕而易舉地出入因蘭坊，（延龍雲進入因蘭坊唯一不明白的一點是——為什麼因蘭坊的女弟子看他的目光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飢餓，也許在她們看來自己就像個移動的糕點。翠龍芬是也就算了——畢竟是要把自己熬成藥喝的存在，讓延龍雲大為驚訝的是連黛兒也不例外地和她們的目光有些相似。）不過，延龍雲明顯不想多生事端，通常都是旬休時在因蘭坊的山門外等著黛兒出來，儘管擁有許可，卻並不進入因蘭坊內。

    直到翠龍芬搭訕前延龍雲與其他的因蘭坊女弟子的確少有交集，後來才慢慢地認識了幾個女弟子。只是黛兒看見有一個陌生的丫頭跟哥哥延龍雲站的那麼近，當場快要把手上的沙糕捏成了渣渣。

    一道驚雷倏然從天空炸響，將黛兒從思緒中拉回現實中。蒸籠透出菜餚的香氣，氤氳著充滿了整個廚房。黛兒把最上一層的籠屜的食材取下，然後換上其它的食材，又往爐灶里添了些柴火。

    望著綿綿不絕的雨幕，黛兒心裡祈禱到了晚上這場雨能停下來。

    也許是感受到黛兒的誠心，這場雨漸漸地變小了。

    然後過了不久，黛兒看見了一身狼藉的亮龍煜。

    第二十二章　戰為所爭　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