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未臨 第六章 生長的鯨骨

    面對路瑤開口所說的那些話，看著眼前這個純白的女孩那咄咄逼人的態度。

    路遠一時間有些沉默。

    是的，他沒有真正經歷過路瑤所經歷的未來，所以，其實他更願意相信人類。

    路遠更願意做一個指引者，做一個盜取天火者，而不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暴君，以獨裁的姿態來引領這一切。

    而路瑤則說的很明白——這是不夠的，因為資源不夠。

    「人類所剩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路瑤看著路遠淡淡說道：「所以，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夠拯救這個世界。」

    「所以你這樣做了不是嗎？」蘇眉在一旁問道。

    路瑤點了點頭，少女微笑。

    「是的。」

    ……

    ……

    電梯寧靜地在通道中上升，路遠，蘇眉，以及趙君離站在電梯中，所望寧靜。

    路瑤半透明的身體漂浮在空中，表情帶著些許的戲謔和冷清。

    「是的，只有自己雙眼見證的，才是真實。」

    路瑤這樣說道，路遠和蘇眉都沒有開口說話。

    在經歷了大半年的睡眠之後，兩個人其實精神狀態還不錯，可能是多虧路瑤的功勞，肌肉並沒有萎縮，行動也沒有大的阻礙。

    但是虛弱還是有的。

    即使站了一會之後，路遠就感覺稍微有些累，他看了看蘇眉，靜靜將蘇眉攬在懷中。

    經過了過去種種，尤其是幻境中的相依為命，兩個人的關係已經更進一步，到心有靈犀的地步。

    路遠有點累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此時的蘇眉也一定很累了。

    蘇眉在路遠的懷中輕輕抿了抿嘴唇，依舊什麼話都沒有說。

    而路瑤平靜注視著這一切，然後在空中輕輕拍了拍手。

    電梯門向著兩邊轟然打開。

    耀眼的太陽光照射了進來，讓路遠一時間有點睜不開眼睛。

    「這就是未來的天南之都。」路瑤的聲音靜靜響了起來。

    而路遠也漸漸恢復了視力，望向四周。

    他看到了一副巨大的金屬骨架，正如同巨鯨的肋骨一樣，正在四周搭建著，在烈日下，這一切顯得異常宏大和蒼涼。

    「未來的天南之都？」路遠喃喃說道：「這麼快嗎？」

    「才僅僅過去了半年嗎？」

    是的，就真正的時間而言，無論是交通委所記錄的，還是路瑤趙君離所說，都不過是過去了半年的時間。

    自從路遠和蘇眉到甦醒的半年時間。

    但是在路遠的眼前，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

    他幾乎已經不能夠辨認出來這裡就是鏡海實驗室，在遠處那高如山巒一般的巨大鯨魚骨架上，可以看到無數如同螞蟻一樣在骨架上爬上爬下的建造者。

    那些金屬鑄成的建造者，步履矯健，力大無窮，終日不息地進行著自己的建設。

    這些骨架使用的是鋼鐵和混凝土，它們在生長，在癒合，在向上堆積，在高聳入雲，最終那些肋骨癒合之後，路遠相信自己一定會被吞入這個巨鯨的腹中。

    便如蘇眉所說，這頭巨鯨，便是天南之都。

    以核聚變反應堆為中心，以巨型工廠為基石，可供一千萬人居住生活的超巨型全封閉立體城市。

    便是天南之都。

    路遠曾經有過天南之都的構想，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半年的時間裡，天南之都便可以完成到這個地步。

    正如同路瑤曾經諷刺的那樣，路遠掌握的資源不足，他其實連一座天南之都都建不起來，或者說即使最終能夠建起來，也需要漫長的時間。

    他所想要的示範作用，真的很難達成。

    「這座天南之都將會在未來七個月後建成，會是這個地球第一個建好的天南之都。」路瑤在一旁靜靜說道。

    「怎麼做到的？」蘇眉喃喃問道。

    眼前的一切太過不可思議。

    是的，根本無法想像。

    憑空建造出來一座可供一千萬人居住和生活的天南之都，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夠調集如此多的資源。

    路瑤是怎麼做到的？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路瑤漂浮在空中，如是說道。

    「簡單來說，就是除了人類生存所必需的那部分資源——讓人類保持現在生活不變的那部分資源，我留給了他們。」

    「剩下的，都要一點不剩地為生存而戰。」

    「如今的世界，有九十七座核聚變反應堆正在修建，其中五十四座將會在六個月內完工，剩餘的四十三座會陸續在一年內建成，配套的四百七十座機器人工廠，有些已經投入使用。」

    「我沒有記錯的話，在之前有重工業和輕工業之分，重工業是指那些生產生產資料的工業，而輕工業則是以生產生活資料為主。」

    「那麼，現在要做的，就是短期內，盡最大可能地榨乾地球的資源。」

    「字面意義上的榨乾。」

    「那些通過機器人工廠生產的機器人，可以進入生產的任何一個環節，他們可以直接去參與礦石的開採，一台機器人就能夠頂五十個工人的勞動量，並且可以熟練掌握所有的技能。」

    「它們也可以參與到機器人工廠本身的建設中，通過自己打磨切割自己的零件，製作各種精密的晶片，最終自己來拼裝製作自己，這也是一個完美的閉環。」

    「也可以像我們眼前這樣，他們可以不眠不休，精確無比地投入第一線的建設工作，比如說修建天南之都，比如說製造種種不可思議的建築，我希望父親能夠在拿出來機器人技術之後再將我召喚回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我並不想做那些重複造輪子的工作。」

    路遠和蘇眉看這樣眼前的宏偉景象，那在酷烈日光下辛勞工作如同工蟻一樣爬在那高高鯨魚骨架上的金屬機器人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曾經他們無比希望看到的場景，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只感覺虛幻無比。

    「他們會反抗嗎？」路遠問道。

    路遠所說的他們，並不是指機器人。

    「會。」路瑤側頭笑了笑：「剛好有煙花，你們要看嗎？」

    「煙花？」路遠吃了一驚。

    「是的，煙花。」

    這樣說著，路瑤指向遠方，指向一條鯨魚的肋骨。

    伸手比作一把槍，向那裡輕輕射擊。

    在路瑤落下手臂的那一瞬間，遠方有巨大的閃光出現，黑煙冒出，巨響和衝擊波隨之而來，將蘇眉的長裙吹的向後飄揚。

    路瑤笑了笑，看著路遠：「看，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