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重來[星際] 35.目瞪口呆

    一個連名字沒有的星球，荒涼度要遠勝過維爾西斯與艾澤曾去的蘇答星。

    在mx71星上，維爾西斯甚至都見不到最普遍的家用小飛船的痕跡。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這裡已經是一片比較密集的自然人居住聚落。這裡沒有樓房，只是一片片毫無規劃的土磚院落或密集或零散的建設著。因為還是白天，馬路上很少有人走動。維爾西斯知道，對於這些被遺忘的礦產星球居民來說，為了維持生計，他們只能去早已被帝國荒廢的挖掘點，用人力開採零七八碎的、僅剩的一些小金屬塊，積少成多，等到一定時日，再與帝國貪圖低價而前來這些廢棄星球收購邊角料的商人進行售賣，順便換取一些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

    這個過程令原本在帝國最為昂貴的人力成本被貶低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也正因如此，這些礦產星球的居民才為帝國其他星球的居民所看不起。而越是如此，他們的勞力會越廉價，最終陷入無可開解的死循環。

    維爾西斯和艾澤一路若有所思地漫步到了艾澤小時候住過的土磚屋，與其他人家虛掩著的門不同，只有艾澤這間屋門上掛著一把精緻的電子密鑰，艾澤一邊解鎖，一邊解釋：「上一次回來的時候留下的，我怕太久沒人住，會被別人占了，不過看來是我多慮了，這星球上的人只會越來越少，要麼死，要麼走，空屋子越來越多，哪還有人會占我的。」

    艾澤說完，用了些力氣才把門推開，然而他沒想到，灰撲撲的土從半空中飄落，全落在了他身後的維爾西斯身上，alpha毫無防備，被罩了一頭的土，立刻就打了個噴嚏，艾澤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忙踮腳，幫著把維爾西斯頭髮上的灰撣掉，順口玩笑：「出生在密歇星的貴族先生啊，就連流放都是到伊里伽爾星，沒吃過這種苦吧？」

    維爾西斯捉住艾澤的手，讓他站好，自己收拾起來，「吃過，別怕，就算要和你在這裡住個一兩百年我都沒關係。」

    &你們alpha就是改不掉說大話的習慣。」

    艾澤根本沒把維爾西斯的話放到心上，見對方自己弄得也很好，他轉回身，進了屋子裡。艾澤順手摸了一把家具的表層，年久無人居住，家具上自然也落了厚厚一層灰。他拍了拍手，無奈道：「先收拾收拾吧，不然沒法住。」

    維爾西斯環顧著這間雖然寬敞，卻實在簡陋的房子，它就像是林姆頓博物館中所陳設的遠古人居住屋。當然，維爾西斯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建築，在成為聖使以前，甚至是阿克扎帝國建立以後，他也曾多次前往礦產星球，昔日是自我磨礪，後來是帶著學生歷見疾苦。

    他並不為環境感到不滿，只是無法將永遠懷揣著蓬勃生機的艾澤與mx71星的破敗聯繫在一起。

    仿佛已經被飛快前進的時代所遺棄的星球上，如何能誕生艾澤這樣的生命呢？

    維爾西斯將目光落回到忙裡忙外的艾澤身上，他知道，對方本可以帶著克洛德一起來，mx71星幾乎沒有守備，機器人大可以混進來，幫艾澤做許多事。但艾澤卻選擇將空間留給兩個人。維爾西斯怎麼會不明白，艾澤已經開始考慮伴侶關係的締結了。

    想到這裡，維爾西斯不知覺地一笑，他走上去，接過艾澤手裡的清掃工具，「好了，我來吧。」

    幸好mx71星的開發時間還沒有太早，以至於第一批遷徙至此的人們帶來的工具只是幾百年前的而已，並不算太古老。維爾西斯袖子一挽，直接打開了室內落塵收集器。

    即便如此，艾澤還是大吃一驚，「維爾西斯，這麼舊的東西你都會用？你多大了啊？」

    維爾西斯動作頓了下，沒回答，走到室內引水管道的旁邊，簡單看了下，就找到了開關，設定了三分鐘的水源淨化，開啟了自動供水系統。

    艾澤目瞪口呆。

    要知道，這些據他的母親說，都是一百年以上歷史的東西，雖然在mx71星上十分普遍，但自從艾澤離開過mx71星，就再也沒見到還有哪裡在用這麼古老的設備了。更何況，維爾西斯是出生在先進的密歇星。

    雖然由於自然人壽命的大幅度延長，越來越少有人會去關注年齡問題，但這一刻，艾澤還是好奇起來。他追到維爾西斯身邊，又問了一遍：「哎，你什麼時候出生的啊？」

    &告訴你。」

    第一次，維爾西斯拒絕了艾澤的要求。

    &艾澤使勁捶了下維爾西斯的後背，準備用武力征服對方，「必須說。」

    然而維爾西斯根本沒感覺到痛，他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過身，定定地看了艾澤幾秒。alpha深邃的眼眸停留在面前，艾澤仿佛無法從他臉上移開自己的視線一般，被迫與對方對視。直到艾澤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維爾西斯身上的時候，alpha忽然彎腰伸手，一把抱在艾澤的大腿，托住omega的屁股，直接把人舉了起來！

    艾澤嚇一跳，控制不住地大吼：「你幹什麼啊！」

    然而，連艾澤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比起上一次被維爾西斯忽然抱起來，他已經沒有了惶然失措的感覺，只是為這樣的突然感到驚嚇。

    維爾西斯將人抱到剛打掃乾淨的高腳柜子上，面無表情：「話太多了，老實坐著。」

    艾澤雙腳懸空，本能地想往下跳。

    維爾西斯卻搶先一步，他伸出手，輕輕點在了艾澤的額頭，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就止住了艾澤的動勢。維爾西斯溫熱的指腹順著omega秀氣的鼻樑往下滑，最後停留在了艾澤的鼻尖，維爾西斯稍微用了點力：「乖，別動了，我正好把地擦一下。」

    &用嚴肅的語氣說出這句話，讓艾澤忍俊不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alpha做這些只有omega或者家用機器人肯做的事情。

    然而，維爾西斯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既不覺得紆尊降貴，也沒有半點不高興。

    艾澤老實了，也忘記了之前糾纏不休的年齡問題。

    他晃了兩下腳，用一家之主的口吻發號施令：「好吧，你去吧。壁櫥里還有一些工具，你看會不會用，不會可以問我，打掃完了去後面的院子把車修一下。」

    維爾西斯點了點頭，沒有半點異議：「知道了。」

    艾澤望向維爾西斯沉默著忙碌的背影，莫名覺得有點奇怪，心裡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在蠢蠢欲動，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直到很久以後，艾澤才被告知，那種感覺叫做幸福。

    ————

    花了一整個白天收拾房間，晚上，從撒旦里取了點現成的食物果腹，維爾西斯就又去修停在後院裡連外殼都因為風化而碎裂的不成形狀的車，直到這時，聚落里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地從挖掘點回來，交談聲不絕於耳。

    維爾西斯想了下，推門回到屋裡。

    艾澤正靠在沙發上，從撒旦內部拆了個光腦下來，一邊吃著mx71星上特有的堅果，一邊在看帝國的軍事新聞。

    聽到維爾西斯進來的動靜，他挑眉：「這麼快就修好了？」

    &搖頭，隨手拿了件衣服一披，淡淡道：「氫氣燃料箱都漏了，引火器也是壞的，我去找人買點材料。」

    自然，在礦產星球最不稀缺的就是金屬元件了。

    &等等……」艾澤支起身，把手中的光腦都放下了。

    維爾西斯也停下腳步，「怎麼？」

    艾澤猶豫起來，雖然他很少回到這裡，但這個聚落的人卻基本都認識他，知道他omega的身份，甚至知道他曾經被一個來到礦產星球巡查的帝**官標記，爾後被他親手扼殺。唯有母親和哥哥的死，是艾澤在野外用巨石砸死，拖到挖掘點，聲稱是出了意外，因此瞞下。

    越是小的人群聚落，道德約束則越嚴苛。

    艾澤永遠記得他們曾用多麼骯髒的字眼辱罵過他，那些曾經對他溫柔以待的長輩、玩伴，在一夜之間面孔劇變，所有的情分都像是滾沸的水，迅速蒸發。如果不是這裡消息閉塞，根本沒有人聽說撒旦上將的事情，也絕不會有人將帝國大事與自己聯繫到一起，艾澤再思念也不會選擇踏上這裡的土地。

    而如果維爾西斯走出去，如果他們知道這個是與他一起來的alpha，又將如何對待？

    &沒事，你去吧。」

    片刻，艾澤故作無事地重新靠回了沙發背，雙腳也翹到了茶几上，一雙長腿幾乎要伸到維爾西斯身前去，維爾西斯低頭看了眼，面前的黑皮鞋被擦得鋥光瓦亮，他再抬頭，艾澤的注意力已經重新回到了手裡的光腦上，只不過，他的腳尖依然一晃一晃的，暴露著光腦主人的並沒有將注意力完全投入到它上面的事實。

    維爾西斯不由得再度向對方確認：「真的沒事？」

    &事啊，趕緊趕緊，要走快走，別站在這裡擋光。」艾澤頭都沒抬。

    維爾西斯無奈笑了笑，推門出去，重新吸入了嗆人的空氣。

    然而，就在維爾西斯離開後不出五秒，艾澤就一躍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邁到門邊，聽起了外面的動靜。

    ——比起外人在維爾西斯面前會說什麼，艾澤更想知道，當維爾西斯聽到這些，會是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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