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選手羅小林以選擇導師章亞東而塵埃落定。
亭亭玉立的吳姵嬨一臉笑容:「下面大家一起來歡迎下一位選手……」
電視畫面從演播大廳切出去。
依然是一個背影走向龍騰衛視的大樓……哦,這次是兩個。
兩個人身材都不高,一個稍胖,一個略瘦。
鏡頭轉到正面,看得到兩個人的臉。
瘦的年紀大一點,得有四十左右,可以見到鬢角微白的頭髮,下巴有著濃密的胡茬,胖的也沒小多少,只是一張臉圓圓的很有喜感。
瘦子衝著鏡頭笑了笑,粗糙的臉上笑起來滿是皺紋:「大家好,我叫王山……」
胖子也笑呵呵的擺了擺手:「我叫趙明河……」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大喊一聲:「我們是山河兄弟!加油!」
畫外音。
「我和山哥來自於東北的一個小縣城,我們住在一個村子裡,一起到京城來打工。」
「我和河子都喜歡唱歌,每天白天幹活,晚上累的渾身骨頭散了架,喝上二兩小酒,我們就抱著吉他唱幾首歌,嗓子一吼,精神百倍!呵呵……」
「我們沒學過聲樂,吉他也是買了本《吉他入門》自學的,我們從未想過一步登天,畢竟跟那些音樂院校出來的學生,差距太大了。但是現在有了這個機會,我們能站到燈光璀璨的舞台上,讓全國觀眾都能聽到我們的歌兒,哪怕第一輪就被淘汰,我們覺得這輩子也值了!」
「我們來過,我們唱過,我們就滿足了……」
……
……
網絡上,網友們又是喧囂起來。
「哎呀我去,這個《中華之聲》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特麼農民工也行?我瞅著這哥倆,搞不好就是在工地搬磚的吧?」
「樓上,注意你的用詞,農民工怎麼了?農民工就天生矮誰一頭?你這是歧視啊!」
「頂樓上!一樓你丫的很有優越感麼?祖宗往上數三代,你丫的也是一農民……」
「我覺得二樓三樓有點憤青了啊,人家一樓只是表示一下懷疑,畢竟這可是歌手選拔,怎麼的也需要專業知識,跟民工一點也不靠譜吧?倒不見得就是有歧視的意思。」
「你特麼眼瞎啊?這還不是歧視?一看他那句話,就是濃濃的不屑跟鄙視,你特麼還睜眼幫著說瞎話?一樓是你爹啊?京城人都這德行,全國人民就你們高出一頭,不要臉!」
「喂喂喂,說話就說話,你特麼搞什麼地圖炮啊?」
「老子就是京城人,就特麼高你一頭,你不服?」
「京城怎麼了?沒有政策支持,你們是個屁呀!唧唧歪歪的,有能耐你來我東北這嘎達,我保證不打死你!」
「來就來!你丫的把地址給我,老子今晚開車就去……」
「xx市xx區xx街道,老子等你,不來的是癟犢子!」
「唉唉唉,樓歪了樓歪了……」
……
說實話,也不怪網絡上吵雜一片,畢竟這個「山河兄弟」實在是太另類了,從來也沒有一個節目,直接把農民工弄到舞台上。
好歹是音樂類的選秀節目,沒有歧視的意思,可扛水泥搬磚的主兒,確實不沾邊兒……
大家叫囂謾罵的同時,也都對著兩個「長得挺磕磣」的傢伙滿是好奇跟期待。
同樣的,當「山河兄弟」出現在演播大廳里,站到舞台上,現場觀眾也是一片譁然。
為啥?
這二位實在是太「本色出演」了……
廉價的旅遊鞋,洗的發黃的襯衫,黑色的毛衫,「滄桑」的面容,每一處都充滿了鄉土氣息……
四位評委背對舞台看不到狀況,對於觀眾的譁然很是好奇。
舞檯燈光暗下來,演播廳里的喧囂漸漸安靜。
沒有前奏,歌聲響起。
「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發
沒有信用卡沒有她
沒有24小時熱水的家
可當初的我是那麼快樂
雖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
在橋下
在田野中
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如果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那時光里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這春天裡……」
當兩個衣衫陳舊、面容滄桑的農民工,在舞台上粗著脖頸筋爆著血管嘶吼出「如果有一天,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裡……」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春天裡》的歌詞並不複雜,就是簡單的三段式結構,前兩段主歌寫過往的艱難並快樂的日子,後一段主歌寫現在不再艱難卻悲傷迷惘的日子,整體的高|潮則是為未來的憂慮和對生命的最終歸屬的表達。
然而這卻是一首值得用心聆聽的歌,是一首值得反覆吟唱的歌。它之所以能打動人,靠的不是歌者的技巧,而是歌者心靈深處噴發的厚重理想,涌動的茁壯力量。這種底層人群的理想,發自心靈的力量,怎麼能不讓我們心為之顫抖、淚為之縱橫?
你必須拋開一切世俗的眼光,任何關於值不值得、快樂悲傷的討論,都是對《春天裡》的侮辱,都是對純淨心靈的褻瀆。只需要用心去聽,去感受理想的力量,在感受中共鳴,在共鳴中放飛自己的理想。
正是在這首歌里,會讓你明白理想並不是一部分人群的專利。很多時候人們都在譏笑母雞的理想只是一把米。
其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母雞,甚至還不如母雞。每一人群的理想都值得尊重,即便最底層民眾也有自己的理想,他們在財富、知識、資源擁有上的弱小,並不限制他們在理想在心靈上的強大。
是的,這只是底層人的理想,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傻。為了理想,他們身體漂泊,心靈更在漂泊。他們並不奢求別人的理解,並不乞求別人的同情,甚至並不渴望城市的包容,並不在意明天的陽光。他們只是堅定地朝前走。
不要去懷疑他們的付出值不值得。對於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漂泊與付出可能只是畫圓圈,許多人奔其一生,依然老無所依。但是永遠不要懷疑他們的快樂,他們在追逐理想途中的快樂。這世界上最大的快樂,莫過於活在理想里;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沒有理想。很多的時候,在許多人的眼裡,理想者是痛苦的。其實,理想者是快樂的。因為有了理想,所以一切付出就有了意義;因為理想的距離,所以在追逐理想的路上,便有了更多的人生體驗,悟到了更多的人生風景。
四位評委沒有商量,卻不約而同的幾乎在副歌結束的時候同一時間按下按鈕轉身。
然後他們站起來,鼓著掌打著節拍,細細聆聽。
緊接著,全場起立,大家一起沉默著打著節拍。
此時,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仔細聆聽,聆聽這首心靈的歌,理想者的歌,別讓他們的歌「無人問津」……
「凝視著此刻爛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時溫暖的模樣?
我剪去長發留起了鬍鬚?
曾經的苦痛都隨風而去?
可我感覺卻是那麼悲傷?
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裡?
我的眼淚忍不住的流淌?
也許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那時光里?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裡?
如果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這春天裡?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裡
春天裡……」
「山河兄弟」幾乎是哭著唱完這首歌,滾滾熱淚順著腮邊肆意的流淌。
他們唱出自己的心聲,也是所有底層民工的心聲。
然後在這個舞台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這,就是音樂的魅力。
這,就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
等到最後一個音符悄然消散,四位評委一字排開,走上舞台,跟兩個樸實、壯碩、而又形容滄桑的漢子依依擁抱。
現場想起如雷般的掌聲,久久不散……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2s 3.514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