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攻勢兇猛,沈殊玉與他過了幾招後,心裡便對這人的功夫有了成算。
這人並非頂尖高手,下盤也不夠紮實,力氣雖然強過她,身法卻不如她快,兩人不過半斤八兩。
博古架上放著的那些個金器玉瓶,雖稱不上個個都是奇珍異寶但也是價值千金,即便不是自己的寶貝,可自己剛剛才一一看過,摔壞了哪個沈殊玉都心疼。
再說,要是這邊動靜太大,只怕會引來巡邏的護院。
於是,沈殊玉有意將那人引開博古架,只在屋子正中與他周旋,
這屋子剛剛被她摸了一遍,可來人卻好像並不熟悉,沈殊玉躲得靈巧,那人卻越來越心急,最後一時不察被沈殊玉瞅準時機一掌擊到了左肩。
沈殊玉意在脫身,那一掌力氣不小,那人反應也快,被她這一掌拍地連連後退卻仍借著近身的時機抓住了她右邊的小臂。
那人後退時一手死死拽住沈殊玉的右臂不放,一手按住身後的牆想穩住身形,可那牆壁卻不知為何忽的向旁邊一滑,兩個人來不及反應,一齊跌入了牆後的一個密室中。
緊接著,密室的門倏然合上。
「哎呦……」
「呃……」
兩人跌進來的時候,一個撞到了手臂,一個撞到了肩膀。
密室內一片漆黑,那人穩住身形後還想撲過來,沈殊玉憑耳力辨別眼前的風聲,趕忙閃到一邊躲開他的攻擊。
「別打了!這房間太小,再打下去,必是兩敗俱傷。」
那人聽到她的聲音後,先是一愣,繼而收手,詫異地說道:「怎麼是個姑娘?好好的姑娘家,怎麼做起賊人的勾當!」
聲音清亮,還是個少年郎,只是語氣中帶著一絲慍怒。
沈殊玉輕輕地哼了一聲,環著手臂別過頭去,後來又想起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只好悻悻地解釋道:「我不是來偷東西的,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少年依舊憤憤不平,「這屋子裡都是寶貝,你來這兒除了做賊還能有別的目的?」
沈殊玉知道一時半會兒和他解釋不清,便閉上了嘴巴,她這會兒更關心別的事。
她一邊摸索著牆壁試圖找到出去的機關,一邊在心裡琢磨,自己這次來也算是萬般小心了,怎麼還會被發現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少年也在另一頭找了一會兒,可惜兩人最終一無所獲。
沈殊玉沒找到機關,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發現行跡,便乾脆靠在門邊的牆壁上休息片刻。
那人則氣呼呼地站在密室內側的牆壁前,兩人各自占據一處,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
沈殊玉放緩自己的呼吸,借著對面少年氣喘聲的方位,估算著這房間長不過六步,寬不過五步,室內微微散發著陳腐的氣味,看上去應該很久沒人來過了。
「你的火摺子呢?」少年問道。
眼前這位姑娘似乎不是什麼亡命之徒,少年心裡稍稍放下戒備,他不動聲色地輕輕活動著鈍痛的左肩,心裡嘀咕著,剛剛月光下看這姑娘身形瘦削,可是力氣怎麼這麼大……
「我沒帶火摺子,只帶了顆夜明珠。」
沈殊玉答得很實誠,她拍了拍身上,發現懷裡的盒子已經不見了,「咦,珠子不見了,好像是剛剛打架的時候掉在外面了。」
她心裡默默念叨著,就算夜明珠還在我也不會拿出來,難不成還要讓你看看我長什麼模樣嗎?
少年頓了一會,問道:「你是戲文里說的那些是專偷寶貝的賊嗎?」
「我都說了,我不是賊!」沈殊玉翻了個白眼。
「那你哪來的夜明珠?」
「我自己的,不成嗎?」
「你都有夜明珠了,還來偷東西?」
「……」
沈殊玉脖子一仰把頭靠在牆壁上,微微嘆了口氣,放棄繼續和他糾纏這個話題。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這次換成了沈殊玉發問。
「我有件事很好奇,你應該不是山莊的護衛吧?我自問今晚行事也算是十分隱蔽了,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少年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護衛?」
「如果你是護衛,在發現我的那一刻你就該喊人來了,怎麼還會單槍匹馬地對付我?」
說到此處,沈殊玉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如果你真的是護衛,那可不太稱職啊。」
「說的也對,我剛剛該喊人的。」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
適才他存了輕敵之心,也有意想獨自捉住這個小毛賊在眾人面前一顯身手,誰知陰溝裡翻船,栽在了左大人家的機關暗道上……
罷了,大晚上的自己不留在房裡好好睡覺,合該有此一劫。
「你還沒回答我呢,護衛都沒有發現我,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沈殊玉不死心地追問道。
少年嘆了口氣,答道:「我睡不著,就坐在樹上想看看月色,無意間看到附近這間屋子裡有光閃來閃去,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
「難怪呢!」沈殊玉微微噘著嘴,暗道自己今夜運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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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賊,那到底是什麼人啊?」少年好奇地問道。
「我只是一個想來瞻仰下傳世瓷器的模樣結果運氣不好被你帶累進密室如今插翅難飛不知明日身死何處的可憐姑娘……」
「你怪我?」
少年憤憤不平地指著自己,爾後反應過來兩人現在誰也看不清對方的模樣,隨即恨恨地放下手臂。
「不想說就算了。」
少年說起了風涼話,「等明天左世伯發現了我們,肯定要把你扭送去官府,到那時我自然就知道你是誰了,不過到時府衙三推六問你可別哭鼻子。」
聽到他稱呼左大人為世伯,沈殊玉好奇起他的身份。
「你稱呼左大人為世伯,你是到訪賓客中哪一家的子侄啊?」
少年不接她的話茬,「你可別想套我的話,我問了半天你一句實話都沒有,還指望我會告訴你我的身份?」
自己的小心思被識破,沈殊玉笑了笑,不再說話。
兩人再無話題可聊,於是一齊沉默下來。
密室里看不見任何光亮,除了兩人若有似無的呼吸,再無半點動靜,時間似乎停滯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裡。
沈殊玉時刻神經緊繃,防備對面的少年突然出手,心裡不斷上涌的壓力讓她的胸口漸漸沉悶起來。
要說一點也不擔心眼前的境況那是假的。
如果她明天真的不能回去,朱雀肯定會按照她的話去找她大哥,闖了這麼大的禍,就算她大哥真有辦法把她撈出來,一旦驚動了先生,估計她以後就別想出門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
「我在想回去後要怎麼和我家人交代這件事。」
「我身邊的侍從發現我不見了以後肯定會到處找我,等密室的門被打開,你肯定跑不了,還想著回去呢?」少年嗤笑道,「與其想那沒影兒的事,不如跟我聊聊,你剛剛到底在找什麼?」
沈殊玉破罐子破摔,張嘴便開始胡說八道。
「聽說左大人收藏了不少寶貝,那些東西我只在書上見過,想親眼看看長長見識,所以就……」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說呢?我要走時你不是已經把我攔下了嗎?那時我身上什麼也沒帶,你又不是沒看到。」
少年把今夜的情形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感覺這姑娘說的好像不是假話,思索再三後只好乾巴巴地勸她。
「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很容易被人捉住的,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如果你今天遇到的是個武功更高、出手更狠辣的人,現在你多半不是身首異處就是被送進大牢了。」
他竟然信了?
沈殊玉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地坐在對面聽著,半晌後才冒出一句,「你人還怪好的。」
她臉上帶著笑,連說話的語氣也輕快起來,少年雖看不到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放鬆下來的心情。
她落到這樣的境地里一點都不怕嗎?
少年覺得自己像是在白白為別人操心,而那人又不領情。
他只好悶悶地說道:「雖然你說你只是想看看那些寶貝,但明早左世伯來了,你還是要和他解釋清楚,別指望我會幫你說話。」
「好,我知道了。」
她都快笑出聲了,我聽出來了!少年憤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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